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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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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是、是奴婢的错。”她乖乖认错。

  不认也不行,他嘴上、內的伤…欸,全是她咬出来的。

  那⽇蔵在⽔芦苇草丛中,他受药力茶毒,神志昏聩,她发狠咬醒他。

  当寸情急不觉心怜,此时他面庞苍⽩,黑发覆颊,微肿的伤尤其招眼,惹得她不愧疚都不成。

  苗沃萌很轻地哼了声,又很低地咕哝了句。

  “自然是你的错!”

  那声音小到只够近⾝的姑娘听闻,道完,他低垂俊脸偏向一边。

  吃完甜羹的朱大夫在这时笑咪咪揷话——

  “待会儿喝过药,三爷在嘴上、內抹些咱自制的药粉,一天抹个三、五回,几⽇就会好的,不怕的。三爷快把药喝了,趁热喝,药力行⾎,功效较大啊!”

  闻言,陆世平舀了匙汤药再次抵近那张带伤美

  为了不再碰伤他的嘴,她坐得更近,微低头往上看,以便看清他面庞。

  有什么东西疾速从脑中闪过,她脑门陡热,一会儿才意会了,苗家三爷正在脸红,又在脸红…

  又。

  欸欸,真是“又”啊!

  自历劫归来,病中初愈,他似乎很爱脸红…害她莫名其妙都要跟着脸红。

  幸得接下来的喂药,他很安静配合,没再嚷嚷嘴痛、痛或⾆痛。

  正当她收拾药碗退开时,苗沃萌突然出声朝朱大夫问道——

  “你听过她说话了,你瞧,她这喉伤能治吗?”

  陆世平一怔,托盘险些滑了手,她眸光定定落在他脸上。

  朱大夫轻挲山羊胡,略偏着头打量她,笑道:“那还得请露姊儿姑娘让老夫把把脉,再瞧瞧喉里伤得如何,才好断定啊!”

  她犹然怔立,动也没动,只闻苗三爷又端起主子架势,沉声催促——

  “大夫的话没听见吗?还不过去?”

  跟在一旁伺候的小夏见事甚快,赶忙过来接下她手中托盘,没敢出声,仅挤眉弄眼提点她听话。

  陆世平只得呐呐答声。

  “奴婢听见了。”

  她坐下,任朱大夫号脉,一扬睫便觑见榻上男子凝神细听的模样,她心口微热,心音怦然,有些受宠若惊,都想走去探探他额温,看是不是又发烧了?

  最后还张了口,朱大夫用一削平的小竹庒着她的⾆,勉強察看喉伤。

  那竹庒得⾆难受,她忍不住⼲呕,半卧将养的苗三爷倏地翻⾝坐起。

  “三爷莫慌,莫慌啊…”朱大夫温声忙道:“露姊儿姑娘无事,您莫慌。”

  “…我没慌。”苗沃萌眉峰成峦,硬声硬气道。

  朱大夫也不与他多说,只笑笑点头。

  “没慌那很好啊!”

  他继而转向已呕出两泡泪、呕得満脸通红的陆世平,又温声问:“露姊儿姑娘这喉伤,是遭大火浓烟生生呛出来的,是吧?”

  她轻咳一阵,一手捣着咽喉,嗓音天涩道:“是…”

  朱大夫想了想,再问:“刚受伤那些时⽇其实开不了口,没法子说话的,可姑娘没等喉中被⾼热浓烟灼伤的口子愈合,便忍痛一字字磨出声音,是吗?”

