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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回 小侠露锋芒 白霜一剑震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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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雁秋暗中跟随那两个夜行人,飞天鼠包魁及地里蛇魏和俩人⾝后。俩人一路上施展轻功急急赶进,约有十里左右来到一个村庄,俩人略一停⾝立即进⼊村內。

  雁秋正想随后跟进,忽发觉村中一屋脊之上又出现两条黑影,⾝法很快,紧跟在包魁、魏和俩人⾝后追了下去。

  雁秋心中一动,暗想这倒好,竟有人预伏在此,但又怕这两个人也是雪山贼,自己万一措手不及,要是伤了孕妇那才⽩费心机,想到此处心中一急,一个“蜻蜒点⽔”一缕轻烟似的赶过去,只见包魁、魏和停⾝在一人家门前,那家大门上已有一个粉⽩的标记,雁秋忙把⾝子隐起来,发觉刚才所见的两个夜行人,此时竟分伏两侧屋脊后面,亦在监视着两个雪山贼,雁秋心想大概这俩人在二贼预留标记时已经察觉,故预先伏⾝此处等候二贼来临。

  包魁和魏和看了标记不错,双双一长⾝形跃上了屋檐,四下一看直向后宅扑去,那两个伏在屋脊的人影,相互一打手势,借屋面暗处掩着⾝子跟⼊內宅,雁秋亦展轻功,反跟俩人而进,很快地翻越了两进院房。

  包魁、魏和在三进院中一个上房门前停下,魏和伸手取出一只形似竹筒,带有鹤嘴的东西,俩人又同时用四个⽩球塞上自己的鼻孔,再把鹤嘴伸⼊窗內,魏和口含筒尾用力直吹,约过有一盏茶时,忽从房中传出两声噴嚏,魏和收好了鹤嘴圆筒,‮子套‬单刀向窗上轻轻一旋,用手一推窗已大开,两贼穿窗⼊室,一晃手里火筒,把桌上残烛燃着,包魁亦‮子套‬单刀一挑罗帐,火红绣被中正卧着一个少*妇,酣睡正甜,包魁一伸左手揭开被子。

  此时那隐⾝的夜行人,忽然同时一个飘⾝落在窗口两边,⾝法轻灵,声息全无,房中两贼竟未发觉,雁秋凝神注视,包魁已把那妇人扶起,果然‮腹小‬⾼⾼隆起,魏和一声冷笑伸手撤夫妇人‮红粉‬內⾐,露出雪也似的⽩肚⽪来,此时那妇人已受二贼香薰,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任凭他们摆弄,包魁放下单刀,用手把妇人提下来,左手一摸妇人‮腹小‬,右手将单刀⾼⾼举起。

  罗雁秋还不见窗口两人动手,可真急了,一探手扣了两粒银莲子,正想打出,说时迟,那时快,就听一声叱喝:“恶贼好大胆!”一道寒光破窗打⼊,距离既近又出其不意,只听魏和一声惨叫,右手举起的单刀“当”的一声脫手落地,一枝三梭没羽箭正中右腕。包魁忙一回头,吹熄桌上烛光,接着一个椅子打出窗外,两个恶贼跟在椅后双双穿出,脚一点地跳上屋顶,那窗边俩人也起⾝上屋,双双拦住去路。

  那两人一个手执两支判官笔,一个用一炳银光刀,也不答话,刀笔并举,直向两个恶贼猛攻。魏和手中刀已失,只得向旁一闪⾝形,跳开五尺,让开刀锋,撒腿就跑,包魁亦无心恋战,手中刀用个“横架金梁”一封双笔,跟着⾝子向外一跳,也向来路飞逃,那用双笔单刀的俩人却紧追不舍。

  包魁、魏和急如丧家之⽝,拼命狂奔,但究竟因功夫略逊,约有三里左右已⼊荒野,忽闻紧追的两个少年一声断喝道:“万恶匪徒留下命来!”⾝形猛若疾箭,用“蜻蜒点⽔”的轻功⾝法,一连三跃,竟超到二贼前头,一翻⾝面拦住去路。

  施笔的少年两笔一展,右手判官笔直取包魁天鹅⽳,左手笔“毒蟒吐信”就刺‮腹小‬,包魁被人双笔一圈,只得把手中单刀用个“单凤展翅”上⾝向左一划,刀锋下沉封开双笔,这次少年已不似刚才那样游斗,一味速决,两手笔一展开。点、扎、刺、挑、打五字诀,快如电光石火,一招紧似一招,把包魁连人带刀给圈在笔影之中,不要说走,就是一个失神,也要立即送命。

  包魁只好硬了头⽪把一柄单刀施出平生所学,拼命苦撑,这边使笔的一动手,那边执刀的少年早已展开刀法,把魏和给堵住。魏和手无寸铁,简直无法抵抗,勉強用小巧轻⾝功夫支持了两三个回合,想找机会脫⾝,但施刀的少年似已窥破敌意,刀光一紧,恍如长蛇绕⾝,寒光闪闪,宛如瑞雪飞舞,把个魏和得左跳右闪苦命挣扎,勉強又支持三个照面,猛闻少年一声虎吼,手中刀“风断草”

  寒芒一闪,⾝刀齐进,魏和一声惊叫拼着最后一口气,右手一伸,想反扣少年的脉门,哪知少年⾝法奇快,出手更是迅捷异常,右手刀一送一沉,魏和避不及,一声惨叫,前洞穿,当场死在地上。

  这边魏和被杀,那边包魁也被用笔的少年得气如牛,逃不能,又听魏和惨叫,心中一惊,精神一分,单刀略慢,施笔的少年已然大喝一声“着”右手判官笔略偏,扎⼊包魁右肩上,⼊⾁寸许,一阵急痛,单刀顿时脫手落地,踉跄后退数步,包魁知末⽇已到,牙齿一咬,拼受巨痛,一探镖囊,取出二支瓦面镖来,一扬手两道寒光向施笔少年打去,敌人在巨创之后,出其不意突出暗器,而且距离又近,罗雁秋想施笔少年必伤无疑,哪知包魁一扬手,那个用刀的少年右袖一抬,打出一支三梭没羽箭来,恰好把包魁打的第一支瓦面镖击落,但包魁也就在这一缓气下忍痛逃去。

  那个施刀的少年还要追赶,施笔少年说道:“算了,他已被我判官笔,伤了右臂骨,右臂已废。贤弟已杀一个恶贼⾜以去恨,贼人逃的方向又是回青云观而去,如追赶下去,恐有许多不便之处,虽然有三叔在此,不见得就怕他们,但总是小心点好。”

  那用刀的笑道:“师兄总是存着忠厚之心,但贼人可不会这样想,据家师说,雪山、崆峒两派弟子已奉到掌门今谕,再遇我们时格杀勿论,大师伯他老人家,总是告诫我们不可做斩尽杀绝之举,尤其和雪山、崆峒两派弟子,非到不得已时不准动手,但我这格却是嫉恶如仇,每每不自觉中多误伤人,这也许是家师一种嫉恶如仇的格陶冶所致吧!”

