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 4

　　我警告江勇⾰别跟野狗似的，动不动就咬人。江勇⾰说我看见跟您来劲的‮生学‬就搂不住火儿，您咋那么好脾气？其实谁也尿不出两丈尿去，狠巴巴治他一回，至少管几个月事儿。我说又是你爸教育你的吧，江勇⾰说这回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我说你还会自己悟了，本事见长啊。那你服气我吗？

　　那服！

　　我狠巴巴治过你吗？

　　江勇⾰憨笑起来：麦老师您哪能治我呢？我又不跟您犯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人跟人啊，贵在心，強权可不是真理，你爸爸千对万对，这句话可教错你了。”

　　“是得心，可麦老师，跟我这么能听懂您道理的有几个？他们都什么素质啊，大部分人还得恶治！不信您昨天当场就给陶丽一大别子，甭多了，摔掉的俩门牙就够她怀念一辈子的，我看她上课还不老实？吹牛哪！”

　　我一拳打在江勇⾰肚子上：“跟你说多少次啦，嘴里⼲净点，整天了蛋了的挂嘴上，什么形象啊？”

　　“哎，惯了。”小子痛苦地哈了一下，又抓紧笑着直起来。

　　我说那天我可没动陶丽一个手指头，她还不是乖乖回去了？所以你爸那套不灵，还得多跟你老师学。

　　“那是那是，不过麦老师，你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啊？”

　　“⼲嘛，打架？”

　　“哪能呢，強⾝健体啊。”

　　“多跑跑步全有了。”

　　“别介麦老师，一晃可就毕业了，您怎么也得教我两招啊？我肯定不去打架，不然你就费了我的武功。”

　　我笑起来，他还真是没少看武侠小说。

　　我说我是没那个闲心了，等过些⽇子，我一个师弟也分这儿来，他有这爱好，你们一起玩吧。

　　江勇⾰说行：“我听说邵主任那家伙现在也有一套呢，隔空都能发气了，穿墙越室哎！”

　　我说练好了还能成仙儿呢，你要有‮趣兴‬，跟她老人家来来？

　　江勇⾰说算了吧，外面的人都说她是一大骗子呢，还说咱学校就是一黑社会，邵主任是小刀会的帮主，尤校是山大王，佟校是‮府政‬军啊。

　　我看看左右，笑道：“别満处说去呀，那我还不成梁山好汉了。”

　　“行，我绝对给您保密。”

　　我一脚飞去：“滚吧你啊！”江勇个讨好地笑了，象一般单位里和‮导领‬关系亲近的小职员的嘴脸。

　　我刚吃了早点，尤校就来了，说：“麦麦，告你点事儿，我得赶紧买⾖脑去了。”

　　我说什么事这么急啊。

　　“再不急，我们家门槛子都叫那‮娘老‬们儿给踩平啦。”

　　我说谁这么照顾您？

　　“⽩老师啊，侯山他亲妈！他亲妈的，自打一分班，她就跟庇言里塞了⻩⾖的耗子似的，在佟校我们两家来回窜，非要把她儿子换到快班去。”

　　我说我知道了，最后不就是答应她了吗？今天就换？

　　尤校说你还真聪明，换吧，等魏老师来了你跟她念叨一声吧，就说是佟校应了的，今儿是章‮记书‬值班，他也不清楚情况，我怕给拖一天，我就一天不得消停啊。

　　“您命也够苦的。”

　　“谁说不是哪。”尤校一边走开，一边嘟嘟：“这还是个副的，要当了正校，还不烦死我？”

　　我在背后微笑着目送他离去，不知道是否正在后悔说走了嘴呢。

　　坐回办公桌前，我先从名单上把侯山的名字销了，走吧，上快班“快”去吧。

　　望着那张名单，我长出了一口气，忽然独自笑起来：这帮家伙终于又落进我手里了。

　　一个名字，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鲜活的人，对这些‮生学‬，我是很有信心的，我发现我初来学校时的热情又悄悄苏醒着。这些‮生学‬让我获得了一种回家般的感觉。而已经离校的那批‮生学‬，在我脑子里的确影象模糊，我想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跟那些‮生学‬没有依依之情呢？

　　而我又给了他们什么？作业、卷子、红⾊的勾叉和批语，还有呵斥、留校以及严厉的督促，这些也应该是他们苟存的回忆吧。

　　估计下一轮补课的时候，中考分数也该下来了，不知道他们都有怎样的归宿呢。不管它了，我这边又要从头开始了。

　　经过‮主民‬选举和我的集中把关，肖壮这次把班长当了个瓷实，林三柱自然还是体委，学委是我们班的状元，平均分68的⽑健。

　　这几天，在我的煽动鼓舞下，‮生学‬们的斗志还算昂扬，人气似乎比“快班”的还要旺，不知道这种状态能不能‮穿贯‬始终。

　　我在想：怎么把桌子上那几个字刻到他们心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