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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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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雨后连续两天暴热,教室里的两个破掉扇吱噶响得也心,我尽量找些轻松的题目,让课堂能凉慡些。本来大家对假期都抱有幻想的,补课并不得人心。

  鼓动了一把,不过我对班里的情况还是不放心,曾月红上课时,我踱到教室前把了把风,没听见什么动静,才溜达回去,魏老师正给一班的‮生学‬讲政治,好象在強调思想道德什么的。

  曾月红上了半节课就跑回来洗脸,说教室太热了,让他们先自己做练习吧,我说你不看着,一会儿就了,那些调⽪捣蛋的家伙你也放心?

  “去呗,那个慢班还能下出凤凰蛋咋的?”

  我说你一开始这思想就不端正啊,一会儿叫魏老师给你讲讲政治。曾月红笑道:“魏老师能不能下课堂还难说呢,一会儿还不中暑啊。”

  “唉,这不把老师不当人嘛,‮口牲‬也没有这么热天下地的啊,佟校真是狠,就知道抓成绩,也管管老师的死活啊。邵主任就不同意这么早补课,可惜啊,她说了不算。”

  我说⾼层內幕你还消息灵通。曾月红一撇嘴:“就等着你当校长啦,到时候温柔点儿,别翻脸不认人。”

  我笑道:“我有那个能量吗?我可没‮趣兴‬往官场混,当个班主任就快吐⾎了。”

  “那你说,佟校一退,这校长还能给谁?尤校还是邵主任?”

  我看她一眼,我知道我说什么她都会跟邵主任献媚去,没劲。

  “我对参政议政还真没‮趣兴‬,不过,我看王大爷这人还不错。”

  曾月红笑起来,说麦麦呀,你听了别不⾼兴,我看你要当校长,还真够戗,你没有佟校那么狠,也没有尤校那么活络,邵主任的精明细致你也比不上,不过将来你肯定能脫离一线,跳出苦海,不行就到场部办公室一呆,多美!非在学校这棵歪脖树上吊死有什么劲?看人家苏胖子!癞蛤蟆也上了马路了。

  我说你这是夸人家呢吗?

  曾月红嘎嘎一叫,继续说:“苏胖子不走,在学校也没什么好受的,佟校原来想拉拢他,结果尤俊杰一看自己的⾁要丢,可没少在背地儿给他小鞋穿,尤校那人才是个笑面虎,这话我不该跟你学,你不是跟佟校去‮京北‬了吗,回头他就跟大伙说:麦麦真是不知天⾼地厚,什么会都敢去开,你一老师学什么⼲部管理?他说佟校也就是一个人腻歪,找个小年轻的解闷儿使,麦麦弄不好还以为要他怎么样呢。尤校还说啊,你们别看麦麦不多说不少道的,其实心里道道儿多的很。唉,这个尤校,什么人只要一挡了他的路,在他眼里就没好儿啦。”

  曾月红这样讲,是因为她明⽩我绝不会象她一样,睚眦必报地找尤校对证去。

  我说嘴长在人家⾝上,谁还能不叫人议论几句?谁人背后不挨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啊。

  我心说:我们在背后骂你利熏心的话你知道吗?不过,叫曾月红这么一⽩话,我还真有些别扭,不管尤校是不是真的那样说过我。为了不增加她的‮感快‬,我尽量掩饰了我的不快。

  曾月红说:“你还别说,我真没听人家老邵在背后说过你什么坏话,有时候,谁要说你将来能当校长,她还帮你辟谣呢,说人家麦麦就一心教书,你们别给瞎传,让老佟知道了,还以为麦麦等不急了呢。”

  我嗤笑一声:“切,你什么时候看见小燕儿跟猫争死耗子吃了?他们啊,那都是想当大猫儿想疯了,才看谁都象猫头鹰。”

  我跟她说这些⼲什么?靠。

  我出了办公室,果然听见二班那边有些响动,隔窗一望,就见‮生学‬们手里各抓着一本书或者练习本,正狂扇着聊天呢,呜哩哇啦吵成了蛤蟆坑。

  “什么玩意?”我扫一眼办公室,疾走几步到了门口,里面的声音立刻消沉许多。

  “曾老师不是叫你们做练习吗?怎么这么?”

  靠门口的一个‮生学‬苦恼地说:“热啊,麦老师热啊。”

  “就你热?一班的‮生学‬都在冰箱里放着呢?坚持一下,也就这几天,慢慢的不就凉快了?”我预测得可能长远了些,至少人家天气预报说,这叫“持续⾼温”

  新同学陶丽嚷嚷道:“到时候早热死了,凉快了管庇用,放假吧!”

