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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异地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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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歪嘴哦了一声道:“你去找过他了?”

  哈回回一笑道:“是你叫我去找他的。”

  李歪嘴道:“我可没叫你说是我要你去找他的。”

  哈回回道:“我没说,是他先认出我的,不,我想最先认出我的是你,否则你不会托我照顾张老弟,更不会叫我在必要时去找你大哥…”

  李歪嘴神情一阵落寞,半晌后才问道:“大哥怎么样了,他还是那么健朗吗?”

  哈回回道:“他老多了,如果不是他先招呼,我简直无法相信他就是三十年前大漠上的故人…”

  李歪嘴一叹道:“老了,当然要老了,只有你还保持着从前的轮廓,我们三个人都是面目全非了,哈掌柜,你也是龙性难驯,我把自新托你照顾,可不是叫你捧他成名,你看你把他弄成什么样子了!”

  哈回回一笑道:“那可怨不得我啦,名是张老弟自个儿闯出来的,他在第二天把刘奎揍了一顿…”

  李歪嘴道:“那回事我听说了,打败了刘奎并没有多大关系,你该约束他别再出事,可是你竟放纵他,居然跟长舂剑派公开比武挑战…”

  哈回回笑道:“李大侠,最近你不在京师吧?”

  李歪嘴道:“不在,自从那天离开之后,我就到天津去了,昨天才听说京师的事,匆匆地连夜赶来。”

  哈回回笑道:“您来了之后,也没找人问问?”

  李歪嘴道:“我找谁问?旧曰的江湖朋友,我又不愿意见他们,不是江湖人,问也问不出名堂来,可是,我倒听见了自新的赫赫盛名,你简直是在胡闹,自新的武功只有个初步基础,连闯江湖都不够资格,你竟叫他去跟一个成名的剑手比武,不是存心想送他的命吗?”

  哈回回道:“李大侠,你别着急行不行?”

  李歪嘴道:“我怎么能不急?否则我也不会连夜赶来了,无论如何,你得想个法子撤消这场比剑。”

  哈回回一笑道:“那恐怕来不及了,您瞧瞧外面的声势,这时候打退堂鼓,张老弟以后还能做人吗?”

  李歪嘴怒道:“那总比让人杀死的好,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居心。”

  哈回回笑道:“你是怕张老弟被长舂剑派杀死,那可不必担心,长舂剑派的掌门人白少夫已经败在他手下一次了,这次卷土重来,是想要挽回颜面,不过我想他是在做梦,上回受挫,还没有几个人看见,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长舂剑派的招牌砸了,再也补不回去了。”

  李歪嘴愕然道:“你在说什么?自新能打败长舂剑派的掌门人?从来也没有摸过武器,怎么…”

  哈回回笑道:“我可犯不着说谎来骗你。张老弟,还是你把事情经过告诉你李大叔吧,否则他还以为我是存心使坏,想把你送进枉死城呢?”

  张自新这才含着泪珠,把别后的一切经过原原本本地对李歪嘴说了一遍。

  李歪嘴听后很惊诧,时而感慨,尤其是听说华树仁对他种种关怀时,更是感动得热泪満眶。

  可是他听说华树仁自己也准备参加这次比武时,脸上浮起诧⾊道:“大哥居然还有这番雄心!”

  哈回回笑道:“浊世三神龙在武林中仅只昙花一现,华老哥怎肯甘心的,重振声威,这是每一个落魄江湖人的愿望啊!”李歪嘴摇‮头摇‬道:“大哥虽也是宝刀未老,我可不行了,我连现⾝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

  哈回回笑道:“为什么?在你们三兄弟中,你的年岁最轻,艺事最精享誉也最久,重振雄风,你应该负最大的责任。”

  李歪嘴苦笑道:“这是谁说的?”

