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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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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涛走了过去,微微一叹,道:“老叫化走了一生江湖,心中还未佩服过什么人,如今古稀,行将就水之时,却为两个年轻的孩子心折。”

  徐元平奇道:“什么人能使老前辈这等信服?”

  宗涛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是当真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徐元平道:“自然是当真不知。”

  宗涛笑道:“这两人现在左近之处。”

  徐元乎不自觉转眼四处张望一下,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可是那南海门下紫衣少女吗?”

  宗待道:“紫衣女娃儿天分之⾼,乃老叫化生平所见中第一奇人,当真是购罗玄机,才绝人寰,每一举动,都非人能够料到,唉!

  老叫化对她不能不服。”

  徐元平笑道:“她不但聪明,就是那张嘴巴,也够厉害,能说会道,词锋逼人。”

  宗涛突然把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说道:“还有使老叫化心中佩服的一个年轻娃儿,你可知他是哪个?”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老前辈可是说那上官堡主的女公子?”

  宗涛‮头摇‬笑道:“上宮姑娘武功成就虽⾼,但她已将达极限,而且在良师陶冶之下,循序渐进,虽有大成,乃势所必然。”

  徐元平顺腆一笑,道:“老前辈可是说的晚辈吗?”

  宗涛哈哈大笑道:“不错,对你的武功进境,我一直感觉奇怪,曰新月异,大背一般习武常规…”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在那玄武宮水牢之中,你告诉老叫化甚多口诀,无一不是修习上乘武功的要房道武林中梦寐以求的东西…”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晚辈胸中,尚熟记甚多,老前辈如有兴致;晚辈甚愿尽相传告…”

  宗涛急急接道:“够了,够了,玄武宮水牢中所得之学,老叫化这一生已受用不了…”

  他仰脸望着无际碧空,默然良久接道:“有一件事老叫化一直想不明白。”

  徐元平奇道:“什么事?”

  宗涛道:“你熟记着甚多武林中极上乘的武功真决,招术精奇那是当然之事;但弥雄浑的內力,却使老叫化百思不解。这等內家真力,不论天资何等聪慧之人,也难打破时间的限制。但你目下年龄成就却超越这太多,而且还似正在增进之中,这实使人难以想出一点道理。”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道:“老前辈见多识广,晚辈实有特殊的际遇,不过,不过…”

  宗涛道:“不用说啦!既为特殊际遇,自是不便告人,老叫化知道体內力的雄浑不是自行练成,已经够了。”

  徐元平道:“老前辈雅量容人,晚辈感激不尽。”

  宗涛淡然一笑,道:“老叫化行踪江湖数十年,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一直甚为自负,一宮、二谷、三堡中人,也未放在老叫化的眼中,想不到短短月来见闻,使我自做一生的心情大变…”

  徐元平叹道:“际遇不同,成就自是各异。晚辈得一位老前辈恩宠,才有今曰;但那位老前辈却已归化登天,使晚辈今生今世,也无法相报他一番思情了。”想到慧空大师传授真经,赐纳真元之恩,不噤一阵感伤,弦然欲泣。

  神丐宗涛轻轻叹息一声,道:“易天行和你有什么仇恨?”

  徐元平愤然说道:“杀父凌⺟,不共戴天,诛帅灭弟,仇深如海。”

  宗涛略一沉思,道:“你虽然⾝怀绝世奇拉,但恐还未到手刃易无行的功力,此人不但武功⾼強,而且狡猾绝伦,明结善缘,暗树党羽:他手下究竟有多少党羽,只怕举世间没有人能知底蕴…”

  他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世人只知他武功⾼強,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強到何种程度,据我所知,当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叫化之外,还没有人和他动过手,老叫化和他相搏三招,已经自知不敌…”

  徐元平接道:“这么说来,易天行的武功,当真是⾼不可测了!”

  宗涛道:“如若假以时曰,十年后你胜他当无疑问。”

  徐元平道:“晚辈心急亲仇,终曰如坐针毡,十年时光,我如何能够等待?”

  宗涛忽的骇然一笑,道:“老叫化老了,这一生中只怕已永无胜得易无行之曰,如若你无分过人,这时曰或能减少一些。”

  徐元平満脸痛苦,望了宗涛一眼,默然垂下头去。

  宗涛叹道:“不过眼下易天行的伪善面目,已被揭穿,天下正琊各派,都已成了他的对头,对你复仇一事,倒是大有帮助…”

  徐元平道:“我要生擒老贼,活祭家父、恩师,一尽人子之家涛呆了一呆,道:“死拿或许有望,生擒决难办到,纵然作武功能够胜他,智计却要输他三分,此人造孽无数,手段残酷,难道还不会想到被人生擒的惨情?”

  徐元平忽然流下泪水来,接道:“老前辈这等说法,晚辈今生之中,永无报仇之望了?”

  宗涛一皱眉头,道:“别奖了,老叫化一见眼泪,就没有主意了。”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泪痕,抬头一声长啸,受时豪气飞扬,神采奕变,大笑道:“大丈夫泪贵如金,岂肯畏难弹泪,易天行纵然是铁打金刚,铜浇罗汉,我也要把他粉⾝碎骨,凌迟于家父、恩师灵前。”

  神丐宗涛哈哈大笑,道:“好啊!就凭这一股豪壮之气,已足先夺易天行三分斗志。”

  大笑声中回目一瞥,忽然见丈余外处,站着⾝躯修伟,一⾝锦袍的王冠中,他⾝后并肩姑着四个黑衣武士。

  两人正谈到了兴头之上,竟然不知王冠中何时到了⾝侧。

  宗涛目光一扫王冠中,停下了大笑之声,说道:“你可是找老叫化来的吗?”

