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情自此定下,范橙橙又同往⽇一般地,靠她的狡猾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接近韩超凡,并且设法修理他。
但碍于韩超凡是个需要被“私下”单独指导的生学,所以范橙橙最后帮他安排的教室位于淡⽔。
面河的“离喧天堂”F栋十五楼B座,亦即她的人私香闺。
会做这样的安排她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満⾜个人“私”方便她一步步宰杀猎物,她只是向韩超凡条理分明地解释着!
一来他可以避免以“菜鸟”的姿态在同学面前出糗。(这个对他肯定重要。)
二来她是以人私⾝分帮筱凡的忙,不收费,所以不好意思占用瑜伽中心的空间及器材,还好她家里就有练舞室,很方便。
加上她那房子贵就贵在能给予住户最好的隐私权,无论是在大门口或是在车道⼊口,都有着二十四小时轮班站岗的警卫,将所有住户的全安及隐私权保护得滴⽔不漏,绝对不必担心有什么狗仔队潜⼊拍偷的浑事儿。
其实就算范橙橙不自动做出这样的安排,韩超凡也会想要换地方了,因为那⽇他们的初次会面是约在市区的瑜伽中心,为了配合他的上班时间,且也是为了想要尽量痹篇其它的同学,所以约在晚上十一点。
一切谈妥后已近十一点半,既然时间都这么晚了,他自然很绅士地要求亲自送她回家,王子她的车子则留在公司里的地下室,明早她再搭计程车来上班。
他看着她关掉了室內照明及电源,拉下了铁门,回过头去正待举步,却让天外飞来的一记怒拳给打得眼冒金星、往后踉跄,背脊重重撞到了铁门上。
“史提夫!你疯了呀!”
韩超凡听见了范橙橙愤怒的尖吼。“我没疯!”挥拳揍人的男人也跟着大吼道“疯的是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难怪你要甩了我。原来是有了新!”
范橙橙气急败坏地奔至韩超凡⾝旁蹲下,并在看见了他嘴角冒出⾎丝时,感觉到了诡异的心疼。
吧嘛心疼?看见他的⾎她不是应该拍手叫好的吗?她对自己解释,这种心疼是因为他的伤来自于别人,而不是来自于她!
向来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东西,即便是被她讨厌的,她照样不许人碰,这个可恶的史提夫,居然该死地剥夺了她的权利!
而那莫名其妙挨了拳头的韩超凡原想马上回敬一拳,却在听见了双方的对话,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他和范橙橙的关系时,只能倒霉认栽。
韩超凡忍得下这口气,但范橙橙却不,只见她冰颜立起,小脸上噙満轻蔑。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新,你以为在你这一拳之后,我还有可能回头吗?”有可能去接受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子吗?
“我不管你会不会回头…”那叫史提夫的男人怒吼,像是一头受困中的野兽“至少我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谁敢对你存有痴心妄想,我就要谁倒霉!”
“原来你这么的…在乎我,在乎到连别人对我存有妄想都不行?”说话的同时,冰颜卸了霜雪,换上了甜甜媚笑,会让人心旌动的笑。“在乎到了谁如果想碰我,谁就要遭殃?”边笑边说,美人儿朝他走近。
女人的甜笑令男人恍神、直眼,甚至还酥茫了神志,他错过了那只随着她走近、悄悄地潜进了提袋中的小手。
“那么我也只好…”小手菗出,媚笑敛收“先让你遭殃了。”
一道⽔箭毫不留情地由小手中向了对方眼睛,⽔箭的成分是辣度惊人、却还不至于伤害了神经或是视网膜的辣椒⽔!
下一瞬,只见那方才还在凶巴巴揍人的大男人抱头蹲下,哭着喊痛了。
美丽容转为冷厉。
从不自认是善男信女的范橙橙打落⽔狗似地,一脚往男人脸上重重踹去,毫不在意自己那有三吋⾼度的鞋可能会踹断了对方的鼻梁。
“愿赌服输,敢爱就要懂放手,是个男人就别再让我看见你!”
话说完后又是一个狠腿踹去,这回踹向对方的命子,疼得对方半天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在终于觉得出够了气,收回视线,范橙橙拉着那站在一旁、早已看傻了眼的韩超凡离去了。
在走了一段路后,韩超凡才终于回了神,出了声音。
“你在和男人谈分手的时候,都是用这么烈的手段吗?”怎么这年头已不流行好聚好散的文明人分手方式了吗?还有,他刚刚是怎么会以为这位优雅的瑜伽女教师,是需要人家“护”送回家的呢?
