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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蹶难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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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从赵小柔从容不迫的神⾊中可以知道,想得到赵九尊那颗人头,似是十分棘手。

  刚才満怀希望,现又投下了一个影。

  当然,他绝不罢休,而且也无法罢休,如今已进了死胡同,本别无选择。

  宋翼既然自告奋勇出手了,这是再好不过。

  凡事总得试一试才知深浅。

  口说无凭,总不能让这小丫头凭空唬住。

  因此他同意了宋翼的要求,闪⾝退后了三步。

  “你是什么人?”赵小柔双目,仿佛两点寒星,盯住宋翼。

  “老子就叫宋翼!”宋翼跨前两步:“别外还有个绰号,说出来会吓死你。”

  “那就不用说了。”

  “你怕?”

  “⾎手飞鹰,对不对?”

  “你知道?”

  幸好我早就知道,要不然真会被你吓死。”赵小柔冷笑:“你说,效什么劳?”

  “这个么。”宋翼冷漠的脸上惨⽩如纸“第-件事就是先把你这个小妞儿活活撕成两半。”

  “你又在吓我?”

  “这可不是吓你。”宋翼恻侧的道:“老子讲的话,一向说到做到。”

  “好,你过来。”赵小柔猛的脸⾊一沉。

  就在这时,飞檐之上忽然落下一个人来:“大‮姐小‬,杀焉用牛刀,让在下来对付他。”

  这是个⾝着蓝布长衫的中年人,一副文士打扮,正是牧马山庄的总管江天虎。

  “你也想替我效劳?”赵小柔问。

  “大‮姐小‬,这是应该的。”江天虎道:“在下在牧马山庄吃了十几年闲饭。”

  “你没闲,你替我爹做了不少事。”

  “这…”“若是没有把握,你最好还是退下。”

  赵小柔道:“他叫⾎手飞鹰宋翼,他那只手…”

  听这口气,她对这个江开虎并不十分信任,甚至还有点鄙薄的意思。

  原来赵九尊所犯的错,这个人出的鬼主意最多。

  “嘿嘿,你来对付老子。”宋翼眉峰一耸,像两把竖起来的尖刀:“你是什么东西!”

  江天虎转过⾝来,瞪着宋翼。

  他既然现⾝,当然是想露一手,虽然赵小柔并没替他打气,他也不好意思真的退下。

  “姓宋的,休得如此嚣张,这里是牧马山庄,江某人便是此间总管。”

  “总管?树倒猢狲散,你这总管完了。”

  “什么倒了?”江天虎沉声道:“赵九爷福寿康宁,功力⽇进,牧马山庄这一大片基业…”

  “你说没倒?”

  “赵九爷如⽇中天,牧马山庄坚如磐石…”

  “哼哼,休想骗人。”宋翼冷笑:“就算总管没完,你的命也完了。”大叫一声,飞⾝窜了过来。

  五指⾎红,来势‮辣火‬无比。

  江天虎⾝子一转,哗啦一响,抖出一七节铜鞭,面扫了过去。

  想不到一介文士,用的却是这样一件霸道兵刃。

  鞭长九尺,环节相扣,但见环光暴闪,发出一片叮叮当当之声。

  呼啸的鞭风成气,颇具凌厉威猛。

  宋翼虽然凶狠,正好刚在一长鞭之下吃过大亏,眼看又是一条长鞭,不噤为之一愣。

  他原是凌空飞来,此刻右腿一甩,⾝形略斜,闪开了正面,及时一个翻滚,落在左侧八尺以外。

  飞来快,落地更快。

  江天虎铜鞭已出,收回不易,左侧门户大开造成一个死角。

  宋翼落地之后立刻又是一个翻滚,右臂猛的一伸,骨节格格的响。

  当真快如闪电,五指揷进了江天虎的左肋。

  只听“啪嗒一声,九尺铜鞭落地,江天虎惨叫一声翻⾝栽倒。

  这五⾎红的手指,显然蕴有剧毒,莫说五指戮进,纵然指甲带破一缕⾎丝,也将必死无救。

  宋翼得意之极,扬声大笑。

  笑声尖锐,凄厉,听来不像是在笑,但他的确在笑,而且是种愉的笑,胜利的笑。

  每逢他杀掉一个人,都有这种情不自噤的陶醉。

  可惜笑声未了,灾星已到,忽然丝的一声,一片青光电而至。

  只听赵小柔沉声叱道;“别得意了,在牧马山庄休想沾得便宜。”

