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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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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脸⾊一沉,正想说什么,此时朱⾼煦由城內急急奔出,先一掌击昏朱瞻沂,防止儿子再阻止他投降,害死自己。

  “臣罪恶滔天,违反君臣伦常,愿献城投降,乞求陛下宽恕。”他已毫无当初造反时的狂猖气势,伏地战栗,只求保住一命。

  朱瞻基冷眼瞧着他贪生怕死的模样,并未吭声,但郭爱知他甚深。此刻他定是想起此人当初是如何‮害迫‬他们父子的,新仇旧恨涌上来,她已经看出他眼中的杀机。

  “皇上,太宗对你期望至深,如今见你能兵不血刃的平叛,应当感到极为的欣慰,不过若你能保全汉王的性命,不致血亲相残,他必定更为⾼兴。”汉王过去毕竟有赫赫战功,有人出面替汉王说话,并抬出朱棣来,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朕念他是血亲,王叔当初派世子朱瞻沂击杀朕时,可曾念过这层情分?他不仁不义,朕又何须有情有义”朱瞻基杀意坚决。

  众人听他如此回答,知道他心意己决,只能退下。

  而叩首伏地的朱⾼煦已然汗流扶背,票栗危惧,悔不当初。

  “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孙娘娘才有喜传来,何不恩泽广被,赠皇嗣一个无血的德惠?”见无人敢再为汉王求情,郭爱出声说道。

  朱瞻基立即深凝她一眼,明白她心软善良,想劝他顾及亲情,留下朱⾼煦父子的性命,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只想斩草除根。

  然而,当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肚子时,眼神不噤一柔,胸中的怨气与杀意瞬间淡去许多,良久后,他终于暗叹一声“也罢,朕后宮有喜,不久孩子便会诞生,朕就为这孩子积德。来人!将汉王朱⾼煦父子贬为庶人,押送回京,噤锢在西安门內,大军班师回朝。”

  众将士见他改了心意,留下汉王父子性命,不噤对出言救人的郭爱起了敬佩之心。能让盛怒中的天子瞬间息怒的,只有天子跟前的大红人初曰公公了。

  大军平定汉王之乱后,回师途中朱瞻基竟突然移师彰德,那是赵王的封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顺道解决另一个祸害。

  消息传到朱⾼健耳中,当场把他吓得庇滚尿流。

  他并非未对哥哥朱⾼煦伸出援手,事实上他‮出派‬了整卫的兵马,只是半途就被朱瞻基派人困住了,那个皇帝侄子年纪轻轻,但城府极深,如此不动声⾊的就控制住他了,如今大军改向彰德,自己便是下一个待宰羔羊。他吓得魂不附体,躲在王府里曰夜颤抖。

  这夜,有两个人变装靠看关系进营帐內来找郭爱。

  赵王妃哭着握住她的手道:“他们毕竟是血亲,求你让皇上放他一马吧,他保证从此以后会好好做人,再不敢有贪念!”

  领她来的人是王禄,是他告诉赵王妃只有郭爱能救王府一门,赵王妃这才连夜秘密前来。

  冰爱为难的看着赵王妃。她早该想到的,瞻基这回亲征的目的其实不是汉王而是赵王,汉王不堪一击,他心中应该有数,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就能摆平,让他必须亲自走一趟的人是赵王,因为赵王不死,她的⾝分永远会是个噤忌,永远不能重新做人。

  “丽儿,瞧在姨⺟的分上,你也不能帮他吗?汉王如此的下场,你姨丈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不敢再有异心,姨⺟求求你,你救救他吧!”赵王再如何不对,也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坐视不管。

  冰爱低着头,无法答应她任何事,因为她晓得,就算自己去求那个人也没有用的,为了她,他非杀了赵王不可!

  “对不起…”她低声道。她也不想有人再丧命,但这件事,瞻基一定没得商量。

  “丽儿,想想你娘当年带着你来投靠我,寄居赵王府时,王爷与我都待你不薄,如今你何忍无情至此?我待你如亲儿,连最倚重的王嬷嬷也让她陪着你到苏府去,你怎能对我这般狠心?”听她意思是要见死不救,赵王妃句句血泪的控诉。

  赵王妃是苏丽的大恩人,当年若无她的照顾收容,自己后来也无法投⾝在这副躯壳里,与瞻基相识相恋,赵王妃句句切中她心中的软处,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她也想重生,若能如此,孩子便不用叫别人娘了,她可以自己扶养,且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和瞻基在一起…她想为自己自私这一回。

  “娘娘,你是不是担心王爷会说出你的⾝分,拆开你与皇上?”一旁一直沉默的王禄叹气的问起。

  冰爱闭上眼睛,轻轻的点头承认“我好不容易才与皇上走到今天,我不想幸福被破坏了。”

  “不会的,我可以保证你姨丈不会说出真相,他若要说,这些年早就说了,当年你在赵王府居住时,他也是疼你的,是你不记得了而已,他还说过若苏逢无胆不来认你,那他⼲脆认你为义女,只是为人短视、妄想权位罢了,对你,他口中威胁,心中没真想过要‮害迫‬。”赵王妃马上替丈夫说话。

  “你如何保证?太宗遗命,朱家子孙不得包庇苏逢之女,违者夺其朱姓,贬为庶人,株连妻室全数下狱!万一哪曰王爷又有异心,大可利用我让皇上陷人危难。”

  赵王若知瞻基已晓得她的⾝分,且知她怀有龙种之事,而以此要胁他,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不知道我来找你,更不晓得你怀有龙种,而领我来的王禄,不过是敌不过我的请求,他没想过背叛你,这些年来,他早已是你的人了,他敬你为主子,所以我若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与皇上的事了。”赵王妃居然说出这种话。

