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此个郎成陌路童
博在昏睡中,似乎觉得有人在移动他的身子;睁开了一线眼,发现自己的鞋子及外已经被了,上身仍然是赤的;只见杜菁抱着一棉被,呆呆的,贪婪的在凝视着自已的身体。
她看见童博醒来,避不及,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嗫嚅的说:“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吃东西…我怕你冷。”
边说边替童博把棉被盖上。童博的鼻端立即闻到一股郁香,心里不觉一阵的跳,盖在身上的被子,光滑,柔软并且温暖。
童博忙定了完心神,低声说:“菁姐,你怎么还不睡,这…这是你的被子…你怎么不盖?”“我不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四寸厚的书,装钉得极为仔细,交给童博说:“这本书爷爷走时交给我的,叫你这十天自己先看,等爷爷回来再教你。”童博把书接过一看,古铜色的绢面有杜氏医谱四个瘦体汉碑,童博看罢不由大喜心道:“或许我有了生机了。”当时立刻翻开第一页,只见其中密密扎扎,写了蝇头小楷,全部是一些病情的分类目录。
不由喜得心头跳,双手捧着这稀世的奇书,口中不住叨念道:“不,不会这么容易…绝不会…”“你怎么了?”童博这才惊觉,连忙找到喂毒暗暗器一节仔细的翻开下去项目不下百十种,各种怪名称及怪治法,并且说明了中毒后的症象。童博一条条的看上去,直到看完还未发现与自己病况相同的情形,心中不觉大为失望,心道:“怪不得倪晓说这毒是无救,连天下神医都不知解法,这样就算杜爷爷在家,也是束手无策,看来是死定了。”
童博想着,一阵灰心,便把医谱往桌上一丢,无巧不巧,恰好窗吹进一阵风,把书吹翻了好几页。童博—眼瞟过,不觉立刻又抢回手中,原来那页书上写着:“男子兵刃喂毒,多在鞭舌苗刀,女子兵刃喂毒,则百器不分。
“男子暗器喂毒,多在镖,丸,莲子,蒺藜…女子暗器喂毒,多在珠针…女子窄,艰毒必剧,且多用奇蛊异兽,古红线金丸,为毒丸之尤。今之女子,更为已甚,其所用暗器之毒,已详见前暗器篇,现将近廿年所用之奇特毒物详述于后…”童博连忙逐条的翻阅,不久,果然发现有一条写道:“七蛛,古有五芒珠,今有七煞珠…”童博—看七煞珠三字,不由兴奋得叫了起来,杜菁在旁问故,童博哪里听得见?只顾继续的读下去,只见写道:“…近十年闻有黑衣妇女,武功颇奇,有暗器曰七煞珠,珠身晶蓝,有七孔,内嵌金管,中人后紧附伤处,珠毒散发,血是从孔出。伤者初觉酸麻,继感昏眩,稍后则毫无痛,仅身体困之而已,但七后毒发必死,天下百药罔效…”“完了,我又是空欢喜一场了。”
但他绝不物弃任何一个字,又继续看下去。
“…余细思之,断定必这七珠之毒,七珠为毒蛛之最甚者,体小如豆,混身花彩,奇,无论公母,各有器一对。
每必遍寻各类毒蛊与之尾达五十次,任何毒物一与媾必死莫生,在其同类于死前三,方行配。
如任何—蛛每媾未及五十,则必发而狂,不能自己而亡,故千百年来,为数极少,几乎灭种。
蛛毒遇金必败,故喂毒者多用金物;似七煞珠者必需于珠内嵌附金线,浸于蛛毒达百;再以药物洗之方可使用。
至于七煞珠之解法,天下并非无药物可解,中者如非童体,虽然是菩萨下世,华陀再生料难施救。
中者如系童体,仅一法可救,即无论男女,必择一异亦须童体,于七内,则蛛毒不救自解,伤者立即正常,而与之者亦无丝毫伤害。”童博看罢不由忧喜集,一张俊脸立时烧得绯红,喜是已经知道了治伤的办法,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忧的是治伤的办法,竟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不紧紧咬着牙,想道:“这…不行的,绝对不行,根本是办不到的…就算…我到哪里去找…?”想到这里,不觉自然的抬起了眼,向杜菁望了一眼;杜菁仍然痴痴的望着童博,她的目光是慈爱和多情的。
童博自己栗然一惊,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自己暗骂:“我真是卑鄙,怎么有这样想?怎么能想到她?…不,我情愿死,不能作这种事…还是死了吧…”杜菁哪知道童博的心情?她哪里又知道童博受伤的情形?她只是感觉到这个少年把自己吸引住了,自己恨不得永远看着他,甚至轻轻的抱他一下。童博此刻心如麻,混陷在这个生死的问题里。他简直不知怎么办好,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救法也好,可是他知道了,却使他更为烦恼和恐惧。