  话声中,只见宋翼的⾝子摇了两摇,卜通栽倒。

  他正倒在灯光明亮之处,全⾝上下似乎同时出现了十几处伤口,渗出缕缕⾎丝。

  伤口都在要害,所以他死的很快。

  “嘿嘿。”萧震叫道:“小丫头,果然有一手。”

  “算不得什么。”赵小柔道:“想在牧马山庄撒野,就得一命偿一命。”

  “这是什么暗器?”

  “不知道。”

  “哼哼,老夫虽没见过,至少听说过。”萧震道:“是不‘散花刀’?”

  “就算是吧。”赵小温柔应了一声。

  “老夫听说你爹有三把小号飞刀,却一直无缘一见,想不到你这丫头竟然青出于蓝。”

  萧震眼珠一转:“这是家传的吗?”

  “这些并非正题,多问无益。”

  “哪是正题?”

  “正题只有两个。”赵小柔沉声道:“第一个就是背着这。

  个⾎手飞鹰的尸体,立刻走路…?“第二个?”

  “第二个就是‮子套‬你的剑来。”

  “哦?”“不过你得仔细想想,‮子套‬剑来的后果。”

  赵小柔冷冷道:“你本来是一着错満盘输,若是再输一次,你输得起吗?”

  “什么?你说老夫会输?”

  “我不敢确定你一定会输,不过你的胜面并不太大,尤其今夜你心浮所躁,剑出无名,理不真,气不壮,只怕十成功力难以发挥七成。”

  萧震呆了一呆。

  他不能承认赵小柔心思缜密,料事不差,但就凭七成功力,难道不够收拾面前这个⻩⽑丫头。

  “哼,丫头片子,老夫倒要试一试。”

  “可以。”

  “答得很慡快!”萧震森森一笑:“老人出剑极快,你用的什么兵刃?”

  “刀。”

  “刀在哪里?”

  “你不觉得问得太多了吗?”

  “这个…”萧震道:“只因老夫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愿对付手无寸铁之人。”

  “说得好听。”赵小柔冷笑:“须知你的剑快,我的刀也不慢,你可以放心施为。”

  “好,老夫这就出剑了。”他一点都不快,呛的一声,缓缓‮子套‬剑来。

  ⾎手飞鹰一死,他已提⾼了警惕之心。

  他知道,赵小柔说的-点不假,他再也输不起了。但他绝不能立刻走路。

  走到哪里去?回头去求⽩娘子吗?这是办不到的,那女人比⽔还冷,比蛇还毒,比兔子还精,说的话是比刀还利,若是回头求她,只不过⽩⽩受顿奚落。

  若是真的弄到两颗人头,那就不一样了。

  到那时⽩娘子若敢撒赖,他只好放手一拼,他不相信⽩娘子对他这柄剑没有几分忌惮。

  只要儿子放得回来,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虽然输了一阵,他相信只要稳扎稳打,输了的还是扳得回来。

  甚至那十万两⽩银,一对翡翠⽟马、五百颗明珠的惑,在他心头丝毫没有消失,只不过这种強烈的念,暂时遭到了庒抑,他出剑慢,这是表示他很慎重。

  他必须窥察一下赵小柔的神⾊和举动,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丫头。

  赵小柔没动,任何表情都没有。

  萧震将他手中的剑缓缓举起,摆了一个“一柱擎天”的架式,然后慢呑呑的向前跨了三步。赵小柔还是没动。

  萧震不响,又慢呑呑的向前跨了两步。

  “再近一点。”赵小柔终于说道:“你的剑只有三尺,还构不到我。”

  “别忘了,老夫这条手臂还有两尺半。”“还差-点。”

  “老夫的⾝子向前倾,又多了一尺。”

  “这样说来倒是够得上了。”赵小柔冷冷一哼:“你怎么还不出手?”

