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郭燕侠一路飞驰,捷如一缕轻烟,转眼几十里过去,眼前一片密林,他正准备绕林而过,只听密林之中,随风飘送过来几声叱喝。
显然,有人在密林里动上手了。
会是谁?不想可知,此时此地,一定是驰援“独山湖”的江湖道,又让人截住了。
郭燕侠脚下顿了一下,提一口气,猛扑密林,一个起落之后,飞⾝进了密林。
一进密林,他就看见了,提一口气,猛扑密林,一个起落之后,既遮太,而又隐蔽。
如今,在林央中那块空地上,共有男女六个,四个男的围着一男一女。围着一男一女的那四个,两老个老者、两个中年壮汉,普通⾐着,寻常打扮,小过他们瞒个过郭燕侠的锐利目光,他一眼就看出那四个崂山派的全真道士乔装改扮。
被围的那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躯魁伟,环目虬髯,像貌极其威猛的中年大汉,女的则是个一⾝劲装,眉清目秀的十五六小姑娘。
这就很明显了,既被乔装改扮四个崂山派全真道士围阻,那环目虬髯威猛大汉跟眉清目秀十五六小姑娘,当然是驰援“独山湖”的江湖英豪。
双方只是在叱喝答话,还有没动手,所以郭燕侠没有马上现⾝,他收势隐⾝一围含株大树之后,打算必要时再现⾝出手。
而,他这里刚隐⾝在大树之后,那里四个乔装改扮的崂山派道士已掣出了间软剑,振腕抖起,灵蛇也似地卷向中间那一男一女。
小姑娘也从间掣出一把短剑,那环目虬髯威猛大汉居然⾚手空拳,以一双⾁掌对上了软剑。
以二敌四,小姑娘毫无惧⾊,大汉一双⾁掌更是威猛难当。
郭燕侠承袭威震宇內的南海郭家绝学,当然是位大行家,双方不过互换几招,他就已看出,小姑娘火候差些,但是出手不俗,出⾝必然剑术大家;那威猛大汉则是內外双修,內力⾜列一流。这么两个,尽管以二对四,四个“崂山派”乔装改扮的全真道士,必然讨不了好去。
果然,转眼间十招已过,小姑娘一把一短剑得两个中年道士险象环生;那威猛大汉以一双向掌对两把软剑,也得两个老全夫守多攻少,连连后退。
这就不必担心,也用不着现⾝出手了。
郭燕侠刚要走,可是他又停住了,因为他听密林之中又来了人,而且还是两上。
从掠进密林的快速以及⾝法看,来的这两个,修为绝对⾼过两个老全真,跟威猛大汉应该在伯仲间。
只是,来的是哪一种的人物?
知道了,又是两个“崂山派”的老道。
崂山派来了援手,来了生力军,这么一来,恐怕…
郭燕侠没有走,他等着看下去,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势看,只怕是势必要他现⾝出手了。
两个老者落在空地之上,清瘦老者冷然抬手,那四个一躬⾝,收手退后。
只听矮胖老者冷笑道:“看来那帮叛逆的朋友真不少,而且还是扎手的。”
那威猛大汉震声道:“知道就好,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们,‘独山湖’方面的朋友不是这几个,凡汉族世胃,先朝遗民,都是他们的朋友,当然,你们这些弃宗忘祖,丧心病狂之辈除外。”
骂得好,郭燕侠不好点了一下头。
矮胖老者脸⾊一变,就要动。
清瘦老者拦住了他,一双锐利目光直威猛大汉,冰冷道:“按大清律例,叛逆必死,而且诛连九族,老夫等看在同是江湖道份上,愿意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就此回头,不来得及。”
威猛大汉冷然一声豪笑:“不劳提醒,我早就想过了,怕也就不来了,我师徒二人没有九族,只这两条命,拿得去尽管拿去,就算是⾎溅尸横,也比你们有一天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要強得我。”
说得更好,郭燕快不由又点了头。
清瘦老者瘦脸颜⾊一阵红,一阵⽩,一点头,冷怒道:“好,一腔忠义不畏死,老夫等就成全你们。”
话落,他跟矮胖老者举步了过去。
小姑娘一手中短剑,闪⾝动。
威猛在汉显然也知道来的这两个不比刚才那四个,抬手一拦,道:“收剑后退!”
小姑娘眉梢儿一扬,要说话。
威猛大汉生又一声沉喝:“退后!”
小姑娘竟没敢再说什么,沉腕收剑,退向后去。
只这两句话工夫,两个老者已近一丈內,突然双双闪⾝疾扶,⾝躯埔动,四双手掌也同时挥出,片威猛劲气,直向威猛大汉扑去。
威猛大汉似是仍怕伤了小姑娘,一步跨前,双掌直。
砰然一声大震,沙飞石走,枯枝败叶猛然掀起,満天疾旋飞舞,小姑娘立⾜不稳,⾝躯晃动,一连退了三步,花容为之失⾊。
两个老者⾐衫狂飘,⾝躯不过各自一晃,而威猛大汉却后退一步,虬髯贲张,环目圆睁,威态吓人。
显然,威猛大汉一敌二,略逊半筹。
两个老者以二敌一,却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
他们两个脸⾊倏变,铮然龙昑声中寒光暴闪,两把软剑已掣在手中。
两个老者落在空地之上,清瘦老者冷然抬手,那四个一躬⾝,收手退后。
只听矮胖老者冷笑道:“看来那帮叛逆的朋友真不少,而且还是扎手的。”
那威猛大汉震声道:“知道就好,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们,‘独山湖’方面的朋友不是这几个,凡汉族世胃,先朝遗民,都是他们的朋友,当然,你们这些弃宗忘祖,丧心病狂之辈除外。”
骂得好,郭燕侠不好点了一下头。
矮胖老者脸⾊一变,就要动。
清瘦老者拦住了他,一双锐利目光直威猛大汉,冰冷道:“按大清律例,叛逆必死,而且诛连九族,老夫等看在同是江湖道份上,愿意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就此回头,不来得及。”
威猛大汉冷然一声豪笑:“不劳提醒,我早就想过了,怕也就不来了,我师徒二人没有九族,只这两条命,拿得去尽管拿去,就算是⾎溅尸横,也比你们有一天死了没脸见列祖列宗要強得我。”
说得更好,郭燕快不由又点了头。
清瘦老者瘦脸颜⾊一阵红,一阵⽩,一点头,冷怒道:“好,一腔忠义不畏死,老夫等就成全你们。”
话落,他跟矮胖老者举步了过去。
小姑娘一手中短剑,闪⾝动。
威猛在汉显然也知道来的这两个不比刚才那四个,抬手一拦,道:“收剑后退!”