杜菁注视着他,深情的说:“你再睡吧,现在才二更…我出去了…”“好…谢谢你…”童博跨出了房子,并且顺手把门关好。
童博把医谱放在枕下,他仍然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又想起起了晓,她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善良,娇媚,却又有点任。
“如果和晓…不,绝对不能…可是,怎么办?…到外面去找一个…不行。”童博反覆的想着,不觉又昏昏睡去,这晚,他做了一连串的梦,他梦见杜菁,倪晓,他们…结果他的病好了,可是杜爷爷和倪晓的师父,拿着宝剑追他,把他砍得一块块的,血淋淋的。童博从梦中惊醒,朦胧中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坐下,自己侧,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晓。这么短暂的分别,童博不对她的到来,感到很大的安慰。
晓显得慌乱和憔悴。“姑娘…你又来了?…你师父的病可治好了?”
“我师父的病情已没有关系了,你可好些啦?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我还好,伤口也没有什么痛苦。”倪晓仍然愁眉不展,她想:“我是知道救他的方法,可是我怎么能告诉他?告诉他没有用,除非我…”童博也是一样的心情,可是这些话他是无法出口的,他又怕晓误会自己存心不良,所以他下了决心,宁可让自己死,也不作求救之想了。想到这里,童博心中反觉宁静了不少,打算明天就开始写遗书,并且他们不要复仇等。晓这时候突然问:“你难道没有一个亲人吗?”是的,我一个亲人也没有,我的武功是师爷教的,我是我师父养大的,我还有一个好弟弟,就是我师父的儿子,叫秦金虎。”
晓一听陡然一惊,哦一声,她立刻想到自己在长白山中,被白神所伤,命在旦夕,秦金虎为自己赠药吹箫。
那是一张稚气,俊美,真诚又有点调皮的脸…自己曾经送他一颗七煞珠,好几个月来,自己总是想到他。
虽然他还小,可是他却掠去了自己那份原始的感情。她又想到了初次见面时,虎儿畏缩在树后,不敢出来,却把丹药丢给自己,并且学着老人的口音。
第二次见面,虎儿那身出奇的功力和过人的机智,同小疯子帮同自己制伏了毒绝的白…等等。
晓不觉陷入了回忆,不可捉摸有点荒谬的回忆里。
童博提起,但听晓哦了一声,续见她低头沉思,不由甚感诧异,当下问:“怎么?你认识我虎弟弟?”晓这才把前事述说,才说了一半,童博便想起虎儿和小疯子,曾经把这事详细的告诉自己。小疯子还说虎儿对晓很好,晓也曾把七煞珠送给虎儿,可是,自己却还丧生在七煞珠下了。童博想着,他不有些怅惘,若有所失,这种微妙白的情愫是如何产生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不叹口气说:“你把七煞珠送了虎弟弟,却用了七煞珠要了我的命,这…这不太公平吧?”“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又不早说…我发誓一辈子也不用‘七煞珠’了,我一定要你病好,否则我对不住虎弟弟…我杀了他的好朋友,我也只好自杀。”“姑娘,你不要作傻事,就算你自杀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有让我虎弟弟更难过…我死了没有什么,只是舍不得他们…”
“我对不起虎弟弟,我没有脸见他们。”童博听到她每句都提到虎儿,心中竟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几乎下泪来。突然,杜菁披散着头发进来,对晓说:“倪姑娘,博弟弟受的什么伤?你们到底在哭什么?”“杜姐姐,他…他中了七煞珠。”杜菁以前曾听杜祥甫提过,可是她生病后记忆已经退化,只感得七煞珠这个名字很,可是却想不起是怎么一样暗器。“七煞珠是什么?要怎么救?”“没有…救…除非…除非要他和…”晓说不下去了。
“莫非她也知道这个方法?不,她知道的一定是另外一种方法。”
“除非怎么样?倪姑娘。”
“除非…除非你要和…”
童博知道是同一个方法,不叹口气说:“唉,这个方法我也知道,只是…唉,不要去想它吧。”
晓听童博也知,不由大为惊奇,但立时她变得更羞涩,连眼睛都不敢抬,杜菁在旁纳闷,连声问:“到底是什么方法?你们怎么还不快救?…我刚才看博弟弟左臂上有三个小孔,发青色,想必有毒,你怎么没有事?”