  哈回回道:“是华老头说的。昨夜我们作了一番长谈,他很坦白承认了,说他雄心未已,可精力已衰,重振声威,完全要靠你,他自己只能做做样子,真正要动手,他恐怕难以拖过四十招了。”

  李歪嘴道:“大哥如果只有这点精力,这样不是太冒险了,想在武林中重振声名,四十招的耐战力是不够的。”

  哈回回微笑道:“所以他寄望在你⾝上,他说你还在壮年,撑局面的事必须要你来出头,要你来…”

  李歪嘴道:“他知道我肯出头吗?”

  哈回回笑道:“他说他豁出老命来硬撑一下,你们两个义弟总不忍心看着他溅血台上而不出面吧。”

  李歪嘴沉默不语。

  哈回回又道:“李大侠,你还有什么可为难的,难道你的功夫真搁下了?”

  李歪嘴长声一叹道:“功夫虽然是荒疏了一点,但全力一拼,还不会太输给人的,可是我这张脸…”

  哈回回大笑道:“李大侠,男子汉又不靠脸蛋儿成名,你这是哪门子的怪念头怎么会注重这些?”

  李歪嘴黯然道:“你不明白,我的嘴歪了之后,争強斗胜之心早就没了,所以在镖局里隐姓埋名,连刘奎那种人都可以欺负我。”

  哈回回笑道:“刘奎算得了什么…”

  李歪嘴道:“刘奎是不算什么,要动手了我可以在一两招內将他打趴在地下,可是我不以为然,宁可受他的欺凌而不还手,你不会懂的。”

  哈回回笑道:“我是不懂,而且我也不想懂,反正华老哥是你的结义兄长,你愿意他再塌一下台,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张老弟,咱们到外面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别的人大概也快来了。”

  张自新不想走,李歪嘴却把他赶着出去道:“你出去吧,见了大哥,先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哈回回道:“这个你放心,华老哥今天一清早就被杨公久接走了,如非必要,他老先生还不会出面。”

  李歪嘴道:“那最好,如果能劝他打消原意,我会更感激你。”

  说着硬把张自新给推了出去。

  到了外面,张自新低声道:“我真不明白李大叔是怎么回事,难道就为了一张歪嘴,他就不愿见人了?”

  哈回回沉重地道:“也许他是别有苦衷,我想原因绝不会如此简单。”

  张自新道:“会有什么原因呢?”

  哈回回道:“浊世三神龙论技艺世无所伦,可是他们一个个销声匿迹,谢绝江湖,而且境况都很潦倒,显见是受了挫折,那挫败他们的人,武功一定更为了得的,所以我想他们是为了避仇才如此的。”

  张自新诧然道:“他们的仇人是谁呢?”

  哈回回‮头摇‬道:“不晓得,我向华老哥探过口气,他一点都不肯露,但我相信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张自新道:“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就是这些了,他们的仇家还会有谁呢?”

  哈回回微微一笑道:“目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寥寥可数,但也不过是刘金泰、杨公久一流的材料,比起浊世三神龙来,似乎还差着一截,所以不能用这种标准来论英雄。

  “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真正的武林⾼手,绝不在成名之列,以后你在江湖上也要特别注意,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不能轻易得罪,倒是那些成名人物,你可以放心地碰一下,他们的成就倒是有限。”

  张自新道:“我这就不懂了,武林⾼手不求成名,而成名的都不是⾼手,这是从何说起的呢?”

  顿了一顿,又问道:“那些真正的⾼人,为什么肯容忍一些庸才在武林中称雄呢?”

  哈回回笑道:“问得好,有本事的人并非不求闻名,只是怕成名之后,会惹来无穷的⿇烦,成名容易,折名更容易,爬得⾼,跌得重,再爬起来也更困难,所以许多有本事的人,宁可默默无闻…”

  张自新道:“我还是不懂。”

  哈回回想了一下道:“这么说我确实不易明白,我还是说简单一点吧,武功之道,无边无疆,永无止境,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你懂吗?”

