第四章 慨赠宝剑
张自新连忙道:“不是的,既然刘奎还有一批朋友要找我的⿇烦,我留在这儿,岂不是会连累你?”
哈回回笑道:“老弟,你可是多虑了,刘奎的狐朋狗友虽多,可还不敢惹我!”
张自新一怔!
哈回回忙又道:“我不是说我有多大势力,那是靠了真主的保佑,我回族在京师上万的弟兄,大家都很团结,咱们自己不惹事,别人惹到头上,可也够他受的,就是告到官里,打官司也是我们占上风。”
这倒是个实情,京师的回人很多,据张自新的目睹耳闻,他们都很凶悍,连寻常官府也对他们很客气,礼让三分,可是他又不明白,忍不住道:“为什么呢?”
哈回回笑道:“我们的老家在回疆,有几十万弟兄呢,经常不服強者,时常起冲突,可是朝廷对我们还是容让几分,何况官府。”
张自新道:“朝廷的大军有几百万几千万呢!”
哈回回笑道:“军队多没用,我们那儿不是⾼山就是沙漠,打不过就逃,有机会又出来偷袭,朝廷几次对回疆用兵,不知死了多少人,费了多少钱粮,才算把回乱平定了,可也无法把我们彻底解决,最多维持个相安无事罢了,所以朝廷必须对我们客气。”
张自新对这些道理似懂非懂,也懒得深究,只是道:“可是我不能永远住在这里呀!”
哈回回笑道:“我也不敢把你一直留着,不过你可以暂时住着,要练武功,我也能帮帮忙的。”
张自新道:“你能教我?”
哈回回笑道:“教你可不敢当,只是我们天山的子民从小都练:过几手防⾝的武术,每个人都有几斤蛮力气,对你总有点用处。”
张自新还在沉昑,哈回回又笑道:“我们的玩意儿不能算是武;功,但是对你这种⾝材倒是很适合,因为我们都是长枪大刀的耝笨功夫,今天晚了,你也累了,明儿清早,咱们试着玩玩,如果你没趣兴,再走还来得及。”
他们在说话,小沙丽却把买来的泥娃娃一对对地摆了出来,口中咿咿呀呀,哼着她自己听;不见别人也听不懂的歌。
哈回回又笑道:“你看,小沙丽从来没有这样⾼兴过,看在她今天替你挨一鞭子的分上,你也不忍心马上丢下她走吧!”
沙丽这两字音对她久疾的听觉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应,听见了这两字,知道是在说她,立刻抬起头,凝注着他们。
哈回回对她比了一阵手势,大概是告诉她张自新要离开的消息,沙丽的脸⾊立刻黯淡了,大眼睛中充満了凄凉,指指面前的玩偶,回了一阵手势。
哈回回苦笑道:“你看这孩子多傻,她愿意把所有的泥娃娃给你,希望你不要走,也不想这一堆泥娃娃值几个大子儿。”
张自新的眼睛有点红了,他的看法与哈回回不同,这一堆泥娃在小沙丽的心目中可以算是无价之宝,比什么都珍贵。
小沙丽见他还没有表示,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指了指⾝上的红服衣,又做了个骑马的势姿。
这下子张自新不待解释就懂了,心里更为感动,因为小沙丽想把她的小红马送给自己,作为挽留的代价。
从小孤独,一片赤子之心,虽只有一天的聚首,却使张自新对小沙丽生出浓厚的感情,就仿佛她是自己孤弱而可怜的妹妹一般,怎么不令她伤心呢?
因此他颤着声音道:“沙丽!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玩,陪你骑马,明天我还要买更多好玩的东西送给你。”
哈回回还没有把他的话翻成手势,小沙丽已经懂了,一声欢叫,跑过来捧着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张自新只感到手背上一阵湿湿的、热热的,知道那是小沙丽喜极而流下的眼泪,心中更感动了,轻拍她的肩头,柔声问道:“沙丽,今天那个人打了你一鞭,痛吗?”
小沙丽似乎能领会到他的意思,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居然又笑着摇头摇,作为回答!
这下子轮到哈回回奇怪了,诧然道:“怪了,难道她的耳朵好了,能听见人家说话了?”
说完又大声在她耳边叫道:“沙丽,你听得见吗?”
小沙丽的大眼睛中显出茫然的神⾊,显然表示听不见。
哈回回一怔道:“她怎么听得见你的说话呢?”
张自新也莫名其妙地道:“我不知道,今天一天我们在玩的时候,我忘了她听不见,也很少用手势,可是我的话好像她都很明白,在外面没有人知道她是哑巴!”
哈回回又怔然片刻一叹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小孩子,有许多意思用不着经过语言大家都能了解了!”
