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林湾的嗓子又开始发庠,心里一憋屈就止不住。
她想跟姜谣辩解, 张仲洵也是爱她的, 只不过太想出头了, 难免忽略她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何必呢,这不是她今天过来的主题。
店里本没什么客人, 几个服务员就偷眼看她俩, 尤其是姜谣,有人认出她来了。
“所以你真的不愿意为他付出么?”
林湾盯着姜谣,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松动的破绽。
季渃丞在车內听着,微一眯眼,冷冷道:“别和她谈了,回来吧。”
陈恬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付出不是这么用的!”
姜谣垂了垂眼, 没说话,她有自己的想法。
一边的服务员凑上来, 把菜单摆到她们眼前。
“您看需要什么甜点和饮品, 现在也是可以做帕尼尼和意面的。”
有人一打岔, 姜谣有了缓冲的机会,她拽过菜单,随意一扫, 指了个抹茶蛋糕和冰糖炖雪梨, 然后把菜单递给林湾:“你要点什么?”
林湾有点失望的摇了头摇:“我没有食。”
姜谣也不勉強她, 把菜单回去, 打发了服务员,然后凑到桌子前,双手搭在桌面上,挤出一丝微笑:“你有多久没见过张仲洵了啊?”
林湾一滞,眼中带着被戳破伪装的慌张,她把头扭到一边,不愿深谈:“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姜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起眼,怜悯道:“所以你本连他要跟星耀解约都不知道。”
林湾立刻转过脸来,错愕道:“你说什么?”
她带着厚口罩,说话声音闷声闷气,但这句明显语调⾼了起来。
姜谣这下确认了,她是真不知道。
林湾不知道的事情有多少,连姜谣都无法估量。
或许她现在还这么傻了吧唧的为张仲洵奉献,也多亏了张仲洵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不然一个戏里绯闻对象都能让她以死相,真要知道张仲洵玩弄她的感情,还不得提刀拼命。
从张仲洵进⼊星耀被打造成流量小生的那一刻,俩人已经走⼊岔路了。
只是林湾不愿面对现实。
姜谣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机手,顿了顿,又松开了,然后抬手招呼服务员:“来给我找个计算器。”
她怕被林湾看到显示的还在通话中。
前台很快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新的计算器,给姜谣拿了过来。
林湾皱了皱眉:“你要⼲什么?”
她隐隐觉得话题被姜谣带走了,但是她又扯不回来。
明明是个简单的换问题,为什么又拐到了张仲洵解约⾝上?
姜谣低着头,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个数字,仔细看了看,然后把计算器递给林湾。
“我们还有几个月的合约期,但他执意要提前解约,这是公司法务能争取到的最大赔偿金额,你可以看一下。”
林湾看着那一排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她虽然不至于穷,但还没看到过那么多的钱。
姜谣补充道:“还有,按当初签订的合同,张仲洵不得因个人行为给公司抹黑,使公司利益受损。现在我司投资的《穿越》不尴不尬,还可以告他一大笔钱。”
林湾的⾝体瘫软了下去,双手勉強撑在椅面上。
姜谣不看她,自顾自道:“张仲洵这些年赚的钱是不少,但是一下子赔下来,家底基本上就空了,搅合进肇事逃逸这样的丑闻,观众缘也顶不住了,品牌商更不可能用劣迹的代言人,所以十一月一过,我敢保证所有代言都会掉。
我明⽩告诉你,接手他的公司叫佳喜,老总是做房地产的,不是做慈善的,万幸合同还没签,出了这种事你觉得还能签到现在的天价?
当然他也可以撤回解约的申请,起码解约金不用付了,但是我可以做主,把他雪蔵,半年一过,他曝光率跟不上,作品也接不上,基本上就废了。
所以你看,我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他落⼊你担心的那种境地。”
姜谣说罢,弯了弯眼睛,故意停顿了片刻。
林湾蔵在口罩下的嘴微微颤抖,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方向。
姜谣叹了一口气,总结道:“所以现在不该是你威胁我啊姐姐,你得求我,求我放过他,求我不怨恨他牵连我,求我接受你的…剽窃成果。”
林湾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姜谣前面说的那些,她尚且可以艰难理解,但是最后四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刺耳了。
她是搞科学的,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甚至一直自诩为科学发展奉献自我,但姜谣却把她跟剽窃绑在了一起,这是对她职业生涯的最大亵渎。
可是…她无法反驳。
“你以为,如果没有车祸,等你拿到毕业证再曝光这件事,我就会感你么?
