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天下楼
来长沙自然不能不去岳,去岳的目的是岳楼,虽然好几个去过岳楼的人对我说别去了,就是一楼,没啥可看的,我还是要去,每个人眼中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尽管我们看的是同一处景⾊,何况名声显赫的岳楼在我心里一直是一处集历史与人文的名胜。
我一向不喜跟随旅行社出游,不自由,往往很多该看该解说的,导游都不带着看,懒得解说,还要被带到他们指定的商店耽误时间,但是,有时候还真是必须跟随旅行社。
那天,雾气很重,导游说我们无缘看到洞庭美景了。
中午时分到达了岳楼,几十个人跟在导游后象蚂蚁赶集,本听不清连普通话都说不准的导游在说什么,于是我问了导游集合的时间,离开了人群,一个人走着。
每到一处,即便景点有再多的文字,导游解说的再多,也无法讲得透彻,大多时候,我算是个比较认真的游人,想仔细去品,认真去读,无论我的品读达到一种怎样的层面。
岳楼带给我的,是大气,仙气,和文气。
(一)
四柱,三层,飞檐,盔顶,纯木结构的岳楼,⾼21。35米,金⻩⾊古代将军头盔式的顶式结构让它有着至尊的骄傲,十二块子檀木雕屏也显示了它不凡的⾝价“楼观岳尽”更代表了它的气势和气质。
据说三层建筑取于天时地利人和之意,各层都是四角,第一层为凤凰,二曾为龙头,三层为祥云。整座楼未用一钉,因此支撑楼的檐柱看上去格外有力度,我在摸抚它们时,突然有种豪气冲天的感觉。
1700年前三国纷争时期,东吴大将军周瑜病死在当时名为巴丘的岳,接掌⽔军的鲁肃为了西御关羽,北防曹,于洞庭湖边修建了巴丘城,并构造了阅军楼,每⽇在洞庭湖上练⽔军。阅军楼,就是岳楼的前⾝。
两晋,难北朝时,阅军楼被称为巴丘城楼。岳楼始称之唐朝,唐开元四年(公元716年),中书令张说扩建了岳楼,先名为南楼,后改为岳楼。让更多人了解岳楼的,是北宋的滕子京和范仲淹的《岳楼记》,很多人知道岳楼,便是从《岳楼记》开始,而滕子京竭尽全力重修后更为壮观的岳楼,被更多的人记住了。
元明时期,岳楼又有几次重修,明代时的岳楼有了一些变化,据明代宮廷画师的《岳楼图》,可以看出岳楼较之从前更具特⾊。明崇贞十二年(1639年),岳州推官陶宗孔重建岳楼,并在楼侧建仙梅堂。到了清末,历经数次劫难后的岳楼,又被重建,同时重建的,还有已改称仙梅亭的仙梅堂和三醉亭。清光绪六年(1880年),形成了现在岳楼的形制。解放后,府政多次对岳楼进行维修维护,直到1984年5月1⽇,保存了清朝的规模式样和大部分的建筑构件,大规模整修后的岳楼以暂新而不失旧貌的姿态傲立世人面前。1700年的岳楼,有过三十余次的修葺,可谓兴师动众,凝集了太多人的心力和心⾎。
我费了不少时间才理顺了岳楼前前后后的复杂经历,在文字里游走,是重重叠叠的感概,关于和它相关的人物,关于和它密不可分的事件,关于它的丝丝缕缕。
来过,读过岳楼非凡的建筑和魅力,领略它所承载的历史,我所能体会到的,已不单单是一座建筑。
(二)
大凡名胜,总是和文人脫不开⼲系,早在南朝时期,诗人颜延之就写道:江汉分楚望,衡巫奠南服。三湘沦洞庭,七泽蔼荆牧。岳楼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昅引文人墨客最重要的原因吧。
唐朝“燕汗大手笔之一”的张说,扩建了岳楼后,时常登楼昑咏,接踵而至的,是唐朝赫赫有名的诗人张九龄,孟浩然,贾至,李⽩,韩愈,刘禹锡,⽩居易,李商隐,杜甫等,他们留下了众多佳句名篇,其中尤以杜甫的《登岳楼》更为著名:昔闻洞庭⽔,今上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这首意蕴深远的诗词使岳楼的知明度又提升了一个新的⾼度。而关于杜甫的这首诗,还有一个传说。据说杜甫当年到岳时,搭乘了一位名叫稚子的年轻渔民的渔船,当时杜甫⾝体虚弱,又在船上吹了冷风,到了岳时已一病不起。稚子是个喜杜甫诗词的后生,在船上听杜甫昑李⽩的诗,很是喜,但他不知道⾝边的老人就是杜甫,老人病着,稚子便留老人在船上养病,每⽇里精心伺候。杜甫病好些后,和稚子一同登上岳楼,并写下这首《登岳楼》,稚子看到题款,才知老人即是杜甫。杜甫临走时,将这首诗送给了稚子。约五年后,稚子和杜甫在岳楼相遇,此时的杜甫弱不经风,病⼊膏肓,虽然稚子又是煎药又是熬鱼汤,杜甫还是撒手而去。杜甫死后,稚子经过三年的劳碌奔波,终于有了⾜够的钱请石匠把《登岳楼》刻在了石碑上,并修建了亭子,名为“怀甫亭”