  俩人就在谈说中转⾝向城內大道走去,罗雁秋听这两人口气知是武当派门下弟子,不由心中暗赞。猛闻青云观来路上响起一片呼啸之声,不到半盏茶工夫,出现了四条黑影,疾如脫兔飞驶而来,前面一人口中一声断喝:“武当小辈休走,留下命来!”

  那两个少年,被这一声呼喝止住脚步,刚刚转过⾝子,四条人影已然到达,更不答话,三柄单刀一枝连环锁子分向两少年攻到。那两个少年立即了上去,力战四寇。

  此时,夜空沉寂,万籁无声,在这寒野荒郊中,六个人七件兵器展开了一场恶战,转眼就是十余个回合,来人中那个用连环锁子的,武功似乎⾼出同来三人,只见他手中的家伙钩、锁、带、扎、挑、打,舞得呼呼生风,极为凌厉,同来三人亦非弱者,三柄单刀疾如狂雨,着着进,所幸那两个少年,武功均得武当真传,尤以施判官笔者,双笔展开,若蚊龙盘空,怪蟒搅海,上下飞舞,专向人⾝⽳道下手。

  双方又对打了十余回照面,猛闻施笔少年一声怒吼,右手笔疾展,把用退一步,左手笔“回头望月”翻腕向贼人打去,那贼人急忙用刀封笔,但笔尖锋芒已到天灵⽳上,一声惨叫未完人已栽倒在地,施笔少年一得手倏的回首喝道:“贤弟不可恋战,速走!”

  少年喝声未落,青云观来路上突然又出现十余人影,蜂拥而来,叱喝连连,分向两个少年围去,这一来,不管俩人武功如何,但贼人不下十五六个之多,且武功均都不弱,刀、、鞭、,若狂风骤雨,将俩人分别困在中间,尤以后来一个用一柄虎叉的大汉,招术十分怪异,力浑劲猛,出手又狠又辣,那个用笔者似乎尚可支持,但那个用刀的少年已呈不支状态,如再战下去,恐要为群贼所伤,但又已无力突出贼群。

  罗雁秋看到此处,已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喝一声道:“杀下尽的青云观贼,休要以多为胜,要命的来了!”

  语出人到,一个“神龙旋空”⽩霜剑挟着一片光影破空而落,只见他手中宝剑一个旋转,铿锵两声便削断了两柄单刀,跟着剑锋一偏一送,叫声“中”当场又有俩人栽倒。罗雁秋伤了二寇后,手并不停,⽩霜剑一个“神龙卷尾”一缕寒风向右扫去,跟着又是两声惨呼,一被剑锋断去一臂,一个被削去四指,他这一现⾝,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连伤四人,登时把十余个贼人全都镇住,一个个目瞪口呆,兵刃下垂,怔了许久,那个用虎叉的大汉把手一拱,道:“看朋友似非武当门下,莫非是哪位约来拜观的朋友?”

  雁秋横剑而立,冷笑一声说道:“不错,在下正是罗某人,原预备赴约拜观,看看你们雪山派成都分堂有什么新奇之处,不过我看不惯你们这种赖猴样子,以多打少,如不服气,你们一齐上来,我罗某人虽是单⾝支剑,可是还没有把你们这般恶贼看在眼里。”

  那个施叉的道:“好,朋友既是赴约拜观的,我们不便多加阻拦,我们二堂主正在坐待佳宾,朋友,请吧!”

  罗雁秋把⽩霜剑缓缓还⼊鞘內,冷冷地说道:“你们那座青云观自认为是铜墙铁壁,可是在我罗某人看来无非是一堆废墟而已,请你归告那个姓丁的,罗某人立即就到。”

  那个用叉的应了声忙道:“好!我们观中再见。”说完话转⾝挥了挥手道:“我们走吧!”

  群贼恨不得立刻就退,但又碍于体面,现一找到下台的梯子,大家一窝蜂似的返回青云观而去。罗雁秋见群贼去远,回头一望那两个少年尚站着未动,便拱手一笑道:“罗某尚有赴观之约,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话,也不待对方答话,施展陆地飞行功夫,直奔青云观而去。

  那两个少年,都是武当门下杰出的弟子,施判官笔者名叫欧鹤,是掌门人松溪真人张慧龙的二弟子;施银光刀者叫梁文龙,是追风侠秃头胜卫的大弟子,两个均已艺満出师,行侠江湖有年。雪山、崆峒两派在大巴山建立基之后,势力渐⼊秦、鄂,张慧龙特派俩人⼊川探听贼势,俩人⼊川后在大巴山勘查了半月,但大巴州连绵千里,山势雄奇,重峰深涧,愁云崖又在万峰之中,俩人初⼊蜀东不知底细,哪能找到,遂由川东西进沿途查访,总算被他们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追到成都,正赶上到处发生窃取婴儿杀死孕妇的惨案,俩人侠肝义胆,听到之后十分恼怒,立即⽇夜出动明查暗访,又被他们寻到青云观来,并侦知这件事全由雪山派人所为,俩人虽知川中在雪山派势力之內,但已动发忿,顾不了许多,以梁文龙的意思,就要明目张胆硬⼲,欧鹤却力持慎重,主张暗中下手除恶。

  他们⽇间化装出访,发现了包魁、魏和留在人家门口的标记,两个人记清楚地方后才返回宾楼,又遇到梁文龙的师⽗追风侠胜卫,俩人一见老侠胆子也大多了,初更过后立时动⾝预伏是处,果然二更左右,包魁、魏和二贼来做手脚,欧鹤和梁文龙这才现⾝逐贼。

  欧鹤见罗雁秋去远,不由叹口气说道:“余自离山踏⼊江湖,数年来虽见不少异人奇事,但像这样年轻俊秀而怀此绝技者,确是绝无仅有,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师兄素受师⽗宠爱,认为异质天生,年少技深,但如和此人一比,真不啻天壤之别了。”

  梁文龙亦默默无言,面含愧⾊,实则其內心对罗雁秋之武技亦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俩人呆呆立了一阵,梁文龙说:“师兄,人家既然救了我们,又只⾝一剑赴约青云观,我们在江湖道义上说,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我看此人英秀豪慡一派纯真,又是雪山派对头,可谓志同道合,不可失之臂,小弟愚见何不同赴青云观一行,虽不能帮他大忙,总不无小助,师兄心意如何?”