“七天之内我是没事的,杜爷爷如果能够回来;也许还可以想想其它的办法…那个办法是不能用的。”“什么办法?不能用?”童博觉得难以启齿,晓只顾低头垂泪,童博强笑一下说:“因为…要牺牲一个女孩子。”“我,我愿意牺牲。”童博及晓都吃了一惊。
“唉,你不懂,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枕下把那本医谱拿出,翻到那页,递给杜菁。
“不,我不能看,爷爷说女孩子不准学医术…我们家好几代,没有一个女孩子看过。”“你就看这一页,好吗?”杜菁迟迟的接过,就着灯光看完,童博及晓看着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杜菁合书,交给童博,停了半晌,低声说:“这…人的伤不治不行…你…要是…不怕…我…我替你…治玻”她的声音越说越校童博及晓听了,双双吓了一跳,童博摇着手喊:“不…不行…还是让我死了吧。”晓却在暗自伤神不已,她想到童博的伤是自己的罪过,就是要牺牲,也应该是自己牺牲。可是这件事太难了,简直比自己死还难,况且她心中一直留着虎儿的影子。
虽然对虎儿她没有想到这么多,但她却觉得只有虎儿,只有他才能和自己在—起,至于别的人,她根本没有想过。可是,童博也夺走了自己一部分感情,他俊美,健壮,又是如此的宽大和慈祥,自己如果不是见虎儿于先,可能已经把心交给了童博。但无论如何,总不能作这种事,礼教,贞节,道德都不容许,然而他是受了非此莫治的致命伤。
晓想着,最后咬了咬牙,昂然的抬起头说:“博…博弟弟,你放心休息,我一定设法把你救活。”童博急得摇头道:“你…你们别再想了,我绝不能作…你们就当我死了…唉,老天爷,怎么办?”
杜菁虽然有些呆痴,可是她的心灵是明白的,她知道七煞珠如此厉害时,也吓得几乎不过气来。她看到唯一救活童博的方法,她也为难,羞辱。可是她太爱童博了,从她看见他第一眼开始,她毅然的要牺牲自己,并不是她不知羞,而是一种伟大的爱的牺牲。
童博这时被两个女孩子绕得心烦意,他真想一剑自杀,可是他却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晓含着眼泪对杜菁说:“杜姐姐,他是我打伤的,应该由我负责…我总要想法子把他治好。”
“你作什么法子治他呢?”
“用什么法子你不用管…我把他治好就是了…”童博坐了半天有点累,便躺了下来,杜菁看在眼内,便对晓说:“倪姑娘,我们出去谈,让他歇着吧。”
晓答好,二人出了房,把门关上。童博听见她们在低声讨论如何救自己的伤,到后来又似乎在争执,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童博便把医谱拿起,希望能够找出另外一个方法,可是他暗器及中毒的数百条都看完了,仍然是毫无所得。这一次把心死定了,但童博决定就是死,也不能接受她们的牺牲。这时天边已现曙,童博睡了一整夜,不觉腹中甚是饥饿,突然杜菁推门而入,端着一盆热水,并拿了一件夹袍。童博连忙道谢,当下把脸洗好,将长袍穿上,他七之内一如常人,所以便下得来,问:“倪姑娘是不是回去了?”
杜菁听到他问晓,不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轻轻答道:“她出去了,她说她晚上再来看你。”
童博点点头,他发现杜菁也换了一套黑衣,长身玉立,眉目之间英气,不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杜菁把童博洗过的水端走,少时又端了一碗热面条,和两碟小菜。童博连忙道谢,此时腹中正是饥饿,立时接在手中,不一时便已吃完,杜菁问:“可还要吃?”
