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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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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笑得肩膀直颤,大家见秦瑾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默许了,便玩了起来。

  简琦缘自然也参与其中,但好在运气不错,玩了数盘输得很少,喝得并不多,而完全没输过的人则是秦瑾。

  再接着玩下去,她渐渐瞧出了不对,不管是什么游戏的输赢都是差不多的。

  眼见着那四个姑娘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双眼迷离,笑声都憨了起来,可其它四个男人却是一瓶酒都还没喝完,只在某个姑娘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时,他们才会输上一次,然后掏出十两银子,姑娘收到银子,又乐得打起精神,继续和他们玩了起来。

  相较于这四个姑娘,秦瑾更像是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简琦缘终于明白了,这根本是一场为讨好秦瑾而做的另一场表演。那四个人有意灌那些姑娘酒喝,又适时丢些银子给她们些好处,就像是给驴前面栓胡萝卜一个道理,他们根本是在戏弄那几个姑娘,以此来给秦瑾取乐。

  其中舂红喝得最多,人家给她倒多少她就喝多少,到了这会,外纱都从肩上滑了下来,人也半趴在桌上,可手里还拿着酒杯,痴痴地笑。

  简琦缘有些看不下去,而秦瑾似乎也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在挟了口菜后轻轻地说:“他们知道占不得你的便宜,你该庆幸自己没成为他们戏耍的目标。”

  简琦缘心下有些骇然,她没想到这一切秦瑾都是清楚的。

  “秦公子是要奴家识趣些?”简琦缘做娇嗔状,心中却失望之极,以为秦瑾仪表堂堂,言语行为中也并不轻浮,和经常往来于花街的男人该不是一路人。

  最重要的是,他对待自己的家丁都能表现出那样的尊重,为什么却能如此冷漠地瞧着几个弱女子被人戏弄?而那些人像对待玩具一样地戏弄那些姑娘,全是为了做给他看,让他⾼兴,他还真能看得下去?

  秦瑾并没回答,这也是最好的回答,简琦缘都不知自己当时走的是什么心思,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华君昊的⾝影。

  那个人哪都没去,一直站在她和秦瑾⾝后,用着如同秦瑾一样的冷漠目光,瞧着这饭桌上正在进行的可笑一幕。

  意识到她的目光,他低下眼皮与她对视,后又立即抬起,做个尽忠的护卫。

  简琦缘突然觉得喝下的酒成了冰冷的水,让她⾝上一阵阵的发寒。

  那边又到了新一轮的下注,简琦缘说了声:“小。”兀自站起,巧妙地先那人一步将三颗骰子拿了过来,笑道:“怎么能一直让爷亲自掷骰,还是让缘儿代劳吧。”

  那三颗骰子一入手,简琦缘便察觉到与平常的骰子相比,这三颗未免太重了些,联想到刚才掷骰时那人的动作,她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

  “缘儿押小?那我就大!”舂红拍拍桌子,红红的脸像发了烧。

  “舂红你真笨,总与缘儿反着押,可哪次赢了她?”旁边姐妹也醉醺醺地取笑她。

  “要你们管,你们这些没义气的家伙!”

  简琦缘学着那人掷骰的样子,将那三颗骰子庒在桌上一拍,然后抱在双手中晃动,再掷出,骰子在桌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停在了四六六上。

  “四六六点大!”简琦缘端起酒杯,对那骰子的主人吐舌一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运气不错,看来我的好运气也到头了呀。”

  那人嘿嘿笑着,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又玩了几盘,秦瑾起⾝道:“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好好,秦公子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今晚就不走了。”那四人道。

  秦瑾点了点头,对他们的去留也不感‮趣兴‬的样子。

  那四人见主宾都走了,他们留着也没啥意思,纷纷抱着四个姑娘,一脸贼相地离开了。

  待人都‮光走‬,简琦缘发觉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留在了室內,那就是一直充当着护卫角⾊的华君昊,真是奇怪,他还留在这⼲什么?

  简琦缘心头闷闷的,可她不动,对方也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不动也就罢了,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弄得她想先走都觉得很别扭,他那副有话要说,又憋着不说的样子真让人急得冒火!

  “你家公子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待着?”他不说,她来问总行了吧。

  “外面有马车候着,我可以过会再去。”

  哇塞!让主子等?当真好大的架子啊!

  简琦缘听都没听过这种事,不噤噗哧笑了出来,却也并不是真的觉得好笑“真是的,看来秦公子对你相当特别啊,真不知你们谁当谁的主。”

  “谁当主又有什么关系?”

  “那倒是,谁当主都是一样的,反正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一条心。”

  “这话怎么说?”他表现出饶有‮趣兴‬的样子。

  他还有脸问!

  简琦缘冷着脸,懒得跟他来笑里蔵刀那套,直接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悦,说:“你家爷瞧着姑娘们被他那群狗朋友戏弄,不只不出言阻止还看得心安理得,他明知道那些人是为讨好他,只要他出口,无论什么要求那些人都会听,可他就偏不,偏是接下了这份礼,也把咱们姑娘当成了供人消遣的玩具。而你也同你家爷一样,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然你也不可能和他一样,脸上连一丝同情的神⾊都没有,虽不指望你能以下犯上指使自己主子,但我也真没想到,原来你会是这种性情冷漠的人!”