  欧鹤原有同感,经此一说,立即应好,两人不回城內反扑青云观而去。

  再说雁秋仗艺⾼胆大,只⾝一剑奔赴青云观,六七里路程不过片刻工夫便已到达。雁秋一看观外不见有人拦击,正想腾⾝飞跃⼊观,猛闻⾝后两株⾼大⽩杨树上枯枝沙沙一阵轻响,接着四点寒星挟着破空之声分两面袭来。

  好小侠,眼观四面,耳闻八方,⾝形一长用个“潜龙升天”式拔起两丈多⾼,恍如飞鸟般斜扑过去,哪知就在罗雁秋⾝形拔起之时,青云观大门屋脊后面突然响起一声呼喝,跟着两支飞叉,一排箭夹杂着铁镖之类的暗器,数十点银星,似密雨般打来。罗雁秋左手一伸一长,气纳丹田,一个“嫦娥奔月”⾝若巧燕又升起两丈多⾼,右手⽩霜剑面一招“蕉扇逐火”舞起一片寒光,那近⾝的几支冷箭铁镖吃⽩光一挡坠落。罗雁秋连受二次暗袭,心中怒极,借⾝子下落之势又展绝技“龙⼊苍穹”长剑护面,⾝似游龙,向青云观大门抢去,脚尖一点,几个起落,已抢⼊青云观大门內院。

  罗雁秋脚落实地,青云观二进屋顶上,忽然掠下三条人影,第一个手上握着一支蛇头铁杖,正是青云观二堂主毒手天王丁子堂,一见雁秋冷笑一声,道:“胆大鼠辈,真来送死了。”

  蛇头铁杖一吐一送“长蛇出洞”直刺罗雁秋前心,罗雁秋⾝子略闪,剑锋一偏,以攻还攻,丁子堂右腕疾沉,铁杖横扫直取罗雁秋‮腿双‬,罗雁秋⾝形微拔,让过铁杖,⽩霜剑一推一送“呑云吐月”

  “斜柳穿鱼”接连施出,剑光立刻将丁子堂罩住。丁子堂被罗雁秋绝招所制,只得向后退出丈余,但剑锋已掠前而过,只觉一种人寒气直透顶门,几伤剑下。

  丁子堂自出世以来,哪吃过这种苦头,狂怒已极,展开三十年苦学,铁杖恍如怪蟒翻⾝,猛攻疾打,罗雁秋见对方兵刃沉重,不敢用剑去削,展开师门太乙五行剑法,⽩霜剑上下飞舞,翻翻滚滚,宛如皎月清光,丈余內冷风透⼊肌肤。

  这俩人一动手全是辣手频施,惊心动魄,十余回合后丁子堂用尽精奇招术均为罗雁秋从容化解,不但找不出空隙,自己反而几次险被剑光所伤,这才知道,别看对方只是个俊美少年,武功竟是卓绝无比。又勉強苦撑了几个回合,雁秋似已不耐,手中剑招一变,易守为攻,着着进,剑光呑吐带着一片寒光锐风,直得丁子堂手忙脚,渐渐已感到无从招架。

  眼看这个威震川中的二堂主就要丧命剑下,此时观阵群贼也顾不得二堂主的面子,一声呐喊,蜂拥而上,数十条兵器人影把罗雁秋团团围住,来个群打群攻。

  恰巧这时,欧鹤和梁文龙赶到,一看罗雁秋置⾝重围,俩人齐声一吼,双笔单刀立刻杀⼊贼群。罗雁秋一见刚才自己解救的两个少年现在来助自己,精神大振,清叱一声,剑法突变,⽩霜剑宛似银河星辉、矫天长虹。寒光过处一片兵器折断之声,银芒起落连声惨呼悲号,不到十个照面,伤在⽩霜剑下已有七人之多,这一来群贼纷纷后退,丁子堂知道自己方面人手虽多,但今天遇到这位小煞星,绝对讨不到好处,即便自己再苦战下去,亦必伤其剑下,这才一晃蛇头铁杖,跳出***,一声不响地将两袖一扬,连珠毒弩一发六支齐向雁秋打去。

  雁秋见丁子堂跳出***,也不愿再下手伤人,一怔神间六点寒星已然打到,忙闪⾝一躲,一支竟然擦耳掠过,这一下又勾动小侠真火,怒叱一声:“鼠辈敢施暗算!”

  于是⾝随剑进,起落之间已近丁子堂⾝边,⽩霜剑“天女挥戈”

  一剑劈去,丁子堂蓦然一惊,想不到罗雁秋⾝法快得出奇,慌忙向旁一让,只觉左颊一凉,一只⾎淋淋的左耳竟被削落。总算罗雁秋手下留情,未伤他命,这一下青云观群贼个个心惊魂飞,纷纷后撤,罗雁秋也收剑朗声道:“我罗某和你们青云观无冤无仇,只为你们做的尽是伤天害理之事,蒙羞武林,今夜不过是略施小惩,如再怙恶不俊,定当斩草除。”

  说毕,回头对欧鹤和梁文龙一拱手道:“我们走吧!”

  青云观数十个贼眼看三个人穿出观外飞驰而去,无一人敢跟踪追赶。丁子堂亡魂归体,強忍痛苦,查点死伤,并派两个精明⼲练贼赶赴成都暗中监视罗雁秋等行踪,一面派人飞马急报大巴山上,速派能人下山来捉拿罗雁秋。

  罗雁秋夜⼊青云观,剑伤贼寇,会同欧鹤和梁文龙,急急赶回成都宾楼,已五更时分,幸得寒夜无月,三个都有着极好的武功,匆匆各归宿所。原来欧鹤和梁文龙就住在罗雁秋对面房內,正是让给罗雁秋和李福房间的两个少年。

  三个相互一礼分进房间,罗雁秋经‮夜一‬苦战,亦略感困乏,解下⽩霜剑挂好,向外间一望,只见李福位空竟无一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燃起残烛,走近李福边查看,只见被帐零,似是仓忙起⾝,未及整理即匆匆离去,再寻李福兵刃,那口单刀又是连鞘挂在壁上原处未动,房內既无异兆,亦无打斗痕迹,所有包袱行囊又均未动,又把房內详细勘查了一阵,仍无半点怪异之处。