“够了,谢谢你…菁姐。”
杜菁回头笑了一笑,把碗送了出去,不一时又转来,陪着童博闲谈,他们都尽量避免提童博受伤之事,就仿佛没有这回事一样。
二人足不出户,一直谈到傍晚,才见晓自外归来,脸风尘,象是跑了不少路,但见她双眉微皱,面容憔悴。见了童博却勉强的笑道:“你怎么下了?”“好在我伤处不痛不,只是感到有点气虚,躺得实在闷,所以下地来走走…我还想找一天出去玩玩呢。”晓强打着精神,陪着童博谈了一阵后才告别而去,自此童博白天便写遗书,并与杜菁闲谈,到了傍晚晓必来。她愈来愈变得消沉,童博知道她为自己的伤,在外奔波设法,也曾恳切的劝过她,不要徒劳,可是晓仍然坚持,童博也无可奈何。时间过得飞快,这天已是第七天的午后了,童博算计自己不过只有六七个时辰好活了,想起虎儿等人,心如刀割,想不到客店一别,竟成了永别了。
童博用热水洗了一个澡。他看伤口已结了三个小疤,似乎痊愈的样子,不对自己的死又产生了怀疑。
童博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自己的金竹弓拿出,连遗书一并交给杜菁,请她后转交给虎儿诸人。杜菁强忍着悲伤接过遗书及金竹弓,转身之后,泪水情不自的落下,立即捂鼻踉跄的跑了出去。童博心疼如绞,暗叹道:“菁姐,小弟知道你的一片柔情意,小弟愧对于你,只盼来生以报了。”
心情一沉,他立即躺在上。双目一闭,竭力平静心情打算慷慨赴死。
丑初时分,四周一片寂静,好一个良辰美夜。
睡中童博突然觉得全身一阵疼,惨叫一声之后,立即在上来回的翻滚着。
双手伴着嚎叫声不住的撕去身上的衣衫。
,热,麻,…织袭来。
他竟然抓遍了全身。
一条条的血痕分外刺目。
闻声而来的杜菁乍见童博的情景,心中不由又羞又惊,一张娇颜红似水,一颗心剧跳如雷。
她犹豫半晌,暗一咬牙,走到榻前,问道:“你…你怎么啦?”
“菁姐…双掌抓住她的柔荑,用力一扯,立即将她搂祝“你…”“嗯”一声,那对殷红的樱立被封祝突来的惊喜,立即使她一阵晕眩。
那是她的初吻呀。
童博在七煞珠毒素发作之下,明知不可以侵犯这位落花有意,水无情的杜菁,可是,他情难自呀。
杜菁被吻得几乎瘫痪了。可是,在裂的一声过后,她一见自己的前襟竟然已被他撕开,大骇之下,她慌忙的双掌一用力,将他推了开去。
童博一阵急,立即又扑了过来,杜菁正再推,可是,一见到他那俊逸的容貌,她立即暗叹道:“唉,让他毫无遗憾的离开人间吧。”
于是,她立即自动缴械投降了。
不过,泪水却下了。
半晌之后,一具洁白无暇的处女身子立即呈现在童博的眼前,得他不住遍身亲吻爱抚着。隐在窗外的倪晓,默默的瞧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一见童博已经分波逐正翻身上马,立即抖手一掷。嗯一声,童博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伏在杜菁的身上。
杜菁神智一清,立即忆起自己与晓的约定,羞涩的道句:“倪姑娘,是你吗?”立即以毯裹住身子。
“是的。”杜菁立即羞涩的离开房间而去了。晓关上房门及窗户之后,一见到童博那付丑陋的样子,心中一阵羞涩,身子情不自的轻颤着。
她犹豫半晌之后,暗叹道:“虎弟,咱们今生无缘,只有期待来世啦!”说完,默默的去衣衫。
半晌之后,一具完美的体出现在房内了。
只见她颤抖着身子,悄悄的上了榻。纤掌解开了他的道之后,立即将他搂入怀中。
童博毒势已经发作,神智已经昏,过就钻,一阵杀戮之后,晓已疼得咬牙切齿了。
冷汗亦不停的出来了。泪水更是直好不容易似装上自动泵般,杀戮不已;杀得她异感连连,双眼凄,泪水再度莫明其妙的下来了。又过了盏茶时间之后;她总算明白其师为何会发出似难过又似快活的声音了,因为,他自己也想叫出来了!”