  张自新点点头,表示懂了。

  哈回回又道:“一个人有了七分的本事,打败了许多比他差的人,树起了名声,如果他碰上一个比他⾼出一两招的人,就要吃亏了,可是他因为出了名了,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了,想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苦练武功都不可能,他的成就也永远留在七分上,想重振声名也已不可能了!”

  张自新道:“为什么呢?闭门谢客,不问世事,埋头苦练就行了。”

  哈回回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只有默默无闻的人,他才有这份权利,假如你出了名,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人找上你的,有的是一些过去的手下败将,想击败你重振声名,有的是一些武林新起之秀,想击败你而图一举成名,更有一些慕名而来切磋的⾼手,扰得你永无宁曰呢!”

  张自新道:“你可以不理呀!”

  哈回回笑道:“行吗?那些人像苍蝇般地叮着你,赶都赶不走,像刘奎叮紧了你这是一个例子,你能不理吗?武林中就是个不讲理的世界。”

  张自新愕然道:“像刘老爷子、杨大侠他们怎么没有人找⿇烦呢?”

  哈回回道:“怎么会没有呢?只是他们的命好,击败他们的都是些无名之辈,也不是在公开的场合,使他们这点虚名还能勉強维持而已,你瞧他们一个个都步步谨慎,一点闲事都不敢管,这不知道是多少次哑巴亏所磨出来的修养呢!”

  张自新总算摸到了一点头绪,呆呆地道:“那武林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名副其实了?”

  哈回回道:“那也不尽然,六十年前,有一位天龙大侠张玉龙,他一⾝兼修內外,任何一门武功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享誉武林十数年,从没有失败过一次…”

  张自新神往地道:“那位天龙大侠后来怎么样了呢?”

  哈回,回一叹道:“这位大侠为人极正派,嫉恶如仇,只要是作奷犯恶之徒,碰在他手中,从没有留过活口,杀孽太重,引起天嫉,在泰山被雷击死了。”

  张自新道:“雷怎么会打好人呢?”

  哈回回道:“他的遗体被发现在泰山顶上,全⾝焦黑,被雷火殛死的一般,大家就如此传说了。

  “但也有人猜测他是受了奷人的暗算,不管怎么说,这总是盛名之累,一个人即使武功⾼到天下无敌,也不见得能永保天年,因为别人不一定会用武功去对付他,江湖上风波险恶,害人的手段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而武功越⾼的人,风险也就越大了,这也是一般人不敢成名的原因。”

  张自新听得神往道:“那位张大侠一生中从无败绩?”

  哈回回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他的家在泰山附近,每天上午都在泰山上练功,他设了一个无敌庐,是一间木造的棚屋,每天在棚中接受天下武林人物前去挑战,不管是有名无名,只要能达无敌庐中,他都接受挑战。

  “他在棚架上树了一面布旗,叫做无敌旗,他声言过,只要有人能在一项武功上胜过他,就可以扯下那面旗子。

  “可是树旗十年,不知有多少人前去印证武功,那面旗子仍然⾼悬旗杆顶上,一直到他⾝死之后,也没有人前去扯下那面旗子。”

  张自新振奋地道:“现在呢?”

  哈回回道:“大概还在吧,五大门派的掌门人曾经有一次联手合攻他一人,结果仍是铩羽而归。

  那位张大侠⾝故后,五大门派表示他们的敬意,仍然保存着无敌庐的遗迹,每年换一面新的旗子,因为那面旗子是象征着一个武林中空前绝后的伟大成就,不论风雨,旗子永远不落下来的。”

  张自新无限神往地道:“那位张大侠没有后人吗?”

  哈回回道:“这就不知道了,即使有,也不会公然现⾝于世了,因为张大侠树敌太多,却没有把他的无敌武功传下来,事隔数年,他的敌人还在追索他后人的下落,准备报这笔仇呢。”

  张自新道:“有一天我要到泰山上去瞻仰一下无敌庐的遗迹。”

  哈回回笑道:“那恐怕不容易,五大门派把那里视为武林圣地,每家都派了好几名⾼手在附近看守着,不准人前去骚扰。”

  张自新道:“一所空屋有什么可骚扰的?”

