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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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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绝影冷眼看着两人离开,便迅速朝⽔蕴曦走去。“让我瞧瞧你的伤口。”

  瞧他轻而易举解决那两个恶霸,⽔蕴曦紧绷的思绪陡然松懈,伴随而来的晕眩让她虚弱地将⾝子倚在墙边,低喃:“我没事。”

  “你脸⾊不太好,让我瞧瞧。”他蹙眉瞅着⽔蕴曦略显苍⽩的脸⾊。

  “不用,我可以自己处理。”一想到要在他面前脫靴露⾜,她苍⽩的粉颊便因为困窘与不安,不争气地浮现淡淡的晕红。

  “让我瞧瞧。”夜绝影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有不容拒绝的坚定,不明⽩她为何如此执拗。

  “我自己可以!”她坚持,双手撑着⾝子却苦无后路可退,不断抗拒。

  夜绝影置若罔闻,只把她当成闹脾气的孩子。

  眼见他伸手朝自己脚下探去,⽔蕴曦未受伤的秀⾜一扬,直接踢中他的口。

  未料到她出脚力道如此惊人,夜绝影向来温雅的脸庞顿时僵冷。

  “对不起,我…”瞧他变了脸⾊,⽔蕴曦懊恼地气自己怎么会下这么重的脚力。

  ⾝为海女,长年泅泳在深海当中,长期锻炼下来,她有一双比一般闺女更加修长结实的‮腿美‬。

  这一踢,若是一般人非得被踹个人仰马翻不可。

  “你不想留命拿回灵珠了是不是?”夜绝影徐缓开口,口吻虽轻柔,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她委屈地瘪着嘴,头一回露出如此心虚的表情。“我说我自己可以处理。”

  “待我看过再说。”那暗器出自贼之手.他深怕一个闪失便会酿成大错,不敢大意。

  看着他的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她的⾜踝探去,⽔蕴曦几乎是同一时间,秀腿直觉地踢出,惊叫出声:“不要…”

  这回⽔蕴曦的秀腿尚未踢中目标,便被夜绝影单掌握住她未受伤的腿。

  他力道适中地钳制住她,温柔脫去她的靴及罗袜,神态自若地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伤口四周既没发黑也没肿,只有一点红痕小伤口烙在她如雪般瑕⽩的肌肤上。

  见他仔细谨慎的望着她的⾜踝,让⽔蕴曦只能一个劲地脸红。

  她全⾝上下都因为強烈感受到他耝糙厚掌贴在她纤⽩裸⾜上的‮感触‬,而沸着滚烫的热意。

  夜绝影见她久久未回话,不解地抬眼瞅着她。“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他探向她的额,俊眉蹙着忧心的深折。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很想‮觉睡‬。”⽔蕴曦提不起半点气力,再也无力挣扎地任由他‮布摆‬着。

  “想‮觉睡‬?”夜绝影在她伤口周围发现了些细微粉末,捻了些嗅闻,惊觉里头掺有葯的成分。

  莫怪她会突然之间想‮觉睡‬。

  ⽔蕴曦有些糊糊,澈眸半眯,没心思管夜绝影想什么、做什么,似乎转眼就要酣然⼊梦。

  夜绝影轻轻放下她的脚,本要起⾝到鞍袋內拿去瘀的膏葯,却突然想起姑娘家怕伤口留疤,还是让她用自家的膏葯妥当些。

  怎知,他一回头却瞥见她已神态蒙地频打盹。“先别睡,把你家的葯给我,擦完葯再睡。”

  ⽔蕴曦模模糊糊地拿出葯递给他,动作晃晃颠颠地像喝了酒,娇软的⾝子更是歪歪斜斜地险些撞上墙。

  夜绝影大掌一伸,适时解救了她极有可能撞上墙的美丽小脑袋瓜。

  为了让她尽快躺好休息,夜绝影加快速度替她处理好伤口。

  他扶着她的肩准备让她睡下,她却顺势倒⼊他怀里,直接将他当成睡枕抱着。

  夜绝影的幽瞳转沉,全⾝的肌⾁全因为姑娘柔软的‮感触‬而紧绷。“曦姑娘!”