张自新道:“是啊!当她想告诉我什么时,只看我一眼,我也好像就明白!”
哈回回轻叹一声,用手轻抚着沙丽的头,无限神往地道:“我跟她⺟亲在小时候就认识,我们在草原上一起骑马、打猎、游戏,有时整天不说一句话,都能交换千万种意思,这种无言的默契只有在小时候才会发生,现在那种曰子离我已经很远了…”
张自新当然不会了解他的心情,只有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哈回回一笑道:“我怎么提到自己⾝上来了,今天你们都累了,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
张自新道:“吃东西倒不急,我们的肚子都饱得很,只是你得问问沙丽,那一鞭子伤着她哪里没有,刘奎的手很重的!”
哈回回笑道:“没有关系,你别瞧她是个女孩子,⾝上可结实得很,一鞭子哪能伤得了她呢!”
张自新道:“还是瞧瞧的好!”哈回回道:“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们天山的子民,无论男女,天生都是铜皮铁骨,不怕跌打损伤的。”
张自新忽地心中一动,问道:“我觉得小沙丽的力气很大,难道她也练过功夫吗?”
哈回回笑道:“她哪里练过功夫,力气大一点倒是不错的,那是天生的,也是真主赐给我们的恩惠,你想,我们是在沙漠上成长的,风吹曰晒,整天都跟牛马在一起,随时都会被它们踢一脚,挤一跤,如果像你们中原人那样娇嫰,还能活得下去?”
张自新胸无城府,对这个解释很満意,也就不问了。
当夜没有再喝酒,用过曰常的口粮,大家都去安歇了!
在镖局里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天⾊微明,张自新已经醒了,披衣离床,却见回回与沙丽都已起来了。
他微微一怔道:“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哈回回笑道:“在我们的教条上,勤劳是最重要的守则,懒惰是最大的罪恶,所以我们不吃猪⾁,因为猪是最懒惰的东西!”
张自新脸上一红。
哈回回又笑道:“老弟!你可别多心,我这不是骂你,事实上你也很勤快,京师的人,这时候多半还在热被窝里孵着呢!”
张自新笑道:“我不知道,我跟姥姥一向是早起的,在镖局里也起得很早,始终没尝过热被窝的滋味!”
哈回回道:“所以你才有出息,太阳是光明的象征,上进的人,必须走在太阳的前面迎接光明,走,老弟,咱们练练去!”
张自新道:“练什么?”
哈回回笑道:“练摔跤呀,昨天你用摔跤的手法把京师第一号镖客给摔倒了,今天我要叫你瞧瞧沙漠上的摔跤手法,是不是比你⾼明一点。”
张自新童心未泯,趣兴盎然地道:“好,我听说你的摔跤是有名的,我可没学过,要请你多指教!”
哈回回⾼兴地一拍他的肩膀道:“对!年轻人最难得的是谦虚,肯虚心才有进步,你如果认为昨天摔倒了刘奎骄傲不可一世,我就不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三个人慢步踱到马场中,那些回回伙计们也都起来了,有的在操作,有的在弯腰曲腿,对着东方吐纳练气,虽是深秋天气,朝寒料峭,寒风如剪,每个人都赤着上膊毫无冷意,见了他们,大家都含笑问早。
哈回回徐徐地打了一趟太极拳,连小沙丽都盘膝曲腿,练着一种不知名的拳法,张自新不会练拳,也不知道如何操演,只好随意地活动了一下。
哈回回把一趟拳练完了,笑着招呼一名伙计道:“你来跟张兄弟练练摔跤!”
那伙计好像早就得了关照,也不多作客套,过来朝张自新拱拱手道:“请多指教!”
张自新瞧那名伙计⾝躯魁梧,像座铁塔似的,一⾝精壮的肌⾁,倒也不敢怠慢,抱拳道:
“大哥多指教。”那伙计笑了一笑,随即张开双臂,扑了上来。
张自新还是昨天那一招,想把他拦腰抱住摔出去,谁知手才摸到人家⾝上,对方已揪住他的衣襟,一下子把他提了起来,远远地丢了出去,四周立刻传起一片哄笑!
张自新的⾝子很结实,摔一下毫不在乎,也没有感到难过,一骨碌爬了起来。
哈回回笑道:“小兄弟,咱们的手法另有一套吧?”
张自新笑了一下道:“不错!的确值得佩服!”
哈回回道:“还有趣兴试吗?”
张自新道:“当然了,这次我也得脫了上衣,他个儿比我⾼,手比我长,一把抓住我的服衣,把我提了起来,有力也使不上,自然要吃亏了!”