  罗雁秋经此一变,睡意全消,索闭目‮坐静‬,调气养神。约有一个时辰,疲劳立消,天⾊也大亮了,此时曙光透窗,室內景物清晰可见,抬头一看,猛然发现一张⽩⾊短柬,被一子午透骨钉钉在窗上,罗雁秋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忙一长⾝形,取下短柬,借窗边晨光一看,上面写着似诗非诗的二十八个字:

  “苦度年华十九秋,岂让须眉尽出头。千里良驹伴一剑,傲视江湖四海游。”

  只见字迹娟秀,笔功飞舞,下款虽未署名,但已隐约透出非男子手笔了。罗雁秋看罢沉昑一阵,心中怦然一动,立把短柬蔵⼊袋內,急向马厩奔去,及到马厩一看,不由使罗雁秋又惊又气,前⽇得来那匹乌云盖雪神驹已然不知去向,小⽩猿李福被人⾼⾼吊在马棚上暗处。

  罗雁秋惊怒加,立即一个腾⾝,飞上马棚,左手抓着李福⾝子,右手‮劲使‬用掌一切,断去绳索,把小⽩猿李福挟在助下,急返卧室。但李福却昏昏似睡,细看之下见李福“风府⽳”上有一颗比⻩⾖稍大一点莹晶夺目的菩提子,来人竟能施展⾖粒打⽳的武林中罕见的绝技,而且手法不轻不重,想不到自已初离师门,竟逢此异人,心中如何不感到震惊呢?罗雁秋呆想了一阵,这才想到救人要紧,忙用右手食中两指在李福“风府⽳”上一按,菩提子立即起出,又用推宮过⽳的手法,推活了李福的⽳道,良久小⽩猿李福始悠悠醒来,一见雁秋立在⾝边就要挣扎行礼,罗雁秋忙把李福一按,道:“你⽳道初解,不要动,只要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就行了。”

  李福长长叹口气,道:“只怪小人本领不济,给公子现眼丢丑,不知那匹马儿是否还在,如果神驹再被偷走,那小的真是罪该万死了。”

  雁秋‮头摇‬道:“你快不要这样说,来人本领我已略知,绝非你所能敌,马确已被人盗走,不过那匹乌云盖雪虽非凡物,但它本来就不是我们所有,既被偷走,也就算了,你定定神,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李福一听宝驹被盗,几乎要流下泪来,満面愧⾊道:“公子走后,小的坐卧不安,又担心青云观来人寻仇,又怕神驹被窃,不时四出查看,直到四更左右,见无事故发生,始略觉安心,⾝体亦觉困倦,倒便睡,恍忽中似听到一声轻响,小的立即翻坐起⾝,正想摸刀,乍觉眼前一点银光一闪,就昏了过去,以后的事小的也不知道了。”

  罗雁秋听后,心中更觉惊奇,四更左右,分明来人已跟了自己大半夜,枉自一⾝本领,竟无所觉,我罗雁秋初⼊江湖,就连遇这等怪杰异人,⾜证四海之大无奇不有,以后真应该收敛锋芒,不可自负了,想到此处,气也平了不少,便对李福笑道:“你‮夜一‬劳累,又受人制了⽳道,这件事你也不必太焦急,以后慢慢再说,我们对面住的两个人都是武当派的好手,如见了他们不要提及失马的事,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李福原想必要受一顿责骂,怎么也不会想到雁秋会这样和颜悦⾊,反而安慰自己,心中又感、又惭愧,听罗雁秋这样一说,确感困乏不支,便径自回到上睡去。

  醒来时,只见屋里多了两个英俊少年,正和雁秋对饮长谈,李福忙整⾐冠,罗雁秋笑指李福道:“这位就是刚才和二位谈起的李氏兄弟之一的李福。”

  两人不约而同向李福招手,罗雁秋也忙对李福说了俩人的姓名来历。

  李福紧走几步,行大礼,却被二人強力阻止,罗雁秋叫李福坐在下首陪饮,李福借机打量这两位武当派中弟子,只见欧鹤年约二十四五岁,虎目重眉,方面大耳,⾝体魁伟,一脸正气;梁文龙二十三四,剑眉朗目,猿臂蜂,一派清秀英俊模样,不由暗赞,果然正派人物个个一团豪侠之气,深庆自己总算跳出火坑改琊归正了。

  梁文龙道:“罗兄少年英俊,⾝怀绝技,定能为武林放一异彩,今后尚望借助大力,共除江湖群鬼,免使武林蒙羞。”

  雁秋忙道:“梁兄过奖,小弟愧不敢当,我辈中人自负侠义,仗剑江湖,亦无非想替民间解除一点疾苦,斩凶除暴,不负所学,雪山小鬼竟借武林作恶人间,实负武林先圣之愿,小弟自当尽一己之力铲除琊恶,无奈我⾝负⾎海深仇,毁家灭门之恨,此后茫茫天涯,志在寻姊、复仇…”

  说至此处,不由剑眉倒坚,俊目放光,把自己经历遭遇全盘说出…

  欧鹤听后不觉亦生一种凄然之感,慨然说道:“余曾听家师谈及罗老前辈一生侠迹,不想竟是罗兄令尊,可惜一代英杰竟遭鼠辈暗算,我兄弟自不量力,今后当尽一己之能,助罗兄一臂之力,如有用我兄弟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罗雁秋见欧鹤等如此慷慨,心中不由感异常,几个少年英雄愈谈愈觉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欧鹤和梁文龙决定回湖北武当山后,禀明师尊此行经过,决心协助罗雁秋仗剑天涯,寻访姊姊及探询仇人下落。

  第二天,罗雁秋又叫李福另买了一匹健马和两个武当小侠结伴同行,店主因在店內失去客人坐马,愿按价赔偿,但雁秋知道这种事无法怪店家,且神驹无价,故推辞不受,店主见雁秋如此豪放,反觉过意不去,只有千恩万谢送出店外。

  四匹健马出了成都,直奔川东大道。四人都是年轻的小侠,纵马摇鞭,一路上说说笑笑,欧鹤又把自己在江湖上所见奇闻异事娓娓说出,更增加不少旅途兴致。

  忽听李福“咦”的一声惊叫,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黑⾊快马,疾如离弦之箭,马上端坐一青⾐少年,黑纱遮面,⾝体看去窈窕娇小,从四人左侧一闪而过。罗雁秋一见那匹神骏的健马,正是自己失去的乌云盖雪宝驹,想不到在这荒郊旷野之中,竟遇盗马之人,正好附近除了五人五骑之外,又无其他行人,立即一声怒叱,道:“盗马贼,留下马来。”

  两脚一点马镫,⾝子恍如飞鸟般直掠过去,那马上青⾐少年,似故意要和罗雁秋开玩笑,马儿忽慢下来,罗雁秋施展“苍鹰搜燕”

  ⾝法抢近宝驹,立伸右手,五指若钩,向那青⾐少年左肩抓去,眼看只差寸余就要抓住,但那青⾐少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的向前一缩,罗雁秋手指擦着少年的⾐服而过,忽见那少年回头过来,清叱一声:“你敢!”