  ⽔蕴曦隐约听见有人在她的耳畔唤着,她轻唔了声,思绪昏昏沉沉地潜往无止尽的幽暗深处。

  “曦姑娘…”

  “唔…”她无意识地回应。

  “我…不是你的睡枕…”

  他语落,姑娘藕臂反而加重了圈抱住他的力量。

  她徐缓的吐息落在口,娇软的⾝躯密不可分地紧贴着他,那模样娇憨柔顺地似只慵懒的猫儿,騒动着他岌岌可危的脆弱自制力。

  这引人犯罪的姿态,完全不合礼教,彼此紧贴的⾝躯没有一丁点⾜已让他息的空间。

  夜绝影叹口气,只得拉开她紧圈在自己后的手,不死心地继续唤道:“曦姑娘?”

  “唔…别…别吵…”

  耳边嗡嗡轻唤,似扰人的蚊蚋,她扬了扬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直到在他的怀里寻找到最舒服的位子,她才不再‮动扭‬⾝躯,安心地沉沉睡去。

  夜绝影哭笑不得地愣了愣,心头莫名一动,努力庒下口暗涌的情嘲。

  这‮夜一‬,软⽟馨香在抱,他只得再定心神、摒除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地让自己进⼊冥想的调息当中。

  *********

  清晨的光透过破瓦,⼊暖意。

  雪停了,曙光映照在皓⽩洁雪上,折出千百道银灿光芒,刺眼地教人几乎睁不开眼。

  ⽔蕴曦贪婪地享受被暖意包围的感觉,夜绝影的厚毯实在温暖,让她几乎就相这么赖着一辈子别醒来。

  一辈子…她可不能睡一辈子,她得赶紧取回灵珠,回家与家人们团聚!

  一思及此,⽔蕴曦陡地一震,连忙睁开眼睛。

  夜绝影发现赖在他⾝上的姑娘醒来,低嗄的嗓音透着玩味。“你醒了?”

  ⽔蕴曦茫然地眨了眨眼,思绪还有些模糊。她视线与他相接,眼底映⼊他幽眸下的暗影与错落在俊逸脸庞上的初生胡髭…

  她瞪大眼,倏地清醒,发现自己竟像八爪章鱼般,不留一丝空隙地将他紧紧黏抱住。

  难怪她会觉得温暖,因为她是如此胆大妄为地将他当睡枕、当暖炉。

  而那让她莫名‮定安‬,有些陌生、也有些悉的气息,则来自他⾝上带着淡檀清冽的舒慡。

  她窘得无地自容,连忙松开自己放肆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岂料一拉开两人的距离,温暖霍地撤离,令她突地打了个冷颤。

  “披着,受了风寒可不好。”

  瞧见她难得羞窘的模样,夜绝影嘴角噙着莞尔的笑,神⾊自若地拿起她那件月牙⽩的软裘为她披上,并将软裘上的黑绒带绑系妥当。

  “谢谢!”他贴心的一举一动,让⽔蕴曦俏脸染红,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他薄勾出笑弧。“今天天气极好,我们或许可以早些进⼊抚顺市集,你要谢我,不如请我喝杯好酒。”

  哀顺是当朝控制建州女真的前哨,更是建州女真出⼊辽东的门户,不少女真人会在此处以山货跟汉人换铁器、粮食、盐,或者是纺织品等民生用品,因此让抚顺成为热闹非凡之地。

  “好。”⽔蕴曦顺着他转移话题,慡快地颔首应允。

  虽然想不透自己怎么成了八爪章鱼般将他缚得紧紧,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他们之间,因为那‮夜一‬起了些微的变化。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自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每当眸光不经意与夜绝影会时,她总不自在地心慌。看着他温和谦淡的斯文脸庞,她的脸也会不自觉地发热,心则咚、咚、咚、咚地奏着不规则的音律。

  难道她像三妹遇到负心汉柏永韬一样,在不自觉中,已经把心偷偷遗落在男子⾝上?

  她是来找灵珠,怎么可以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天哪!⽔蕴曦愈来愈不明⽩,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两人进⼊抚顺之后,仅稍事休息并没有多作停留,夜绝影领着她直接进⼊女真部落。

  冬意甚浓,枯林索立、人烟罕至的野径早被大雪掩盖,⽔蕴曦怎么也无法想象会有人将陵寝建在如此荒凉之处。

  放眼望着眼前荒林连天的景致,她不解地问:“夜大哥如何确定女真人陵墓的位置?”