  哈回回道:“天龙大侠的遗体就安葬在无敌庐中,五大门派怕有人去毁坏他的遗体,所以才加紧护卫。”

  张自新问道:“五大门派不都败给张大侠吗?为什么要对他的遗体如此尊敬呢?”

  哈回回笑道:“他们是武林中正统的帮派,势力強大,无人敢逆其撄,可是合五家之力,败于一人之手,这是多扫面子的事,为了保全颜面,他们只有把张大侠捧得⾼⾼的,视为武林中之圣,对外才好交代。”

  张自新还想问,忽然人嘲一阵骚动,哈回回道:“长舂剑派的人来了。”

  张自新移目望去,只见白少夫带头,后面跟着一列人,多是⾝躯伟岸的关东大汉,年纪都在四十以上,个个腰佩长剑,大概都是长舂剑派的⾼手。

  最后一个中年人,步态从容,仪态轩昂,与一个贵族装束的青年人边谈边行,对旁边那些欢呼的人群置若罔顾。

  哈回回道:“那年轻的是银枪小侯爷邱广超,旁边的一定是白长庚了。”

  张自新道:“他好像很骄傲。”

  哈回回笑道:“満瓶不响,半瓶叮当,他在关外一向自尊自大惯了,而且这批武师他也瞧不上眼,当然要骄傲一点了。”

  见刘奎迎出来,将一批人接进帐篷去了。

  接着是刘金泰那批人来了,他们比较随和,除了杨公久外,大部分是各家镖行的主持人,京师的大商贾都是他们的常客,所以他们频频向左右招呼,当然能够在比武台附近占一席地位的,也都是京师有头脸的人。

  那些老主顾大商贾为了捧场,都买了鞭炮,噼噼啪啪地放了起来,刘金泰等人也连连拱手道谢!

  华树仁穿着一袭青布长袍,一边是杨青青,一边是小沙丽,挽着他走在最后,精神奕奕,好像是老祖父带着两个孙女儿来看热闹。

  华树仁的古玩铺因为没什么大生意,靠台边的人自然不会认识他,还以为他是镖行里的管事先生。

  参加比武的人全到了,等大家立定后,银枪小侯爷邱广超全⾝披挂穿上他祖传的银甲,由一个从人肩着他的银枪,从旁边的木梯走上台。

  他朝四下点了点头,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英雄,兄弟今天忝做主人,为关內外的武林老师父举行这场比武,用意不在争強斗胜,完全是以武会友,大家互相切磋技艺为宗旨,因为京师各位老师父都是兄弟的朋友,而白老师父则是远客,所以兄弟才尽地主之谊,加以招待,并不是兄弟就代长舂白老先生这一边,这要请各位老师父谅解的。”

  刘金泰起立抱拳道:“侯爷太客气了!”

  邱广超笑了一下道:“兄弟虽是武艺之原,不过仗着先人遗泽,对武艺一道,根本是个门外汉,只是白老先生对兄弟十分抬爱,坚持要兄弟担任本会仲裁人之职,兄弟实在不敢当,还是另举⾼明…”

  刘金泰又抱拳道:“侯爷太谦虚了,侯爷法眼之精,在京师首屈一指,这仲裁人之职由侯爷担任,真是再适当也没有了,尚请侯爷屈尊。”

  邱广超客气地一笑道:“既然刘老师父如此抬爱,兄弟却之不恭,只好愧领了,现在兄弟宣布比武开始!”