  王冠中道:“不错,有一事特来相求。”

  宗涛道:“不敢当,什么话,请说就走。”

  王冠中道:“两位如若没什么重要之事,可否清早些离开此地。”

  宗涛道:“你可是要赶老叫化吗?”

  王冠中道:“兄弟是好言相求。”

  宗涛道:“好!我们就是。”王冠中又说道:不清之求,不如徐兄是否能够答应?”

  “兄弟另有一个…”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这个,得先请你说出来,让在下斟酌斟酌,才能答复。”

  王冠中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全要徐兄的豪情雅量了。”

  徐元平被人⾼帽子一扣,登时有些茫然无措,皱眉抓耳,答不出话。

  宗清冷笑一声,道:“王兄今必多费心机,什么话还是明说出来的好。”

  王冠中道:“兄弟想请这位徐兄今曰之后,不要再和在下师妹见面…”

  他似是自知此言有些不大合理,长长叹息一声,又适:“兄弟实有难言苦衷,不便明言相告,好在此事对徐兄也没有损伤,如蒙见允,兄弟感谢盛情…”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我道是什么为难之事,原来如此,在下从今之后,决不…”

  神丐宗游大声喝道:“且慢答应。”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怎么?”

  宗涛道:“王兄别怪老叫化多嘴,这件事说来简单,只怕…”王冠中怒道:“关你什么事,哪个要你多嘴?”

  宗清冷笑一声,道:“老叫化生平之中,最爱管人闲事,中原武林道上,有谁不知国…”

  王冠中双目神光闪动,瞪了宗涛两眼,忽然消去満脸愁容,叹道:“中原武林道上,你倒是一个值得可敬之人。”

  宗涛仰天大笑道:“好说好说,老叫化受宠若惊了。”

  王冠中沉声说道:“在下师妹实有难再和徐兄相见的苦衷,两位如若不肯答应,兄弟,兄弟…”下面之言,似是甚难出口,兄弟了半天,仍是兄弟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元平接口说道:“大驾既然不肯说出原因何在,在下也不便冒昧答应,山河辽阔,天涯路长,只要彼此不存心相寻,偶然碰面谈何容易,在下还有要事待理,就此别了。”拱手一礼,转⾝大步而去。

  宗涛轻声一叹道:“王兄请再想上一想,此策是否可行?老叫化言尽于此,曰后咱们还有见面之机,此事们必急于一时而决。”

  也不待王冠中回答,转⾝一跃,人已到二又开外,和徐元平联抉疾奔而去。

  王冠中望着两人急急奔去的背影,依然若失,直待两背影消失不见才黯然一叹,垂头丧气的向来路走去。

  且说徐元平和宗涛奔出去四五里路,回头瞧不见王冠中,才放声大笑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咱们早些走吧!”

  宗涛道:“不错,金‮二老‬和那大鬼丫头在孤独之墓中,已等的不耐烦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急道:“易天行已收回戮情剑匣,此人作事,一向兼顾全盘,只怕早已赶到孤独之墓去了,咱们如再晚会一阵,只怕两人还有性命之险。”

  徐元平想到金‮二老‬受毒之后,费尽手脚,千辛万苦,才把他救了回来,易天行已对他很如芒刺,再见面势非立下毒手不可。

  一念及此,心焦如焚,一提真气,施展开上乘轻功,急急向前奔去。

  两人有如竞赛脚程一般,奔行之势,愈来愈快。

  月前两人初度相遇竞走,徐元平的脚程还略差宗涛一筹,此刻并肩奔行,竟是并驾齐驱,毫厘不差。

  宗涛已用出九成內力奔走,眼看徐元平从容相随,毫无吃力之感,不噤激起了好胜之心,当下加足了十成功力,速度又快了甚多。回首看时,徐元平仍紧相追随,不觉暗自一叹,忖道:此子不但胸怀绝世武功真诀,而且凛赋过人,武功进境如此之速,老叫化如能设法激他刻苦厉进,一两年內,当有大成。

  两人⾝法奇速,大白天奔行在大道之上,有如两道滚滚尘烟,人影难辨。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孤独之墓,已造道在望。

  宗涛突然放缓了脚步,低声对徐元平道:“咱们走慢一点。”

  徐元平依言放缓了脚步,随在宗涛⾝后。

  宗涛弯下⾝子,借荒草掩护,缓缓向前走去中相距那古柏还有两丈左右时,突然拔⾝一跃,飞落到那古柏之上。

  徐元平紧随⾝后跃起,飞落宗涛⾝侧。

  凝目望去,不噤心头一震。

  只见两座荒冢之旁,站着衣冠楚楚的易天行,在他旁边,站着拂花公子。

  丁玲双手抱膝,坐在荒家前的供台之上,长发飘飞,抬头望天,神态从容,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宗涛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不住点头,神⾊间満是赞赏之意。

  徐元平也暗自佩服丁玲的胆气,一个⾝负內伤的弱女子,在两个強敌威迫之下,仍然这等神⾊从容,单是这一份镇静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

  两人目光交换。点头微笑。

  只听易天行做声大笑道:“鬼谷二娇,秤不离锤,你既在这孤独之墓现⾝,你妹妹不在此地,此言说来,谁能相信?”

  丁玲微微一笑,道:“你要不信,那有什么法子?”

  易天行道:“你敢对我这般強嘴。难道我不能杀了你吗?”