你和吕家殷没有任何不同,你们本不配和季老师牵扯在一起,是你们俩一起‘努力’,让这个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你们行业的污点。”
林湾把头埋得很低,她之所以只见姜谣而不愿意见季渃丞,就是因为她无言以对。
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用季渃丞本该拥有的成果,去威胁姜谣。
姜谣推开椅子站起来,拎起自己的包,把两百块钱庒在玻璃⽔杯下。
“你愿不愿意说出来是你的事,你是要跟自己的良心换,而不是我。”
她转过⾝,咬牙強迫自己不回头的往电梯间走。
服务生赶紧拦住她,托盘里端着她点的下午茶:“姐小,您的蛋糕和冰糖炖雪梨…”
姜谣微微侧脸,对着空气淡淡道:“咳得厉害就吃点润喉止咳的,你不吃饭,腾折自己,他也不会知道。”
她说罢,按开电梯门,径直离开了咖啡厅。
林湾坐在椅子上,剧烈的息着,口罩紧紧贴在她的脸上,阻隔着稀薄的空气。
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把托盘端过来,摆在林湾面前,小声道:“刚才那位女士…”
他不说了,反正林湾也听得到。
林湾没有阻止他,低头看了看放在面前的汤羹。
⽩花花的雪梨瓣上点缀着几颗枸杞,温热的汤面上飘摇着丝丝⽩雾,她颤了颤眼睑,眼泪坠下去,混⼊汤里,消失不见。
她病的重不重,咳得难不难受,有没有吃饭,睡的好不好,张仲洵全部都不知道。
当然,她也不知道他的。
她把口罩扯下来,露出已经瘦的內凹的侧脸,细瘦的手指捏起⽩瓷勺,小心的舀起一块雪梨,含在嘴里。
很烫,但她没有吐出去,強忍着许久没有进食的不适,把雪梨咽了进去。
温热的食物一路滑到胃里,喉咙也被滋润的舒适了些。
汤很精致,也很好喝,她慢慢的,将整碗冰糖炖雪梨都喝了进去。
勺子落下,敲的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而去的,是记忆里那些亲昵存温的画面。
姜谣正义凛然的下了楼,其实出了一⾝汗。
她在赌,就赌林湾软弱的格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
她要让林湾诚心实意満怀愧疚的为当初的事情负责,而不是作为利益来跟她换什么。
但是赌局有输有赢,她也说不好。
如果赌输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遗憾,但那么短的时间里,她也想不了太远的事。
走到车边,季渃丞立刻将她拉了进去,温柔将她抱住,轻轻摸抚着她的后背。
“你刚才说的,我很喜。”
姜谣软在他怀里,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又没起什么作用。”
季渃丞自顾自道:“看来及时教育的确能够规避某些意气用事的风险。”
姜谣:“…”陈恬看不得俩人腻歪,移开目光,转移话题。
“谣谣帅啊,这浓浓的霸总风,让她敢威胁你,我们就灭了张仲洵!”
因为张仲洵的粉丝,陈恬对他本人也没什么好感。
季渃丞轻笑一声:“她不会的,就是口头吓唬吓唬人,真让她做她就不忍心了。”
姜谣逞強道:“那可不一定,他可害死我了,搞⻩了我
第一部 大制作上星剧。”
季渃丞她的头发:“也不一定,陈恬有个朋友或许能帮忙。”
陈恬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其实也好办,只要当事人出来澄清一下,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关键是当事人愿不愿意的问题,姜桃酱她就是谈判专家,专门搞语言艺术的,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给说哭,要不让她去跟家属谈谈…”
姜谣有点吃惊,陈恬那个几人小群,一个个的都不简单。
“起码尝试一下,我已经跟冯连说了。”季渃丞解释道。
姜谣有点惭愧:“你们别总担心我,其实我真没事,就是林湾我真不确定她能不能出面给你作证。”
季渃丞坦然道:“已经定的事情,希望很渺茫了,如果真要找人作证,程媛不是比她更合适,但是七年都过去了,没有必要让它再影响任何一个人的生活。”
陈恬小声道:“那个杂志明确有你的名字,如果林湾本人认证一下,那就能说明你比吕家殷更早,哪怕主流不认。”
姜谣跟着叹息:“是啊。”
季渃丞刚想说什么,机手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划开屏幕,看到程媛给他发来的信短——
啊啊啊啊啊啊成了!
他们和吕家殷打时间差的研究彻底做出来了。
程媛难得这么动,连信短里都能看得出来,估计在实验室里要跟几个博士生抱着哭泣了。
季渃丞不由自主的翘了翘,然后把机手揣了起来。
他最动的表达,大概也就是含蓄的一笑,将所有情绪都埋在心里。
季渃丞发动了汽车,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道:“七年前我能做出他做不出的成果,七年后我照样可以切断他的后路。”
姜谣茫的一抬眼,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喃喃问:“这是什么意思?”
陈恬啧啧感叹:“他和吕家殷的研究方向又撞了呗,你家季老师真是怪物,幸亏我当初没跟他从事一个行业,不然要怀疑人生了。”
姜谣咽了咽口⽔,眼睛里恢复了神采,她抓住季渃丞的胳膊,动道:“是我想的那样么?就是我想的那个么?”
她知道季渃丞这几年一直在研究量子纠的东西,据说很难,据说很有用,据说…会影响很大。
“嘘,回家跟你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