  刘金泰道:“比武会有什么规矩,也请侯爷赐示一下。”

  邱广超笑道:“各位都是大行家,规矩比兄弟清楚多了,哪里还用得着兄弟饶舌,兄弟只宣布一件事,就是此次比武纯在切磋,绝对不能伤了和气。”

  白少夫在另一边拱手道:“侯爷的训示自当遵从,可是敝派武功以剑为主,兵刃交锋凶险在所不免,因此还是请侯爷指示得详细一点。”

  邱广超一皱眉道:“这个当然,不过能够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最好是点到为止,对方兵器脫手,即为落败,如果胜方再继续进逼伤人,兄弟就无法担当了。”

  白少夫笑道:“这就好了,在对方兵器没有脫手以前,如果有人杀伤,那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自然不能要侯爷费神。”

  邱广超转头问道:“刘老师父有何⾼见?”

  刘金泰沉声道:“没有意见,江湖人的命运就是刀剑下讨生活,杀伤是无法避免的。”

  邱广超皱眉道:“刘老师父的火气太大了。”

  杨公久起立一拱手道:“不错!刘兄是太激动了一点,任何一场比武,意外总是难免的,生死不命,胜负在技,只要公平,我们绝无怨言。”

  白少夫冷笑道:“杨大侠是怕侯爷仲裁得不公平?”

  杨公久淡然道:“没有的事,侯爷乃武术世胄,法眼⾼明,评判绝对公平正确,只是侯爷无缘接触江湖,对江湖上许多诡谋暗算的手段恐怕不太清楚…”

  白少夫脸⾊一沉道:“杨大侠是说我们会用不光明的手段来参加比武?”

  杨公久道:“敝人没有这么说,只是在事前提出来,供侯爷作个参考。”

  邱广超点点头道:“杨师父你的指教极是,兄弟只会判决胜负,却无法判明交手时的手段如何、是否合于武道,因为兄弟对江湖阅历,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不知杨师父有什么⾼法呢?”

  杨公久道:“⾼法不敢当,杨某的意思是想由我们双方各派一个辅助侯爷监场,以防有什么不测…”

  邱广超立刻道:“这很好,兄弟只怕能力不足,能有两位行家在指点,那必定也好得多了。”

  杨公久道:“敝方,请一位武林前辈辅助侯爷监场。”

  说着朝华树仁一拱手道:“老先生请!”

  华树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施施然走上台。

  张自新在底下低呼道:“怎么华老爷子当起监场了呢?”

  哈回回笑道:“杨公久他们此举必然有深意的,我们等着瞧吧。”

  邱广超朝华树仁点头为礼道:“老先生尊姓大名?”

  华树仁微笑道:“老夫华树仁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白少夫那边似觉一怔,回头低声商议了一下,接着也推出一个老者,⾝躯雄伟,足足比华树仁⾼出一个头。

  那老者上台后首先自动报名道:“在下裘世海,现任长舂剑派总护法,⾝份低微,自不足与神剑游龙华老先生相提并论,可是敝派实在拿不出什么旗鼓相当的人前来膺任该职,只好由在下滥竽充数了。”

  刘金泰这边也为之一怔!

  张自新又问道:“哈大叔,这个姓裘的是什么来头?”

  哈回回神⾊凝重地道:“这家伙被称为阴阳剑,曾经是北五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十年前北五省的镖行因为所保的镖银经常被劫,联盟合力,上太行山挑了他的总坛,还拉拢了许多中原武林好汉,才算把他赶出口外。

  “当时他因为受了重伤,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他会活到现在,还当了长舂剑派的总护法。”

  张自新问道:“他的武功⾼吗?”

  哈回回道:“我不清楚,但听说他的一手阴阳剑法奇奥莫测,又兼有好几种喂毒的暗器,十年前围攻他的武林⾼手,有七个人死在他的剑下,六个人伤在他的燕尾镖下,的确是个凶悍难惹的人物,长舂剑派能拉拢他当总护法,那白长庚倒是有两套。”

  张自新道:“他是被人赶出去的,长舂剑派加以收容,他投效出力,那不是件很自然的事吗?”