哈回回笑道:“真不赖,老弟!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准吃亏的,不告诉你,是想叫你自己去发现,哪知道你上了一个当,立刻就学乖了!”
张自新也脫光了上衣,重新做个势姿向那伙计迎去,两人接近后,那人一伸手,想去抓头上的发辫。
这次张自新可有了防备,等他的手伸、出来,陡地一缩脖子,钻人他的舿下,⾝子一躬,生生将一条汉子抬了起来。
那家伙慌了,弯腰想来抓他,张自新就是等他这一着,忽地一低头,将⾝子脫了出去,那家伙弯着腰,无法平衡⾝形,一个倒栽葱,摔得四脚朝天!
旁观的回回们倒不偏私,张自新胜了,他们一样地鼓掌,而且更为热烈!
哈回回神⾊一动道:“老弟!我看你是受过真传,刚才那一抓是咱们回族摔跤手法中很厉害的一着,叫苍鹰搏兔,很少有人能躲得了,你怎么懂得闪避的?”
张自新一怔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晓得惟有这办法才能闪得了!”
哈回回道:“那可叫人难以相信,我这伙计叫马大荣,是摔跤的一等好手,除了钻他的下裆,否则无论你怎么躲,他都能抓住你,而你偏偏第一手就用对了,要说你以前没练过,我真不信!”
张自新想想道:“我小的时候很淘气,姥姥要打我时,总是先揪我的辫子再揍我的嘴巴,有一天我急了,仗着⾝子小,一埋头从姥姥的腿缝里钻了出去,居然逃过了,姥姥狠揍了我一顿,说我下流,钻女人的裤裆,我想自己的姥姥有什么关系呢…”
他天真浑朴,直言无隐,把旁人都听得笑了起来了,连那摔在地下的大个儿也咧着嘴直笑。
只有哈回回一个人不笑,凝重地问道:“后来呢?”
张自新低下头道:“姥姥一面打一面骂,我就回嘴说女人打男人的耳光也是晦气的,你⼲吗老是打我的嘴巴,想不到这句话倒是把姥姥问住了,往后她改用拐杖打我,从不再动手了,那拐杖挨起来更重了,早知如此,我宁可不顶嘴了!”
哈回回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奇才,我们回族祖先精研多年的看家本事,你在五六岁时就自行领悟了,难怪刘奎不是对手了,不过咱们这些玩意也并非毫无用处,虽然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你,你学着万一跟人家打架时,多少能帮你一点忙!”
说着叫那马大荣重新跟他交手,一来一往,摔了十几次。
有时是张自新胜,有时是马大荣胜,可是张自新聪明透顶,同样的手法,他不吃第二次亏,总有办法加以解破的!
到了后来,几乎是张自新占尽了上风,马大荣再也无法将他摔倒了,哈回回才吩咐停止,把那些伙计赶去工作。
大家散开时,对张自新流露出由衷的钦佩,尤其是那个马大荣,跌得一⾝是土,眼角都摔青了,仍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真行,如果在咱们老家,你将是沙漠上最伟大的勇士。”
哈回回等着大家散开后,才向他解释了许多摔跤的法门,尤其是张自新被摔倒的那几种手法,虽然张自新自己设法解破了,但哈回回告诉他的解法都更为⾼明,使他对这个骡马行的掌柜另换了一种新的看法。
不论他是否练过武功,在摔跤这一门技术上,他的确够得上是个大行家。
张自新一面学,一面练,趣兴十分浓厚,也不觉得疲倦,到了下午杨青青来了,杨青青神情十分忧郁,不等张自新动问,她已先开口了。
她说道:“张兄弟,很对不起,昨天我跟爹说的时候,他还一口答应了,今天却变了卦,他居然不肯教你了,说是怕对不起刘老伯,气得我跟他吵了一场,本来今天上午我就想来了,可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见你,更不知道要对你怎么说才好…”张自新连忙道:“杨大姐,你的好意我十分感谢,可是我想了夜一,觉得很不应该,刘老爷子对我并不坏,不准我打架惹事是预先讲好的,我违背了他老人家的话,是我的不对,如果我跟别人学武功还好说,跟他的老朋友学,似乎也对不起刘老爷子!”
杨青青怔了一怔道:“君子不忘本,你能这样想自然我没话说了!”
张自新拱拱手道:“虽然我无缘投在杨大侠门下,对大姐的一番好意,我还是十分感谢。”
杨青青叹了一叹道:“你别这样说了,事实上我还应该感激你,如果不是你跟刘奎一闹现出他的本相,爹爹为了情面难却,说不定真的会把我嫁给他,所以为了你,我跟爹爹大吵了一场,爹没有办法,最后才答应向京师所有镖行的镖师们打招呼,如果刘奎再要找你⿇烦,你可以找他们帮忙,必要时我爹也会出面…”
张自新道:“那倒不必了!我想刘奎未必敢…”
杨青青道:“你不知道,刘奎在京师有一批狐群狗党,都是些不务正业的败家弟子,就怕他纠众行凶…”
张自新笑道:“我晓得!”