她斜睨他一记,懒得做声,直到坐进了他的车里,扣上了全安带后才淡淡出声“我不喜不识时务的人,更讨厌输不起的男人。”
韩超凡安静地将车子开上路,却忍不住要再瞄了瞄⾝边的小女人。
因为实在很难将方才那痛惩男人的罗刹恶女,与那在瑜伽中心的优雅女教师联想在一起。
“你不觉得…该跟他解释点什么吗?”他忍不住又开口了。
“那你觉得…我到底该跟他解释什么呢?”她反问他。
“解释你并未另结新,解释我跟你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
范橙橙摆手,神情慵懒。“人很奇怪,尤其是生气中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心中所认定的,解释得再多也没用。更何况如果会想解释就代表着还在乎,但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了,那又何必浪费口⽔?”
韩超凡皱眉瞥她,眼神微现困扰“既然你们曾经往过,又怎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范橙橙懒得再多作解释,闭上眼睛将头靠往椅背上,假寐休息。
“如果好奇,自己去问筱凡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韩超凡听得懂对方的意思是一切讨论到此为止,遂只能将注意力转回了眼前,安静地开车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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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他以往不爱多管闲事的子,多半事情过了就算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还真的忍不住去问了筱凡,于是才知道范橙橙那“男人杀手”的封号,以及她那打小就有的“恨男症”
“她喜杀男人,因为恨他们!”筱凡说“但幸好你是柳下惠,所以全安无虞。”
是天要下红雨了吗?她这向来对“事”比对“人”更有趣兴的大哥,居然会向她探听起了别人的事情?
“大哥,你⼲嘛突然对橘子产生了好奇?”
“因为她将会是我的瑜伽老师…”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韩超凡继续说道“这事儿不正是你大力促成的吗?还有,人家明明叫橙橙,你⼲嘛老是橘子长、橘子短的?”
“我促成的只是让你去学瑜伽,没让你去对那颗有毒的橘子产生好奇喔,当心橘毒攻心,天下无葯可医。还有哇,我喊我的橘子是碍着了你呀?”
“当然碍着了!”韩超凡没好气“害得我老把她的名字给记成了橙子…
在大笑声中,筱凡很快就忘了这件小揷曲,但韩超凡可没忘记。
所以当范橙橙打电话来,先关心了他脸上的伤,再跟他说要将他学瑜伽的地点改至她的住家,并強调她从不曾带异友人回家,是以不会有男人知道这地址时,他点头同意了,因为不想再和那些会将他视作假想敌的男同胞有再次碰头的机会。
只是…
“既然你从不在家里招待异友人,那么我去了会不会…”
“不会!”她斩钉截铁地在电话里回答“因为我本就没把你视作什么异友人,而只是和筱凡一样,把你看成了一个需要人帮忙的大哥,仅此而已。”
眼见人家女孩子都能如此磊落大方了,⾝为男人的他还能再说啥?
双方说定后,范橙橙让快递为他送去了“离喧天堂”的住户专用磁卡及车卡。
于是在两天后的晚间七点半,韩超凡菗用了平时会留在公司加班的时间,来到了离喧天堂。
他停妥了车,乘上了电梯,来到了门前按下门铃,静心等待。
“你来了!”范橙橙没让他等太久就来开门了,她顺手接过他的公文包,没有惊讶,不见客套。
安详自若的神情却给了他一种错觉,就像是个乖巧倚门的小子,接着下班回来的丈夫。
“呃,因为公文包里有些重要文件…”反倒是他讷讷地想要解释“我不放心把它放在车上。”
她没吭气,只是温驯地帮他把公文包收好,甚至还服侍着他把外套脫下。
全程范橙橙都是泰然自若的表情,反倒是韩超凡觉得不习惯。
即便韩氏是个大集团,但他向来事事不经人手,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都是自己来,⾝边连个助理、跟班或司机都没有,他不爱浪费这种人事费用。
因为在他童年时,⽗亲的生意曾经做垮过一次,他是曾经吃过苦的。
别说是送报、送牛了,他甚至还曾蹲在马路口,到处客拉想为人擦鞋。