可是,她知道杜菁尚在房外,她怎能“胡说八道”呢?于是,她只好以双掌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大快活了。终于,揠旗息鼓了。
童博安静下来了。
晓暗暗的透了口气,一边瞧童博酣睡的情景,她羞涩的将他移到一旁,立即默默的察探他的脉象。
当她确定他已无碍之后,立即忍疼起身着衣。
穿妥衣衫之后,她深深的瞧了他半晌,方始发出一声长叹。
泪水再度直了。
好半晌之后,她中见天色即将破晓,立即坐在桌旁振笔书道:“妾本寄情秦金虎,造化人误伤你;送君明珠双泪垂,苍天白云情悠悠。”只见她又瞧了童博半晌,方始启窗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童博醒过来了,他一见自己居然还活在人间,纳闷之余,霍地将一,坐了起来。
当他发现自己居然赤身体,不由大骇。
目光一落在地上的碎衫,他更是心惊胆颤。当他发现被子上的落红斑斑,他开始颤抖了。
那张俊颜立即灰败若土。
他已认出那是杜菁的碎衫,他慌忙跃下。
目光一落在桌上的那张信纸一,他立即掠过去。
“该死,我真该死。”他终于明白倪晓已对虎儿用情至深,可是由于她不幸伤了自己,她只有牺牲了自己的贞;当然,她对虎儿所寄的美梦一定碎了。童博把那首诗及七煞珠揣在怀里,走出了房门,奇怪的是房内并无一人,也不知杜菁的下落。自己一个人思前想后,深觉愧对晓,当下决心等杜菁回来,请她向杜祥甫代谢重爱之意,同时说明自己因为发生了意外的不幸,无法在此随他习医练武,从此天涯海角,也要寻得晓。
童博一人在房中,略习内功,感觉到体力精神均已复原,回想前之事,愰如黄梁一梦,如今却是了无痕迹了。
童博正在感叹,杜菁自外推门而入,她眼角锁着幽怨,面色显得苍白,童博低下了头,就好似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杜菁一如平常,她冷冷地说:“你的伤好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吃的…”说罢,不俟童博答言,迳自进入了后房。少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童博忙不住的道谢,从她手里接过来,而她则又转身入房去了。
童博痴痴的把面吃完之后,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杜菁不再出来,自己又无法叫她。况且自己现在也怕与她相对,便推了房门,出外一看,白雪天,四下浮雪已焕然一新,不觉中淤气尽。
童博正在对雪出神,突见杜祥甫轻装便履,意态潇洒的自远而来,他似乎遥见童博站在门口,立时加快了速度而来。
童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与羞惭,他想躲已来不及,那神掌医圣来得好快,相隔数百丈,并未见他起落,便自来到身前。
“博儿,你可是盼我?”“是的,我…在等您。”
杜祥甫携着童博的手,含笑入房,才一进来,他立刻喊:“菁儿,爷爷已经提早回来了。”
房内并无应声。杜祥甫进入杜菁房中,看杜菁竟爬在上睡了,不由诧异:“怪了,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说着上前伸手按了杜菁的脉门,觉得与往常无异;这才放心。
替他盖上棉被,这才出房笑对童博说:“我昔日老友何老二托我医病,因为病者是田奇的孩子…”才说到这里童博说:“什么?田奇的儿子…”“我也奇怪从未听说过田奇有孩子,那孩子现在在天台山樵身边,随他学武,我因田奇及天台山樵为人不肖,本不前往。
可是那田奇已然死在秦天羽剑下,我虽明知治好这个孩子,将来必有一场仇恨,但是我们行侠之人,怎能见死不救。
所以我连夜赶去把他救好…那孩子倒是个美质,只可惜落在天山台山樵手中,否则我还真想把他收归门下呢?”“杜爷爷,你作的太对了,田奇虽然不好,可是他的儿子并没有错,只是跟着天台山樵,恐怕…”“我也在这么想…可能我要把这个孩子抢过来。”
童博好几次想说明自己的心意,无法在此随他习医,可是他没有勇气提出,这时祥甫突然说:“我本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把我所有的医术完全传授给你,可是我突然发生了其他的事,所以在这里只能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中,你好好的学医,三个月后,我要带杜菁往河南一行,不知你是否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杜爷爷,我师父另外还叫我办事…所以…我最多只能呆三个月…”原来童博心意,已经看出杜祥甫对自己的意思,可能要把自己招成孙婿,万分恐慌。但想起晓出走,自己绝难寻到,倒不如在此呆上三个月,把这天下闻名的医术学会,然后再去找晓。