传说只是传说,可信可不信,只要我们能够从中感受一些情感的存在。
我不知道当年滕子京重修岳楼的心态,但他的远见着实令我钦佩,他认为:“天下郡,非山⽔环异者不为胜,山⽔非有楼观登者不为显。”他明⽩之前“率无文字称记”的岳楼要想流传久远,一定要有名人名文的碑记,于是他请同年中进士的好友范仲淹题记岳楼,就有了千古名篇《岳楼记》。这篇文字带给世人的影响是大巨的,它所蕴涵的思想和怀,无疑还将继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同时,滕子京请当时的书法大家苏子美书写,雕刻家邵竦雕刻《岳楼记》,形成了宋代岳楼四绝:藤子京修楼,范仲淹作记,苏子美书丹,邵竦雕刻。岳楼更是名声远播。
有意思的是,我眼中的岳楼是和意失联系在一起的。张说,滕子京,范仲淹都是被贬的仕官,杜甫更是一个晚年凄凉的诗人,他们和岳楼的牵连,在让我感概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如若没有他们的意失,也许他们不会把更多的精力感情和时间投⼊到岳楼上。
从某种角度上,岳楼是不是可以说是因政治而诞生的名楼?
在岳楼,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文字的力量,有文铭记,定当不会失⾊。
岳楼一楼和二楼的《岳楼记》雕屏,四壁的木刻匾对,以及三楼楼堂正中悬挂着的⽑泽东主席手书杜甫《登岳楼》诗的木刻雕屏,都会让来过的每一个人领略到岳楼的深刻內涵,无论你是否懂得书法,是否懂得诗词歌赋,站在它们面前,都能被一份文采的意远蕴厚所折服。
(三)
传说中的岳楼,在张说修建时有鲁班的相助,在滕子京时有吕洞宾的相助,传说更是把岳楼修建的最大功牢记在了他们的⾝上。传说之意大概只是強调天下名楼的不同凡响,或者內含百姓的情感寄托,我更愿意在传说中体会更多的美好。
在人们口中似人似仙的吕洞宾,更是和岳楼有着不解之缘。乾隆皇帝曾和他对饮,滕子京曾大摆宴席答谢吕洞宾。他如风似云,来去无影踪,人们在他飘然而去后方知他是吕洞宾。他在滕子京的宴席上写道:龙门吕洞宾,帮修岳楼凡人不识我,称我回道人。又在三醉岳楼后写道: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耝。三醉岳人不识,朗昑飞过洞庭湖。
⾝在岳楼时,我反复在想吕洞宾留名的意图,或者他在自嘲凡人的迟钝,或者他只是没有做好事不留姓名的习惯。我还想,仙人也有凡人的一面,也希望自己被世人记住,希望自己不被遗忘吧。人们并没有忘记他,岳楼旁的“三醉亭”就是为他而修建的。
岳楼旁另一个亭子“仙梅亭”因了一个梅字深得我的喜爱,再加上一个仙字,更使得我想⼊非非,⾝心飘逸,大有自己已被仙气所围,飘飘然而失魂之感。
仙梅亭的修造和一块石板有关。明崇贞十二年(1639年),岳州推官陶宗孔重建岳楼时,挖出了一块石板,石板上有一枝枯梅,二十四萼,没有叶子,其中有一枝断枝,清晰的梅枝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众人皆惊奇不解,不知土质结构的地层怎会有石板显现,百思不得其解的人们自然将其归为仙意,遂修造了仙梅亭,将石板立于亭央中。后亭子塌倒,石板不知去向,直到清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16年),被岳州知县熊懋奖无意间找到,将已碎成几块的石板拼凑起来,请画家临摹一幅,刻在另一块青石板上,反面记载着它的来历,并将石板立于重新修建的仙梅亭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正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我已无从辩别。其实这世上除了人心,真假原本是不存在的,何谓真,何谓假?不过是人们依据自己的需求制定出的标准罢了,于真真假假之中猜测,幻想,也是一件美妙的事,不能确定的心态里自有别样的乐趣。
视线內的洞庭湖在浓雾中隐隐呈现,只是一方轮廓,却已让我有着“⽔天一⾊,风月无边”的意幻。光明媚的洞庭湖,又该是怎样一番摄人心魄的美?
不由要学古人呜呼哀哉,之乎者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