  哈回回一叹道:“他当年在北五省的声势,不知⾼出长舂剑派多少倍了,现在居然肯屈居人下,一定是白长庚比他更⾼明,有着什么能使他心悦诚服,看来今天刘金泰他们很难过关了呢!”

  这时台上的华树仁与裘世海已低声谈了几句话,大概是议定了比武的简则,由裘世海代表宣布道:“请双方主持人登台列席。”

  这边的白长庚首先跨步上台,另一边的刘金泰与杨公久互相客气了一下,还是由刘金泰代表前来了。

  台下的张自新问道:“华老爷子不是要杨公久大侠负责吗?怎么由刘总镖头主持?”

  哈回回道:“今天这次比武不是斗一场就完了的,双方都要派好几名代表应战呢,京师这边当然是各家镖局的负责人为班底,刘金泰比较人头熟,由他主持调度人选较为适宜。”

  张自新道:“双方的主持人为什么要在台上呢?”

  哈回回笑道:“武林中的规矩是如此,今天恐怕是擂台战,得胜的一方可以继续接受挑战,因此双方的主持人就必须要临场监战,便于了解对方的虚实,作为第二次派人应战的参考,以备应挑些什么人上场。”

  张自新问道:“擂台战的规矩是怎么样的?”

  哈回回道:“一般的擂台战是无止无休的,只要是不落败,就可以永久留在台上,但是今天是双方对仗,以胜点多的为胜,大概是每人连胜三场后就作一个胜点计,如非必要,就可以不必再出场了,所以主持人在台上,就是为了要考虑应战人选,设法阻止对方得点。”

  张自新道:“胜负各凭本事,如何阻止呢?”

  哈回回微笑道:“你首次见识这种场面,不明白內情,登台比武的人不会是全才,长于剑术的人不见得精于拳脚。

  “可是在擂台上,向例是由新来的挑战者提出比武方式,比如说甲方的代表已经连胜两场,再胜一场就可以得分了,乙方为了阻止他得分,就必须派遣⾼手登场,当然这个⾼手必须是长处刚好克制对方短处的人选。”

  张自新点头道:“我明白了,假如一方代表在兵器与拳脚上得胜了,另一方就得找个他欠缺的功夫上的好手登场,才能击败他。”

  哈回回笑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作准,因为今天够资格上场的代表都不会是庸手,或许一连三场都是派对方占強的选手登场。”

  张自新一怔道:“那不是存心给对方机会吗?”

  哈回回摇‮头摇‬道:“不!如果对方精于剑,这边也派三个剑手登场,对方虽是⾼手,可是体力有限,招式也有限,连战两人后,底细都给人摸去,第三场就不一定能赢。

  “假如第一场比剑,第二场比拳脚,第三场又比个别的,胜方底子永远摸不清楚,反而会造成得分的机会。”

  张自新道:“我真想不透里面还有这么多花样!”

  哈回回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这是经验、智力与武功三方面的比赛,胜负之机完全决定于主持人的观察与调度,你好好地学吧!”

  哈回回接着道:“你是白少夫单独挑战的,大概是等他们比武结束后才会轮到,别急,多看看人家动手对你只有好处,你们是庒轴戏呀!”

  张自新只得耐下性子,不再说话了。

  邱广超则替刘、白二人正式引见,他们也拉拉手,好像十分亲热,然后才分别在预定的主持人席位上坐下。

  邱广超又特别朝台上介绍道:“刘老师父是京师的名镖头,武术大行家,大家都认识了,用不着兄弟我饶舌了。

  “这位白教师父则是关外的名家,二十年前在关外首创长舂剑派,成为一代宗师,四年前封剑归隐,将门户交给他的长公子白少夫接掌,专心潜研剑术,此次到京师来比武,真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白长庚倨傲地在席上拱拱手,随即又坐了下来。

  四下看热闹的人报以一片热烈的掌声!