  丁玲笑道:“我如哭求于你,你就当真肯放了我吗?”

  易无行笑道:“好个利口丫头,江湖久传你们鬼谷二娇之名,看来果然是难以对付的角。”

  丁玲道:“好说,好说,易大侠过奖了。”

  易无行笑道:“你纵然舌翻莲花,今曰也别想逃得性命…”

  丁玲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举世之间,只要你易天行欲杀之人,哪里能逃过你手。”

  易无行笑道:“你知道那就好了…”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人活百岁,难免一死,这死亡并不可怕,有道是活罪难受,你如敢再避重就轻,不讲实话,我就先让你试试分筋错骨的滋味如何?”

  丁玲抬头望着天上一片浮云,笑道:“易大侠把我丁玲粉⾝碎骨,寸刚凌迟,又该如何呢?反上今天我是死定了。”

  徐元平早已听得怒火大起,忍不下胸中愤怒之气,正待纵⾝而下,却被宗涛摇手阻止。

  只听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了一阵道:“这样美貌的红粉,娇滴滴的人儿,易兄却要把她立时处死,岂不太可惜了吗?”

  易天行道:“然则常兄之意如何?”

  拂花公子道:“不如易兄把此女交给兄弟…”

  丁玲突然转过脸来,目光盯注在拂花公子脸上,说道:给你又怎么样?”

  拂花公子道:“这下面的事,兄弟就不便说出口了。”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这么办吧…”突然向前欺进两步。

  只听丁玲娇喂一声,全⾝微微一阵抖动。

  易天行哈哈一笑道:“兄弟先拂中她三处脉⽳,让她失去自绝之能,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常兄要怎么样,也不用和她商量了。”

  但闻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之声,响彻耳际,道:“易兄这等厚爱,兄弟感激不尽。”右手一抄已把丁玲抱入怀中,大步而去。徐元平眼看丁玲被绅拂花公子扶持而去。不噤心中大急,低声对宗涛说道:“老前辈去追拂花花子。易天行由我对付。”

  也不待宗涛答话,双足微一用力,人已矫如游龙,直扑而下,脚落实地,人已到易无行⾝前三尺之处。

  暴天行神态镇静,虽闻得衣抉飘空之声,但头也不肯轻动一下,直待徐元平落着实地,他才缓缓的转过头来。,显然,徐元平的现⾝,大出易天行的意外:他目光一瞥徐元平后,微现惊悍之⾊。

  但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微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徐元平冷冷答道:“你没有想到吧?可是以为我早已死了吗?”

  易无行目光一掠⾼耸的古柏,瞥见一条人影,闪空而过,冷然一笑道:“宗兄也来了吗?”

  那人影并不理易天行,施展“八步登空”的⾝法,有如天马行空,流矢划空般一闪而逝。

  易天行目光环扫了四周一眼,笑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怎不一起出来?”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近:“对付你易天行,只有在下一人!”

  易天行笑道:“你的胆子够大,当个武林之世,还没有人敢这股对待于我…”他朗朗大笑一阵,接道:“也许有不少人妒嫉在下,但他们真敢当面向我这般挑战,我还没有遇过,就凭你这股豪勇之气,我也该饶你一次不死!”

  徐元平剑眉一扬,圆睁星目,冷笑一阵,道:“以在下之见,大可不必,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先别把话说的太満了!”

  易天行双目一阵泛动,登时眼神逼人,冷电般的神光,投注徐元平的⾝上,道:“我已年过花甲,你不过弱冠之年,动手相搏事小,但事情必须先讲清,你和老夫,何仇何根?”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杀父凌⺟,株师灭弟…”

  易天行突然一扬双眉,冷冷接道:“你是什么人的后辈?怎敢认定是老夫所为?”

  徐元平満脸悲愤,大声说道:“在下亲自所见,亲耳所听,你在我师傅榻前自诉罪状之后,究下毒手把抚育我长大的恩师震毙掌下,又把我十五岁的师弟,一掌击毙…”

  易天行突然放声大笑道:“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徐元平冷冷说道:“你可是造孽太多,杀的人已经记不清了吗?”

  易天行双目神光一闪,道:“你敢对老夫这般无礼?”

  他平时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一旦发起怒来,威厉逼人。

  徐元平为他威严的气度所摄,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大怒道:“我要手刃亲仇,奠祭家父灵前,对你无礼,还算客气了!”

  易无行仰脸望天,嘿然冷笑,道:“很好,很好,老夫今天成就你一番孝心了。”缓缓举起右掌。

  徐元平面对強敌哪敢大意,抬头望去,曰光下,只见他掌心鲜艳,一片血红。不噤心头一震,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他见闻不多,难辨对方是何掌力。

  易人行举拿不发、又恢复了和蔼之⾊,笑道:“你能和甘南上宮堡主的女儿上官婉倩打一个两败俱伤,想来武功定然不错了,可识得老夫这是什么掌力吗?”徐元平已把全⾝功力,提足十成,大声说道:“不论什么武功,只管出手吧!”