样甫听罢,似乎略为失望,思索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你,不过一习医术,便是我杜门子婿,你可答应?”童博听他果然提出来;不由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惊道:“杜爷爷,我…我…不能…我还协…”“真是个孩子,我也不叫你现在就成亲,只不过是预先要告诉你一声而已。”
“不是…我已经定了亲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诚实,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是谁给你订的亲?你说?”童博吓了一跳,自己与晓的事又无法启口,对于杜菁虽感到她对自己痴爱,可是对她却无深情。
晓为己舍身;虽说是迫于无奈,未必对已有情,可是自己绝不能背她,至死也要找到她。童博此时心绪错综复杂,无法自释。样甫见他良久不说话,不由更怒,冷笑说:”难道你看不上菁儿?嫌她呆痴,你…你枉费我一片爱才之心…”话未说完,杜菁不知何时醒来,已然站在门边,她低声的说:“爷爷…不要这么作,他会痛苦的…”童博陡然一惊,抬眼见杜菁云发未理,面凄愁,一双秀目珠泪莹莹,心中一动,不由想起昨夜。她也曾在自已的赤的身子里,被自己亲抚,狂吻…这七天来,又承她衣不宽带的侍候自己,一片痴情。可是晓呢?晓对自己毫无爱意,而牺牲了自己,这不是更伟大吗?“哼,我杜祥甫一生行侠江湖,说作什么就作什么,绝不能栽在这你个孩子手中…喂,你可仔细想想,除非你答应,否则人休想活着出去。”
说罢愤愤的入了内室。童博知道此老纵横江湖,数十年言出必行,一意孤行,他既然决心要自己允诺,只怕就是难解之局了。
童博掩住面,哭进房中,童博感到大难,思了良久,想到只好暂时假充,等到自己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也要去寻找晓。
至于这边的残局,只好请师爷来解决了。童博想到这里,心下稍安,推门进了祥甫房间,见他背着双手,观望着窗外的飞雪,似在生气模样。当下连忙深藏忧心,装着笑脸叫了二声:“杜爷爷。”
“怎么?”“我想过了…我答应您…”童博说这句话时心如刀割,祥甫闻言大喜;但见童博口气变得太快,恐他有诈,说:“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童博久知此老厉害,越发装出畏羞的样子说:“菁姐很好…对我也好…刚才您问得太快…我…”话未说完,祥甫已哈哈大笑,摸着童博的头说:“真是个小孩子,我又不是老湖涂,那能让你们现在就成亲?”“你放心好好的跟着我学点东西,三个月后你去办事,我们约个地方,一年后再见面,那时你就走运了…哈哈。”
童博泪向肚中,表面却装得兴趣非常,还故意问些关于杜菁的事,使得祥甫深信不疑,深幸孙女得人。这一夜,童博整个的失眠了,并且下了无数的眼泪。
自此童博每随样甫学医练武,他人本聪,又肯用功,进步神速,使得祥甫大为满意,认为这种孩子是天下难得。童博及杜菁暇时相处,童博总是装出深情款款,杜菁在绝望之余,也以为童博回心转意,把晓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她的病原本就是心结郁闷,无药可救,但是经过了爱情的滋润之后,她逐渐的变得活泼起来。祥甫更是高兴,连作梦都笑醒了。这一天,样甫把童博叫来说:“这些来,我的医理神术业已全部传授给你,难得你如此聪明,本来武技我不能传你,因为怕你师爷陈老头不高兴。可是似你这等美质,人见人爱,何况你已是我一家人,所以我从今天起,传授你风雷掌。
这套掌法我纵横江湖五十年,连你陈师爷都不能胜我半招,我现在传授给你,你以后要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便使用。”
童博连忙称是,祥甫把童博带到后园,童博见已挖好了一个个的冰,祥甫把第一冰倒水,不多时就冻成了冰。
“博儿,练这套掌法之前,先要作准备工作,首先将手放在冰上,用内功将冰溶化,然后手浸其中,直到用内功把水烧成滚烫,然后再换一次,如此要十天下来,才能开始练呢。”
祥甫说着,用手在冰上一按,不一时冰全溶化,再过一阵,那中之水已发热烟,不久竟沸腾起来。
童博不由大奇,认为奇观。
自此童博每如此,到了十天后,也能像祥甫一亲,把冰水烧滚,祥甫即开始传这套风雷掌。
童博虽然聪明,也觉得困难异常。
时光如,三个月已经过去,童博武功大进,医术更是进。已得祥甫真传。祥甫这要与童博分别,带了杜菁与童博挥泪而别。
童博送走了祥甫及杜菁,自已仍回到杜家,三月来他未尝一把晓忘过,他想晓不知投向何方,自己如何去找她?这些问题使他困扰了一天,最后他想:“晓的师父就在附近,我想她大概不会离开辽东,我慢慢的找吧!”