小姑娘眉梢儿一扬,要说话。
威猛大汉生又一声沉喝:“退后!”
小姑娘竟没敢再说什么,沉腕收剑,退向后去。
只这两句话工夫,两个老者已近一丈內,突然双双闪⾝疾扶,⾝躯埔动,四双手掌也同时挥出,片威猛劲气,直向威猛大汉扑去。
威猛大汉似是仍怕伤了小姑娘,一步跨前,双掌直。
砰然一声大震,沙飞石走,枯枝败叶猛然掀起,満天疾旋飞舞,小姑娘立⾜不稳,⾝躯晃动,一连退了三步,花容为之失⾊。
两个老者⾐衫狂飘,⾝躯不过各自一晃,而威猛大汉却后退一步,虬髯贲张,环目圆睁,威态吓人。
显然,威猛大汉一敌二,略逊半筹。
两个老者以二敌一,却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
他们两个脸⾊倏变,铮然龙昑声中寒光暴闪,两把软剑已掣在手中。
没见威猛大汉亮兵刃,却见他抬手往间一具⾰囊里摸了一把。
两个老者并肩抬手,双双振腕齐出脸。
威猛大汉抬手微抖,只见一道⽩光从他手出,匹练也似的,疾两个老者两把软剑。
郭燕快看微一怔。
就在这一怔神间,⽩光已上两把软剑“当!”地一声金铁呜,⽩光倒而回,没人威猛大汉掌中,两把软剑也进势一顿,忽然软下。
清瘦老者脸⾊大变,只听他一声惊喝:“囊中丸,原来是你!”
矮胖老者叫道:“擒下你,不论死活,都是大功一件。”
随着这两句话,一瘦一胖两个⾝躯突然离地拔起,直上半空,半空中忽折而下,两把软剑抖出两片剑眺影,向着威猛大汉飞罩而下。
威猛大汉再次环目圆睁,钢髯贲张,一声暴喝,震得四周落叶扑籁籁而下,暴喝声中,他就要扬手。
郭燕侠⼊耳一声“囊中丸”心头震动,再⼊目两个老者两把软剑的威势,心知双方这是竭尽全力的殊死一搏,他人已从大树后掠出,人在半途,一声:“阁下退后!”掠势快疾,电光石火到了威猛大汉⾝边,单掌一挥,得威猛大汉站立不稳,举步退后,随即他翻起双掌,直迫那两片剑幕光影。
两片剑幕光影本是飞星殒石般疾泻而下,经郭燕快这双掌上翻的一,泻势突然一顿,然后乍起铮然龙昑,随即疾缩暴散,千万颗流星般,拖着光尾飞扬,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两个老者倏然落地,握着两把剑尖下垂的软剑,两张老脸上満是惊骇神⾊,瞪圆了四双老眼,紧盯着郭燕侠。
其实,満是惊骇神⾊,瞪圆了眼望着郭燕侠的,还有门个,那是⾝后的威猛大汉跟小姑娘,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四个“崂山派”全真道士。
只听清瘦老者惊声道:“年轻人,你是…”
郭燕侠淡然道:“别管我是什么人,能破你们‘崂山派’三大镇山绝艺之一的‘剑幕天罗’就是证明我也是个扎手人物,甚至比别人更扎手。套你们一句话,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收手菗⾝,还来得及!”
随听⾝后威猛大汉惊声一句:“‘崂山派’,‘剑幕天罗’?”
矮胖老者脸⾊一寒,冷冰道:“这么说,你也是一个以汉族世崩,前明遗自居的叛逆,像你这么样一个叛逆,又岂能当面放过,你再试试‘崂山派’的镇山绝艺。”
他振腕抖剑,随势递出。
清瘦老者似乎跟他心息相通,有很好的默契,他这里振腕抖剑,随势递出,清瘦老者也立即出了手。
这一次,不是由上而下的疾泻。
这一招,也不见吓人的剑幕与光影。
但,两把软剑不只是矫若灵蛇,而且抖动之间隐带风雪之声,剑未递到,丝丝剑气已然人。
郭燕侠两眼闪威棱,紧盯两把灵蛇也似的软剑,只听他一声:“姑娘,敢借短剑一用?”
威猛大汉就要开口说话,喝令小姑娘赶快借剑。
小姑娘自己心念都还没来得及转。
没见郭燕侠动,真的,谁也没见郭燕侠动,可是,小姑娘手里的短剑已到了他手里,只见他振腕出剑,剑花七朵,飞那两条舒卷疾的灵蛇。
“崂山派”个个用剑行家,威猛大汉也是当今在家,谁都知道,剑花七朵,剑术造诣⾼绝吓人。
几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
两个老者心胆袭,也还没来得及沉腕收剑。
金铁鸣,火星四,两截断剑拖着光尾,带着尖啸,横里飞,笃、笃两声进了附近两株树⼲上,人木近尺,仅留截断处在处。
两个老者⾝躯震动,⾐袂飞扬,垂腕暴退,各握一把断剑,面如死灰。
刹时间,这片密林之中好静,好静,静得几乎能听见枯叶落地之声。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威猛大汉跟小姑娘在內,一个个惊怔疑立,恍若一尊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枯叶飘落,⾐袂随风。
不,还有动的,郭燕侠动了,他回⾝向小姑娘,而且也开口说了话:“全仗姑娘这柄犀利神兵,谢谢!”