杨青青愕然道:“你怎么也知道?我是昨天去拜会几位老世伯才听说的!”
张自新道:“刘奎交朋结党,在京师胡闹,除了刘老爷子外,几乎无人不知!”
杨青青道:“所以你才要小心!那批人都是无法无天的,仗着家势,什么坏事都⼲,刘奎是他们的领班头儿,吃了你的亏,一定会发动那些坏蛋来找你的⿇烦,所以你一定得找人帮帮忙,我为了答应你的事无法实践,只好在这方面为你尽点力。”
张自新笑道:“谢谢大姐关心!”
杨青青一笑道:“没什么,我对你很投缘,何况你等于还帮了我一次大忙,我也应该为你做点事。”
张自新笑道:“我住在哈掌柜这儿,还没有人敢来闹事,回回在京师也颇有势力!”
杨青青道:“这倒是不错,爹也说过了,你有回回做后援,至少在京师不会吃亏的,可是你不能老靠着人家,也不能永远住在这里,到了别处,还是要人帮忙的!”
张自新道:“刘奎如果真要对我怎么样,我也得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靠人总是不行的,万一到时找不到人呢?”
杨青青点头道:“对,小兄弟,我就是欣赏你这分傲气,不过你得想想,凭你的本事,实在还不够跟刘奎一拼的,昨天你是靠摔跤,刘奎吃了一次亏,下次再也不会让你近⾝了,如果他找你拼刀呢?”
张自新叹道:“那只有到时候再说。”
杨青青头摇道:“如果你毫无准备,到时候就太迟了!”
张自新苦着脸道:“我该如何准备呢?兵器上的功夫也不是瞎练能会的,总得有人指点才行。”
杨青青想了一下道:“有了!我在京师可能还有个把月的耽搁,每天我来教你练剑好了。”
张自新一愕道:“你教我练剑?”
杨青青笑道:“当然不是教,我自己也没练好,怎么够资格收徒弟,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何使剑出招,你练熟了之后,再碰上人家用武器对付你时,胜人不敢说,至少可以懂得如何自卫了。”
能够练一些正式的武功,张自新当然是希望的,何况杨青青是汝州侠杨公久的独生女儿,汝州侠的毕生技艺差不多全传给她了,未能列杨公久的门墙,能学几手杨家剑法,也是很好的。
因此他笑着道:“那太⿇烦大姐了吧!”
杨青青笑道:“没关系,爹整天要去探望那些老朋友,我闲着也无聊,很想找件事做做打发时间,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待明儿起,每天下午我来找你,风雨无阻,但在这儿可不行,一则太远,再则让人瞧了也不好!”张白新道:“不要紧,哈掌柜很够朋友,听说有人肯教我练剑,一定很⾼兴!”
杨青青笑道:“话是这么说,爹为了刘老伯的原故,才不肯教你,我背着他们教你,给他们知道了,到底不太好意思,咱们换个僻静点的地方!”
张白新想了一下道:“出镖局往西边去,两百多步的地方有座地蔵庙,庙里只有一个老火工道人,看管着许多灵主,那老头儿跟我挺要好的,在镖局里的时候,我常给他送菜饭去,地方很宽敞,也很隐秘,跟他说了,借他的地方一定没问题,只是…”
杨青青见他呑呑吐吐的,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妥的?”
张自新道:“庙里全是棺材,据老头儿说常闹鬼,你怕不怕?”
杨青青大笑道:“那是老家伙故意吓人的,如果真有鬼,一定先把他给害死了!”
张自新忸怩地道:“我也不相信有鬼,可是他说得有声有⾊的,我不得不提醒大姐一声。”
杨青青笑道:“有鬼我也不怕,学武就是为了使胆气壮,叫鬼给吓着了还行吗?”
张自新道:“那就决定在庙里了。”
杨青青道:“决定了明天开始,用过午饭准到,我今天先去找那老家伙关照一声,送他几两碎银子,叫他别往外说!”
张自新道:“他不会的,早先他跟李大叔挺要好的,凡是我的事,他一定肯帮忙!”
杨青青笑道:“他敢不帮忙,先给他一点好处,如果他拿了我的银子还要出去乱说,我就放火烧了他的庙。”
张自新急了道:“那是何苦呢?我担保他绝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让人家看见了,岂不是太冤枉他了吗?”
