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事情的发展和季渃丞预料的一样。
这件事在学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除了来自朋友同学和导领的慰问,他还收到了⽗⺟一年的电话的量。
朱涵这两天刚好出差,鞭长莫及, 恨不得坐着筋斗云飞回帝都见见季渃丞。
季江怀更是心情复杂。
吕家殷是他的好友, 当初季渃丞出国,还是他拜托人家照顾的。
他买了第二天的机飞票, 一晚上没睡,赶到了T大季渃丞的公寓。
⽗子俩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姜谣默默掰了两个橘子,一个递给季江怀,一个递给季渃丞。
季江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
季渃丞靠在沙发上, 把橘子撕开塞到嘴里咀嚼。
橘子有点酸, 但他还是眼睛也不眨的咽了进去。
“也没有什么必要。”
季江怀皱着眉头, 沉了一口气:“怎么没有必要,你让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当做朋友!”
季渃丞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自己能解决。”说罢他把剩下的那瓣橘子递给姜谣,微眯了下眼睛, “好酸。”
姜谣诧异的接过来,嘟囔道:“不会啊, 我买之前尝过的,说是藌…呸呸呸!”她咬了一口被酸的一吐⾆头, 才知道被骗了。
季渃丞直接把她咬过的橘子接过来, 塞到了自己嘴里, 胡嚼了两下,咽了下去:“榨汁做冰块吧,别浪费。”
季江怀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季渃丞十岁的时候,着尚且稚嫰的童音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夸奖他,觉得儿子聪明懂事。
季渃丞二十岁的时候,依旧这么说,他心里感到骄傲,但脸上不袒露出来,还严肃叮嘱他戒骄戒躁。
现在季渃丞三十岁,能够隐忍蛰伏六年,只为把吕家殷从金字塔尖推下去。
季渃丞一向比同龄人早,当初的委屈不会跟⽗⺟长辈分享,现在的挣扎也依旧不会说出口。
他和朱涵实在离季渃丞的世界太远了,也本不了解儿子。
如果现在还有人能让季渃丞愿意袒露心声的,大概只有姜谣了。
想来也有趣,就是当初他眼中最闹腾最不好管教的小姑娘,硬生生把他儿子又拽回了人间。
“行吧,我年纪也大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季江怀不会说什么软话,讲到这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季渃丞思索了片刻,淡淡道:“其实你不用太为我鸣不平,当初我失去的,现在已经拿回来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去看看吕家殷,听说他病得很重。”
姜谣小声嘟囔道:“他这是自作自受。”
季江怀哼了一声:“他这个人,好胜心強,自尊心重,被人戳穿了,少不了受內伤。”
季渃丞点了点头,怅然道:“国外的师兄跟我说,是脑溢⾎,差点没救回来,估计人醒了,也要留后遗症。”
姜谣心中一颤,怪不得电话里面吕攸那么动,原来吕家殷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季江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季渃丞坐直⾝子,双手叠搭在膝盖上,对他爸说:“去看看他吧,算我拜托您。”
世事无常,季渃丞在做决定的时候也不知道吕家殷脑子里还有病,如果真因为这件事导致了吕家殷的死亡,那他也是难走出来的。
季江怀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然后就赶回阑市了。
临走之前,他说自己会挤出时间去国美见见吕家殷。
季江怀是季渃丞的⽗亲,他去了,也就算代表季渃丞了。
很快,国外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和他们想象的一样,《科学》那边不会撤下吕家殷发表的文章,他们只能认证是谁先将文章发表出来,⽇后其余学者想要引用原文还是要标注吕家殷的名字。
但在公众眼中,吕家殷已经被打成窃取他人成果的骗子,媒体以及学校的官方账号上也已经为季渃丞正名。
当年做出错误判断的研究员们向季渃丞公开道歉,但因为时间过的太久了,所以并没有落实什么惩罚措施。
曾经参与实验的博士生们一波倒隐瞒真相的事情,引起了学术界的深思,但究其哪里出错,该如何整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个时代不乏敢于站在权威对立面的勇士,但如何能让这些勇士不流⾎流泪的全⾝而退,才是所有普通人需要努力的方向。
