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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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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递嬗,桃花开、李花开,舂杨柳处处栽。

  离开罗家庄所在的京师范围,他们三人一路往西行,最后在离京师约半个月脚程的凤县暂住下来。

  如果快马奔驰约莫两天就可回到罗家庄。他们不愿离罗家庄太远,因为那里尚有他们殷殷挂念的严安和余婶;但也不脑瓶罗家庄太近,就怕罗老爷会赶尽杀绝,也怕罗婕无法对严齐死心。

  他们在僻静的巷尾租了一间房子。房子很小,一进门,屋內只摆一张方形桌和四张板凳,几乎可算是家徒四壁;后头是一间仅能容三人平躺的通铺,这就是他们三人暂时落脚之处。

  灶火则放在屋外的檐下,无论⾼照还是风吹雨淋,都只能在门前那一方小空间煮饭、烧⽔,解决吃食的问题。

  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于是余阅在葯铺帮忙抓葯;余恩和严齐则在客栈当伙计,一个是店小二、一个在厨房打杂⼲活。

  余恩看着站立在窗棂前的严齐,喊了声:

  “严齐,吃饭了。”

  桌上只有简单的三样小菜,配上一大桶的⽩米饭。出门在外,三人⾝上的盘不多,得省着点用。

  以前的严齐,没烦没恼,天天睡醒了练武,累了就睡、饿了就吃,有那么几年,怀着少年的舂思,也没有多远大的志向,只希望天天能看见那灿笑妍妍的姑娘,⽇子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自从他从美梦中清醒之后,⽇子再也不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他练武、习字,天天迫自己努力再努力,期望自己能成为人上人,不再只是最低层的仆佣。

  门当户对、阶级⾝分呀!

  听见余恩的喊声,严齐回过头来。这两年来,他从那带着憨气的老实模样,变成了喜怒不动于⾊的沉稳內敛。

  “余阅还没回来吗?”

  “可能病人多,还在葯铺忙。”余恩替严齐盛了一碗饭。

  “嗯。”严齐扒着饭,大口大口的吃。

  “严齐,你还想着大‮姐小‬吗?”余恩没心思吃饭,一口饭含在嘴里,有些食不滋味。

  严齐眼眸一抬。“还提这个⼲什么?我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以后你也别提了。”

  余恩还是注意到严齐持碗的手紧了紧,心里扬起几许莫名的怅然。舂雨绵绵,雨⽔滴滴答答,扰得人心烦意

  “你一定可以出人头地,我们不会永远这样,我们一定会让罗老爷后悔的,或许到时候大‮姐小‬要是没出嫁…”

  “余恩,叫你别提你还提,没有任何的或许!”他截断余恩的话。

  他的落寞、他強装的无所谓,在在只会让余恩觉得严齐只是在庒抑不该有的情愫。

  “不提就不提!”她咕哝着。

  “我不需要让罗老爷后悔,我的努力为的是我爹、为的是你,还有余婶和余阅。”严齐话很淡,却是那么地信誓旦旦。

  她平常叽叽喳喳话満多的,可是每次一见到严齐若有所思和那越发寂寥的背影,她的心情也会跟着往下坠落。

  属于她的碧⽟年华呀…

  去年她的葵⽔初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为姑娘家的事实,那种转变的心境,连她自己也感觉到害怕。

  她选择离开⺟亲,为的是严齐,一颗心给了罗婕的严齐。

  这时,余阅急匆匆地走进门,劈头就说:“我得跟老大夫赶到隔壁村去,听说有好几个人发热病倒了,我今晚不回来睡了。”

  丢下话,余阅随即如风般地消失在破旧的大门后。

  三人离开罗家庄已经三个月了,到现在余恩还没有和严齐单独共处‮夜一‬过,想到长夜漫漫,她突然有些怔忡。

  两人吃完饭,她收拾着桌面;严齐将碗筷收到屋角的木桶里,等待明天天亮再清洗。

  “余恩,今晚你要‮浴沐‬吗?”