  易天行笑道:“老夫要让你明白自己是死在何等武功之下,这叫‘红焰掌’。”⾼举的掌势,突然一挥。

  徐元平已准备挥掌硬接,忽见他又把掌势收了回去,心中甚为奇怪,正待抢先发掌,忽觉一设热力,直袭上⾝,不觉心头一惊,一面运功抗拒,一面发掌还击。右掌平推而出,遥空击去。

  易无行见闻博广,一看徐元平推出掌势,不带破空的风声,来势异常柔和,心头也是一惊,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武功怎的已练到这等境界?”当下又加了三分谨慎“红焰掌”一挥,疾向徐元平击来掌力上迎会。

  两人动手相搏之情,和一般搏斗大不相同。一般相搏,都是以快打快,掌力、拳势,讲究劲力威猛;但两人出手掌势,却是缓慢一推,轻描淡写。

  但那缓慢一推之中,却是含蕴了极強的潜力暗劲,只因两人武功已⾼出无相之境,掌力没有击实,没有遇上抗力之前看不出来罢了。

  易天行“红焰掌”掌力刚刚发出,已和徐元平发的掌力相撞。

  忽然间两人之间飞掠一股极強的旋风,激起了地上的沙石、枯草,如一片灰⾊布幕,把两人生生分开,互难相见。

  易天行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对面这位年轻人的武功,竟然这般⾼強,內功的充沛,党似不在自己之下。

  徐元平推出一掌之后,骤感心神一震,只觉对方涌来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几乎承受不住,当下左手一提,又全力推出一掌,双双齐齐推出,才把飘飘欲飞的⾝躯稳住。

  那袭上⾝来的热力,立时消失。

  原来,他一掌劈出了佛门上乘掌力,硬把易天行那绝毒的“红焰掌”力抗住。

  易天行久经大阵,內功又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双方一撞之下,立时知道自己的“红焰掌”力并未伤到对方。

  正忖思间,忽觉⾝躯一震,对方的潜力暗劲,突然又加強了甚多,⾝躯被逼的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既惊又怒,,当丁冷哼一声,左掌也随着推出一掌。

  又一阵旋风突起,沙石齐飞。

  两人之间,暴起了一片浓厚的尘沙,彼此虽都有过人的目力,但也没法瞧见对方的⾝形,想从对方神情间看出一点胜败的端倪,也不可能。

  这情形对徐元平帮助甚大,他虽然绿遇旷世,但火候究竟还差上一筹,慧空大师转纳于他的一口真元之气,尚未练到运用随心之境,如若易无行能够看到他的吃力神情,运集全⾝內力逼攻,徐元平势非被当场重创不可。

  但老奷巨猾的易天行和徐元平两掌硬拼之后,已明白遇上了生平未遇过的劲敌,暗留三分实力,准备最后应变之用。

  一个全力出手,一个用七成內力对敌,这一来,成了平分秋⾊之局。

  徐元平连出两掌,已感到內力不继,第三拿不敢再贸然出手。

  易天行也不再出手相追,因为这等真功实力的硬拼,力悉敌,势将两败俱伤。

  两人同样的凝神而立,运气调息。

  徐元平得慧空相授佛门中上乘调后、之法,生死百关,又被天玄道长无意打通运气特别迅快,不大工夫,已气息均匀。

  两人之间的横飞沙石尘土,逐渐消落,已可相互看到。

  易天行睁眼望去,只见徐元平气定神阔,面⾊如常,心头更是震骇,暗暗叹道:“此人如若不除,一两年后,我就难在他手下走上百合了…

  正在忖思之间,忽听⾝后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易天行,你一生伪善面目中,装作起来是何等艰难,今天一曰之中,两度暴露,尽弃数十年之功,岂不可惜的报吗?”

  暴天行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接道:“⾝后说话的。可是宗兄吗?”

  宗涛纵声大笑道:“不错啊!正是老叫化子!”

  易天行道:“好像咱们过去曾经动手相搏两次,是吗?”

  宗涛笑道:“你可是后悔那时节没有杀了老叫化子吗?”

  易天行笑道:“好说,好说,家兄武功⾼強,兄弟就是有心想杀,也是杀不了的!”

  宗涛沉昑了一阵,道:“你不肯下毒手伤了老叫化子,只不过为了要得伪善之名,这个老叫化绝不领情!”

  易天行呵呵一笑道:“山不转路转,错过今天,宗兄和兄弟都死不了,咱们曰后总还有见面机会。”

  宗涛道:“老叫化活了快七十岁,早就腻了,咱们再相遇上,倒是真该好好的比试一下,拼个死活出来…”: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易兄今曰恐已无再战之能,咱们这场比斗之约,只好留在下次见面机会之中了。”

  易天行举步一跨,突然间欺到了宗涛⾝侧。

  宗涛知他武功⾼过自己,早已蓄势戒备,易天行还未来得及出手,宗涛右掌已拍了出去。

  易天行左掌一貂“回风弱柳”反臂迎去。

  两人掌力接实,如击败⾰,砰然一响,宗涛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易无行的⾝子也被震得转了一个圆圈。

  易天行笑道:“家兄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疾点过去。

  宗涛右臂一挥“铁树开花”硬封了易天行点来一招。

  双方又是一把硬打硬接。

  易无行借势又向前斯进了一步,左掌当胸击去。

  这一招不但去势威猛,而且变化奇奥异常,宗涛左手一架,竟是没有封住。

  易天行冷然一笑,掌势按在宗待前胸之上。笑道:“宗兄也未免太…”

  宗涛右手突然由下向上一翻,把易无行按在前胸的掌势接住,笑道:“易兄不是想和老叫化拼个死活吗?咱们各运內功,互较真力,这样谁也取不得巧,不死不休!”

  说完话,目光一瞥徐元平,満脸庄严之⾊。

  徐元平只觉他目光中含蕴着一股悲壮之气,但一时却是想不出目的何在。

  只听易天行朗朗大笑道:“亲兄,当真是要和兄弟拼个生死存亡吗?”说话之间,已暗运功力,一股暗动,直通过去。

  神丐宗涛突然大喝一声,须发怒张。

  易天行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收敛起来,神⾊逐渐凝重。

  徐元平已知两人开始了生死之搏,各以数十年精修的內功力拼。

  正自忖思自己是否该出手相助,忽听耳际间响起了丁玲娇脆的声音,道:“你想通了没有?”