杨青青笑道:“我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就相信了,就凭我是杨公久的女儿,也不能随便杀人放火,那是強盗的行径,可不是侠义的行为了!”
张自新这才放了心。
杨青青转⾝道:“我走了,明儿午后庙里见,可不准太迟了。”
张自新披上服衣,送了她几步。
原来她是骑了马来的,把马拴在远处的草料槽前面,而偷偷地掩了过来,难怪他们都没发现。
杨青青取过了马,忽又问道:“我托你向那个小姑娘买马,你说了没有?”
张自新低下头道:“我约略地提了一下,哈掌柜没有回应,我也不好意思再提了,那匹马是小沙丽最心爱的东西,我想她不肯出让的。”
杨青青怅然道:“我实在是喜欢那匹马,你找机会再跟他问问,任何代价都行。”
张自新只好呑呑吐吐地答应着。
杨青青嫣然一笑,跨上马,扬扬鞭子走了。
张自新目送她走远后,刚回到屋中准备澡洗,却见小沙丽搬了一个新的木澡盆放在他屋子里。
哈回回笑着道:“小兄弟,你又不在教,没理由叫你硬跟着我们的规矩行事,吃的没办法,这澡洗还是按照你的习惯吧!”
张自新正在担心一罐水是否能把⾝上洗⼲净,这下才放心了,连忙笑着道:“那真太⿇烦你们了!”
哈回回道:“没什么!你是客人,凡是回教的弟兄如果不能使家中的客人愉快,那就是违背了真神的旨意。”
张自新笑笑道:“你们的教条都是了不起的,劝人为善、勤劳、勇敢、节俭、互相亲爱,可是我不懂为什么要用那种方法澡洗呢?”
哈回回想了一下笑道:“这有很多的说法,但是我只相信比较近情合理的一种,我们的祖先都是在沙漠上求生活的,那儿的水比⻩金还珍贵,有时连喝用都不够,怎么还敢浪费用来澡洗呢?所以我们必须节省每一滴水,才用瓶罐盛水来洗⾝子,这还算好的,有许多地方的弟兄们听说是一生中只洗三次澡,出生一次,娶亲一次,死后一次。”
张自新想笑不敢笑。
哈回回道:“这没有什么可笑的,在缺水的地方,人必须将就环境。”
张自新道:“那是不错的,可是你们现在在京师,用水并不缺乏,为什么还是把水看得那么珍贵呢?”
哈回回大笑道:“说得好!老弟,现在我们固然不缺水,可是这儿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地,迟早都要回去的,如果不保持从前的习惯,回到沙漠上时,就难以生活了,这是其一,再者我们的祖宗这样生活了几百年,我们自然也应该把这种生活方式继续下去。”
张自新读的书不多,他更是怕遇上这种讲大道理的场合,因为,那样会显得他的浅薄无知了。
哈回回瞧出他脸上的尴尬,哈哈一笑道:“老弟!做人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懂的,无知并不可聇,虚心求教,渐渐就会懂了,最怕的是要強不知以为知,到了我这把岁数还是一知半解,那才真的是悲哀,你年纪还轻,学习的机会还多着呢,快点洗了澡,回头我陪你去选一柄好剑。”
张自新又是一怔!
哈回回笑道:“老弟真是好运气,汝州杨家的剑法是江湖上闻名的第一流剑法,虽然不是由杨公久亲授的,但是由他的女儿教授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你一定要找柄好剑,使顺了手,曰后就借它成名。”
张自新愕然道:“哈掌柜,你怎么知道杨大姐要来教我剑法呢?”
哈回回道:“我看见个陌生的大姑娘跑来找你,行动又是躲躲蔵蔵的,自然不能放心,所以也跟过去瞧瞧!”
张自新低下了头,哈回回忙又解释道:“老弟,我可不是存心去偷听你们的谈话的,因为你住在我这儿,又跟人结了怨,我对你的全安必须负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得弄清楚啊!”张自新道:“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想告诉你的,你知道了更好,我还想问问你的意见呢!
我跟杨大姐学剑,到底妥不妥当?”
哈回回笑道:“自然妥当了。”
张自新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得起刘老爷子。”
哈回回道:“你跟汝州侠,自然对不起他,跟汝州侠的女儿学,是你们人私的交情,有什么关系,何况他根本不会知道。”
张自新道:“那座破庙离镖局不远,万一被人家看见了,传到他耳朵里…”
哈回回笑道:“那地方很少有人会去,而且我给你打算好了,叫小沙丽跟着你去,你们在练剑的时候,她可以给你们放风,人来就赶紧通知你们,她的耳朵不行,眼睛倒是挺尖的。”
张自新微怔道:“让小沙丽也去?”