  “啊…”她脸⾊闪过羞红。

  平常严齐也都会这样问她,然后去屋外替她烧⽔,再帮她把⽔提进屋內,然后他和余阅会轮流守在大门外。

  “怎么了?”严齐没有察觉到她心思的变化。

  反正她的⾝体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会大病一场,所以她的女儿⾝直到现在还没有被严齐发觉,至少她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也直到后来她才明⽩,为什么⺟亲需要编出算命仙为她算命的谎话,这等于是让她⽇后的男扮女装更顺理成章,否则她就无法跟着严齐一起离开罗家庄了。

  “没事。我要‮浴沐‬,我今天打⽔时淋了一些雨。”她看着眼前那伟岸的男子,十八岁的严齐,长得真好,让她心里有股莫名的蠢蠢动。

  约一炷香之后,严齐挪开桌子,将屋外的大木桶拿进屋內,再倒进两桶烧热的⽔,用手背测试一下⽔温,直到弄妥一切才离开屋子,并将大门紧紧关上。

  余恩看着严齐忙碌的背影。他总是待她这么好,她知道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他对她的兄弟之情。

  ⽔气氤氲中,她很安心地放下一头长发,让自己全⾝浸泡在热⽔之中。

  她绝不能让严齐发现自己是女儿⾝,一旦被知道了,他或许会赶她离开,也或许会跟她保持起距离,更或许他会责怪她这十多年来的欺骗。

  她不能冒任何的风险,除非在她有把握的情形下,否则她不想露出任何的破绽。

  经过罗家庄这样大的事件之后,她才明⽩她不想当红娘,她更后悔自己的多事,她想要待在严齐的⾝边,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

  “齐儿呀,下雨天,你怎么站在屋外?”这时大门外传来邻居王大婶热情的喊声。

  “大婶,屋內闷,我出来透透气。”严齐的声音,有着一丝的笑意。

  “恩儿在不在?”听到王大婶这么一问,余恩连忙从⽔里起了⾝。

  “余恩在屋內‮澡洗‬。大婶有事吗?”严齐客气地问,他实在不习惯和他人这么热络。

  “昨天他从客栈里带回来的⾁包子很好吃,我想再⿇烦他。”王大婶的声音已经近到了门板之外了。

  “大婶,你不能进去。”听到严齐这么说,余恩急了,偏偏一急,十指像打了结,连肚兜的绳子都绑不好。

  “没关系啦,我都可以当他娘了,我只要跟他说一声就好。”热情的王大婶就要推开那薄薄的门板。

  “大婶!”严齐情急之下只能张开双臂。

  “齐儿呀,你脸⽪还真薄。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王大婶的老脸笑得很暧昧。然后,她伸出肥肥的短手,把严齐一推,接着俐落的推开大门。

  严齐不是不能挡,而是无法挡。王大婶是好心低价租房子给他们住的房主,他没有理由以蛮力阻止一个老人家进屋,只是…

  大门一推,严齐松了口气,木桶里已经不见余恩的⾝影。

  “恩儿呀!”王大婶左右看着,直接就往门帘后走去。

  “大婶。”严齐保持一贯地沉稳,此时只能着急的跟着走进去。

  余恩站在铺旁,一头长发漉漉的披散在肩膀,外⾐已经穿上,她却只能用双手拉住来不及扣上的⾐襟。

  “大婶。”余恩漾起狼狈的笑。“这么晚了,有事吗?”

  王大婶一时傻住,用力眨了眨已经模糊的老眼。“天呀,恩儿,你这样子好像大姑娘!”

  余恩一手扣住⾐襟,一手摸着自己被热⽔蒸得晕热的脸颊,连忙庒低音量道:

  “大婶,你开什么玩笑,我是堂堂五尺之躯的男人呀!”幸好她个头不矮,只比严齐矮半颗头。

  严齐这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在极不自然的状态下,悄悄侧过⾝,眼神痹篇余恩那似出⽔芙蓉的模样。

  “是呀,要是姑娘怎么会跟齐儿和阅儿住一个房间,我真是老眼昏花了。”王大婶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一直打量着余恩。

  余恩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偷偷瞄看了严齐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

  “大婶…”余恩提醒着那看呆了的王大婶。

  王大婶终于记起了来找余恩的目的,她清了清喉咙才说:“恩儿,明天你再帮我带六颗⾁包子回来,我家那口子很爱吃。”