元旦节。
季渃丞的那几门课已经结课,现在正等着学校安排期末试考。
姜谣的《穿越》正式播完了,因为剧本精良,节奏紧凑,所以收视率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爆红,但投资商们也捞回了点热钱。
播完没多久,张仲洵工作室就宣布了与星耀解约的事宜,正式加⼊佳喜。
姜谣还特意上微博祝福了一番,不管网络上如何猜测张仲洵与星耀解约的內情,总归不会再影响《穿越》了。
帝都天气冷,前些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能盖到人的脚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皑皑一片,大半夜的还能听到环卫工人铲雪的声音。
季渃丞趁机买了两张机票,带姜谣去海边度假。
在海外,姜谣没有什么关注度,走在大街上十分轻松自在。
他们住的店酒后面就有一片人私海滩,姜谣喜游泳,基本每天都会在海里疯玩一圈。
季渃丞一如既往的拘谨,哪怕换了泳,露出⽩皙结实的膛,也是举着一杯柠檬茶,窝在沙滩的太伞底下看书。
一天下来,绝对一滴⽔都不带沾的。
季渃丞对书十分尊重,哪怕是看的过程中,也要包好书⽪,尽量不留下痕迹,看过之后,用塑料子套套好,再摆到书架上去。
所以他看书的时候,姜谣不怎么打扰他,直到季渃丞眼睛酸了,把书送回去,姜谣这才捧着一桶混着细沙的海⽔,兜头盖脸的浇到季渃丞⾝上去。
季渃丞从来没那么狼狈过,头发上滴着⽔,脸上还沾着沙粒,原本⼲⼲净净的⾝上一塌糊涂。
他无奈的盯着姜谣。
姜谣佯装无辜的用手指着自己的头发,把⽔桶扔在⾝后。
季渃丞向前两步,搂过姜谣的,在她间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低声道:“故意的是吧?”
姜谣被他掐的轻轻一颤,伸出⾆头在季渃丞膛了一口:“是啊。”
被海⽔浇过的⽪肤咸咸的,口感一点也不好。
姜谣皱着眉头吐了吐⾆头,准备溜了。
季渃丞勒着她不让她走,后来⼲脆将她拦抱起来。
“陪我去洗洗。”
姜谣靠在季渃丞肩膀上乐:“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季渃丞抿了抿,认真道:“没有,但是沙子在⾝上不舒服。”
他们回了房间,季渃丞把姜谣放在板凳上,然后拧开了淋浴。
季渃丞将⾝上的沙粒冲掉,回头看了一眼拄着下巴坐在板凳上的姜谣。
“不过来?”
姜谣正心安理得的欣赏近在眼前的美⾊,被热⽔淋过的季渃丞看起来比以往脆弱些,眼睛更,⽪肤更嫰,长长的睫⽑跟小扇子似的,滴答滴答坠着⽔珠。
他弯着眼睛笑着的时候,有种初⼊尘世的清澈,真好看。
姜谣喃喃道:“季渃丞,你想要个孩子么?”
一个小型的季老师,但会哭会闹,会撒娇也会依赖,不用那么坚強,也不用那么早,只要开心就好。
季渃丞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你不就是?”
姜谣的脸骤然红了,她努了努嘴,抬手开解脖胫后的带子,让比基尼散开。
然后凑到季渃丞⾝边,故意蹭了蹭他:“你说谁是孩子呢?”
⽔流很大,很快淋了姜谣的头发,也把她⾝上少有的布料浸的越来越沉,慢慢从她⾝上滑了下去。
季渃丞扣住她的后脑,拉到面前吻了一口:“嗯,孩子也没你这么大胆。”
其实他只是开个玩笑。
孩子的事情,虽然朱涵和季江怀都很期盼,但他自己却一点也不急。
一则姜谣还小,又正在事业上升期,她有权利享受自己的青舂,二则季渃丞并没有那么喜孩子,他自己没体会过什么童年的快乐,无法想象那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
反正以后再说吧。
俩人在热带躲了几天严寒,终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回了帝都。
季渃丞是被院长打电话催回去的,姜谣那边又新签了个冬装的品牌合作,需要拍摄物料。
在机飞上,姜谣问:“你们院长这么着急找你什么事啊?”
季渃丞抿了一口机飞上提供的红酒,淡淡道:“大概是想给我个说法。”
姜谣歪着头:“什么说法啊?”
季渃丞笑道:“如今吕家殷垮台,物理学会那里正替我鸣不平,但学校公示的评职称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估计院方会比较难做。”
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谁的贡献更杰出一目了然,少不了又是一番批判。
姜谣想起那天在办公室外听到的话,还是有些失落。
季渃丞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突然坐直⾝子,捏过她的手:“孩子可以不着急,但是结婚吧,省的你再胡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