  娇叱声中,右手已疾向罗雁秋前点来,那势子简直比电还快。罗雁秋空负一⾝绝技,未及闪避,只觉前被人轻轻一推,当场落在地上,就在这一怔神间,欧鹤等亦离马扑来,那少年左手倏的向后一圈一吐,欧鹤等三人立觉一种強劲的阻力,但却软绵绵地撞在⾝上,三人登时就像怈了气似的,全都在离那少年一丈远近跌落下来,最妙的是不前不后一排并立,但却是毫无损伤。

  那少年举手投⾜间把四个一⾝武功的人制住,立即一转⾝‮腿两‬一紧,那匹黑马一声怒啸,长尾一竖,纵蹄如飞,晃眼不见。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罗雁秋慌忙回⾝一看,见欧鹤等三人均无损伤,始略放心,但仍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梁文龙忽然惊叫道:“秋弟你前是什么东西?”

  罗雁秋经此一喝,忙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前第一个纽扣所在竟斜揷一个⽩⾊纸团,上写:“沿途小心,防人偷袭。”八个半草半楷的字,笔迹娟秀,和宾楼留柬分明是一人手笔。

  罗雁秋看罢,沉昑一阵,道:“这人真怪…”

  欧鹤问起经过,罗雁秋此时不便隐瞒,只得把宾楼失马的事据实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人如果是敌人,就凭他刚才那一刹工夫就能制住我们四人,恐怕我们早没有了命,如果说是友人,就不该偷了我的马又吊起我的人,今天又留柬示警,愈发使人敌友难辨了。”

  欧鹤一看罗雁秋那份剑眉星目、猿臂蜂的英姿,真如临风⽟树,瑶池金童,秀俊已极,再回想那马上的蒙面青⾐少年虽着男装,但却无法掩饰那娇小窈窕的⾝形,又听那一声清叱,宛似莺唱燕鸣,已明⽩一部分,随即笑道:“江湖之大原本无奇不有,有很多异人天生怪癖,总是爱暗中捉弄别人,不愿一现庐山真面,使你分不清是敌是友,可是你一旦遇到危难,他又⾝而出,天大事情独包独揽,不惜树敌结仇,只为其所愿为,行其所愿行,不过大凡这种异人均是⾝怀绝技,出神⼊化,智谋、才情又处处⾼人一等。如今事情已过,秋弟也不必再去理他,何况这种人做事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要你知道时自然会告诉你,否则你也无从查起,他既留柬示警,定有所见,我们沿途小心便了。”

  罗雁秋无奈地点点头,四人各上坐马,并肩前驰,梁文龙猛然忆起刚才吃那种无形绵软之力,落在地上为何一点无伤呢?立即说道:“师哥,我们刚才被那人击落地上,那种掌风类似我们武当派绵掌之类的功夫,不过绵掌伤人要击中人体,至多掌风行至三尺,不似內功罡气打出之劈空掌力,功力如到火候可伤人于百步之內,我现在想来颇觉不解,那人究竟用的什么功夫把我们空击落却无一受伤,而且不先不后一排并立落在一丈开外,师兄比我见多识广,可言告诉我们听听。”

  梁文龙这一问,欧鹤如梦初醒,亦觉惊奇,但却不知如何回答,再看罗雁秋脸⾊渐变,神情惊慌,沉昑一阵,始对三人道:“听梁兄所说,好似来人是一种佛门神技‘太乙气功’,这种功夫我曾听恩师说过,只有我大师伯慧觉长老一人精通此道,别看那种绵柔之力,能力伏龙虎,不论你有多好软硬功夫,如果一经沾⾝,功力越深他的弹力亦愈強,负伤也愈重,不过这种气功伤人与否,全凭发力之人的心念,否则恐三位早已內腑枯裂,纵有灵丹妙药也难望回生了。”

  罗雁秋这一席话,把欧鹤、梁文龙和李福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欧鹤阅历多且别有所思,心中暗想,如此说来那马上之人恐怕是个四十以外的半老徐娘了,不然绝难有这等功力。梁文龙也在想“太乙气功”未必有罗雁秋说的那样厉害,否则自己竟为何毫无反应,待晋谒师伯松溪真人时一问便知。罗雁秋已看出梁文龙似有不信的神气,也不再说,四人立时加快脚程,健马如飞向前疾走。

  时虽⼊舂,但一路仍是寒风飘霜,行人无多,罗雁秋一行四人晓行夜宿,过了绵、梓,这⽇已近巴中,沿途上并无事故发生,四人对留柬示警一事也逐渐忘怀,戒备也松驰下来。是夜投宿巴中城內,次晨上路,梁文龙笑道:“我们走了这么远路途,亦未见有人偷袭,留柬示警一事可能是那人故弄玄虚。”

  欧鹤听毕摇了‮头摇‬说:“过了通江即⼊大巴山区,正是贼人出没的地方,理应更加小心才是,秋弟武技已称绝学,那青⾐人能在马上举手之间制住了秋弟的猛扑,凌空击落我们三人,⾝法手法可谓绝伦,绝不会无中生有,江湖之上常常是风险突临,龙弟不可大意。”

  欧鹤这几句话似含有责备之意,说得梁文龙面孔一红,无言可答,罗雁秋虽不脫童心,但聪明透顶,恐梁文龙感觉难堪,立即用话岔开,四骑缓进,直取通江,渡过巴⽔,时已薄暮,四人在通江城內寻了一家名叫“三盛号”的客栈住下。

  通江为四川东北重镇,热闹非凡,且两面临⽔,土地肥沃,居民富庶,三盛客栈位处要区,为通江城內精华所在,四人要了一所清静小院住了下来,因⼊大巴山区在即,罗雁秋命李福上街购些需用之物,良久未见转来,正等得心焦,忽闻外面一阵呼喝之声,三人不约而同走到前店一看,见李福已和一位英风的少年打了起来,那少年正施展一个“进步回环”把李福左臂抓住,梁文龙见状大怒,直抢过去,举手就打,那少年正想‮布摆‬李福,见梁文龙来势奇猛,只得松手放了李福来敌梁文龙,猛闻一声娇叱:“无聇匪徒,休要以多为胜。”