  “女真人刻意追求龙⽳,必会结合陵寝建筑与山川形势来达到‘天人合一’的意象,再加上灵珠画龙点睛之效,其气势很难忽略。”他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双目透着睿光地开口。

  听他这么一说,⽔蕴曦清冷的脸庞浮起笑意。

  打从他们离开杏花村后,她便渐渐发现,夜绝影话虽少,但只要遇上风⽔相术之事,他自能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莫怪她总在他⾝上,见到道然大师的影子。

  瞧她的神情,夜绝影自是明⽩她心里想些什么。

  这一路上虽然⽔蕴曦没说,但他总会在为她细心解释风⽔玄学时,发现她脸上出现如此莞尔的神情,屡试不慡。

  不说破他在她⾝上窥得的秘密,他柔声问:“累吗?要不要休息?”

  “我不累。”⽔蕴曦晃了晃头,一想到灵珠离她愈来愈近,她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淡淡‮奋兴‬与惆怅。

  唉!即使灵珠近在眼前,拿不拿得到还是问题呐!

  她暗叹了声,想起道然大师说过他们此行必定困难重重,由杏花村一路过来,果真应验了他老人家的话。

  夜绝影感觉到她浮动的情绪,微挑眉道:“咱们先探勘附近地形,⼊夜后再夜探陵墓。”

  随着山势,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群山环抱,染上⽩雪的山峦叠嶂甚是壮观,狂风吹得两人⾐袂翻飞。

  就在此刻,⽔蕴曦突然听到某种窸?声响,她定住脚步。“夜大哥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夜绝影方定神,便听见尖锐的鹰嗥声惊破晴空。

  两人寻声抬头,见一只⽩鹰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留连。

  “它在做什么?”夜绝影轻抿薄,黑眸闪过一丝不解。

  ⽔蕴曦头一回见到⾝形如此清俊矫健的鹰种,讶然轻喃:“是⽩鹰耶!”

  在她心生赞叹时,⽩鹰却倏地挟着強劲势道,展翅朝她俯冲而来。

  “‮下趴‬。”在电光石火之际,夜绝影一把将她揽护在怀里。

  岂料坡地上雪地太滑,夜绝影止不住往后退的冲劲,转了个势,他护着⽔蕴曦让自己的⾝体承受撞上枯木的冲击。

  冲劲太大,砰的一声,枯木上的积雪陡地被震落,两人⾝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透冷意。

  “好冷!”她坐起⾝,揩掉肩上的雪,顺道替夜绝影“清理”脸上的积雪。

  他攒眉,发出沉痛的轻昑。

  ⽔蕴曦凝着他的脸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泛⽩,笑意却不减。

  姑娘如瀑般的黑发散落在他的口,即便隔着布料,他依然可以強烈感受到她软⽟馨香的‮躯娇‬有多么人。

  师⽗说她是他的贵人?真是贵人吗?至今他仍无法认同师⽗的话。

  他暗叹了口气,姑娘‮腾折‬他的成分多过帮他。

  他渐渐怀疑这总是带来灾难的姑娘,究竟是如何平安长大。

  “你还笑得出来!”她嗔了他一眼,真不知该怎么看待此人。

  ⽔蕴曦低眸觑着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贴在男子结实温热的口上。

  意识到彼此过分贴近的距离,她娇颜瞬间染晕,连忙移开手,心里怦怦跳,慌得无所适从。

  夜绝影瞅着她娇羞的模样,感觉到莫名的心悸在口微颤。

  她的雪颜、朱皆透着粉嫰柔软的惑,让他噤不住想狠狠攫住那⽔嫰办。

  见到夜绝影直直望着她,⽔蕴曦眨了眨长睫,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清冷的软嗓拉回他的理智,打散了蒙在他心头的‮望渴‬与冲动。

  果然如师⽗所言,江湖是让人沉伦的是非之地。

  苞着师⽗在⻩山离群索居、⾝处清心寡之境十多年,一下山,便被眼前的姑娘扰了心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自制力去了哪里?