  当然,萧震已出手。

  但见寒光乍,剑发悲啸,分明是一支剑,顿时化成了千百支剑,剑气磅渤,寒风习习而生。

  剑为兵器之王,的确变化莫测。

  萧震威震江南,凭的就是这支剑,剑在他的手里,更是威势倍增。

  但这一剑居然落空。

  原来剑锋一闪之际,赵小柔人已不见。

  人到哪里去了呢其实这并不⾜怪,赵小柔并无隐形这术,也不是鬼魅的化⾝,只不过她移形换位,⾝法灵快,人影一花,顿失所在。

  萧震心头一凛,刺出的长剑滞留了片刻。

  但他毕竟江湖经验丰富,而且老谋深算,料定赵小柔必然到了背后。

  因此,他剑术不变,霍地一个⻩龙在转,长剑作横扫千军之势,划了个半弧。

  这一剑虽然无甚巧妙,但只沾了一个“快”字。

  剑气森森,弥漫了丈余方圆。

  若是有人在后偷袭,距离又在方圆之內,这一剑当然来的正是时候。

  但她却在一丈以外,手里多了柄刀,刀长三尺,弯如眉月,是把弯刀,刀锋在灯光中闪耀,呈现出一抹‮晕红‬,甚是奇特。

  她抱刀而立,盯着萧震,显然没有偷袭之意。

  “怎么?吓了一跳?”

  “嘿嘿,就凭你这小丫头吓得了老夫。”

  “没有就好。”赵小柔冷冷道:“不过惯说大话的人也是最怯懦的人。”

  “怯懦?哼哼,老夫在江南…”

  “好啦。”赵小柔一哂:“这些往⽇风光,何必一提再提。”

  “丫头片子,你想怒老夫是不是?”

  “我只是在提醒你,没有把握的事最好不可勉強。”赵小柔道:“你刚才已⽩费了两剑,若是能及时收篷,还不失为明智之举。”

  “休在老夫面前卖弄⾆。”

  “祸福无门,我说我的,听不听在你。”

  “你这把是什么刀”

  “红弯刀。”

  “就凭你这把刀想叫老夫罢手?”

  “这个我知道,若论功力,我不如你,也就是说使不好剑。”赵小柔道:“但我把刀轻巧灵活,有时候也很刁钻,泼辣,⾜可把你累个半死。”

  “哦?”“你若不信,可以再试几剑。”

  赵小柔冷然道:“知⾜常乐,知止不聇,只要别太过份了。”

  这意思分明是说,过火了将会后悔莫及。

  萧震当然听得出来,但却听不进去,心头反而冒起一股无名怒火。

  “好,看剑。”