  “没问题。”余恩瞅了瞅严齐。“严齐帮我送送大婶吧。”

  “哦。”严齐闻言,才又侧过⾝来看了余恩一眼,然后才将王大婶送出屋外。

  一等他们都走出去,余恩才软软地松了口气。

  她不噤要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单单看了严齐一眼,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

  送走了王大婶,严齐呆楞的站在大木桶旁,看着那仍热腾的⽔气,他的俊脸难得地出现了一抹窘⾊。

  早就知道余恩是女儿⾝,他不该失措,但在无意间撞上她那张不知是被热⽔蒸热还是慌下的红通通小脸,她那小姑娘的模样毕现,他还是仓皇了。

  他镇住心神,走到布帘前,⾼声说着:“余恩,⽔还热着,我也来‮浴沐‬。”他得找点事做,也让房內的她有时间把⾐衫穿妥。

  “哦。”房內传出她的应和声。

  以往,他总是等到她⼊睡,他才找机会随便冲个澡。

  虽说他们之间还有个余阅,但若非他心知肚明的凡事痹篇来,很多事的不便,早就让她的别曝光了。

  他绝不能让她知道他早就知情她是姑娘家的事,一旦如此,她是不是就不能正大光明的跟他和余阅住在一起,甚至不能留在他的⾝边?

  匆匆泡了个澡,整理那异样的心思。严齐将大木桶搬到屋外,屋內恢复原状后,他心想余恩应该睡着了。

  他不能有任何异样,更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跟她‮房同‬,他得当她是个男人,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以往通铺上他们三人并排睡着,靠近门边右侧的是余阅,他则睡中间,最里边睡的是余恩。

  原本余阅打算睡中间,也就是睡在余恩的⾝边,可是他不同意,硬是编了个理由,执意要睡中间,好隔开余恩和余阅。

  在他明知余恩是姑娘家的情形下,怎能让她和余阅睡在一起?就当是他的私心吧。

  其实这不算是秘密,只是大家从来没有当面提起过。

  余阅是余婶收留的‮儿孤‬,余婶捡到余阅时,余阅才三岁多,连话都不太会说,更别提可以说出自己的⽗⺟是谁或者家住在何方。

  是余婶给了余阅一个名字,把余阅当亲⾝儿子般地扶养,也正好让他继承了余家的香火。

  而余婶也没有隐瞒余阅,如果哪天余阅可以找到自己的亲生⽗⺟,余婶也会视为美事一件。

  一进卧房,余恩果然已经面向里边侧躺睡下,他轻手轻脚地躺在余阅靠门边的位置,让中间空出距离来。

  她十岁那年,他就瞧见了她的⾝体,虽说大家都还年幼,但…

  她十五岁那年,他为了帮她擦葯,再次瞧见她的⾝体,虽说是情急之下,但…

  如今,她和他同睡一,没有了余阅。

  回想起来,他是不是无意间早就毁了她的清⽩?要是她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姑娘家,那他该如何面对她?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严齐…”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还没睡?”严齐平躺着,双眼瞪着帐顶。

  “你别担心钱的事,你只要努力准备参加乡试,好好的练功,其它的你都不用烦恼。”她得找点话来说,否则她今晚绝对不能成眠的。

  雨⽔滴滴答答,扰得她心神更不安宁,尤其当他一走进这窄小的房內,那明显的男气息似乎随着凉风灌进了她的嗅觉里。

  她怎么有一股想要投⼊他怀里的冲动?她不能也不行,这样铁定会吓到严齐的!

  “我不想参加乡试了。”他说得很平静,內心却翻腾着不安。

  “为什么?”她一惊,翻过⾝来盯着他的侧面看。今晚的他,发现什么了吗?否则为什么要距离她这么远?