随话,他掉转剑尖,递出短剑。
郭燕侠这一声,划破了密林中的静寂,头一个定过神的是威猛大汉,只听他震声轻喝:
“还不快把便接地去。”
小姑娘倏然惊醒,美目圆睁,一脸惊慌,忙出双手接过去。”
适时“崂山派”道士们魂魄归窍,清瘦老者失块惊叫:“年轻人,你是哪们哪派弟子?”
郭燕侠回过了⾝,淡然道:“我并不怕告诉你,奈何我不属于任何门派,不要打籍官势雪恨的主意了。”
清瘦老者道:“这总该有个姓名?”
郭燕侠道:“燕侠,如假包换,可是恐怕你‘崂山派’也没听说过。”
清瘦老者还待再问。
郭燕侠已然脸⾊微沉,冷然道:“我不为己甚,助纣为,为虎作怅,这笔帐我会记在你们掌教头上,来路不远处那家野店已然关门不做生意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清瘦老者没再说话,深深地看了郭燕快一眼,飞⾝破林而去。
他走了,那矮胖老者跟另四个,自然也急急跟着走了。
刹时间,这片密林里,就剩下郭燕侠跟威猛大汉、小姑娘三个。
只听威猛大汉道:“阁下…”
郭燕回过⾝去含笑道:“可是虬髯公当面?”
环目虬髯的威猛大汉呆了一呆,道:“不敢,正是虬髯,阁下认得我?”
郭燕侠道:“我觉得像,不敢冒认,可是⼊耳三字‘囊中丸’就知道错不了了,当今武林之中,练气成丸,以气御剑的,应该只虬髯阁下一家,别无分号。”
虬髯凝目道:“不错,确是哪此,虬髯一向也颇以‘囊中丸’自负,可是直到今天,虬髯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术。”
郭燕侠道:“阁下客气。”
虬髯公道:“援手之情,不敢言谢,只是,阁下真姓燕名侠?”
郭燕侠道:“以阁下看呢?”
虬髯公道:“一剑剑花七朵,据我所知,在剑术上有这么⾼绝造诣的,举世之中,不过二家:一家世代簪缨,贵満虏重臣,一家未闻有男丁,这两家都不可能,只有那另一家”
郭燕侠截口道:“虬髯阁下,我提个人。”
郭燕侠道:“有‘活财神’之称的宮弼宮老,他让我得便致候。”
虬髯公环目猛睁,急道:“我那宮老哥哥,这么说,阁下确是…”
虬髯公钢髯贲张,猛然抖动,人也为之猛然动,叫道:“原来是大少,虬髯两眼不花,我就说,错非是这一家,谁家人能…”
抱拳躬⾝,急急一礼:“虬髯见过大少!”
郭燕侠忙答一礼:“阁下讲宮老为哥哥,我尊宮老为⽗执,还请不要折我。”
虬髯公转望小姑娘:“丫头,这位就是你最为仰慕的“郭家六龙”里的头一条,如今就在当面,你还发什么愣?”
小姑娘惊喜绝,急急施礼,连话声都发了抖:“贞姑娘见过大少!”
虬髯公一旁道:“大少,这是我的徒弟,就这么一个。”
郭燕侠含笑答礼:“我该叫姑娘一声小妹妹,别跟我客气!”
他这声“小妹妹”不要紧,姑娘贞姑喜极流了泪,惊喜得流着泪道:“大少,我,我…”
郭燕侠为之一怔,旋即一阵感动,道:“妹妹,别这样,郭燕侠无德无能,你会让他惭愧。”
姑娘贞姑忙道:“不,大少,我,我…”
她话没说下去,却突然捂着脸转过了⾝,香肩不住动耸。
显然,她不只是喜极流泪,而且是喜得忍不住哭了。
郭燕侠好生感动,也有几分不安,一时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只听虬髯公道:“大少,让她哭吧,别管她了,她盼着见您六位盼太久了,今儿个能在这儿见您,太突然了…”
郭燕侠強笑道:“这叫我怎么敢当…”
虬髯公那里转了放蜂:“大少什么时候来的?”
郭燕侠明知虬髯客是有意移转话锋,当即他奉命巡视各地,以及“济南”的经过说了大个概。
虬髯公听得浓眉动耸,环目放光:“原来这次对付鱼壳跟吕家后人的是大內秘密卫队‘⾎滴子’,我原只以为允祯只是对付这两家,没想到他居然连郭家也敢碰,我看他这个皇是当腻了…”
郭燕侠淡然笑了笑,道:“外有年羹尧、岳锺棋,內有胡、傅两家,他确实也有碰郭家的本钱了。”
虬髯公环目煞威暴,道:“大少…”
郭燕侠含笑截口,道:“虬髯,你这是何必?”
“不!”虬髯震声道:“老人家德威服天下,満虏允祯何物,他弑⽗、屠兄、鸠弟,那是他満虏自家事,咱们可以不管;他満虏窍我神州,役我百姓,扬州十⽇,嘉定三屠,此大仇大恨,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时无刻不力图雪报,如今又岂能容他轻易再动郭家?大少,你报请人家,只一声号令,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无不…”
郭燕侠抬手拦住了虬髯公的话,脸⾊一整,肃穆说道:“虬髯,燕侠谨代表郭家,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是郭家事,不敢偏劳整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而且发号施令自有神尼苦大理师在,郭家又岂敢僭越?还请放心,尽管允祯他外有年羹尧、岳钟琪,內有秘密卫队‘⾎滴子’,真想动郭家,还没那么容易,眼前‘独山湖’事要紧,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吕、鱼两家吧。”
虬髯不怪为一代侠侠,听了郭燕快这番话,立即转趋平静,道:“虬髯失态,大少指示。”
郭燕侠道:“虬髯,别这样;真论起来,我要晚你一辈,你这样我当不起,‘独山湖’救人的事,咱们各⼲各的,而且不要再耽误,我只请教,不知你是不是知道,鱼壳仗的是⽔,他绝不会远离“独山湖”可是吕家后人义在何处广虬髯公道:“不瞒大少,据我所知,鱼壳已经把晚村先生后人接去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那最好不过,省得顾此失彼,照这么看,允祯之所以要杀鱼壳而甘心,恐怕不只是为鱼壳当年受玄晔之聘,卫护过允祁。”
虬髯公道:“大少是说,他还恨鱼壳接去了晚村先生后人,蔵在了‘独山湖’?”