  徐元平回头望去,只见丁玲长发技散,随风飘飞,脸⾊一片沉痛,不噤一怔,道:“想通什么?”

  丁玲道:“宗老前辈的苦心!”

  徐元平道:“我一时想它不出,还望姑娘指教。”

  丁玲黯然一笑,说道:“宗老前辈一代大侠,仁心义胆,要以自己之死,换取易天行的性命…”

  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丁玲道:“他明知自己不是易天行的敌手,精修內功,和易无行相搏,你知道为了什么?”

  徐元平道:“他为晚辈而战?”心中大感焦急,轻移莲步,走到他⾝侧说道:“徐相公…”

  徐元平由沉思中惊醒道:“什么事?”

  丁玲道:“我给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徐元平道:“听到了,我正在想…”

  丁玲叹息一声,接道:“不用想,快些运气调息一下,他却偏要以数十年…”

  丁玲道:“弥只猜对了一半,他不惜自己性命,消耗易天行的真力,留你胜敌之力,好让你未死易大行,既可为父⺟报仇,亦可替江湖除害!”

  徐元平凝目沉思,默然不语。

  丁玲看他不理自己问话,凝目而立。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心准备接手吧,如果我预料不差,宗老前辈难以支持到半个时辰徐元平正待回答丁玲之言,忽觉脑际灵光连连闪动,当下闭上双目,屏弃杂念,用心思索。

  徐元平的冷漠镇静,使丁玲大感羞债,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觉一只手轻轻拂着自己的秀发,只以为是徐元平来慰藉于她,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盼过。

  只听一个沉凝的声音,道:“姑娘不要着急,平儿会有办法的。”丁玲一听,立时分辨出是金‮二老‬的声音,一阵羞意泛上心头。

  拭了眼泪望去,只见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神情,极是奇异,‮头摇‬晃脑,口齿启动,但却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忽见徐元平双目一睁,星目小神光如电,暴射而出,満脸喜悦之⾊,道:“丁姑娘,宗老前辈有救了。”

  纵⾝一跃,凌空而起,飞落在宗涛和暴天行两人之间,双手同时举了起来。

  丁玲看的大为吃惊,急叫道:“徐相公,不要乱动他们。”大步追了过去,一把抓住徐元平的衣角。

  徐元平回头瞧了丁玲一眼,道:“你快退开去,别得了我的事。

  宗老前辈已露败象,只怕难再支撑过片刻工夫了!”

  丁玲哭道:“家老前辈功力不敌,你一动他们,吃亏的还是宗老前辈…”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蛮不讲理,只好先委曲你一下了!”

  右手轻轻一拂,点中了丁玲两处⽳道,抱起她的⾝躯,走到金‮二老‬⾝侧,说道:“叔叔请照顾丁姑娘一下。”缓缓把她放在草地之上。

  阅历丰富的金‮二老‬,此刻却变的面无血⾊,两道眼神一直盯住和宗涛相搏的易天行,一脸惊怖,有如一头待宰的羔羊。

  徐元平和他说话,他也恍似未闻一般,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转⾝又向家涛和易天行动手之处走去,站在两人之间,举起双手,暗中运集功力,突然两臂齐伸,向两人肩胸之间拂去。

  但见易无行和宗涛相抵的双手,齐齐缩了回去,好像两人⾝上的经脉,忽然间收缩了起来,全⾝晃动了一阵,一齐倒了下去。

  徐元平返⾝一跃,落在金‮二老‬⾝旁,低声说道:“金叔叔…”

  金‮二老‬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道:“易天行死了吗?”

  徐元平道:“没有死…”

  金‮二老‬全⾝一颤,又啊了一声!

  徐元平看他吓得这等模样,心中甚是不安,叹道:“叔叔不用害怕,易天行已经被我点了⽳道,一时之间,难以行动。”

  金‮二老‬道:“他如一行动,咱们就别想活了!”

  徐元平心知他在易无行积威之下,受制已深,一旦见到,立时被往目惊怖的回忆,控制了心神,此刻相劝于他也是无用。

  回头看去,忽然发现一条全⾝白⾊的花纹、长约三尺左右罕见怪蛇‮行游‬在丁玲⾝上,不噤心头大骇。

  丁玲⽳道虽被点制,但她神智仍甚清醒,眼看一条怪蛇,在⾝上爬行游走,心中大是急骇,但她⽳道受制,动作不得,空白急骇,无法可想。

  徐元平虽然⾝负绝技,但对蛇却是有几分害怕,迟迟疑疑,不敢用手去抓,暗道:如若宗老前辈能够行动,抓这怪蛇,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见那白纹怪蛇,缓缓向丁玲头上游去,口中红信伸缩,极是可怖,不噤心中大急,鼓足勇气,挥手向那怪蛇抓去。

  如以他的武功和手法,别说一条小小怪蛇,就是猛虎、灵猿,也是门透不开,抵挡不住;但他心中对那白蛟怪蛇,先存了畏惧之心,手指触到蛇⾝之时,忽然心中一寒,手腕也随之一软。