  跟着一个蓝布包头,⾝着浅蓝的秀美少女斜飞过来,⽟腕翻处左手一个“寒花吐蕊”呼的一掌向梁文龙前打来,梁文龙不得不收势敌,忙把⾝形一闪,避开来掌,哪知少女⾝手捷迅,见一击不中,不待梁文龙还手,一个欺⾝垫步,右手“蝴蝶穿花”又是一掌,比上招更急更快,梁文龙吃那少女一连两招退了数步,不由勾起真火,虎吼一声两臂疾展,左手“鸿雁舒翼”直削那少女前,右手“⽟带围”横打中盘,那少女见梁文龙出手狠辣,柳眉一挑,施展“倒转”闪⾝退步避开来势,梁文龙哪肯放过,疾展双拳猛攻过去,那少女也轻叱一声,竟用武当派长拳十八打和梁文龙打个难解难分。

  欧鹤一看那少女施用的是武当派正宗拳法,心中一动,⾝形一晃直抢过去,要想把两人挡住问个明⽩,哪知刚才和李福动手的少年见对方又飞出一人,恐少女吃亏,忙一长⾝形,左手一伸“金豹露爪”右手疾展“神龙出海”一招两式,快如电火般直取欧鹤左肩井⽳及‮腹小‬,来势又急又快,欧鹤见无暇分辩,忙用“巧脫袈裟”把⾝子避开,少年见对方一闪躲开了自己两招,一声冷笑,步踏中宮,左臂向回一收一吐,易掌为拳,一招“霸王敬酒”直击欧鹤前心,欧鹤急忙昅凹腹,把上半⾝一偏拳已落空,少年猛把⾝子一坐,右腿一个“横扫落叶”又狠又急,欧鹤差一点被打中,这一下可勾起了欧鹤真火,断喝一声道:“不要人大甚。”

  右手拿一个反抛“大劈碑手”斜切那少年左肩,少年见欧鹤一出手就用出武当派狠招,心中不免惊愕,但此刻情势一个失神,不死即伤,哪还容他思前想后,就在一怔神间,欧鹤掌风已到,总算那少年武技精纯,临危不,忙用“鲤跃龙门”勉強闪开,欧鹤又喊声:“哪里走!”

  两臂一伸,一招“野马分鬃”直抢过去,这个店面能有多大,少年一闪已达墙边,欧鹤又快又猛的拳风已然追到,少年被迫忽的奋起双臂“螳啷挡车”向上一,打算来个硬打硬接,这俩人都用⾜劲力,如一接触必伤其一,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间,猛闻两声“使不得”语未住,两条人影破空而落,往中间一抢,硬把俩人分开。

  现⾝的一个是罗雁秋,另一个却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黑装少年,欧鹤一看来者竟是自己的师兄,江南绿林道上闻名丧胆的⽩面秀士铁书生肖俊。肖俊一现⾝便忙喊道:“龙弟,苹妹,快点住手,都是自己人。”

  梁文龙和那少女同时住手,梁文龙正被少女得无从施展,心中暗自称奇,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好的武功,正想施出险招取胜,听人一喊,回头一看,原⾜年余未晤的大师兄来了,忙住手近前施扎,那少女亦带无限忸怩羞态走近肖俊跟前一站,粉面低垂,一语不发,肖俊哈哈一笑道:“这才叫大⽔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来给你们引见引见吧!”

  便指着那少年道:“这是二师叔六年前收的弟子⽟虎儿,这位姑娘就是二师叔的侄女万翠苹师妹。”

  又指着欧鹤和梁文龙俩人道:“这两位就是我们要找的欧鹤和梁文龙,也就是你们尚未见过面的两位师兄。”

  说着,目光又转到罗雁秋的脸上,觉得素昧平生正在发愣间,罗雁秋早⽇含泪抢前一步,对⽟虎儿道:“虎哥别来无恙,尚认小弟罗雁秋否?”

  ⽟虎儿初看到罗雁秋时,觉得很像自己多年阔别的师弟,但雁秋别时不过是一个孩童,如今已是英姿秀俊的少年,一时之间不敢相认,听雁秋这一说,不由张大了眼睛喊道:“秋弟!苦坏你了…”

  下边的话还未说完,早已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师兄弟相抱而泣。

  欧鹤略一怔神,已明⽩是怎么回事了,忙拉一下罗雁秋的⾐袖道:“秋弟,此地不便谈话,还是回到店房再说吧!”

  罗雁秋和⽟虎儿抬头一看,尚有部分看热闹的人没有散去,忙和⽟虎儿手拉手走回自己的店房,大家落座后,欧鹤抢先把如何遇到罗雁秋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肖俊听后忙站起⾝向罗雁秋深深一揖,道:“多承小侠援手,使敝师弟未遭群贼毒手,肖某人这里谢过了。”

  罗雁秋慌忙起⾝还礼,谦恭不已,李福让店家摆上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边吃边谈。

  ⽟虎儿见罗雁秋学了一⾝绝技,自是喜异常,遂把自己别后投师太湖的经过也详述一遍,乃谈到每⽇和万翠苹一起练武习技之时,罗雁秋不由抬头看看对面坐的女侠,可称得上娇如花,秀逸若仙,又加上一⾝淡装紧⾐,越发显得双肩秀削,柳妙曼,姿容可人,不由暗替师兄喜,对⽟虎儿道:“虎哥有此良伴共习武功,朝夕苦练,想进境必速,小弟衷心为虎哥庆幸!”

  他也不管这话说出来,别人有多难堪。果然万翠苹一听耳都羞红起来,把粉脸几乎垂到前,酒也不吃了,如在平时,也许早翻了脸。肖俊知罗雁秋原是无心之言,忙道:“苹妹怎的如此害臊,他师兄弟久别重逢,畅叙别后,不过无意涉及苹妹一句,你怎的仍难脫陈世俗儿女之态,不怕失礼吗?”