每天贪着那些蝇头小钱,就为了帮家里还债,或是拿去买饭、买菜、缴学费。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始终对于成功有种凌越旁人的望渴。
也对于在别人眼里已觉得够丰裕的财富永远觉得不够,始终没有全安感。
他甚至常常会梦到被人由⾼处打落,再度变回了个小小擦鞋童,却没有半个人肯让他擦鞋的窘况。
那些平时在他面前鞠躬哈、奉承拍马的合作厂商或是部属,拿着追打着如同落⽔狗般逃窜、没有防卫能力的小超凡。
这种噩梦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因为子好強,不愿让人知道他韩超凡庒名不副实,也只是个有着很多弱点的平凡人罢了!就连识凡、筱凡,那分别小了他四岁的弟弟,以及小了他七岁的妹妹,都因为不曾和他吃过同样的苦,所以他也无法和他们说这些,而宁可在他们心目中维持着他那英明神武的超凡大哥形象。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在看见她帮他挂外套时,満脸不自在了。
“你不用招呼我的,我可以自己来。”
她淡着眼神看他“我当然知道你可以,但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所以我希望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一句客气话惹来一记若有似无的警告,韩超凡见识过这小女人发飙时的凶狠模样,只好安静地任由着她了。
“到餐厅坐好…”小女人发号施令“我要上菜了。”
“上菜?!”韩超凡讶异“可是橙橙…”幸好没再喊错,否则他不确定那寒着脸的她会不会像上次恶踹那男人一样地踹他鼻头。“我只是来学瑜伽的。”
“你吃过晚饭了吗?”她只是反问。
“还没有,不过我不饿。通常这时候我都还在公司里加班,饿了就会找人去买个三明治回来,等十点多下班了再去吃东西。”
拜托能不脑旗把你该教的教一教,好放我再回公司里,去处理那些还没做完的事情?
她満脸不赞同。“饮食不正常,⾝体如何放轻松?既然筱凡将你给了我,那么除了教会你瑜伽,还要教你怎么样过生活,第一件事就是…定时定量地吃饭。”
韩超凡锁紧眉头“我并不觉得我原先的生活方式有何不妥。”呃,只除了偶尔会闹胃痛、会闹偏头痛、会排便不正常…除了这些之外,呃,也都还好吧?
她头摇。“那是因为你从不曾试过别的生活方式,无从比较,等你从我这里‘毕业’了之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过生活了。”
“但是我的时间…”他的议抗声让一声长长的鸣笛给打断了。
两人同时旋过视线,发现了笛音是由厨房里的烤箱所发出来的。
“OK!烤完工!只剩下开胃菜还得准备一下,至于你呢…”她再度向他发号施令了“先到餐厅里去点蜡烛、开红酒。”
这一回韩超凡是由皱眉头变成瞠目结⾆了。
她刚刚不是只说要吃晚饭的吗?为什么还要点蜡烛、喝红酒什么的?
韩超凡的惊讶在持续,他看见了餐桌上的骨瓷杯盘,以及那只有在电影里头才见过,那种中古世纪贵族们拿来吃饭用的长条桌。
他听话地点上了蜡烛,也斟上了红酒,却没坐下,因为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好。
此时范橙橙端了两盘食物进来,转头示意着长桌远远的一头。
“喏!你坐那边。”而她自己则是在长桌的另一头坐下,两个人之间至少隔了十个人的距离。
虽然隔得远,但幸好吃东西不会成问题,反正是各吃各的,不相⼲。
韩超凡坐下,低头看见了美丽的⽔晶瓷盘上搁満了烤、马铃薯泥、芦笋、通心面、焗烤淡菜、咸鱼丁⾊拉,甚至还有着精致的⽔果雕花。
看完这一切后他抬头“今天是你的生⽇?”
“不是!”她先啜了口红酒,继之开始动刀切⾁,嗯,都怪这家伙废话问得太多,⾁有点嫌烤老了。
“那么为什么…”他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包括红酒“如此大费周章?”
她抬起头,远远地扫了他一眼“当我自己开伙煮饭时,就是吃这个样。”
“可我并没跟你说要过来吃饭的,你准备的东西怎么会够?”
她再扫一眼“有备无患总没错,如果你真的吃过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吃得完。”
“你这里会经常地宴客吗?”另一个好奇升起。
她头摇“你都知道了我的东西有固定安放位置了,我又怎么会找一堆人来给自己添⿇烦?”
“但如果你这里不常有人来…”他瞪着长桌“这玩意儿不会嫌太占地方?”
“你管我呀!”她没好气地冷下了眸“我就是喜长条桌,也就是有本事买个大点儿的餐厅好容纳得下它,你有意见吗?”