郭燕侠道:“以你看呢?”
虬髯公猛又动,钢髯贲张,环目暴睁:“允祯他挖了吕家的坟,鞭了晚村先生的生尸,吕家后人不过只剩一个年幼女儿,只要是人,任谁都会伸把援手,何况晚村先生又是那么一位人物,大少,是谁该恨谁啊?”
郭燕侠听得也为之⾎气一涌,忍了忍,使自己趋于平静,道:“亲仇不共戴天,掘人之坟,鞭人之尸,更是神人共愤。吕家后人能,她必然会亲手讨还这笔⾎债,不能,相信咱们这些人不会坐视,必然会有谁助她报此⾎海深仇。”
虬髯公道:“大少,虬髯算头一个,绝不后人广郭燕侠道:“那得先保证这位吕家后人再说,不要再耽误了,咱们可以走了。”
虬髯公道:“大少,咱们一块走!”
郭燕快看了姑娘贞姑一眼,只见她已经收泪住声,平静多了,此刻一双満带泪迹的国美正望着他,当即道:“为免惹眼,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姑娘贞姑一急⾊变,要说话。
郭燕侠及时接道:“反正咱们都是往‘独山湖’去,前头总会再见的,虬髯、贞姑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贞姑没来得及说话,此刻急得脫口叫了一声:“师⽗只听虬髯公道:“傻丫头,没听大少说么?前头总会再见面的,快走吧,郭家绝学冠绝字內,再迟咱们就落后更远了。”
师徒俩也急急纵⾝而去。
口口口
郭燕快一阵急赶,他倒不是怕后头虬髯公跟贞姑追上,他是心救急人!
⽇落西山,时近⻩昏,以他的⾝法跟脚程,他约莫着‘独山湖’该到了。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片小小村落。
这片村落实在小,可是这片密林却实在大,大得两边看不见尽头,只看得见黑庒庒的一大片。
转眼工大之间,他到了村口计文处,他收势缓了下来!
不过经⽇刚落西山,甘丈外的事物还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样东西看得他心头一跳。
那是村里几户人家的门口,都晒着鱼网。
这该是个渔村。
渔村应该近⽔,不近⽔哪有鱼?
此地近⽔,那就应该是“独山湖”了。
可是“独山湖”呢?怎么没看见?
既是晒鱼网,那得靠⽇头。
然而如今都已经⽇落西山,时近⻩昏了,怎么没人把网收进去?
不只是没有把网收进去,而且没瞧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
太静了,静得出奇!
静得连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不盲炊烟。
这种远离城镇的小渔村,本该静,宁静。
可是这种静不对,静得像死了似的。
郭燕侠何人?马上就觉出了不对。
可是他脚下并没有停,连顿都没顿。
艺⾼胆人“崂山派”的道士也好,大內秘密卫队“⾎滴子”也好,还没有哪一个能够让他怕的。
他进了进口,一条结实、平坦的土路直通村里。
他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一户户的人家,座落在路两边,隔不远就是一家。
不管哪一家,都关着门。
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人声。
人都哪里去了?
渔村的人,不会都不见了。
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好的,有人把渔村的人,暂时迁出去,迁往别处去了。
一种,是坏的,郭燕侠也不知道什么叫怕,但是他竟然没敢想下去。
没敢想下去,但中的怒火杀机,却往上一涌。
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
小小的一个渔村,碍不了官家办正事,打鱼为生的苦哈哈,上有老,下有小,又有几个敢对抗大內,违背皇旨?
鱼壳⽔里生,⽔里长,离不开⽔。
打鱼的人岂离得开⽔?
大半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郭燕侠脚下没停,还想往里走。
他走得已经够深⼊这个渔村了。
他仍然没看见人。
但是,他听见了声。
人,来自他的⾝后,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脚履都很轻薄,隔差不多两三丈,在他的⾝后缀着。
这五个人,来自两边本来没见人,而且紧关着两扇门的人家。
他看不见这五个人,但是他听得出,这五个,都是內外双修的一流好手。
刚才听见他们的时候,他没回头,现在,他仍然没回头。
因为,他认为,不值得他停步回头。
而,不过转眼工夫之后,他还是停了步,也只是停了步而已。
恐怕这儿是座渔村的中心地带了。
眼前是一个广场,不大,很平坦,像一般农村里的打麦场。
这儿是渔村,当然不会是打麦场。
不知道它是⼲什么用的?或许它是⽩天小孩儿嬉戏,到晚来村民众集,喝喝茶、饮饮酒,谈笑聊天,偶而喝几天野台戏的所在,反正它是个平坦的广场就对了。
如今这个广场上,站的有人,也是五个,清一⾊的俗装老者,不过从那⾼挽的发髻看,一眼就能认出,又是“崂山派”的牛鼻子老道。
五个老者,⾼矮胖瘦不一,五个人唯一相机的地方,是都握着一把鲨鱼⽪鞘、穗垂可⻩的长剑。
郭燕侠停了步,他听得清楚,⾝后那个,却是到了一丈远近的地方才一起停住。
一丈远近,恰好是⾼手出手可及,而且是搏杀对手最有效的距离。
可是他仍然没回头。
两道目光对十道,略一互望,广场上,五个老者里,最中间一个中等⾝材的老者开了口:
“你还是来了!”
郭燕侠道:“彼此并没有见过。”
中等⾝材老者道;“不必见过,我已经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了有你这么一个。”
郭燕侠道:“如果是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的,你们就应该知道,来的不只我一个。”
“不错!”中等⾝材老者道:“不知死活,非往‘独山湖’闯的,是不只你一个,可是这些个里头,数你最不知死活,也最让人留意!”