  怒剑直出,又是一番气象,但见漫天青光流转,森寒凛凛,砭人肌肤,直迫眉睫而来。

  无论怎么说,这是第一流的剑法。

  萧震不但想要达到目的,也输不了这口气,此刻显然已使出平生功力,也搬出了庄箱底儿的绝招。

  气势-起,奇诡万变,果然不同凡响。

  “来的好,”赵小柔冷哼一声,刀光-转,一抹‮晕红‬冲⼊了剑幕。

  她当然看得出,萧震并非徒得虚名,不仅功力深厚,而且招法老辣,是个一等一的对手,她没有丝毫把握敢说能击败这个強敌。

  但为了她爹,为了牧马山庄,她不惜作殊死一战。

  刀剑相,一圈青光中闪直敢一片红霞。

  赵小柔早就说过,她要以轻巧灵活的刀法,对付这柄‮辣火‬雄浑的剑。

  因此她必须藉轻柔的⾝法,像风中弱柳,在剑阵中游走,必须靠眼明手快,偶而遇隙蹈瑕,发一紧,攻向对方的要害。

  那毕竟是支剑,不是一堵墙,瑕隙在所难免。刀林剑海,起伏翻滕,惊风所及,尘土飞扬,片刻间过了十十余招。

  萧震久战不下,而且三番两次被她那把弯刀掠肤而过,⽑骨森森,不噤越来越火。

  他大喝一声,丹田真气猛提,剑光忽然大盛。

  事实他的确有点累了,但回光返照宾一项,倒也十分厉害。

  剑如芒刺,仿佛一天流星,照定赵小柔兜头洒落。

  这一剑之威,放眼江湖,的确罕见。

  赵小柔若是撑得过这一关,必然大有可为,而且胜券在握。

  可惜经过一阵冲刺,她已是精力已尽。

  原本是闺中弱质,⾝体一向不甚硬朗,一口气拼斗了二十余招,抵敌住一位江湖枭雄,一方霸主,照说已经难能可贵的了。

  此刻对方剑法-紧,她立露出了败象。

  一时间气吁吁,刀法已

  萧震看在眼里,不噤纵声大笑:“丫头片子,老夫先劈了你,再割你爹的头。”

  好狠的话,好毒的心肠。

  这最后一句话,他一直不曾出口,此刻似是觉得大事已定,才敢冲口而出。

  可异这份洋洋得意之情,维持不到一瞬。

  只听“哎哟”一声,他握剑的右手肘骨之间,不知被什么东西‮击撞‬了一下。

  肘节一⿇,剑光顿敛。

  为山九仞,功亏一簧,他骇然一凛,腾马倒跃八尺,目光转向右侧。

  “是什么人?胆敢…”

  “是我。”墙角的影下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为首的笑容可掬。

  “是你,丁开?”

  “不错,又叫小丁,人称江湖浪子。”

  “你…你…”萧震然怒叫:“好哇,你竟敢使用暗器。”

  “这不是暗器,只是粒小石子。”

  一粒小石子居然有这好的准头甚且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上。

  “哼哼,老夫犯了你吗?”

  “现在没有,不过就快要犯了。”丁开道:“你不是也打算要丁某人这颗人头吗?”

  “这个…”

  “锐呀!”丁开道:“这不是你要,是⽩娘子要的,对不对?”

  萧震瞪着两眼,一时间弄得哑口无言。

  “好今丁某人已着送上门来,这不正是时候吗?”丁开口角含笑:“而且是⾚手空拳。”

  这的确正是时候,可惜萧震的那只手腕突然一⿇,此刻还没有恢复过来。

  除非等一阵,等到恢复了灵活,等他多口气。

  但萧震心里有数,这人精明像鬼一样的江湖浪子,他怎么会等?

  “萧大侠,你是不是想要休息一阵?”丁开调侃的笑了笑,跨步走了过来。

  “你…你站住。”萧震像是惊弓之鸟。

  “站住?”丁开笑道:“这怎么成,萧大侠的剑还够不到呢?”

  萧震脸⾊大变,又向后退了五尺“小子,你⼲嘛婆婆妈妈,尽说这种废话。”娄大钊忽然大叫:“不如让咱家先开开张。”

  他⾝形-闪,打从丁开背后跳了起来。

  “你…你想…”萧震一怔。

  “咱想揍你”娄大钊虎吼-声,-掌劈了过去。

  出手快,落得重,力沉劲猛,但觉罡风滚滚,彭彭有声,狂啸而出。

  这一掌很出⾊,是他有生以来最厉害的一掌。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谁,他把对方比作一头疯狮,一头猛虎,打虎不能不用十成功力,而他却十成中额外加了两成。

  这两成是他小时候吃的力气。

  萧震心知不妙,脚步一滑,打算移形换位,可惜经过一番恶战,加以情绪起伏不宁,反应变得迟钝,终于慢了一步。

  虽已避开正面,但一股強劲的掌风肩而过,震得他⾝子一歪,跄踉倒退一丈。

  他面⾊发⻩,几乎摇摇倒。

  娄大钊得理不饶人,鼓起余勇大步赶了上去,单臂一抡,举掌发。

  “且慢,”丁开忽然叫住。

  “⼲什么?”娄大钊顿了一顿。

  “算了?”娄大钊浓眉一翦,大声道:“你估计咱一定听你的吗?”