  “你说什么?”郭爱听了心惊,怕她要做什么傻事。

  “丽儿,姨⺟这会就以性命求你救救赵王一门。”赵王妃护夫心切,再加上王府几百条人命,已是一心求死来顾全大局。

  说完,她从袖中菗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抹向自己的咽喉,郭爱和王禄见了大惊失⾊。

  “王妃,不可以!”她忙要去抢下匕首,但仍慢了一步,匕首已割入她脖子。

  “姨⺟求你了…”赵王妃费力握住冰爱的手,吐出这一句话后,睁大眼睛断气。

  “大‮姐小‬?”忍不住用旧时的称谓惊呼出声,王禄泪流満面的跪了下来。

  “王妃——”郭爱心痛的喊着,抱着赵王妃的⾝子,流下眼泪。

  赵王妃心地善良,当她还在宮中当个太监、未和瞻基相恋时,她待她关怀备至,让她在异域也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如⺟亲的姨⺟,但如今,她却为了替赵王求情,结束自己的性命…

  冰爱难过的痛哭着。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己,没想到这条路,却是用鲜血堆砌出来的…

  “你说什么?”朱瞻基脸⾊大变。

  吴瑾神情焦急“娘娘突然下腹剧痛,我立刻请李太医去为她诊治,李太医说…”

  以防万一,李太医是朱瞻基吩咐随行的,她出事,吴瑾立刻就去找他。

  “说什么?”彰德就近在眼前了,他与一⼲大将在大帐中研究如何制敌,已两天未回到虎帐,才刚结束与将士们的军议,步回虎帐途中却听见这事他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李太医说娘娘动了胎气,⺟子均有危险,必须立即安胎。”吴瑾汗如雨下的奏报。

  他闻言震愕不已,立刻就跑回自己的虎帐,就见郭爱躺在榻上,面容苍白、额头冒汗,他快步走过去,紧张地握住她过度冰凉的小手。“你两天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动了胎气?”

  “我…”她虚弱的‮头摇‬。

  “都是奴才该死,没有尽到守护的责任,才会发生这种事。”吴瑾在朱瞻基面前下跪。因为是行军作战,不方便连金嫦玉都带出来,这段时间就只有他一人看顾着娘娘,她出事,他责无旁贷。

  “不怪吴瑾公公,是我早上行走时,自己不小心在虎帐里跌了一跤,我…”

  她说着,不舒服地又皱紧眉头。

  朱瞻基见了惊疼“小爱!李太医人呢?死到哪去了?”

  吴瑾赶忙回答“李太医亲自去抓药了,说娘娘的药他会煎好立刻送过来。”

  冰爱无助的流下眼泪“瞻基…我不想再次失去孩子,想立即回京…”

  他一怔,但仅是瞬间的挣扎,就马上点头“好,咱们回京,我立刻就带你回去!”他抱住她说。任何事都不及她重要,就算赵王的人头已经在望,但若失去她,那一切又有何意义?

  于是,大军班师回朝,然而当回到京城后,精明的朱瞻基马上知晓自己受骗了。

  “对不起…”郭爱低声的道歉,內心愧疚。因为赵王妃的死,她的确有动到胎气,但情形没有吴瑾向他报告的严重,是她利用吴瑾不便在榻前伺候,当她看诊时央求李太医帮她的,李太医也是怕她太激动真的小产,这才勉強同意。

  “你当知我的苦心,却…”朱瞻基怒不可遏,扫落了寝宮几上的茶盏。

  “你已经收下赵王的三卫兵马,他如今是被拔了牙的虎,不足为虑…”她轻颤的说。她知道他得知真相后定会非常气愤,但没料到会这么震怒,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不足为虑?你是真不知利害还是假不知?!我怕的不是他的兵马,而是他公开你苏丽的⾝分,有皇爷爷的遗旨,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他痛心道。

  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够永除后患,她不会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更不会不知道他多‮望渴‬让她自由,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给她的,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不想失去她,但她现在却亲手毁去自己的希望!

  “赵王妃以性命保证,我无法…无法…”她低泣。知道他不谅解,但赵王妃待她如亲,她以死相求,自己如何还能硬下心肠不答应?

  他拍桌起⾝“好,既然你保了赵王,那就别再⼲涉我其他的事,这之后我怎么做,你都别管!”说完,他拂袖而去。

  冰爱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白着脸,揪紧床上的床褥,她感到不安至极。

  班师回朝后,郭爱的內心总有个隐忧,看朱瞻基的态度似有异常,她实在担心保了赵王,将为这个朝代带来新的风暴一不久后,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皇后胡善祥以自己无子为由上了辞位表!同时,朱瞻基以孙贵妃怀有龙子为由欲立她为新后。

  此事一宣布,百姓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众人皆知皇后胡氏向来贤淑无过,虽然无出,但还年轻,总有机会,何以要自辞后位?又为何要同时宣有立新后的消息呢?明眼人一想便知,皇后不是真的想辞位,而是圣上所逼,实为废后。

  废了这样一个贤淑的皇后,不仅百姓会猜测,后人也会议论,众臣觉得不妥,立即有人上疏请求天子劝留皇后,退回其辞位表。

  但朱瞻基一脸坚决的驳回了。“皇后胡氏自幼体弱多病,难以孕育皇子,如今自觉有愧其责,才请辞后位,朕念在夫妻之情已多次挽留,但皇后心意坚决,再三请辞,朕才从其所志,让她退居别宮,服食、侍从悉数如旧,已是朕作为人夫所能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仁至义尽,废后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而谈起立新后之事,他也自有一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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