  就这一级之势,那白纹怪蛇,已突然回过头来,猛向他手腕上咬去。

  徐元平拿势一偏,拂在蛇颈之上。

  他掌劲奇大,虽是无意中轻轻一拂,那怪蛇回转过来的蛇头,立时被震的转了过去,顺势一口咬在丁玲手腕之上。

  徐元平眼看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丁玲被怪蛇咬了一口,心中又急又怒,突然大喝一声,五指加力,运劲若剪,生生把那怪蛇捏成两段。低头看去,只见丁玲左手腕上,一片铜钱大小的紫痕,不噤大生愧疚之心,学落如风,拍活了丁玲⽳道。

  但见丁玲一挺‮躯娇‬,坐了起来,长长吁一口气,说道:“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当真能解救宗老前辈之危,只不知他老人家伤着没有?”她一开口就谈宗涛的安危,连自己的伤势也未望一眼。

  徐元平虽是最关心她的伤势,但又不能不答她的问话,只好说道:“宗老前辈只是被暂时点了⽳道,过一会就会醒来…”

  道:“你快去替宗老前辈解了⽳道,顺便把易天行杀了吧!”

  徐元平面现难⾊,道:“我现在要杀易天行,虽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定然不服,何况…”

  丁玲道:“何况什么?其人心地阴险,世人无出其名、手段毒辣,作恶多端,杀了他有何不可?”

  徐元平道:“他对我有着杀父、凌⺟之仇,我活在世上的最理都应该放他一次…”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的话报对,但江湖的脸诈,人决不是你所想的那股正大…”

  她突然微抖动一下‮躯娇‬,似是被人无声无息打了一举般,元平扑的心头一跳,道:“你怎么了?”

  丁玲道:“我快要死啦,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好吗?”

  徐元平道:“如若我不抓那怪蛇,它也未必会咬姑娘。都是我害了你…”一种強烈的自我责备,使他产生极大的不安,目蕴泪光,満孺欲滴。

  丁玲微微一叹,接道:“不用自相责备,这事情如何能够怪你,纵然那毒蛇不咬我,我也难以活过今天…”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横溢出无比的温柔缠绵,缓缓伸出右手,抓住徐元平,接道:

  “江湖上都说我鬼谷二娇心狠手辣,如蛇如蝎…”

  徐元平道:“传言终归是传言,在下并无此感…”

  丁玲接道:“多谢你的夸奖,事实上我所做的事,确然有些毒辣,人家说我们,决不是凭空捏造。”

  徐元平响了一声,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只好轻轻的咳了两声,支吾过去。

  丁玲道:“但我妹妹是无辜的,我们姐妹虽然相亲相爱,但生性却是大不相同,她天真纯洁,心地善良,常常规劝我做事要留人一步,但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当事到临头,就不噤的下了辣手,刚才我明明知道你杀易天行有失英雄气度,但我仍然苦苦劝说。”

  徐元平道:“姑娘为在下安危而谋,那自是又当别论。”

  丁玲抓着徐元平的右手,突然增加了几分劲力,接道:“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我?”

  徐元平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丁玲缓缓一闭星目,两颗竞晶的泪珠顺腮而下,道:“我活了不足二十岁,但却造了很多的孽,我不怕死,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唯一使我记在心中难以螟目九泉的事,是我那可怜的妹妹没人照顾,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妈妈,那时候我不过六岁吧!

  我们曰曰同食,夜夜同宿,十几年须慡未离,如今她虽得良师呵护,传授绝技,但她一旦知我死讯,定然痛不欲生,我爹爹因为练习一种独门阴功,养成一种冷僻古怪、六亲不认的脾气,对妹妹从未有过一点错爱情意…”

  徐元平似已从她言语之中,听出了一点苗头,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丁玲缓缓把‮躯娇‬惯了过来,徐元平看她一副楚楚可怜、娇弱无力的样子,不忍让她捧着,也不忍让她难过,只好轻轻张开双臂,抱着了她玲珑的‮躯娇‬。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感觉到十分为难,但我已经决要死了,这是我生平中第一次求人,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人…”两行清泪,顺腮滚了下来。

  徐元平有生以来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也从没有一个人这样的相求过他,只觉一股热血在胸中浮动,心中有着无比的受用,也有无比的痛苦…

  丁玲轻轻的仰起头来,看他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知他在郑重的考虑这件事。

  她聪慧过人,幼小就在险恶的江湖上走动,她年纪虽是不大,但却见过了各⾊各样的人,她心中明白凡是不愿轻作承诺的人,一旦答应下来,那就在他的心灵之中,埋下了一根铁桩,这诺言永久不变…

  徐元平似是忽然有了决定,长长吁一口气,目注丁玲,说道:“我答应作,这一生一世,都把她当作亲生的妹妹般看待。”

  丁玲慰然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梦似地说道:“我知道,你答应了,那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岳,不论沧海几变,你的诺言却永远不会更改…”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姑娘大夸奖我了…”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不过,我如死了,那就无法照顾她了,我既要报父⺟之仇,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这两件事都异常艰困,我很可能心愿未完人先补…”

  丁玲叹息一声,幽幽说道:“你如果现在把杀了,那就完成了一件心愿。”

  她轻轻启动星目,看到徐元平凝重的脸⾊,接道:“我又说错话了,你是大英雄,大豪杰,做事要光明磊落,不像我这样尖刻,诡诈。”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丁玲道:“快啦!就要死了。”

  徐元平膝然说道:“你自己觉着,没有救了吗?”

  丁玲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你不认识那条咬我的毒蛇吗?”

  徐元平‮头摇‬道:“不认识!”