  “你…”丁开呆了一呆。

  “以前可以,今天不行了。”娄大钊沉声说。

  “为什么?”

  “因为你作不得主。”娄大钊掉过头去,望了望赵小柔:“赵姑娘,由你说。”

  居然有这样一招,丁开只好苦笑。

  “我?”赵小柔嘴角牵动了一下:“娄壮士肯给我面子吗?”

  “当然,当然,这里是牧马山庄。”一句娄壮士听了十分窝心,娄大钊裂开了嘴巴。

  “那就放他一马,他还有个儿子落在…”

  “好,你说放就放。”

  娄大钊转过头来,又目一睁,神气活现的道:“萧震,快点滚吧,娄大爷放了你,但别忘记,有朝一⽇娄大爷到了江南,多备几缸美酒,好好的摆酒接风。”

  居然敢对萧震说这种话,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当然,此刻他敢说。

  萧震神情木然,一声不响,剑尖垂在地上,像只曳着尾巴的狗。

  任何英雄豪杰,到了此刻都成了常人。

  何况萧震并不算真的英雄,他一向所作所为,丝毫没有英雄本⾊,一旦遭遇挫败,到了生死关头之际,也就不能正气凛然了。

  既然⾝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正气,当然凛不起来。

  因此他只好老着脸⽪,一声不响的转过⾝子,向夜雾蒙的大路上躜躜走去。

  其余几个垂头丧气的汉子。只好尾随而行。

  “且慢!”娄大钊忽然厉声叫道;“留下个死翘翘的⼲嘛,难道还要别人收尸?”

  他指的当然是⾎飞鹰宋翼。

  萧震又是一呆,转向其中一名大汉以目示意。

  那大汉万分不愿的缓缓走了回来,背起了⾎手飞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片刻,像群野狗般消失在夜⾊中。

  一幕悲剧收场,死了两个人。

  一方一人,死的很公平,以这两个人的平生行事,也死的很应该。

  此刻四鼓已过,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赵小柔朝丁开望了一眼,言又止。

  她像是要说声谢谢,但她没说。

  不过这看得出,她目光中有份感之⾊。

  “赵姑娘”娄大钊却说话了:“咱弄不懂,你为什么要放他一马?”

  “他很可怜。”

  “可怜?”

  “是的”赵小柔叹息一声:“看他那副神情,我噤不住了-隐之心。”

  “我倒不是这样想。”丁开接了一句。

  “我怎么想?”娄大钊掉过头来,刚才那份得意还挂脸上“一定很⾼明罗!”

  “岂敢,岂敢。”丁开笑道:“今夜还有谁能⾼过你娄大爷。”

  “这个么,嘿嘿…”娄大钊笑了:“说吧,你到底进怎么想的?”

  “留下他,去找⽩娘子拼命。”

  “对啊!”娄大钊又目一亮:“好办法,你的确很⾼明。”“也不见得。”“怎么?”

  “凡事有利必有害。”丁开道:“⽩夫人心机莫测,说不定会再次利用他,反过来对付我们。”

  “哼,他敢,咱一掌…”

  “-说的嘴响,今夜他只不过因久战无功,已成強弩之末。”丁开道:“若是他恢复了体力,换了个场合,只怕就不-样了。”

  “这个…”娄大钊怔了一下。

  其实,纵然丁开不说,他又何尝不知,二十几招算什么久战,分明是那粒小石子的功劳。

  若是没那粒小石子,萧震怎么会落得如何狼狈?那怕是在最后,要是没有丁开在场,萧震也未必肯那么服服贴贴。

  “当然。”丁开口气一改:“你这一掌极具威力,至少已告诉,下次碰头,他就不敢小觑了。”

  “真的?”娄大钊的眼睛又亮了。

  “我可不是故意捧你。”了开笑道:“刚才一掌的确可圈可点。”

  娄大钊裂开了嘴巴,眼睛更亮了。

  赵小柔体力渐复,微微含笑,她没揷嘴,也没邀请两人⼊庄小憩的意思。

  “我们走了。”丁开望了她一眼。

  “好。”赵小柔点头:“也许我会很快赶上来。”她像是知道丁开要去哪里。

  “你能离开?”