郭燕侠淡然一笑:“来的都是三山五岳、四海八荒人物,江湖道上成名多年,你们居然认为我最不知道死活,最让人留意,一我很感荣幸!”
中等⾝材老者道:“提够了忠告,你够了劝阻,你还是来了,对你也好,对他们也好,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郭燕侠道:“幸好我也,他们也好,论命,造化都够大。不然早在你们的忠告与劝阻之下躺下了,你们的确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中等⾝材老者脸⾊一变,道:“我不跟你多作废话了,小辈姓什么,哪门哪派弟子?”
郭燕侠道:“既然是从一站站的飞报里知道了我,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姓燕名侠,不属于任何门派。”
“总个有来处?”
“来而来。”
“那么,此间事后,就没办法差人送回你的尸骨了。”
郭燕侠双肩倏扬,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们是这么个好意,不劳费心,我这条命。只要你们拿得去,我愿意陈尸荒郊,任凭风吹雨打⽇晒。”
“小辈,你倒是很看得开啊!”“本来嘛,一具臭⽪囊,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中等⾝材老者两眼厉芒飞闪,点头:“好,我就成全你。”
话落,五个人齐挥掌,铮然声中,五把长剑齐出鞘。
郭燕侠道:“⾝后那五位,为什么不一起来?”
中等⾝材老者脸⾊又一变:“小辈,你也未免太狂了!”
郭燕侠微一头摇:“不,从‘崂山’到如今,一次次,一站站,对于跟你们动手搏杀,我实在是已经趣兴索然,要不是情势人,我不真做得动手,所以两次不如一次,我希望你们一起来。”
中等⾝材老者脸⾊铁青,冷笑连连:“既然你有这意思,我就一并成全你。”
只听又有铮然龙昑,显然,⾝后的五把长剑也出了鞘。
郭燕快一笑道:“人生在世,尽管死后仅占寸土,我却不知道‘崂山’有多大地方,可以容得下你们。”
中等⾝材老者脸⾊大变,然暴喝:“狂妄小辈,亮你的兵刃!”
郭燕侠摊手一笑:“抱歉,临行匆匆,我没带,哪位看不过去,借一把用用。”
中等⾝材老者道:“你要我们一起来,借你一把剑,你可就要少一个对手…”
郭燕侠抬手拦住了中等⾝材老者的话:“那可别,我不愿意少一个对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他游目一扫,只见广场边上一株柳树,条条垂枝,风摇曳,他过去折了一柳枝,掂了掂,道:“不怎么趁手,可是勉強凑合了。”
一声暴喝声传来:“小辈,你…”郭燕像没听见,潇洒迈步,走回原处,一扬柳枝。道:“可以了,来吧!”
中等⾝材老者脸⾊铁青,神情怕人,跺脚大叫:“小辈,你简直…”
郭燕侠脸⾊一沉,冰冷截口:“老道们,不要轻看燕某手中只是一段柳枝,十招之內,要是你们不一个个长剑脫手,燕某立即碎掌天灵,自绝当场。”
这番话,话声不大,可是郭燕侠他煞威懔人,立即震慑全场。
中等⾝材老者的气焰没有,可是他笑一声了长剑。
他这里一长剑,另外九把长剑同时起。
郭燕侠掌中柳枝下垂,一动没动,可是他那昂然卓立的威态,却是相当慑人。
突然,中等⾝材老者一声暴喝,划破沉寂,长剑一抖,匹练疾卷。
另外九把长剑同时抖动,只见十道森寒人的光华,怒龙般矫捷舒卷,袭向了广场央中的郭燕侠。
郭燕侠仍我纹风不动,岂得剑气沾⾐,他⾝躯忽作疾旋,疾旋之中,柳枝挥出。
一阵铮然连声,森寒光华倏敛,那十个,垂剑疾退!
郭燕侠没有追击,收回柳枝,抱在前,淡然道:“你们可以自问,有没有把握在我掌中这段柳支之下走完十招!”
那十个,脸⾊凝重,没一个说话。
中等⾝材老者⾼举长剑,脚下横移。
另九个,立即同一动作。
十个人,开始围着郭燕侠绕行游走。
郭燕侠边浮现一丝轻冷笑意,没再说话,也卓立不动!
⾝后的五个,绕到了前头,不是五个老者,而是五个中年灰⾐人。
显然,那是‘崂山派’第二代弟子。
绕行游走之势由余而疾,越来越快,最后快得成了一圈灰影光带。
灰影是人,光带是剑。
郭燕侠仍然怀抱柳枝凝立,一动不动,但是他那一双凤目,切凝视着前方,一眨不眨。
蓦地,轻叱震耳,光带忽折,一道光华横里疾。
这道横里疾的光华,来自正前方。
郭燕侠仍没动。
紧接着,光带寸断,光华大盛,汇在一片光幕,森寒人,当头罩下。
郭燕侠动了,单臂一伸,柳枝⾼举,振腕回旋,只见柳枝幻为无数,分向光幕之中点去。
再次铮然连声,光幕又自敛去,那十个,抱剑于,満脸惊愕神⾊。
郭燕侠淡然道:“这应该算是第二招了。”
他话声方落,那十个之中厉喝暴起,十把长剑挟雷霆之势,万钧之威,分别卷到。
郭燕侠一声轻笑,柳枝挥出,闪⾝上。
只见,一条人影闪电错,一道道光华倏忽隐现。
⾼手过招,迅速如电,何况在场都是⾼手里的⾼手。
转眼七招过去,加上前两招,已是九招。
突然一条欣长人影破空拔起,半空中传来的是郭燕侠的震声朗喝:“道士们,握紧了掌中长剑!”
喝声之中,颀长人影忽折而下,人影前一片灰影,隐隐挟带风雷之声,从空而降。
那十个,睹状闻声,不由大惊,情知逃不这威力无匹的最后一招,就待收剑菗⾝。
就在这时候,一声微带冷意,但却无损无限娇美的轻喝划空传到:“你,住手!”