  她的一长篇责怪,原来到了最后,责怪的人竟是他。

  华君昊瞧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把心里的气都爆发了出来,还说他性情冷漠,他倒没看出来,原来她才是个性情火热的人。

  “你说你想错了我,那原在你的印象中,我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问。

  简琦缘一愣,竟有种自己说错话的感觉,她别过头去,表现出不屑于和他说话的样子。

  见她不应,他不但没识趣地离开,反而问她:“那些人对你怀有敌意,她们被整你该⾼兴才是,就算你为她们打抱不平,她们也不会领你这个情。这种场所,任何的付出都只会被看成是虚情假意不是吗,你不怕她们说你虚伪?”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加入你们幸灾乐祸的行列里,眼瞧着一些和我每天都会见面生活在一起的人,被那些脏男人欺凌取乐!”说到这里,简琦缘真有些激动。

  “是不是对你不好的人,你就一定要让他不好?是不是别人不领你的情,你就什么都不会去做?青楼妓院本就是供男人玩乐消遣的地方,但这里的姑娘也是人不是吗?活在这种讨好男人的虚华环境中不是她们自己愿意,她们每天都要喝大量的酒,生活作息和他人完全颠倒,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在这小小的两栋楼里求一条生存的路,没有尊严地迎合每一个出得起钱的人,但不表示她们就活该被作贱!而刚刚那些人所做的事就是作贱。”

  “我知道她们不喜欢我,而我也对她们没什么好感,但你知道这青楼里每年会有多少女子为了男人堕胎而死,因为长期颠倒的生活和长期大量酗酒,就在某天那么莫名其妙地走了?就算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她们也是有血有⾁要和你们吃一样的饭才能活下去的人,活着和死都是因为这些恩客,有必要非得耍这种小手段,把她们弄得神志不清、出丑不断用来取乐吗?”

  一大串话,倒像是他把那些姑娘们逼上这条路的了,华君昊总算明白她的角度和他们这些男人有多大的不同,男人只把青楼做一个短暂放纵、寻欢的场所,而对姑娘们而言这里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她们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什么都会⼲,她气的是那些仗着这点就随意作贱那些女人的男人。

  她在替生活在这青楼中的所有女子,包括她自己悲哀,而并非要以小恩小惠去拉拢谁。

  “你对我说这些,而不去对那几个始作俑者说,是觉得我还有改琊归正的可能性吗?还是说,怕我被带错了观念,慢慢的就和那些人一样了?”

  “这…”瞧他那得意样,好像她多瞧得起他似的,她刚一气把心里的话都吼了出来,心里的火也小了很多,再看他竟然还有脸笑,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对牛弹琴了。

  “我说是因为你问啊,再说你怎么会和那些人一样。”

  “嗯?怎么就不会?”

  她一扬头,哼他一声“你没有银子啊!没银子逛妓院,找打啊,你到死也只能躲在边上看着别人吃姑娘豆腐。”

  “看得到吃不到,真是庒抑,瞧着那些贵公子们嫖,自己还要让你教化有一颗正义的心,我也够可怜的了。”

  噗哧!这下简琦缘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让人不要落井下石,谁让你非得正义了,又不是衙门老爷。”

  这么一说,刚才沉重的气氛已不知被哪阵风吹跑了,不过换来的又是另一种紧张。

  心还是闷闷的,不过是轻飘飘的那种闷,简琦缘也形容不清,只当是自己喝得也多了,这会酒劲上来,瞧着谁都觉得全⾝发热又轻飘飘的。

  “你还不去找你家公子,难道还真要他上来请你不成?”简琦缘晃晃脑袋,又问他:“还是说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才有意留到现在?”

  后半句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是怕万一不是这样,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谁想他听后,还真的点了下头。

  “你真有事找我?”她瞪眼,想不通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嗯,我想告诉你,你今晚戳破了那人骰子里的伎俩,要当心那人怀恨在心,找你⿇烦。”他说“晚上‮觉睡‬关好门窗,用你的话说,会找姑娘⿇烦的男人可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

  简琦缘愣愣地站在原地,对方话已说完,从她⾝边擦肩而过,换得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说什么?说要她小心?

  那人的伎俩本就是小儿科的水平,她一掂那骰子加上那人配合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在骰子里都灌了水银,等大家都下了注,便把自己想要的点数朝上,然后用力拍在桌上,这样水银就都沉在了下面,再掷骰时因为重量关系,重的一面还会在最下面,上面则就是他想要的点数了。

  她的模仿就是在告诉对方她已经瞧出了这拙劣的千术,就算是在青楼这种地方,使这种手段玩弄姑娘也不会落下什么好名声,毕竟姑娘们都是赵嬷嬷生财的工具,如果让赵嬷嬷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被人这么‮腾折‬,今后难免会上了黑名单。

  那人有所顾忌,也怕在一群男人面前丢了面子,当时没有发作,但对她怀恨在心,这倒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华君昊是知道那男人今晚就住在怡舂院里,怕他会趁机对她做些什么,特别留下来提醒她多加注意,她还以为他是为秦瑾传什么话,哪知道,竟然是这种可以称得上关心的事。

  真是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男人。

  第一次与他在后花园相遇,他就对她说在水边当心着凉,这次又叫她注意‮全安‬,可她与他并不熟识,说他是个天生热心人嘛,但他对着那些被人灌酒的姑娘又表现得那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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