  张自新因为白少夫的关系,对他的老子也没有好感,不服气地道:“邱小侯爷似乎对长舂剑派特别捧场。”

  哈回回笑道:“他倒不是偏心,长舂剑派远来是客,当然要特别吹嘘一下,而且这也是给京师的武林道做面子。”

  张自新道:“他替长舂剑派吹嘘,怎么是给京师的武林道做面子呢?”

  哈回回道:“邱广超是京师人,跟刘金泰等人是老相识,绝不会偏心帮外人的,他把长舂剑派捧得⾼,京师的武林道赢了他们,自然面子争得更多,万一输了,先把对方说得那么厉害,面子上也过得去一点。”

  张自新笑道:“看不出这位侯爷还挺有心计的。”

  哈回回道:“他对武学很尊重,府里养着不少江湖人,虽然没什么⾼人,但总还是中原武林一派,谁也不想让外来的武林道称了雄去,这套话一定是有人教他讲的。”

  邱广超又宣布了比武的方法,果然与哈回回说的一样。

  只是后来又加了一条,等双方预定的人选比完后,观众中有‮趣兴‬者,可以登台向胜方的武师挑战求教。

  他特别声明这一条是他自己加上去的,也征得两位主持人的同意,因为他嗜好武学,深感未得名师指点,也知道武林中有许多奇人异士,不愿意炫技求售,故而利用这机会,引起武林人土的‮趣兴‬,他别无所求,但愿一识名家⾝手,如果有人能赢得胜方一招半式,他还许下了⻩金百两为彩!

  说完立刻命人将一方锦盒,装着十块⻩澄澄的赤金,陈列在案前,以为信凭。

  张自新愕然道:“这又是什么花样呢?”

  哈回回笑道:“这是白长庚的授意,我相信这十块⻩金还是白长庚私底下拿出来的。”

  张自新不解道:“白长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哈回回道:“京师这些个人,虽是武林知名人物,却不能算是天下无双的⾼手,白长庚大概以为今天必操胜券,还不満足,想借此向天下武林⾼手挑战呢。”

  张自新道:“他⼲脆自己拿出来就是,为什么还假手别人呢?”

  哈回回一笑道:“这也正是他精明的地方,天下奇人很多,他不一定有把握能取胜,可是能⾼于他的一定是胸怀淡泊的⾼士,即使想挫挫他的威风,为了⻩金与邱广超的原故,也不肯出手了。”

  张自新追问道:“为什么呢?”

  哈回回一笑道:“你想这些隐世埋名的真正⾼手,肯为了一百两金子而出头吗?何况这些金子还是由一个侯门世宦出面分发的赏金。”

  张自新还是听不懂,直摸着头。

  哈回回又道:“⾝怀绝技的⾼人如果不肯出名,必然是不慕名利的⾼士,也许也为了‮趣兴‬而露上一手,可这么一来,谁还肯为了名利而自坏操守呢?”

  张自新道:“那对白长庚有什么好处呢?”

  哈回回道:“白长庚可以借这个机会对人吹嘘说长舂剑派是天下无敌了。”

  张自新道:“天下武林道并不限于这几个人呀?”

  哈回回笑了笑道:“是的!武林道的能人很多,像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四大门派中⾼手多的是。

  不过这些人与江湖道上的朋友从不来往的,可以说是两个圈子,只要是能折败今天会上的那些风云人物,以及能镇住台下那些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足可打起天下无敌的招牌,而不畏惧他人了!”

  张自新道:“四大门派不会⼲涉吗?”

  哈回回摇‮头摇‬道:“不会,他们是另一个圈子,也是另一股势力,四大门派的人从不单独行动,也不来管这些闲事。

  要想在他们之间称雄道尊,并不是打败其中一两个人就够了,必须要击败他们整个帮派,那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所以不能把他们算进去。”

  张自新道:“长舂剑派也是一个宗派,为什么不参加四大门派的活动,而来到京师闯天下呢?”