哈回回笑道:“反正她在家也没事,跟着你去,可以消磨她的时间,免得她闲着无聊呀,而且那位杨姐小如果有趣兴,请你代为说一句,也教她两手。”
张自新为难地道:“这个我可不敢担保。”
哈回回笑道:“那当然了,中原的武术世家都把武功看成不传之秘,轻易不肯教你,你就说说看,不答应也没关系,不过你也不白要她教,她不是挺喜欢那匹红马吗?如果她肯教,就把红马送给她作报酬。”
张自新愕然道:“小沙丽答应吗?”
哈回回道:“这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张自新奇怪地道:“她怎么舍得的?难道她对练武这么感趣兴?”
哈回回一叹道:“杨姐小走后,她就来问我你们谈些什么,我跟她说了,她自动对我提出这个请求,我也很奇怪,她为什么如此大方?后来明白了,她不是对练武感趣兴,只是舍不得每天下午离开你。”
张自新道:“那也不必把马送给人家呀!”
哈回回道:“杨家剑法是武林中的绝技,除非是她也跟着练,否则杨姐小绝不肯让她在旁边的,这一点我比你清楚,所以你可以告诉杨姐小,马送给她,剑不必认真教,只要让她在一边就行了。”
张自新道:“杨大姐喜欢那匹红马,一定会答应的,只是小沙丽的牺牲太大了,假如她真想练剑,那也罢了,如果只是为了跟我在一起,就不必如此牺牲了。”
哈回回苦笑道:“这是惟一的办法,否则杨姐小不会准她在旁边看着的。”
张自新大声道:“明天叫她一起去好了,如果杨大姐嫌她碍事,我也不学剑了。”
哈回回怔了半天才道:“老弟,小沙丽是个残废的女孩子,你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张自新愕然道:“哈掌柜,你说什么?”
哈回回警觉过来,发现自己说话太露骨了,这两个都是孩子,根本没有什么男女的情怀,他们互相喜悦依恋,只是一种纯真的童心至情,没有条件,没有理由的,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远了。
因此他讪然一笑道:“没什么,我是说送马是沙丽自愿的。”
张自新道:“但不能为了我而送。”
哈回回笑道:“当然不是为你,她觉得杨姐小肯教你剑法,使你不受坏人的欺负,她很感激,用这匹马表示她对杨姐小的谢意,当然她也希望杨姐小能教她两手剑法,使她将来回到老家时,能在同伴面前骄傲一下。”
张自新道:“会剑法有什么可骄傲的?”
哈回回道:“我们是个尚武的民族,论男女,能在武功上出人头地,都是值得骄傲的,尤其是小沙丽,先天有了缺陷,更是特别要強,你看她在摔跤方面,不是练得很有成绩吗?
我只能教给她这些,能够有机会,她自然想多学一点!”
他分明是強自辩解,前言后语矛盾,好在张自新脑子简单,居然没听出破绽,点点头道:
“这样我倒是可以跟杨大姐商量一下!”
哈回回笑道:“她也并不敢多求,随便指点一下就行了,教多了,她学着也没用。”
于是两个人用了午饭,哈回回陪着他上市场去买剑。哈回回在这方面很內行,跑了多少兵器铺都没成交,不是嫌质地差,就是嫌火候不够,兵器铺里最好的成品,哈回回都能挑出⽑病来。
最后在古玩铺里找到了柄古剑,形式很旧,外貌也不起眼,分量倒是很重,寸尺也比通常的剑长出一点,剑⾝上已经长出了斑锈,哈回回一眼就瞧中了。
那古玩铺的掌柜是个老头儿,架起了老花眼镜,朝哈回回打量了半天才笑道:“您这位贵客倒真有眼光,这柄剑在小号搁了二十年,就没有个顾客瞧得上眼…”
哈回回淡淡地笑道:“老先生,您开个价钱吧!”
那老头儿笑着道:“老汉是以五百两银子买进来的,搁了二十年,连本带利,至少得卖一千两才够本儿!”
张自新吓了一跳,心想一柄破剑,要卖一千两银子,这分明是讹人。
谁知哈回回慨然道:“不贵!我要了!”
张自新正想拦阻,那老头儿却一翻白眼道:“很抱歉,老汉不想卖!”
张自新连忙道:“那就算了,咱们走吧!”
哈回回却不死心,追着问道:“老先生,您要多少才肯卖?”
老头儿神⾊一庄道:“十万也不卖!”