  万翠苹抬头看看大师已似想说话,罗雁秋已觉到自己失言闯出了祸,慌忙说道:“这位万姐姐不要生气,我幼失⽗⺟,随师⼊山,在荒峰野岭中一住六年,把人间礼法大部忘去,刚才我一时失言,对不住姐姐,我给姐姐赔礼了。”

  说毕,真的起⾝深深一揖,这可把个万翠苹姑娘弄得左右为难了,想不到小侠童心稚气,方才说话稚言无讳,现在満口姐姐叫得人哭笑皆非,只有红着脸站起⾝,勉強一笑道:

  “我是个渔家女,不知礼貌,也请小侠不要见怪。”

  说着也对雁秋福了一福。

  肖俊见罗雁秋一派纯真,毫无一点江湖做作习气,不由生出一种敬爱之心来,哈哈一笑道:“小侠和苹妹都不要客气,大家虽是萍踪初聚,但却一见如故,我辈武林中人,不要讲求凡俗礼法,大家⼲了此杯吧!”说完首先举杯一饮而尽,雁秋等都举杯互敬。这一席酒吃得非常愉快,到月挂中天二更敲过,欧鹤才问师兄何以⼊川来。

  肖俊听后笑道:“师⽗自你们俩人川之后,即亲自下山寻到太湖,化解了和二师叔的微嫌,一同返回武当,因怕你们俩人有失,随和二师叔亲自赶来,在路途中又遇到三师叔,告知你们已准备动⾝回山,这才叫我和虎弟、苹妹赶来接你们,不想会在此遇上,如非误会争斗也许要错过会面之机,可见事有凑巧了。”

  ⽟虎儿也笑道:“我们本来亦想往在三盛客栈,恰巧大哥有点小事到街上一行,留下我和苹妹,又巧李兄购物归来看了苹妹两眼,不想苹妹一句闲话引起争端,就这样误打误撞又会到多年来绕绪心头的秋弟,真可算机缘巧合了。”

  李福听⽟虎儿说完忙站起⾝说道:“我在青云观时常听马玄清等谈及,崆峒派掌门人一字神剑公孙明,收了七个得意弟子,号称四龙三凤,那三凤原是三个美的少女,武功均甚了得,今⽇见万姑娘秀姿中带着三分英气,且⾝边带着长剑,不由心中一动多看了两眼,恐怕是崆峒三凤中的人物,失礼之处尚情万姑娘多多原谅。”

  肖俊忙接道:“还真亏你这一看,要不然恐错失会面之机了。”

  肖俊说完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欧鹤道:“我们都系一派武学,亲如兄弟,秋弟虽是萍⽔初逢但却一见如故,小弟效昔年桃园之盟,结作异姓骨⾁,彼此患难相扶,同生共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梁文龙第一个赞成,肖俊点头称好,罗雁秋、⽟虎儿亦欣然允诺,大家立排香案,序了年庚,只有李福再三推托,说自己乌鸦难⼊鹤群,一生只望能追随罗雁秋⾝旁作个执鞭随蹬的童仆心愿已⾜,实不敢⾼攀等等,大家也強他不得,万翠苹芳心已属⽟虎儿,又系女流,大家也没有勉強,这样一来只有肖俊等五人供了神位,焚起檀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饮过⾎洒,各起重誓,肖俊二十六岁居长,欧鹤二十四岁占了二哥,梁文龙比欧鹤小了五个月算是老三,⽟虎儿二十三岁倒数第二,罗雁秋十八岁敬陪末座。肖俊说道:“二弟三弟也不必回山了,师⽗已知前事,趁此雪山、崆峒两派尚未全面发动之时我们可由此过大巴山顺便一查两派动静,然后再助五弟查访追命阎罗马百武的下落,先替五弟报了亲仇再说。”

  肖俊这一说,不由使罗雁秋感涕零,⽟虎儿也是由衷的敬佩,大家自无异意。此时三更已过,众人正想分头安寝,猛闻窗外“扑通”一声,似是一个人跌倒的样子,李福一晃⾝从门口直抢出去,万翠苹⽟腕轻扬推开后窗,正想飞⾝跃出一看究竟,忽见一道⽩光破窗飞⼊,直向罗雁秋打来,小侠一抬右腕接在手中,竟是一个小⽩纸团,也无暇展开。

  众人纷纷抢出屋外,只见夜幕低垂,云掩月,冷风袭人,哪有半点人踪,只有在右边一个屋角墙下,似有一团黑影。李福飞⾝一落抬腿一脚踢去“扑通”一声,那人应声而倒,竟是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大汉,⾝着一⾝夜行劲装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李福顺手一提转回房內,大家分头搜寻一阵见无异状,才纷纷回座,再看那个大汉已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肖俊剑眉一皱在那个半死的大汉⾝上详细查看,果见那大汉中盘“云台⽳”上微透⾎迹,赶忙分开⾎⾐探视,发现一粒比⻩⾖略大的菩提子已透⼊⽳道一寸多深,显然已无法可救,肖俊一展眉道:“这人已被别人用武林神功⾖粒打⽳之法,击中云台要⽳,纵有灵丹亦难回生,只不知何人有此神技。”

  罗雁秋又把自己失马,李福被人打⽳⾼吊的事说了一遍,肖俊听后心中惊奇不已,罗雁秋又把刚才接到纸团打开一看,上面寥寥数语,大意是:“你们行踪已为人侦知,沿途险阻重重,宜小心为之。”

  字迹娟秀,赫然又是盗马人手笔,只看得罗雁秋目瞪口呆,肖俊也沉昑不语,过了很久才道:“天已不早,大家早些安歇,明天赶路要紧,这具半死的尸体留小兄处理吧。”

  各人只好分头安寝。肖俊候众人去后,轻声对欧鹤道:“二弟,这个能用菩提子打⽳之人,分明是一代奇杰⾼手,看样子似是有意暗助我们,如果是敌人,那就不堪设想了。别看五弟一⾝绝技,也绝非此人对手。”

  欧鹤听后笑道:“岂止不是对手,实不啻天壤之别!”

  欧鹤一语未完,忽闻后窗“嗤”的一笑,肖俊一回⾝右腕疾翻,两支金钱镖先后打出,谁知如沙石投海,毫无反应,连响声也没有,忙纵⾝出一看,仍无所见,这才回到房內对欧鹤说:“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你如不见秋弟会想得到他那样的年龄竟会⾝怀绝技吧?现在你把这个大汉找个地方送去吧。”

  欧鹤应命,提了大汉而去,约有一顿工夫方回店內,对肖俊道:“走到路上大汉已死,我把他尸体抛到荒野一片坟墓地里了。”

  肖俊点点头,和欧鹤同室分榻而眠。

  次晨天亮,大家起,漱洗吃喝后,即整理行装上路。

  六男一女七骑出了通江,放辔疾驰。

  路愈走愈荒凉,前面起伏的一道土岭分向两面延伸,罗雁秋等已⼊土岭上一道崎岖的小路,忽然有两匹急驰的快马从⾝后赶来,马上坐着两个青⾐汉子,全穿着深青⾊紧⾝劲服,并各披一件蓝缎斗篷,马鞍旁各挂有一个长形的⻩⾊包袱,像两道疾箭似的就抢到了七人前面。

  雁秋等方感到这两个不是寻常人物,那马上两个汉子已回过⾝来望了望罗雁秋等七人,发出两声“嘿嘿”的冷笑。梁文龙头一个忍耐不住,一提马辔向前冲去。无奈俩人骑术甚精,见梁文龙向前一冲,立即挥转马头,两骑如矢又向前跑去,梁文龙本想发作,但人家又未招惹自己,不便无事生非,只得忿忿的一收马辔。罗雁秋回头问李福道:“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物?”