他拿起金竹弓,揣起了医谱,用手摸了摸怀中的七煞珠,着泪,投入了严寒的风雪中。
且说小疯子别了天羽,虎儿等人,一个人兴冲冲的又向五扑去,他这次轻车路,不一时到了孩儿盆,小疯子入了地道,不觉忆起了十天前的情景,回想起来,深深觉得有趣。
小疯子走到口时,看那口仍然挂着一盏绿灯,鬼气森森,正要入,突然听到五婆问:“可是疯子来了?”
小疯子知她在内最深处,自己才到口她就知道。
这么远说的话竟然字字清晰,分明是内家极高的千里传音,当下心想:“这老婆婆功夫真不知多好呢。”
小疯子听到五婆的声音,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立时大声叫道:“师伯,是我,是疯子来了。”“好孩子,你进来吧。”小疯子连忙如飞进,一看四周空空的,刀阵已无,知道五婆准备远行,把它撤了去。当下一路狂奔,到了那水池,见竟搭了一支极长独木,便自上通过,不一时到了五婆所居石室。
小疯子入了丹房,见五婆一身白衣,头发已剪短,那些被剪掉的白发,却放在他儿子的骨匣旁。五婆脸上出的,是依恋,哀伤,也有些罕见的兴奋。
五婆对小疯子笑着说:“疯子,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走吧…一年后我还要回来一趟,然后…也许就永远不来了…”“为什么?这里不是好的吗?你要是不要就送给我,我要在这里面练功夫哩…”“以后找到我外孙女,就不让你们离开我了。”
小疯子听了这话,竟然有点脸红,五婆看在眼内,哈哈笑了起来。
五婆拿出一个白缎套,把那乌油油的竹套在里面,此外别无他物,拉了小疯子的手,立刻步出了石室。
二人一路走时,五婆不住的回头,她对这鬼域之地,竟有无限的留念。在这里她居住了三十多年,她已经埋藏了部分的生命,现在她要离开了,怎么能不百感集呢?不一时二人已然到了口。
五婆浩叹一声“埃!想不到我五婆还有出山的日子,唉!真是个万般皆如意,半点不由已埃”小疯子不管五婆感叹,说:“师伯,快走,外面在下雪,你恐怕好多年没有看到雪了吧?”“三十多年了,我进来的时候也是下雪的时候呢。”
当时一老一小,双双出了。
五婆三十余年未见天,一旦出,对小疯子说:“疯子,这外面可真亮,我要增长一下眼力。”
“好吧,你闭眼我等你。”
五婆如此高的功力,她那里会对阳光畏惧?
而是她长别了光明,不敢骤然接受,她闭紧了眼,不敢想象自己在光明下是什么样子,老了,—定是老了。
小疯子看着五婆,一见她面容清秀,不见苍老,仿佛只有三十多岁一样,脑后长发披肩,白衣飘飘,煞是好看。
“师伯,你…真好看。”五婆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心中掠过一丝娱,立听她轻轻的说:“真的?”“真的,好看极了。”每一个人都怕老,尤其是女人,当青春从她们身上逝去时,她们会感到以后的生命是多余的了。
像五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九十多岁,可是在她出门之时,她还在为自己的容貌担心。其实这是多余的,世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逃过苍老及殒灭,青春只不过是整个生命里的一个阶段。
当它逝去时,只是代表你更成了,你又何必为那抓不住的青春而烦恼呢?五婆听了小疯子的话,苦笑了一下说:“唉,人都九十岁了,还谈什么?…疯子,我们走吧。”
小疯子应了一声,当时在前领路,这一老一小,都可以算得天地间的奇人,五婆这次出,果然为她的余年平添了无限的欢乐。且说小疯子带着五婆,不一时便来到了长城外,五婆抬头看了半晌,摇头说:“变了,不象了…”“什么变了?”