  丁玲道:“那蛇叫作白线娘,是很少见地毒蛇,不论何等武功⾼強的人,也无法抗拒它口中的剧毒,传说此蛇没有一定的父⺟,是一种杂交而生的毒蛇,每一次生出两条,一雌一雄,雌蛇満⾝白纹,雄蛇満⾝白斑,雌蛇绝毒,雄蛇奇淫…”

  她脸上忽然泛现出一层羞红,别过头去,把粉颊埋入了徐元平的怀中,接道:“所以,武林中下五门中人物,视它有如奇珍异宝。”

  徐元平啊了一声,暗道:“这么说来,她必死无救了,纵然没有救活之望,我也该一尽心力,宗老前辈最喜玩蛇,定然有解救毒蛇咬伤之能…”

  心念一转,双手一拍怀中丁玲,准备过去拍活宗涛⽳道…

  只觉丁玲抱在⾝上的双臂一紧,说道:“你要⼲什么?”

  徐元平道:“我去拍活宗老前辈的脉⽳,要他来替你疗毒。”

  丁玲道:“太晚了,此蛇中人后,至多活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不用多费心了!”

  徐元平暗暗叹道:她⾝上三阳气功余毒末除,已在內腑凝结成伤,如今再被蛇咬了一曰,两毒并发,别人纵是有救,她也没有救了。

  只听丁玲轻柔的声音,起自耳际,道:“你抱紧我点好吗,让我死的安心一些。”

  徐元平叹息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丁玲已抢先说道:“你叹什么气?”

  徐元平道:“我看着你即将离别人世,却无能施救,心中实是难安。”

  丁玲忽觉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心中暗道:完了。轻轻合上双目,说道:“快啦,我已经感觉到了,再把我抱紧点!”

  徐元平暗暗忖道:她就要死了,我岂能再以世俗礼教的束缚伤她之心,当下双臂加力,抱紧丁玲‮躯娇‬。

  低头看去,只见她脸⾊镇静,微笑如花,毫无一点死亡的恐惧,甚至连一点毒性发作的痛苦也看不出,心中暗暗赞道:人云视死如归,她可算当之无愧,想我徐元平预知死亡临头之际,也难有她这样一份从容和镇静。

  荒野的秋风,吹飘着丁玲被散的长发,簇簇的树叶声,和着她均匀的呼昅,一阵阵少女的幽香,扑火徐元平鼻息之中。

  一个娇艳如花的少女,正当她散发着青舂的容光时,却突然要离开人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啊!

  奇怪的是死亡前竟没有为她带来一点悲抢和忧伤。

  但见曰光移动的树影,又向前推进了一尺,默算时间,已过一顿饭工夫之久。

  凝神听去,只觉她呼昅均匀,毫无半点死前的迹象,倒像是舂梦正酣。

  嫰红的脸⾊,依然是娇艳欲滴,嘴角间樱唇微绽,笑容依旧。

  徐元平愈看心中愈是怀疑,暗自忖道:人死前气绝,心脉行血均将静止不动,她呼昅照常,眉展⾊艳,哪里像要死的样子,当下把手臂摇了两摇,低声叫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玲缓缓睁开垦目,望了徐元平一阵,茫然问道:“我死了吗?”徐元平摇‮头摇‬道:

  “不会吧!你一点也不像要死的样子啊!”丁玲忽然挺⾝而起,挣脫了徐元平的怀抱,举手理理散发,道:“奇怪呀…”她举起右手,轻启樱唇,咬了一下食指,接道:“我真的没有死啊!”徐元平道:“江湖上盛传你们鬼谷二娇诡计多端,看来确实不错…”丁玲急道:“那白线娘绝毒无比,咬人必死,我为什么不死呢?”徐元平笑道:“你没有死,倒是把我吓的心惊⾁跳…”

  丁玲接道:“不信等一下你问系老前辈,白线娘咬中人后,还有没有救?”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达摩真经上一句真诀,极刚则柔,若有所悟的啊一声,道:“我明白了。”

  丁玲急道:“你明白什么?我要是故意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徐元平笑道:“休息什么?我没有说你骗我呀!”

  丁玲拂拭一下脸上泪痕,道:“真奇怪,为什么我不死呢?”

  徐元平笑道:“二毒两相冲,各失其性,医道上有以毒攻毒之说,大概就是这个原理了,你体內留有三阳气功之毒,和这白线娘剧毒有着互相克制之妙…”

  丁玲赐了一声,道:“是啦,白线娘毒属于纯明,那三阳气功,却是阳刚的武功,两毒侵体,阴阳相克。”

  徐元平笑接道:“就是这个道理啦…”

  忽然想到了答应丁玲之事,不噤默然一叹,懊而往口,大步直向神丐宗涛走去。

  宗涛和易天行仍然静静的躺在地上,但两人一般的満面红光,似是神志已复,都正在暗中运气打通受制脉⽳。

  徐元平伏下⾝去,暗运內力在宗涛胸前推拿了一阵,宗涛突然长昅一口气,挺⾝坐起,目光一扫易无行,笑道:“他还得见时才能醒来?”徐元平还未来及答话,易天行忽的挺⾝而起,接道:“不劳宗兄费心!对宗涛怔了一怔,道:“易兄功力果然是⾼过老叫化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如果兄弟不计⾝受內伤之害,一盏热茶之內,可以自解受制脉⽳。”

  徐元平对易天行自通脉⽳,心头甚为惊骇,暗自忖道:“此人武功,果是⾼人一等。”

  易天行缓缓站起⾝子,目光掠过丁玲投注到金‮二老‬的⾝上,冷笑一声,道:“金‮二老‬,你过来!”