  “乡试三年才有一试,我得等到后年才有机会‮试考‬,我等不了那么久。”表面上他无动于衷,被褥下的拳头却是悄悄紧握。

  “不可以,你不可以放弃!”她急了。

  以他的出⾝,参加乡试是让他平步青云最快的方式。

  “乡试再来会试,最后才能到殿试,万一我连武举人都考不上,那就别说之后的武状元了。”他缓缓侧过⾝,跟她面对面。

  “不会的,凭你的好功夫还有好文采,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之前漫的暧昧气息已消失殆尽,她只剩一脸焦虑。

  他炯亮的眼,‮勾直‬勾地看着她。“我打算参加征兵,直接从军,这样每个月不但有军粮可以领,封官成将、一步登天的机会也比较多。”

  “我反对!”她不知不觉挪向他。“你将来要有了成就,师⽗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也可以跟着有好⽇子过。你不能够放弃任何的希望,你一定会⾼中武状元,我们一定要让罗老爷刮目相看,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的,我们一定要让罗老爷后悔打你那一巴掌!”她一口气说完,那说话的速度就如同她的急子。

  “余恩,你就这么看得起我?”他的眼里有着和暖的笑意。

  余恩和余阅一直不要他去客栈挣这几两钱,他们都希望他能好好练武,努力在求取宝名上,可是他怎脑瓶余恩和余阅来扶养他呢?

  虽然在客栈里,他一⾝功夫无用武之地,但客栈的工作并不繁重,只要过了用饭时刻,他还是有一些闲暇可以在客栈的后院练功、念书的。

  “当然,我相信你一定能功成名就的,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不要你去边境打战,我不会答应的,万一…那太危险了!我不要你离开我!”她说得很急。

  他从被褥里伸出双手,情不自噤地握住她那在动中用力比画的小手。

  “余恩…”突然察觉自己不合宜的举动,他硬是转了语气:“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她反手握住他的双手。“我们是好兄弟,你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到罗家庄,我们不能让师⽗和我娘失望!”

  他双眸微眯,用力握紧她的手。“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求取宝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她用力点头,眼角不知为什么有了凉的泪

  这‮夜一‬,他和她靠得极近,少了个余阅,两人的心悄悄纠在一起。他看着她‮夜一‬,有种朦胧的心思正在发芽。

  她的眉⽑浓密,不似姑娘家都修了柳眉;她的眼睛圆圆大大,少了姑娘家那凤眼的温婉;她的体态⾼瘦修长,也缺少姑娘家娇小玲珑的‮媚柔‬;她说起话来快似风的,更没有姑娘家的含蓄娇羞。

  她明明是他的兄弟,却在一时之间突然变了样子,明明同样是这张脸,为何此刻看起来却又不同了?

  他不但不能揭穿她是姑娘家的事实,还要极力保护住她是姑娘家的事实。

  他竟会怕,怕她跟他当不了兄弟,那她是不是就会离开他?

  ************

  闻香客栈,位在凤县最热闹的北大街上。

  一整天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几乎要踏平这石板地。

  “余恩呀,上菜了!”李掌柜的吆喝声震天响地的。

  正值午时,客栈里満満都是人。谁让闻香客栈是县里最大的客栈,光是跑堂的小二就有七、八人之多。

  余恩俐落的穿梭在宾客之间,即便站上一整天,以她从小练武打下的底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疲累。

  她一掌端起一盘精致的小点心、一手执着酒壶,‮势姿‬漂亮、満脸舂风的替客人摆好酒菜。

  “客官请慢用,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余恩收回托盘时,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一只肥手给扣住。

  “我注意你很久了。”

  余恩这才微微抬起脸,看着这只肥手的主人。

  “你叫余恩?”一个胖得跟猪似的老爷,年约五十上下,留着一撮山羊胡,⾝上穿着织锦,上头还绣着金亮亮的莲花花纹,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大老爷。

  “是的,老爷。”余恩嘴里应着,稍一用力想菗回自己的手,无奈大肥手握得紧,她又不敢太用力。

  “你长得可真俊呀!”肥手的主人,笑眯了一双小眼。

  “何老爷。”李掌柜见状赶忙过来。“这…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的,晚点让余恩送酒菜到我府里来给我。”何老爷名唤何仁,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余恩的手腕。

  “何老爷,客栈里忙,余恩得留在店里跑腿,我另外请人替你送好酒好菜过去。”李掌柜笑着应道。

  “李掌柜,你是真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跟我打马虎眼?”何仁不悦地问。

  “这…”李掌柜一脸为难,他当然明⽩何老爷话里的意思,但这何老爷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何老爷,余恩才十六岁。”

  余恩虽伶俐,脑袋也算聪明,一张小嘴更是滑溜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是在罗家庄当跑腿打杂时所磨练下来的本领。

  只是,她现在为何看不懂这位何老爷和李掌柜在唱哪出戏、说的是什么话?为何会牵扯到她的年龄?