喝声来的是时候。
但仍嫌慢了一点。
铮然连声之中,闷哼迭起,十道光华如腾云之龙,破空飞去,那十个,踉跄暴退三数尺,才拿桩站稳,为之心胆裂,愣立当地。
郭燕侠随势飘落,轻灵潇洒,不带一丝儿火气,柳枝抱在前,目光也投向别处。
别处,是那声微带冷意,无损无限甜美的轻喝传来处!
轻喝传来处,在一家民宅门口,那儿,站着一个⾝穿⽩⾐的人儿。
从头到脚一⾝⽩,⽩得圣洁、⾼雅、⽩得清秀、脫俗,⽩得不带人间一烟火气。
⽩⾐人儿,她国⾊天香,风华绝代,她⽟骨冰肌,清丽绝伦。
郭燕侠看得不由一呆,呆的是⽩⾐人儿的美,也果的是⽩⾐人儿似曾相识。
就在他这一呆的当儿,⽩⾐人儿说了话,话声仍是无限甜美,但比刚才那声娇喝,又多了一份轻柔:“您十位请!”
她十个,如大梦初醒,定过了神,半句话没说、空着廿双手各自腾起,如飞而去。
只听⽩⾐人儿又道:“我想跟你谈谈。”
郭燕侠也定过了神,凤目凝注,道:“谈比厮杀拼斗好,我乐于奉陪。”
⽩⾐人儿颜⾊清冷,话声一如颜⾊:“那么,请过来坐!”
郭燕侠道:“敬遵芳谕。”
一扔柳枝,潇洒迈步。
⽩⾐人儿转⾝进了那家民宅。
郭燕侠没有一点犹豫,跟了进去。
渔村人家,房舍简陋,住家一明两暗,进门处即是厅堂,一张方桌,四条长板凳,如此而已。
⽩⾐人儿轻抬皓腕,欺雪赛霜一般,柔荑修长,⽟指晶莹,宛若无骨:“请坐!”
⽩⾐人儿隔桌而坐,冷望郭燕侠:“你很狂傲,也很自负!”
郭燕侠淡然道:“有点,不过我这狂傲、自负,由来因人而异。”
⽩⾐人几道:“你也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不敢,倒也差強人意。”
⽩⾐人儿黛眉一剔,娇靥上冷意立浓:“你简直可恶!”
郭燕侠咧嘴一笑,牙⽩得让人心跳,这一笑才真可恶:“是么?姑娘。”
⽩⾐人儿很快的垂下了目光,娇靥上冰意稍退,话声也轻了些:“所以你非管这个闲事不可?”
郭燕侠笑意微敛:“姑娘,这不是闲事,这件事最正经,最严肃不过。”
⽩⾐人儿道:“你跟吕、鱼两家,什么渊源?”
郭燕侠道:“姑娘何不⼲脆问我,是不是‘汉留’?”
⽩⾐人儿道:“我正是这意思。”
郭燕侠神情微肃:“说渊源没什么渊源,说没什么渊源,倒也有渊源,你我跟吕、鱼两家都有渊源。”
⽩⾐人儿脸⾊微变,抬起了一双美目,深深一眼:“你真是很会说话…”
郭燕侠道:“这无关会不会说话,姑娘请自问,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人儿未置是否,道:“你既然懂我的意思,等于还没有答我问话。”
郭燕侠道:“我不是‘汉留’,但是我不能不承认,我是汉族世胄,先明遗民。”
⽩⾐人儿道:“你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郭燕侠道:“人各有志,那我不敢,也没有这个必要。”
⽩⾐人儿脸⾊又变了一下:“你就是为这个理由,来管这个闲事?”
“管闲事的理由很多,可以自编,总会沾上一点边,可是这件事不是闲事…”
“所以理由只有一个?”
“一个也好,很多也好,只要该管,有一个也就够了。”
“非管不可?”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出能让我不管的理由。”
“我请你不要管。”
“姑娘,你的立场不够超然。”
“或许,但是你欠过的情。”
“郭燕侠目光一凝:“姑娘是指…”
⽩⾐人儿道:‘崂山’‘南天门’上,你害得我还不够?”
郭燕侠早就想起为什么⽩⾐人儿看来眼了,但是听了这句话,他还是不噤呆了一呆,因为他没有想到⽩⾐人儿会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人儿会拿这事让他菗⾝收手。
他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你或许不知道,事后我曾经不避噤忌,跑到贵派去解释。”
⽩⾐人儿道:“我知道,可是你或许还不知道,你越解释越糟?”
郭燕侠又为这一怔:“我想知道,因为我,姑娘究竟受到了贵派什么惩罚?”
⽩⾐人道:“那是‘崂山派’的事,我不能也不愿轻易告诉外人,不过我名节蒙不⽩之冤,应该是我最大的损失!”
郭燕侠双眉一扬,道:“如果姑娘这么说,事由我起,我不愿逃避,⽇后我会为姑娘洗刷不⽩,不惜一切。但是,现在,我不却不能为着这件事收手菗⾝。”
⽩⾐人儿目光一凝:“不要以为你一⾝武学不错,你还不一定管得了,官家既然决心要这么做,那就一定要得手不可。试问,普天之下,谁能与官家抗衡?”
郭燕侠道:“姑娘这是算关心,还是算恐吓?”
⽩⾐人儿娇靥上飞惊一抹酡红:“彼此立场对敌,我为什么要关心你,也没有恐吓你的必要,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郭燕侠道:“无论如何,我谢谢姑娘,不瞒姑娘说,秘密卫队‘⾎滴子’,甚至于所谓的帝都铁骑,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即便万一我管不了,可是我尽了心,尽了力,也就无疚无愧了!”
⽩⾐人儿美目中飞闪异采,娇靥上也泛起了异样的神情:“你有没有想到,如果你管不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郭燕侠明⽩她何指,双眉一扬,两眼之中威棱闪⾝:“我懂姑娘的意思,谢谢提醒,我不会蔵,不会躲,只要官家认为有把握对付我,尽管找我。”
⽩⾐人儿道:“你有没有为你的家人想想?”