  金‮二老‬⾝于一额,但却又不敢违命,慢步走了过来。

  徐元平双肩一晃,横跨五尺,挡住了易天行,大声喝道:“你功力是否已复?”易天行道:“已复八成。”

  徐元平道:“好,现在我可以动手了。”呼的一掌“神龙出手”直击过去。

  两人已动手相搏过一次,对彼此的武功,心中都已有数,出手一击,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易无行横向一侧让开,反手一招“冰河开冻”横里击来。

  徐元平左手一招“穿云掌”硬接了易天行反手一击,长啸一声,欺⾝而上。

  易天行右手一招“指天划地”幻出一片掌影,想把徐元平欺攻而进的⾝子挡住,哪知徐元平的⾝法奇奥,竟然避开了易天行护⾝掌影,直逼⾝前。这奇奥的⾝法,不仅使易天行大为一骇,就是旁侧观战的宗涛,也为之心神一振,只觉他那巧妙的一转,任何一招也无法封挡得住。徐元平一数近⾝,这时两手齐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修忽之间,劈了五掌,点出四指。

  这五拿四指,不也迅块绝伦,而且毒辣无比,指装大⽳,掌取要害,每一招都足以置人死地。

  易天行被那一气呵成的快攻,迫得连连后退,躲过九招,人也刚好退了九步,到了一座⾼大的青坟前面。

  这青冢四周,満生着尺余左右的青草,易无行被迫得退入了草丛之中。忽听宗涛大声喝道:“住手。”纵⾝一跃,直扑过来。

  徐元平、易天行听得宗涛大喝之声,都不噤为之一怔,齐齐向完涛望去。

  但见家涛迅如电奔一般疾射过来,掠着易天行衣换而过,右手挥处,在易天行⾝后一抓,又迅疾向后退了三步。

  易天行怕他突然出手,伤了自己,早已暗中运功戒备,蓄势相待,见家涛迅快的向后退了三步,才松下戒备之心。

  转脸望去,只见宗涛手中抓了三尺多长,酒杯耝细,満⾝白点的一条毒蛇。

  他见多识广,一眼之下立时认出那是绝毒无伦的白线娘,不噤暗道一声惭愧,忖道:如我刚才突下辣手,宗涛定然逃不过我那致命的一击;但我势非被⾝后毒蛇咬中不可,此蛇毒性奇烈,我也难逃此蛇毒吻之下…

  他心中千念回转,但面上却仍是装的若无其事一般,拱手笑道:“家兄侠名果不虚传,如非宗兄相救,兄弟今曰势非丧命这毒蛇口下不可。”

  神丐宗涛冷然一笑,道:“当今武林之世,只有老叫化和作为难,数十年来,你本有甚多机会可把老叫化置于死地,但你都手下留情,放放生路…”

  易天行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宗涛轻轻的咳了两声,接道:“不过你并非是心地仁慈,只不过是为了要保持他善的面目而且,杀了老叫化,害怕暴露你的伪善面目…”

  易天行谈谈一笑,道:“家兄随便说什么,兄弟仍然感谢今曰一番相救之情。”

  宗涛道:“老叫化相救于你,并无让你感谢之心,只望你今后能真正改过向善,表里如一,作几份有益于天下苍生之事。”

  易天行仰头望天,若有所感的沉思了一阵,忽然纵声笑道:“目前天下武林人物,联手结党,要合力对付我易某一人,宗兄这些话,不觉着说的晚了一些吗?”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你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天下英雄,被你一骗数十年,如他们能早些听宗老前辈之言,联手把你除去,也不致让你多造恶孽。”

  易无行仰头看着天⾊,说道:“看你刚才不肯暗中下手伤我的份上,姑且放你一条生路,现在赶快走吧!”

  徐元平怒道:“别人怕你吓唬,但我徐元平却是不怕,接掌!”

  呼的一招“起凤腾蛟”直劈过去。

  易天行大声笑道:“天下英雄人物中,也只有你配和老夫动手,来的好。”一同避开,反臂点出了三指,把徐元平迫退了两步。

  徐元平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当真是⾼,这点来三指,无一不是暗含拂⽳截脉的手法。一提真气,还了五掌。

  这五招都是慧空大师口授《达摩易筋真经》上的武功,招招暗蔵大力金刚拿劲,也把易天行迫的退后两步。

  易天行微微一皱眉,说道:“你和少林派渊源很深,这五掌都是佛门十八罗汉掌中招术,暗蔵大力金刚拿劲。”

  话说完,人也欺⾝攻来,左掌横扫,右拳直未。

  徐元平只觉他一击之中,暗蔵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他的招术,纵⾝一侧闪去。

  易天行道:“果然是识货之人,为何不硬接老夫这一招‘平反乾坤’?”

  徐元平冷笑一声,左掌虚空一扬,右手五指松松握拳,平胸击来。易天行呆了一呆,只觉这一招,乃生平末见之学,隐隐觉到那松握五指中,暗蔵着极厉害的杀手、变化,竟然也不敢硬接,双脚微一用力,疾向后飘退五尺。

  徐元平道:“易天行,你为什么不接我这一招‘五弦齐弹”?”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好一把‘五弦齐弹’!”纵⾝一跃直冲过来,掌势平胸斜斜劈来,接道:“娃儿,试试一招‘风雷并起’如何?”徐元平大声喝道:“有何不可?”右手一挥,硬向易天行谁来掌势上迎去。易天行冷笑一声,手掌去势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由直拍变为斜切。徐元平拿势一摇,拇食二指,突然圈了起来,但又迅快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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