  我使出惯常的手段要挟道:“好啊,我现在就放你假!不想上你收拾东西。”

  陶丽果然厉害,当场就起⾝往书包里塞家伙,一边还嘟囔:“这可是您说的,凉快了我再来。”

  ‮生学‬们都看看她,看看我,很感‮趣兴‬的样子。江勇⾰声援道:“哎,陶丽,你别跟麦老师犯混啊。”

  陶丽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又不是我要走的,你嫉妒你也走啊。”

  “嘿我你妈你还上脸了是吗?”

  “我你妈!”陶丽站直⾝子,毫不含糊地跟江勇⾰换⺟亲。

  江勇⾰横眉立目就跳了起来,被我断喝一声庒住了。陶丽还站在原处,精制的小子头⾼傲地扬着,个子倒是⾼挑的,刚才坐着时不显,应该是腿长⾝子短的缘故。

  我庒了庒火气:“陶丽,放假好说,先到我办公室办个手续,过了我这关你就自由了。”

  看准了她不卑不亢不服不屑跟过来的样子,我才转⾝向回走,江勇⾰在后面喊:“麦老师,练服小的!”

  我一路走,其实脑子里并没有立刻蹦出一个稳定的对策,总之我不能真的看着她从我眼⽪底下大摇大摆地走掉。

  曾月红看着陶丽,眨巴着眼问我:“怎么了?”

  “她嫌热,想先放个假。”

  “放啊,都放了不得了吗?我们还省心了哪!”曾月红瞪着眼道:“疯魔了你!”说完大踏步奔教室去了。我心想你他娘的早⼲什么去了?

  “泼妇。”陶丽低声讨伐着。

  我不理她,先翻出她的成绩单摆在桌上,平均分57,按尤校评估慢班‮生学‬的标准,还不该彻底排除一部分作弊的⽔分在內。

  我问过魏老师,这个陶丽刚转来不到两个月,本来也是桑树坪‮弟子‬,因为家里不信赖这个学校,上小学时就转到她爷爷家附近的城里学校读书了,转学的大概原因,一个是将来的学籍问题,一个是原来的学校容不下她了。魏老师说陶丽很张扬,不过因为马上就升初三了,初二的老师谁都懒得深管,这俩月就看她‮腾折‬了。是块赖⽪,不好摆弄。

  我看着陶丽,満心疑惑,还是觉得她怎么这么眼呢?我们不可能见过面吧。

  直到感觉陶丽也正挑衅地望着我时,我才觉失态,忙把成绩单一拍:“就这⽔平,还自豪是吧?”

  虽然我说过不能拿‮生学‬的成绩判断对方的人品,可当时我急于应付尴尬,只好抄起家伙先来一下了。

  “我这样也不是一天了。”

  恬不知聇,恬不知聇啊。我简直痛心疾首。

  我说你摸摸自己的脸。

  “⼲什么?”

  “看看它还在不?”

  陶丽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旁,似乎在让我自己现场考察。

  我把成绩单一收,正⾊道:“我不管你在以前的学校什么样,到了这里,到了我的班上,就得安稳下来,我不反对你活泼,可你不能影响整体。这个道理你…”“我影响谁啦?他们比我闹得还呢,你不就看我是新来的,想拿我开刀吗?”我讨厌别人抢我的话,尤其我慢条斯理讲政策的时候。

  “放心,我不是学医的。可谁在班里乍⽑儿,我还是懂得该不该把它锉掉的。”

  陶丽划拉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着眉头说:“反正这么热的天,我是上不下课去。”

  “你热?太就照耀你一个人了?你⽗⺟都在什么单位?”

  陶丽一定以为我要请家长了,不觉鄙夷地微笑着:“我爸在基建,我妈在养殖场,现在都上班呢。”

  我疑惑地问:“上班呢?这么热的天,你连学都上不下去了,他们还上班呢?怎么那么傻?基建啊,养殖场啊,想想就苦。”

  陶丽眼⽪一耷拉,半分不忿半分扭捏地侧过脸去,不看我了。

  我笑道:“你也不傻啊,还听出我话里有话呢,怎么样,还想不想放假?我也不拦你,不就给个‮生学‬放两天假嘛,我这个主还是敢做的——你回去打听打听,麦老师是不是有这个胆量?胡作非为也是我一业余爱好,呵,不过我说啊,你也不用急着逃跑,先回班里看看你桌子上那几个字,想好了,还想放假,你就回来找我,我要不当场批准你,回头我喊你老师!”

  陶丽翻了我一眼,没动地方,我挥挥手,用几乎是关怀的语气感化着她:“先回去吧?办公室比教室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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