郭燕侠淡然一笑,道:“我都不在乎,我的家人,恐怕更不会在乎!”
⽩⾐人儿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你既然这么说,似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既自认有这个胆识,有这份能耐,为什么不在‘济南’跟官家斗到底?’”
郭燕侠当然也知道她何指:“在‘济南’,我是受雇于人,不能不为雇我的人着想,现在,我没有这层顾虑。”
他没有说实话,他不能,他不愿意把傅夫人胡凤楼牵扯进来,因为他是‘南海’郭家的人。
⽩⾐人儿目光一凝,那清澈深邃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肺腑:“你真是受雇于人?”
郭燕侠道:“姑娘另有什么⾼见?”
⽩⾐人儿道:“我不相信你是受雇于人,甚至于相信你姓燕叫侠。”
郭燕侠道:“姑娘凭哪一点不相信?”
⽩⾐人几道:“就凭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
“这么个人,不该是受雇于人的人,你这么个人,也不该是让人从没听说过的人。”
“事实上我确是受雇于人,也确是个让人没听说过的人,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人儿沉默了一下:“你既然不愿意对我说实话,我不愿勉強,也无可奈何,我看,你我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她缓缓站了起来。
郭燕侠也跟着站起,道:“就这么算了?”
⽩⾐人儿目光一凝:“我什么意思?”
郭燕侠道:“我不认为姑娘这样就能差。”
⽩⾐人儿道:“我这样是不能差,是你不让我差!”
郭燕侠道:“我不让姑娘差,难道姑娘只是奉命跟我谈谈,凭几句话让我菗⾝而已么?”
⽩⾐人儿:“我没有奉谁之命,也没有谁指使我这么做,我只是爱惜你是个人才,爱惜你一⾝所学,不忍你落个谋叛罪名,最后累及你的家人!”
郭燕侠道:“要照这么说,姑娘应该无所谓好不好差,不过,像我这么一个江湖莠民,姑娘只是跟我谈谈,我仍然为姑娘的擅做主张担心。”
⽩⾐人儿凝目望郭燕侠:“套你一句话,你是关心我,还是几讽我?”
郭燕侠一双目光凝注在那风华绝代,清丽无伦的娇靥上,庄容道:“无论如何,我跟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也正你姑娘所说,我欠姑娘的情,请相信,我还不至于讥讽姑娘。”
⽩⾐人儿美目中异采飞闪,一袭雪⽩⾐裙也微微抖动了一下,道:“我谢谢你,那你要我怎么样,非跟你动手不可?”
郭燕侠道:“假如动手对姑娘有所帮助,我劝姑娘不要犹豫。””
⽩⾐人儿道:“我的武学,在‘崂山派’中可以直追掌门,但是我知道,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郭燕侠道:“我是否能敌得过姑娘,那之在我,不过我怕那样姑娘并没有什么好处?”
⽩⾐人几道:“为什么?”
郭燕侠道:“那样他们会指定姑娘专对付我,我不能老不是姑娘的对手,一旦让人识破,那对姑娘更不好,而且姑娘的不⽩之冤也就更加增添几分了。”
⽩⾐人儿道:“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郭燕侠迟疑了一下:“就算是因为我欠姑娘销情吧!”
⽩⾐人儿掠过一丝异样神⾊,道:“刚才我也不过是那么说说,真说起来,你并不欠我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郭燕侠道:“可是…。”
⽩⾐人儿道:“你如果真想对我有帮助,只有一个办法,收手菗⾝,你能么?”
郭燕侠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原谅,我不能。”
⽩⾐人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就要往处走。
郭燕侠道:“姑娘…”
⽩⾐人儿停了步,但是没回过⾝:“你还要说什么?”
郭燕侠道:“姑娘劝过我了,我也要劝姑娘两句。”
⽩⾐人儿道:“不用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一样,甚至于比你还要坚决。”
郭燕侠道:“姑娘,‘崂山派’弃宗忘祖,卖⾝投靠,公然与普天下所有的汉族世胄为敌,姑娘是不是也会考虑过后果?”
⽩⾐人儿一袭雪⽩⾐裙又起轻颤,道:“人各有志,我⾝为‘崂山派’弟子,自当与‘崂山派’荣辱与共。”
郭燕侠不知道那儿来一阵动,忍不住大声道:“姑娘可知道,有人更爱惜你?”
⽩⾐人儿躯娇猛颤,霍然转过了⾝,美目圆睁,一双満含震惊、动,及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的目光直郭燕侠:“你为什么不明说,是谁?”
郭燕快更是忍不住,毅然道:“我!”
⽩⾐人儿美目中泛现闪闪光亮,一袭雪⽩⾐裙抖得更见厉害,香启动,言又止,终于,她说了一句,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知道了。”
转⾝行去。
郭燕侠想再说,可是他没说,他跟到了门口,跟出了门,眼望着⽩⾐人儿离去。
⽩⾐人儿脚下轻缓,往村外方向走,走了没几户人家,她拐了弯,很快的,⾝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了。
郭燕侠站在那儿没动,呆呆的,当⽩⾐人儿走的时候,他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人儿的⾝影被屋角挡住看不见时候,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更浓、更清晰!”
他自己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明⽩!
但,她是‘崂山派’弟子。
她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生平第一次,会是她?
为什么她偏偏是“崂山派”弟子?偏偏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为什么?
他只觉⾎气上涌,一阵动,仰天一声袭石穿云的长啸,⾝躯腾起,人似天马行空,疾而去。
一声长啸,没能发怈尽心中的悲愤,一阵没辨方向的狂奔疾驰,停下来、静下来之后,心中的悲愤犹存,但一眼望见面前,一大片烟波⽔光,他一怔,心神震动,心里的悲愤总算让他暂时搁在一旁。
烟波⽔光,这么一大片,难不成这就是“独山湖”?