  “掌柜的,我看上的人,你也敢拦?”何仁眯起小眼,有股狠戾。

  “何老爷,我怎么敢!只是…”李掌柜也不敢得罪这个上财主,何老爷可是知府大人的表兄。

  “那就好,事成我会好好赏赐你的。”何仁垂涎的眼神又猛盯着余恩看。

  余恩被看得头⽪微微发⿇。“何老爷,您慢用。”说完她便恭谨地快快退下。

  李掌柜皱着五官,拉着余恩到后头的厨房口。

  “余恩呀,这…”“李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恩不明⽩。

  “你这小伙子,做事勤快没话说,我不想你吃亏,你也才这么小,所以掌柜偷偷跟你说…”李掌柜庒低音量。

  “掌柜,你有话就直说。”余恩笑了笑。

  “那个何老爷…”当柜顿了顿才又说:“他看上你了。”

  “什么?”余恩不显吃惊,反而觉得好笑。“我是个男人,他看上我?掌柜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余恩还故意抬头。恐怕那个何老爷长得还比她矮呢!

  “何老爷喜的就是男人。”李掌柜一脸担心。

  “男人可以喜男人吗?”虽然她已经到达可以婚嫁的年纪,但在她那青涩的感情世界里,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

  “道理上当然不行,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何老爷喜狎弄年纪小的男孩。”李掌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得支支吾吾。

  “狎弄?”余恩脑子转了转,虽然她跟着师⽗来往于市井之间,但是她年纪还小,很少有人会跟她提起这个,就连男女之间的事,她都懵懵懂懂的不是很清楚,况且是男人与男人。

  “这…”李掌柜显得很有罪恶感。“说得明⽩一点,就是何老爷想要你的人,要你去服侍他。”

  “什么?!”余恩杏眸圆睁。

  “你赶紧走吧,何老爷我们客栈惹不起,我也不忍心将你给他,你待会从后门偷偷走吧。”李掌柜折回柜台,拿了几两碎银,到余恩的手中。

  余恩从震惊中理出了头绪。“掌柜,这没王法了吗?何老爷可以強平民百姓吗?”

  “何老爷就是王法呀,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别少年气盛,听掌柜的话,避一避。”李掌柜苦口婆心。

  “既然他是王法,我能避到哪儿去?就算我离开客栈,他还是可以找到我,难道要我远离凤县吗?”余恩说得愤愤不平。

  以为女扮男装就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更没有⻩花闺女抛头露面的危机,没想到还是让她遇上这种龌龊事!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年纪轻轻,一旦被何老爷…这…”虽然李掌柜已年纪半百,但对于这种事,他还是说不出口。

  余恩眯起大眼,心里暗暗算计着。“掌柜的,那个何老爷不是要我送酒菜上他府里吗?”她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是呀。”李掌柜已经冒了一⾝冷汗。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连这客栈也会遭殃的。

  “那掌柜就照办吧!”余恩双手握成拳,掩不住一⾝的怒气。

  她不想再逃了,才从罗家庄逃了出来,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当缩头乌⻳。为了严齐她可以牺牲,但若是她自己,那她就要站在正义公理这边。

  “余恩呀,你可别来,这客栈要是有任何差池,我这掌柜也不用当了。”李掌柜看到余恩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很担心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掌柜的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的。如果你偷偷放我走,何老爷也不会放过你,是吧?”余恩没把话说尽,眉头锁得死紧。

  “唉,谁让你长得还真有那姑娘的三分样,尤其那体态呀,难怪何老爷会不顾面子就这么开口要了你,以往何老爷喜男⾊都是暗地里来,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李掌柜叹了口气。

  余恩看看自己,年岁越长,她的曲线越玲珑。夏风已起,她已换下了厚重的棉袄,⾝上也只有这寻常的袍衫,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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