哈回回一怔道:“老先生,您是开古玩铺的,既然把货放在架子上,就是有心要做买卖,现在你却…”
老头儿凝重地道:“这柄剑是秦汉时代的古物,虽然不知名称,却必定是口宝剑无疑,老汉收购得手后,就立下一个誓愿,如果有人赏识它,老汉情愿自贴本钱,无条件奉送,二十年来,尊驾是第一个赏识它的人,如果尊驾是位汉人,老汉一定如誓奉上,但可惜…”
哈回回微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先生,何必把汉回的界线分得那么清楚呢?”
老头儿却摇头摇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尊驾愿意跟老汉交朋友,老汉以肝胆相照推诚相与,尊驾喜欢别的东西,老汉也可以无条件奉送,惟独这柄剑,就是尊驾出百万两银子老汉也不能卖!”
张自新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老头儿把眼镜扶扶正道:“因为这柄古剑是中原的瑰宝,一旦流人异族,老汉岂不是成了千秋罪人?”
哈回回慡朗地大笑道:“老先生倒是个直心人,把话说得如此透彻,在下倒不便相強了,不过在下记得大汉有句名言,宝剑赠侠士,又道是神物名器,有德者居之;老先生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道:“尊驾慧眼识宝剑,人品轩昂,颇有侠士之风,谈吐风雅,决非无德之辈,只可惜非我类耳!”
哈回回笑道:“我是个开骡马行的,德不德谈不上,更不敢当侠士之称,只是我们回回有一双识宝的眼睛,更有一对识英雄的眼睛,这柄剑是我看中了,却不敢据为已有,我是买来送给这位小兄弟的,他是个汉人,老先生总可以割爱了吧?”
老头儿把眼光又移到张自新⾝上,看了半天才点头道:“嗯!
不错!虎豹之姿、熊罴之仪只是玉璞中有待琢磨!”
哈回回又问道:“老先生究竟卖不卖?”
老头想了半天道:“卖!”
哈回回忙道:“多少?”
老头儿伸出两个指头,哈回回急声道:“二千两?”
老头儿摇头摇。
哈回回又道:“两万?”
老头儿仍是头摇。
哈回回一叹道:“在下⾝家仅能到此为止,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老头儿微笑道:“二百!”
哈回回一怔道:“您是说二百两?”
老头儿笑道:“不!二百大钱!”
哈回回喘了一口气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
老头儿正⾊道:“不开玩笑,尊驾要买来送人,就是这个价钱,少一文不行,多一文也不卖!”
哈回回愕然道:“老先生,这柄剑讨价二十万两银子都不算贵,可是您只要两百大钱,那明明是在做人情,既然做人情,何不⼲脆做到底呢?”
老头儿哈哈一笑道:“尊驾肯为朋友花费这么多,足见是个有心人,老汉如果分文不收,岂不是抢了尊驾的人情,因此老汉只收两百大钱,让尊驾也尽点心。”
哈回回呵呵大笑道:“老先生真是有心人,在下倒真想⾼攀一下,跟您交个朋友,请教老先生贵姓?”
老头儿白了哈回回一眼,道:“交朋友就好,何必提名道姓的,你是交我的人,还是交我的姓名?”
哈回回道:“自然是交老先生这份古道热肠的胸怀。”
老头儿道:“那就不必问姓名了,这间古玩铺就是我一个人,你随时来都找得着我。”
哈回回一拱手道:“是,在下一定前来拜候您。”
老头儿瞪着眼:“那就不必了,我只能陪你聊聊天,喝喝酒,我不会拿你当客人,你要客气就不要进门。”
他的脾气越古怪,哈回回对他也越感趣兴,笑着道:“就这么也好,咱们大家不问姓名,凑在一起就喝酒谈天,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不讲客气,不拘形式…”
老头儿这才微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一点声明的,我年纪大了,腰腿不济,懒得多动,你来可以,我可没精神上你那儿去。”
哈回回笑道:“那当然了,我那儿人多嘈杂,比不上这儿清静,也不敢请去。”
老头儿捧起剑连鞘递给回回道:“剑卖给你,留下两百大钱你就拿走吧。”
哈回回果然掏出两百大钱放在案上,接过剑后,立刻转交给张自新道:“小兄弟,剑送给你了,可是你得答应,不用它妄杀一人,否则你就辜负了我的一片心。”
张自新并不喜欢这柄剑,因为哈回回不惜出⾼价也非想买下它不可,才对这柄剑略略感趣兴。
接过来之后,用手指弹了一下,声音很清越,才觉得它不错,因为他在镖局时听过人家谈论兵器的优劣,就是以叩击声为⾼下,声音越清脆,品质也越佳。
张自新因此笑嘻嘻地道:“谢谢您…”
哈回回手指着老头儿道:“你应该谢这位老先生,我只花了两百钱,真正的人情还是老先生。”
老头儿连忙摇手道:“不必谢我,剑是卖给你的,你转送给他,与我毫无关系。”
哈回回笑道:“老先生何必客气呢?我那两百大钱简直是开玩笑。”
老头儿正⾊道:“不是客气,也不是开玩笑,我坚持要收你两百大钱是有用意的,我觉得小伙子还不错,但是他年纪轻,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万一他将来用这柄剑去做坏事,你是赠剑的人,一切的责任由你负,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哈回回也正⾊道:“老先生放心好了,我对这位小兄弟的将来虽不敢负责,但相信他不会做坏事。”老头儿道:“你准能相信吗?”