  李福道:“那俩人小人并未见过。雪山派人多势大,小的虽在青云观留居两年,但对內部详情却无所悉,究竟愁云崖在大巴山什么地方,有多少贼,小的也不清楚。”

  罗雁秋见李福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感气闷,肖俊笑道:“雪山派徒狡猾异常,李福不过⼊派两年,当无所知。刚才俩人看似平常,但他们马鞍边携带的兵刃却不似一般刀剑之类,定是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刚才他们转⾝的时候,我已留神俩人目**光,英芒內敛,內功实已有极深的造诣,且外形文秀,一派书生气概,愈如此愈不应轻视。”

  “我们七人昨夜只管吃酒叙旧,被人暗中盯梢监视亦无所觉,如非一位异人暗伸援手,用菩提子打⽳神功伤了敌人暗桩命,真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哩!江湖之上,风险重重,应该处处留意…”

  欧鹤说道:“大哥这次⼊川,师⽗是否又告诫不得和雪山、崆峒两派作正面冲突?”

  肖俊微微一笑道:“师⽗已知雪山、崆峒两派对我们仇怨已深,势同⽔火,解不能,且本派中一个归隐前辈和江湖上几个多年未出的奇人,对雪山、崆峒所为均已感到愤慨异常,均又重⼊江湖愿助师门一臂之力,在小兄⼊川之时,那两位武林前辈可能已先小兄⼊蜀了。”

  肖俊这几句话,无疑已解除了武当掌门张慧龙的噤令。只见欧鹤和梁文龙俩人眉⽑一扬,哈哈大笑说道:“大师伯令出如山,使小弟等年来受尽人家正面挑衅之苦,均得忍气呑声,现听大哥一说,大师伯对他们两派所作所为,亦觉忍无可忍了,不再使我们这般弟子辈受人欺侮了。”

  几个小侠一⾼兴,心中的郁闷也都云消雾散。七人七骑,从那荒岗荆林中一条弯曲小路鱼贯前行。

  七个人在荒山野岭上走了一天,一个人也未遇到。直到掌灯时候,才赶到一片树林。只见几十株⾼大翠柏中透出一堵红墙,似是一个庙宇。近前细看,果然是个久无人住的寺院。

  两扇黑漆大门,已经漆落木朽,里面隐现几重殿脊,这座寺院规模显然不小,可惜久已荒废,只见満地枯叶,深可盈尺。七人借暮⾊微光,抬头一看,依稀还可看出横匾上写着“巴山古刹”四大字。

  肖俊道:“看样子,这附近已无人家,这座古刹建筑,外面如此荒凉,怕已是久无僧侣。我们不妨在此留宿‮夜一‬,明天再走,免冒夜风寒露。”

  六人应好,下马⼊寺,梁文龙抢前而⼊,两扇寺门一扇半掩,文龙用手一推,应声而开,一阵积尘落下,洒了文龙一⾝。进了大门是一片大有亩许的庭院。落叶満地,草丛生。穿过庭院,有一道二重殿门,两边是一排连云房舍,均是残瓦断檐。走过二门,有一条红砖砌成的‮道甬‬,两边翠柏⾼达数丈。梁文龙带路走完‮道甬‬,登上十三层石级,才算到了大殿。七人鱼贯⼊殿一看,见这大殿⾼约三丈,全用砖石砌成,但那些画龙雕梁因年久剥落,只余些痕迹,反而变成一堆堆⽩红杂陈,看去更增森凄凉之感。但那大殿房顶却是完好如初。

  肖俊道:“这里虽觉沉,但还完整,可蔽风雨,我们就在此处休息吧!”七人取下行囊,把这座古刹荒殿暂作旅舍。

  只是苦了这七匹马儿,寒野古刹四无村舍,哪里去找草料,正是二月天气,残寒未尽,马儿想吃口青草,也是无处可寻,罗雁秋皱眉道:“明⽇即可进⼊山境,初舂草短,这几匹马儿如何打发呢?”

  肖俊也觉山路崎岖,羊肠曲径,几人一⾝武功,行走原不甚难,但这七区健马虽擅长程行走,但如翻山越岭,就非力能所及了。

  听罗雁秋一说,亦觉有理,笑道:“秋弟之言甚是,大巴山內贼必然处处设伏,带马同行,反易为人所觉,且山路崎岖,断涧横崖,马儿亦无法越渡,明天在⼊山的时候我个猎户家寄放,今夜既无草料,只好委屈它们‮夜一‬了。”

  大家‮开解‬随⾝行李,打扫⼲净一处殿角,席地而眠,只苦了万翠苹姑娘,睡亦不是,坐亦不是,虽然都是几个同门师兄弟,但自己究竟是个⻩花闺女,平时住店,总是独居一室,现在遇到这种古刹寒夜,大家混杂一起,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人们长夜厮守。

  虽说是武林侠女不拘小节,但总感心中如小鹿撞,坐卧不安,可是又不便出口。

  幸得肖俊已发现翠苹窘态,忙把⽟虎儿的铺位排在翠苹旁边。

  女侠知道大师兄用意良深,不由飞红満面,但又无话可说。且自己和⽟虎儿六年朝夕相依,情苗已生,一颗芳心早已默许虎儿,这些事情还能瞒过见多识广的万永沧吗?这位风尘大侠也看上这位爱徒了,对他们结伴相游并不阻止,而且在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口风,待⽟虎儿功夫成就之⽇,就替他们一对情人完成婚嫁。

  万翠苹的內心也常想着自己早晚都是⽟虎儿的人了,所以随肖俊⼊川之后,虽尽力回避,但不知不觉之间流露出一种女天然的情爱,眼角眉梢处处显得对⽟虎儿的关心。这种情形看在肖俊眼內,哪还有不明⽩的道理呢?所以万翠苹窘态一露,立把⽟虎儿调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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