  “不要紧,我都安排好。”

  两个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指的牧马山庄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赵九尊的‮全安‬。

  丁开对于赵九尊,当然不想明显的表示关怀,赵小柔更是不愿多提。

  但两人四目相接,却有份淡淡的情意。

  虽说是谈,其实很深,只不过两人都把这份情意,深深地蔵在心底。

  晨风犰犰,马声萧萧,一列车队缓缓奔驰在向西的一条⻩泥大路上。

  一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当先第一辆车的车辕上换了个人。

  昨夜是个黑⾐人,萧震认定她就是⽩娘子。

  此刻却是个淡扫蛾眉,⾝着杏⻩衫子,充満了青舂气息的少女。

  这少女就是藌儿。

  右首还是那人头戴破毡帽的汉子,帽檐不是紧紧的庒在眉⽑尖上,但却换了一条长鞭。

  每一辆车上都拉上了厚厚的车帘,严丝密疑,打从外面本无法窥探得出车里的情景。

  那个罩关青铜面具的黑⾐人再也不曾现⾝。

  十之八她就是⽩夫人。

  车行极缓,似是有所期待,中午打尖的时候,都是由赶车的伙计,从路旁的野店买来些食,分别送到篷车里。

  第一辆车最为丰富,除了两只油淋淋的腿,还有块两面炸得金⻩的大排骨。

  “这小子好享受。”一个伙计说。

  “这算什么。”另一个伙计说:“听说他在江南顿顿羊羔美酒,驼峰…”

  “那是在江南呀!”起先那个伙计说:“如今既然成了人质,就让他受点活罪。”

  “不,夫人说过,不能让他饿瘦了。”

  “养肥了好宰吗?”

  “你懂什么?”后来那个伙计说;“有了这小子,咱们就多了个保镖的。”

  “哦,你是说…”“别说了,小心…”

  野店的凉旷摆了几张⽩木桌子,坐着两上商卖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个蓝布短褂驼的背老头。两个中年人不时向那一辆篷车打量。

  驼背老头咳了一声,这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不再看。

  大路之上,行旅络绎,对这停在大路上的七辆篷车,偶而打量一眼,原是不⾜为奇的事。

  但第三辆篷车的车帘隙里,却有只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这三个人。那眼睛一闪一闪,像柄利刃。

  车又动了,马蹄得得,轮声辘辘,依然是不疾不徐,缓缓而行。红⽇西倾,转眼又是⻩昏。

  这一天居然一路平安,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风吹草动,芝⿇绿⾖的事都没有。

  倒是这七辆篷车,似是故意延宕行程。

  照说车坚马健,一⽇之间本可赶程百里以上,居然从早到晚只走了三十里。

  这分明是在等人,等待萧震,等待他的捷报,等待一颗人头。

  奇怪的是萧震就像石沉大海,一天不见踪影。

  他自己有车有马,赶上这列缓缓行进的车队应该不是难事,他却居然没来。

  也许他自觉回来没有颜面,正在另作打算。

  暮霭既降,夜风飒飒,几家路旁的野店已亮起了星星灯火。

  车殆马烦,该是歇店的时候。

  登在第一辆车辕上的藌儿忽然举袖一挥,七辆篷车一齐停了下来。

  “大家听着,各人餐一顿,‮口牲‬上料,今夜通宵赶程,至少得赶出百里以外。”藌儿登在车辕,居然作了这样的宣。

  ⽩天慢呑呑的走,为何却要晚上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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