  庒下澎湃的思绪,夜绝影恢复原有的温沉道:“它衔走了你的珍珠发簪。”

  ⽔蕴曦一愣,伸手抚上秀发,才发现髻已散,而珍珠发簪不翼而飞。

  “这恶鹰!”枉她乍见它那矫健⾝影时,还在心底大赞一番。

  “怪哉,怎么它会对你的珍珠发簪有‮趣兴‬?”夜绝影平复思绪,单手仍护在姑娘的纤上。

  耳边鹰嗥不绝于耳,她想该是有机会将珍珠发簪夺回。

  她整了整⾐裙站起⾝,冷颜含怒。“我要拿回我的珍珠发簪!再狠狠修理那恶鹰一顿。”

  “奇怪,它为何还在此盘旋?”夜绝影跟着撑起⾝子,却发现一股‮穿贯‬肩膀的痛意袭来。

  发现他的异样,⽔蕴曦连忙说:“你撞得不轻,我扶你。”

  “有劳姑娘。”他坦然接受姑娘的帮助。

  “是我害了你,晚些找到地方落脚,我再帮你用热布推。”伸出手握住他布着茧的厚掌,⽔蕴曦轻声地说。

  夜绝影一愣,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蕴曦轻笑地看着他的反应,有着难得的俏⽪。“夜大哥许是被我上回吓着了吧!”

  想起上一回在客栈替他擦葯的往事,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瞅着她绝美的笑颜,夜绝影深眸掠过几抹复杂难解的眸光,好半晌才回以一抹浅笑。

  “起来吧!”紧握住他的大手,她‮劲使‬帮他站起。

  四目相接、两掌相贴紧扣,彼此温热的掌心肤触,让两人视线,四周仿佛静谧无声,只剩下他们。

  他的眼神,让⽔蕴曦骤止的心跳再度怦然跳动起来。

  他们同时想起在破屋那个相拥⼊眠的雪夜,两人皆惘,甚至恍惚地忘了该放开彼此紧把的双手。

  突地,一记长哨音响起,刺耳的鹰嗥乍停,紧接着是一串清嗓低咒。“笨鹰,给我这个作啥?这可不是逃陟口中的珍珠。”

  银铃笑声响起,紧接着落⼊眼底的是肩上栖着⽩鹰的红⾝影。

  “喔!翩翩打搅哥哥和姐姐了,对不起。”女孩转⾝不去看他们,笑意未歇地道着歉。

  两人闻言,连忙松开彼此相扣的手,望向来者。

  夜绝影抱拳作揖。“敢问姑娘是?”

  “我叫洛翩翩,它叫‘戟’,是海东青的异种。”她一点也不生疏地漾起甜甜的笑容解释。

  “海东青?”澈眸闪过一丝疑惑,⽔蕴曦扬声问。

  洛翩翩掩轻笑,将珍珠发簪还给眼前美丽的姐姐。“海东青是一种猎鹰。”

  ⽔蕴曦接过发簪,因为女孩甜美的笑容,不期然想起她的三妹⽔蕴月。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与妹子的温柔娴雅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穿着一⾝红⾊绣花纹饰的上⾐,绕于头顶的发结细辫围有五⾊细珠,灿笑如,如同她火红装扮般,耀眼地让人栘不开视线。

  “猎鹰?”夜绝影扬眉。这鹰方才看似凶猛,但此刻却温驯地栖在姑娘肩头。

  没注意到夜绝影打量的眸光,洛翩翩继续说:“东海珠蚌每年十月大热,但这时候海边已经冰冻数尺,人们本无法凿冰取珠。而当地有一种逃陟,把这一种珠蚌当成食物,吃完蚌后将便会将珍珠蔵在嘴巴里,而猎鹰海东青是捕捉这种逃陟的⾼手。”

  ⽔蕴曦听得啧啧称奇,对她肩上那头⽩鹰更加好奇。

  夜绝影笑道:“原来是咱们错怪它了。只是见珍珠便衔成了它的本能,不会给姑娘带来困扰吗?”

  “所以才说它笨呐!这⽩鹰普天下只有两只,偏偏我这头鹰专给我找⿇烦。她扬指敲了敲⽩鹰的头,一脸怨怼地道:“快同姐姐道歉!”

  “戟”侧首蹭了蹭主人的雪颊,原本锐利凶狠的眼神瞬间充満了祈怜。

  洛翩翩咯咯笑出声,却不由得想起死在另一头⽩鹰利爪下的同胞亲姐…

  ⽔蕴曦瞧着小姑娘天真的举止,抑不住轻笑出声。“没关系,发簪有拿回来便成了。”

  洛翩翩吐了吐⾆道:“不过姐姐还是得小心,‘戟’的嗅觉十分敏锐,怕是会一辈子记住你⾝上的气味。”

  ⽔蕴曦忽地一愣。“你的‘戟’不会打算次次都抢我的珍珠发簪吧!”

  “如果它再遇见姐姐,怕是真的会如此了。”洛翩翩露出尴尬的笑容,一脸莫可奈何。

  因鹰巧遇,似乎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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