  “嗯。”她微颔首。

  “呵呵,也难为你当初忍得了痛,倘是怕疼而不敢出声,喉管中的伤即便愈合,说不准要黏在一块儿,就算没把你的气堵实了,你要开口说话定是更难,即便能说,也没法如现下这般清楚,仅是有些嘶哑而已。”

  “所以能治?”问话的是苗沃萌。

  朱大夫瞥了他一眼,依旧好脾气笑道:“莫慌啊三爷,总得让老夫想想,细细斟酌才好。”

  “我没慌。”他声音再度绷起。

  陆世平亦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內心滋味难描。她不多想,仅沉静道:“朱大夫不必费心神了,这喉伤我已习惯,如今倒也不痛不庠,无碍的。”

  “露姊儿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上病痛,能医就得医,你这喉伤平常时候虽无事,话要说多、说急了,还是会疼的,咳起来更要命啊!”朱大夫抓抓鼻头沉昑了会儿。

  “咱瞧,先开点润喉护嗓的药丸子给你!那是咱们家祖传秘方,一⽇九粒,分早、午、晚食用,每次三颗,含着药丸子让它慢慢化开,不能治本也还能治标,咱明儿个让闺女儿送来给你。”

  既是祖传秘方,肯定不便宜。陆世平咬咬,硬着头⽪道:“朱大夫,可、可我手边没多少银钱,我不——”

  “就请朱姑娘明⽇送来吧!”苗沃萌沉声阻断她的话。

  朱大夫笑应一声。

  随即,他起⾝告辞。

  陆世平思绪还有些,举止动作全凭本能,送朱大夫出內寝寸,她脚步移动却兀自怔然,当走在前头的朱大夫陡地顿下脚步时,她差点撞上对方的背。

  一惊,总算回了神,但朱大夫似未察觉她的异祥,待转回⾝后,他恍然大悟般直拍自个儿的后脑勺,朝榻上的苗沃萌快道:“哈哈,刚才说不到一半的话,都教那碗百合莲子羹给呑喽!那个,嗯…关于三爷的眼疾啊,咱们养了这么久,养得三爷两眼尽瞎,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嘿嘿,是该缓缓收网喽!”

  苗沃萌闻言,长目眯了眯。

  “静待朱大夫安排。”

  “那好。”给了话,朱大夫重新背着医箱,踏出北院时且轻松哼着小调。

  将大夫送走后,陆世平回到主子寝房,两竹僮八成将药碗和用过的小碗与调羹送回灶房了,此时內寝仅苗三爷一人。

  他背靠枕团半卧,眉目淡敛,不知沉思何事。

  听辨脚步声,他面庞始抬,冲着甫进房的她低声命令。

  “过来。”

  她听话走近,静静来到他榻前,不等他发话已先问出——

  “三爷,朱大夫方才的意思是…您双眼再过不久就能复原,是吗?”

  “你想我回复目力吗?”他不答反问,且问得甚诡。

  “奴婢自是希冀三爷能得偿所愿。”

  “我得偿所愿了,那你呢?你待如何?”

  她五官僵了僵,表情有些无辜,只是他瞧不见,而她自个儿亦未察觉。

  没听到她答话,苗沃萌实不知这把火气怎地揪起,一想到适才之事,闷在心头的火烧得更旺,耝声耝气便道——

  “还想我得偿所愿呢!刚刚要你给朱大夫瞧瞧,你还不情不愿,什么喉伤已然习惯?什么不痛不庠,无碍的?”略顿,他俊眉狠挑,口气更狠了。

  “告诉你,你无碍,我有碍!你习惯,爷我不习惯!你那什么破锣嗓子,爷我听一次,耳朵便受罪一次,你不想医治,是存心寻我⿇烦、要我难受吗?还提什么得偿所愿?就那张嘴说得好听!”

  他…他、他这话怎么说的?”

  陆世平瞠眸圆瞪。

  然,圆瞪再圆瞪,最后也仅能挲挲,闷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哼,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的吗?”语调更冷。每次听见她的“奴婢不敢”都要惹出他头顶一片火海。

  她満心惑了,着实弄不清怎又惹他不痛快?

  他脾忽掀忽落,本以为自己习惯了,尚游刃有余,结果啊,她道行仍然不够⾼,还是会受伤,会小小难过…

  就笑笑嘲弄自己吧!

  看来她这个奴婢,奴依然不⾜,才会觉得有些小小、小小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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