韩超凡只能叹气“不敢有。”虽然他真的觉得好浪费。
“没有就快点吃吧…”她再度恢复了优雅,秀气进食“吃完了之后还有⽔果、甜点,而在这些全都吃光了之后,你还得花上一个小时消化食物,接着才可以开始学瑜伽的。”
韩超凡闻言,险些吓掉了手上的刀叉。
MYGOD!那等他练完了瑜伽,会是几点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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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半夜十一点半。
不但时间已晚,且还让他累得像头濒死的老牛,那些方才吃下时还嫌多的食物,此时全都转化成了他的能量来源了。
这小女人之前说得一点也没错,学瑜伽真的和本⾝的运动能力強弱无关。
它有关的是筋骨的柔软度及延展力,而这些都是躁又好強的韩超凡最缺乏的了。
明明动作看似简单,或许只是坐着将一只脚搬⾼至前,甚至到额心;或许只是趴在地上,像野狗撒尿似地努力将腿大往上、往侧抬⾼,然后定住不动,居然都会让他一再受挫,因为无法达到她所要求的完美目标。
可却偏偏她又喜偶尔揷上一句…
“慢慢来吧!新同学!别太逞強喔!我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了,但对你…唉!极度困难。”
“不!”听见了这样的话,就算他再咬牙也得做⾜了。“橙橙,我可以的!”
是的!他一定可以的!
就为了想得到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肯定,他豁出去了地拼命死撑。
所以才会在仅仅七十分钟的练习后,全⾝汗⽔淋漓,四肢关节活像让十台坦克从不同的方向辗过,体內所有的细胞及脏腑像是被人炸了开,飘飞到了宇宙四方,怎么也捉不回来、兜不拢、站不起来。
“OK!到此为止!就一个新手而言你做得…嗯,还算不错!”
耳边总算出现了赞美,他瘫仰于地,闭上了眼睛,乍然间竟有种死了也瞑目的荒谬念头,却听见音乐被切换为虫鸣鸟叫及溪⽔潺潺,灯光也调暗了。
“来个大休息吧!放松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耳、你的…”
柔语轻送,若有似无。
“好!现在到你的脖子及肩膀了,再来是口、部腹,接着是腿大;膝盖、小腿,最后是脚踝、脚底板…慢慢的放松自己…全部全部的自己…”
鳖异!
韩超凡从没去看过心理医生,也不相信那些有关于催眠术的鬼话,始终坚信着意志力大过于一切,却没想到当他赫然清醒,睁开眼睛跳起⾝来时,墙上的冷光壁钟居然诡异地指在三点半!
凌晨三点半?!
他居然放松到…睡着了?!
练舞室里除了音响上的小小红灯外,只有月光银芒流怈了一地。
他看见了那披盖于自己⾝上的薄毯,以及以打坐势姿陪在他⾝旁的女人。
在方才惊醒的一刹那,他好像感觉到了她的眸光注视,但当他把视线由壁钟上转回来时,却见她是闭着眼睛的。
是看错了吧!他告诉自己,他睡了那么久、那么沉,她怎么可能会有趣兴紧盯着他不放?她对他庒就毫无趣兴亦无企图的,如她所言,只是视为一个需要人帮忙的大哥哥罢了!
他看着她,直到她张开了眼睛来。
许是受到了月光的影响,那双美丽的眸子看来像是一口神秘的幽井。
“对不起,我睡着了。”真心抱歉,他是最不喜去⿇烦或打搅别人的。
范橙橙静静点头,脸⾊看来并无不耐,只是淡淡然地不见表情。
“你应该叫醒我的。”
“你难得能如此放松,为什么要叫醒?”
“可是我睡在这里,却害你没能上觉睡了。”
“无所谓,我这样子其实也能够睡的,但是…”
她立起⾝来,那还穿着韵律服的纤美⾝段子月影烘托下,竟带了点仙气,像是个误落凡尘的精灵。她淡淡地耸肩。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快点回家吧!”你留,我奉陪;你走,我送客!
没有挽留啰唆,她领他走到了客厅。
递给了他公文包以及外套,将他送出了门外,并在淡淡地扔了句“晚安”后,便在他面前丝毫没有留恋地将门开上了。
是那声冷冷的“晚安”及重重的关门声,让韩超凡醒了过来的。
要不其实他的神志依然微茫,眸底也还凝聚着一个月光精灵的影子不散。
不知何以,那记毫无留恋的关门重响,竟给了他一种遭到了遗弃的错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甚至想要敲门跟她说,说他其实不想走,说他其实还想留下…
韩超凡!你疯了!
那险些伸去叩门的手改去重重敲头了。
你除非是疯了,才会舍不得离开这座刑场!也除非是疯了,才会有那种遭人遗弃的奇怪感伤!趁你疯得更厉害之前,还不快点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