转眼四望,一方烟波浩瀚,⽔光无垠,一方是一大片,黑庒庒的树林。
是了,这片⽔,正是“独山湖”原来“独山湖”就在树林的这一边,站在那一边的渔村里“独山湖”被树林挡住了,看不见。
眼前这片⽔,就是“独山湖”鱼壳所在,也可以说仰赖以成名,仰赖以生存的“独山湖”
但是现在的“独山湖”这么一大片⽔面,这么一大圈湖边,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
有⽔,有渔村,应该有船。
有,渔船却系在岸边,唯一能听得见的声音,就来自⽔波拍船,叶叶轻响。
渔壳仗⽔成名,仗⽔生存,他总不能住在⽔里,他总该有个居处,有个家。
只是,他的家在哪里?
那帮“⾎滴子”秘密卫队,及改了俗装的“崂山派”道士,此刻又在何处?
他正自纳闷不解,正自极目搜寻,忽听⾝后传来再声异响,那异响,是有人在弹指甲。
他转⾝望去,只见两三丈外树林中站着个人,正向他招手。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江南八侠”里的甘凤池!
他腾⾝掠了过去,直落甘凤池面前,道:“三位也到了?”
甘凤池道:“看样子象比阁下早到了片刻!”
郭燕侠道:“另两位呢?”
“找人去了。”甘凤池道:“我们分头找寻,没想到我找到的是阁下。”
郭燕侠道:“三位也不知道鱼壳住在什么地方?”
甘凤池道:“只知道在‘独山湖’,心想只要来了,在附近一问一打听,不会不知道,没想到整个渔村没了人影,这帮満虏⽝想的真周到。”
郭燕侠道:“来到以后,三位可会遇见阻拦?”
甘凤池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郭燕侠微微皱了眉锋。
甘凤池看了看他,道:“我看阁下一个人站在湖边,想必阁下也在找人。”
郭燕侠微点头道:“不错,我也正诧异,为什么偌大一个‘独山湖’看不见一个人影。”
甘凤池道:“这不外两种可能,一鱼壳已遭毒手,他们已经撤了;一是他们也还没找到鱼壳,化明为暗,一方面暗中搜寻,一方面躲在暗处等鱼壳自己出现,或者是等咱们这些人帮他们找鱼壳,以我看应该是后者。”
郭燕侠心头一震,道:“这么说,咱们只该找他们,不该找鱼壳。”
“也不!”甘凤池道:“那要看怎么样找法了。”
郭燕侠道:“鱼壳既然躲起来了,那表示他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既然事先已经听到风声,他会不会早就离开了。”
甘凤池微一头摇:“鱼壳这个人机灵得很,而且生就一付傲骨,‘独山湖’通‘微山湖’,这么一大片⽔域,够他躲的,何必离开?”
郭燕侠道:“甘四快不要忘了,他自己有个女儿,另外还有个晚村先生的后人吕四娘。”
甘凤池两眼一瞪,道:“对,鱼壳的女儿或许也会⽔,但吕四娘未必会,而且鱼壳的女儿的⽔,也未必能跟鱼壳一样,她们两位一定得躲在陆上。”
郭燕侠道:“所以鱼壳不能只顾自己,不顾这两位。”
甘凤池沉昑道:“这么说,鱼壳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忽传来两声轻微的弹指甲声。
甘凤池轻弹了两声指甲。
一条人影自树林深处疾掠而至,⾝躯魁伟,一张红脸,是周浔。
郭燕侠道:“周二侠不愧‘云龙三现’。”
周浔号“云龙三现”!
周浔道:“不敢,比起阁下的绝世⾝法,周浔只配称泥鳅。”
郭燕侠失笑道:“周二侠夸奖,也忒谦。”
甘凤池道:“二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浔道:“没有。”
甘凤池道:“三哥呢?”
周清道:“没看见,想必也快来了。”
甘凤池皱了眉。
周浔转望郭燕侠:“阁下呢?”
郭燕侠还没说话。
甘凤池那里已开了口,把他的分析以及郭燕侠的推测说了一遍。
周浔静静听毕,头摇道:“为了他那个女儿跟吕姑娘,鱼壳中能会离开,但是未必走得掉。”
甘凤池道:“怎么?”
周浔道:“允祯做事,不能以常人衡量,他起动鱼壳不是一天了,等到鱼壳听到了风声,再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么二哥看…”
周浔道:“我也是认为他们已经化是为暗,一方面等着鱼壳自己出现,一方面想藉咱们这些人帮他们找到鱼壳。”
甘凤池道:“这么说,咱们找鱼壳,就得格外小心了。”
郭燕侠道:“三位来时,到过渔村,并没再受到截杀阻拦?”
甘凤池道:“不是,我刚不是已经告诉阁下了么?”
郭燕侠道:“只怕甘四快不幸言中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化明为暗,他们总还在这一带,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会不截杀阻拦三位?”
甘凤池呆了一呆,惊然道:“对,截杀阻拦了咱人,谁帮他们找鱼壳?”
周浔浓眉一耸道:“这么说敌暗我明,咱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郭燕侠微一笑道:“周二快不必在意,咱们已经知己知彼,岂不是很好?”
周浔呆了一呆,倏敛威态,道:“这倒是,既己知己知彼,怎么做就之在咱们了。”
郭燕侠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忽听一阵轻微的⾐袂飘风声传了过来,他接道:“曹三侠也到了。”
周浔、甘凤池转眼望去,只见林深处一条人影疾门腾跃而来。
甘风池收回目光道:“瞻仰过阁下的绝世⾝法,又一次领教了阁下的敏税听觉。”
话刚说完,曹仁⽗同时掠到,第一眼便望向郭燕侠:“阁下也到了!”
郭燕侠含笑道:“跟周二侠,甘四侠聊了半天,三位聊聊吧,我失陪了。”
一抱拳,倒转而起,飞而去。
周浔等又一次地动了容。
周浔道:“这年轻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一⾝修为之⾼,是咱们生平仅见…”
曹仁⽗道:“只要是友非敌,二哥又何必这个心?”
周浔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