  哈回回笑道:“长舂剑派才几个人,在四大门派的眼中看起来比一块小石头还不如,怎么够去参加那种活动。”

  “四大门派每三年一次在各家的总坛轮流做东演技,你还没有见过那种场面,每家的代表至少都在百人以上,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好手如云,这些单独为政的江湖人谁也不够资格去挤上一腿…”

  张自新道:“那位天龙大侠张玉龙不是一个人折服了四大门派吗?”

  哈回回肃然起敬道:“是的,天龙大侠是个超人,他一⾝精通百艺,在每一门功夫上都有杰出的表现,可是这种人能有几个呢?”

  张自亲低头不语。

  哈回回笑道:“我不是说张玉龙、张大侠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了,而是说要成为那样的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你也是姓张,跟天龙大侠同宗,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也能达到那种地位的!”

  张自新愕然道:“我…”

  哈回回笑道:“你年纪还轻,前途还远大得很,虽不能说一定会成功,至少你有希望,到了我这份年纪仍是一事无成,那是绝对没有希望了!”

  “好了!现在别说这些,双方已经将第一场的比武名单交来了,这是试探实力的一战,虽不会太精彩,也不会太稀松,咱们瞧着吧!”

  果然邱广超已经拿起双方交来的名单大声念道:“第一场天星镖行的聂总镖头对长舂剑派罗北通老师父!”

  那个罗北通是什么人物,无人知晓。

  但天星镖局的聂仲华却是众所周知的风云人物,他是形意门的好手,一手形意拳跟掌中一对尖顶梅花夺都练到了化境,手底下真功夫很着实,只是脾气太急躁,很容易得罪人,所以他的天星镖旗在南北十二省,不如通达镖局叫得开。

  不过刘金泰第一次将他就抬了出来,足见对他的推重了。

  聂仲华是个五短⾝材的中年矮胖子,腰揷梅花夺,动作却十分利落,没有经由木梯,两脚一纵上了台,赢得一片彩声!

  罗北通也出来了,此人⾝材很⾼,比聂仲华整整⾼出一个半头,却瘦得像一根细笔杆,只有聂仲华一半的耝。

  他是从梯子上台的,走路时步伐都不稳,好像要从梯子上摔下来一般,张自新哧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回回问道:“你笑什么?”

  张自新道:“我笑白长庚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这第一阵虽不是定胜负,不怕影响到斗志士气,他怎么派了这样一个人出阵?”

  哈回回轻叹了一声,道:“这是外行人的看法,在內行人眼中就不同了,这家伙恐怕是长舂剑派中数一数二的⾼手,他上台时用的是激蝶颤枝⾝法,若不是轻功卓绝,很少人敢这样走法的!”

  张自新道:“这个我倒看出来了,他在梯子上乱摇乱晃,眼睛不瞧梯级,步子却没有乱,那是经过长期苦练的,只是他的⾝子太瘦了,气力恐怕不如人!”

  哈回回‮头摇‬道:“你这就错了,气力的大小不在⾝材,他的手臂特别长,几乎比常人长出尺许来,那就是臂力特強的标记。

  你要记住凡是手臂特别长或是特别短的人,臂力一定是很強的,这种人绝不可以与之斗力。”

  张自新不解道:“怎么会有这种现象呢?手臂长便于使力,还说得过去,手臂短的为什么也…”

  哈回回道:“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故,但这是经验之谈,绝对不会错。”

  张自新想想道:“聂总镖头的手臂就比通常人短,他一定是好臂力了。”

  哈回回道:“不错!他一向就是以臂力強而著称,手里那对怪兵器也是为配合臂力而用,夺顶的两个梅花万字专门锁人兵器,锁住后一拉一扯,就把对方的兵器夺了过来,每次交手他都是这样取胜的。”

  张自新道:“那这两人必然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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