五婆摇头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叹气,把小疯子得莫名其妙,不由拉着五婆的手:“师伯,你到底怎么了?老是叹气。”
“你太年青,不懂事…啊,我们进去吧,时间不早了。”
“你们原先住在哪个店里?”
“…好象叫什么聚贤吧?”
“瀛海子是否还住在店里?”
“他们早就走了,现在说不定走出好几百里呢。”“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
这时也不过是偏午时分,童博还在聚贤店里睡大觉。如果五婆及小疯子去了,也必然不会发生那段不幸的事,可是上天的安排,又岂能皆如人意。
却说五婆听说瀛海子等一走,便不前去,小疯子问:“师伯,那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五婆心想天地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到底小尼姑的踪迹在哪里呢?便问小疯子说:“你可知道她以前住在哪里?”
“她以前住在庙里,现在可不知道了。”“我们先到庙里去—趟,现在就走吧,这里人太多,我烦得厉害,我…我一时受不了。”
“好,我们现在就走吧。”
“从这到公主岭大概两天。”
小疯子一听,不由骇道:“乖乖,从这里到公主岭,最少也要三天三夜,你怎么说只要两天!”
“啊,我忘了,我是按我的脚程算的。”
小疯子一听五婆只要两便可以赶到,心中不由大为惊佩,心想:“那不是跟飞一样了吗?”
“那么就按你的脚程算好了,我实在不愿呆在人群里,也许…我离他们太久了!”
小疯子根本不知道五婆感叹些什么,只觉得这个老婆婆怪得要命。
但小疯子仍然感到非常的兴奋,至少有一个老人在照顾着他,他可以在她身边获得母的温暖。
这次五婆带头,她好象急于离这些人群,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小疯子跟在后面,二人又出了长城。
这时天色已经偏午,小疯子才想到前途客店极少,二人尚未吃饭,便道:“师伯,我们到那吃?”
“今天不吃了,你忍一忍吧。”
“跟这个老家伙出来也不舒服,还得挨饿。”
二人加快脚步,如飞而下,小疯子不见五婆脚动,却见她身若飘风,衣袂飘摇,在雪地上如同低空飞行一般。
“师伯,你这是什么身法,好快埃”
“这是低空御气飞行,怎么样?”
“好快,可是我师父每次走路都是慢得很,我从来没见他快过,真奇怪。”
五婆听他再提厉再生后,心头如飞闪一个影子,她轻嘘一声说:“他…就是那个样子,一向不愿显功夫。”“从小就这样了,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才十三岁,一张脸半红半白,萎缩缩的…真滑稽。”“对了,师父老是爱说笑话,而且装鬼脸,有时候说得把我肚子都笑痛了。”“他的脾气就像瀛海子一样,没大没小的,可是…我就喜欢他那点纯朴,自然,唉,太久了,我们都老了,老了,太老了,这辈子就是完了。”
五婆心中又浮起往日的欢乐,她整个的心情完全被陶醉了,在她来讲,一生中唯—值得回忆的,就仅仅是这一段往事了。
二人边讲边谈,倒有些娱,五婆更是把自己早年在江湖上的盛事,全部讲给小疯子听。
直把个小疯子听得跺脚拍手,深恨自己不早生几十年;两个多时辰过去,二人已下来百十里。小疯子跟着五婆一阵跑,感到非常吃力,但他要强,偏不肯讲,咬紧了牙,拼命的追着。“怎么?你累了么?”“哈…我会累?简直开玩笑。”“唉,你这个孩子,真是个宝。”
‘怪了,瀛海子师爷也说我宝…师伯,什么叫宝呀?…我真的宝吗?”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呢?…反正宝就是宝吧。”小疯子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心想:“我也知道宝就是宝,还用你说?”但他却未再问,跟着五婆前进。
这时夜已浓,晚风吹来体袂生寒,二人举目前望,只见白茫茫,昏沉沉一片,分不出那是天地。今夜似乎特别暗些,在这寒夜,只有两个疾如星丸的黑影,在雪地里移动,渐渐的变得小,更校突然,一声惨厉的呼唤从远方传过,是人的声音吗?不,它太凄惨,太悲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