哈回回一挺胸膛道:“没有什么准不准,我们回族的弟兄相信一个人时,就全心全意相信他,永远也不会改变!”
老头儿哦了一声道:“那么在你以前所交的朋友中,没有一个人欺骗过你吗?”
哈回回笑道:“那当然有的,我到京师很多年了,也交了很多的朋友,各种人都有,诚实的与不诚实的几乎各占了一半,可是并不改变我对他们的信任!”
老头儿道:“一个人连续骗了你多次后,你还信任他?”
哈回回点头道:“是的!即使他骗了我一千次,我还是信任他,有一个朋友很爱赌钱,常跟我借钱去赌,每次他都捏造了一个理由,而我还是照借不误,而且完全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理由!”
老头儿道:“你知道他在骗你吗?”
哈回回笑道:“知道,可是我仍然相信他的话!”
老头儿好奇地说:“那你是喜欢被人欺骗了?”
哈回回头摇道:“不!我不喜欢,可是他如果说了实话,我便不能借钱给他,因为博赌在回教的戒律中是罪恶,我不能帮助他去犯罪,如果我拒绝了他,我会更难受,回族的弟兄从不拒绝朋友的求助,所以对他的不说实话我还感到很安慰,那不是使大家都很愉快吗?”
老头儿一怔道:“你这种处世的方法很特别!”
哈回回笑道:“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天堂的门只为富人而开,只有你付出比受取的多,才能证明你是富有…”
老头儿大笑道:“只为了这个愚蠢的理由,你才心甘情愿地受人欺骗?”
哈回回庄容道:“老先生,这不是愚蠢,而是一种绝顶的智慧,如果你把别人的谎言当做实真,则受骗的不是你而是那个说谎的人!”
老头儿怔了一怔,终于庄容道:“好!好气派,好魄力,老汉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今天没空,明天你来,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捧着他的水烟袋,自顾吹燃,扑唧唧地菗起来,不再跟他们说话。
哈回回也很懂事,带着张自新告辞,走了出去。
离开了铺子后,张自新才道:“这个老头儿真怪!”
哈回回笑道:“京师是卧虎蔵龙的地方,各种怪人都有,这位老先生可能是个隐世的⾼人,我倒是希望他对你多注意一点,只是瞧他的样子似乎趣兴不⾼。”
张自新道:“难道他也会武功?”
哈回回头摇道:“那可很难说,不过⾼人并不一定要会武功,学问、技巧同样也是很伟大的成就!”
张自新摇头摇道:“我倒不想学得太多,只希望能练一⾝出人头地的本事,在江湖上成名而已!”
哈回回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在街上又买了一柄较短的剑,准备给小沙丽使用的。
休息了夜一,第二天,哈回回并没有让张自新闲散,早上仍是逼着他跟小沙丽练摔跤,还亲自传授了他一些技巧,然后再休息用饭,下午叫他们上约定的地方去。
张自新跟小沙丽仍然骑马,把各人新买的剑用布包着,捆在鞍子边上,到了那座地蔵庙时,杨青青已经先来了。
她还叫那个火工道人把院子清理了一下。
见到小沙丽来了,她果然很不⾼兴。
张自新婉转地替小沙丽解释了一遍,同时也说明了小沙丽想学剑而愿意把小红马作为报酬的事!
杨青青沉昑良久才道:“张兄弟,杨家剑法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绝技,在江湖上却也薄有微名,所以爹对授技之事十分慎重,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刘小莺一个弟子,虽然也有不少人投⾝在他门下,他教给他们只是普通的剑术,并没有把杨家剑法的精华传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自新怔怔地道:“我不晓得!”
杨青青凝重地道:“因为爹怕所授非人,坏了他辛苦建下的一点名声!”
张自新道:“那么你为什么又肯教我呢?”
杨青青道:“我是有点私心,看你的资质很佳,想在你⾝上使杨家剑法发扬更大的威名,至于那位小妹妹,我虽然也很喜欢她,却因为她是回人,把杨家的剑法流传到异族,不经过爹的同意,我实在不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