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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翼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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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诗蔺从昏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便看到了漠。

  此时,他们置⾝的不是石头山上的神庙,而是位于城西山⾕里湖中间的小亭上,与岸隔绝。

  正值深夜,四周的山黑沉沉地将湖围住,湖面上映照着⽩⾊的月光。

  “我怎么会是在这里?”法诗蔺坐了起来,茫然问道。

  正在看着天上月⾊、欣赏着湖光夜景的漠转过头来,道:“你醒了,是我带你来此的。”法诗蔺忆起⻩昏时分被十名隐杀鬼族追杀,再被人制住,最后莫名其妙地昏过去之事,道:“你到底是何人?”漠不想欺骗法诗蔺,道:“我是魔族黑魔宗的黑翼魔使!”“你是魔族之人?”法诗蔺的警惕心顿起,手抓起了⾝边之剑。自从千年前的一场战争,人族便与魔族势不两立,两者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知发生过多少回,死了多少人。法诗蔺所受的教育告诉她,人族与魔族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想到这个令自己心动的人竟是魔族之人,而且贵为魔使。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漠平静地道。

  “那你将我带到此处,到底有何居心?”法诗蔺警惕之心毫不放松。

  “这么晚了,为了‮全安‬起见,又不想别人打扰,就只好将你带到此处。”漠轻淡地说道。

  法诗蔺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漠的脸,漠的脸淡漠中透着坚毅,在月⾊湖光的映衬下有着沧桑之感。

  法诗蔺的心一阵跳动,月光的冰冷之感不期然被化解。

  她心忖道:“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最恨魔族之人么?怎么对他却生不起丝毫的仇恨之意?甚至连审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漠望着微风之下闪动着银光的湖面,道:“你是不是很恨魔族之人?”“是!每一个人族之人皆视魔族之人为敌人,人魔势不两立!”法诗蔺提⾼声音大声道,声音在湖面和黑沉沉的山群间回响开来。

  “既然你这么仇恨魔族之人,那你便杀了我吧,就算是我欺骗你,没有向你道出‮实真‬⾝分的惩罚。”漠淡漠地道。

  “你以为我不敢?”随着铿锵之声响起,法诗蔺将剑拔了出来,剑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

  “那你就开始吧。”“你少在此装模作样,出招吧,我法诗蔺不会杀一个本不作反击之人!”法诗蔺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充満杀意,她知道魔族之人皆乃狡猾之辈,不能让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思加以利用。

  漠淡然道:“我不会出招,因为我从不会与女人打架。”“哼!”法诗蔺冷哼一声,道:“看来在你眼里瞧不起女人!”“我从没有这样说过。”“那你为何不与女人过招?”漠道:“我总认为女人是美的化⾝,无论是人族、神族,还是魔族,或者其他族类,我不想成为这种美的扼杀者。”法诗蔺心中讶然,这个人的理由倒是显得怪异,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杀一个毫无反抗之人,即使你是魔族之人!”说罢,长剑回鞘。

  “你真的很恨魔族之人?”漠视着法诗蔺的眼睛问道。

  法诗蔺还是第一次见到漠如此充満执意的眼神,在她的印象中,还以为他不会对任何事太在意,道:“魔族之人杀了我万千族类,每个人族之人皆将魔族之人恨之⼊骨,我岂有不恨之理?”“是的,每一个人族之人皆应恨魔族之人⼊骨,因为魔族之人杀了太多人族之人。但每一个魔族之人也恨人族,因为人族也杀了我们太多同胞,有谁想过要放弃这种恨呢?这本就是一个充満仇恨的世界。”漠苦笑着摇了‮头摇‬,望着湖面泛动的银光。

  法诗蔺心中震动,她之所以恨魔族,是因为魔族‮忍残‬无道,杀了太多人族之人,却从未站在魔族的立场去想过,魔族在杀人的时候,同时也遭受着被杀,他们同样是受害者。这就顿时让法诗蔺心中的恨变得没有意义了,甚至是一种愚昧。“这种恨难道是两个不同的族类所导致的吗?谁又愿意死亡?谁又愿意战争?是人族,还是魔族?”她仿佛感到了漠心中那种无奈的凄楚,那是一种彻悟。她觉得自己对魔族之人的仇恨是如此盲目,如此可笑至极,就像是两个对骂之人在笑对方的耝鲁。

  但法诗蔺的心又马上一紧“不,魔族皆是狡猾之辈,自己切不可受他的骗。”可随即法诗蔺又在心里笑自己这种担心的无聊“事实不是摆在这儿么?难道自己连分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尽管如此,法诗蔺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不赞成漠的观点的理由,她不知为何害怕与漠有着共识。这种感觉微妙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弄清楚,她只是觉得不应该被漠的感慨所感化。

  法诗蔺冷嘲着道:“看来你倒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而且心地也不错。”“所谓人族、魔族、神族只是一种信仰的区分,并无何本质的区别,更无仇恨可言,皆有着⾁体、灵魂、思想,是一部分人导致了相互间仇恨的产生。”漠说道,并不在意法诗蔺的话语。

  法诗蔺道:“你这些话似乎是说给我听的。”漠抬眼望向法诗蔺,道:“是的,这些话是说给你听的,我不希望在你的心中有这种毫无意义,甚至愚昧的仇视。”漠的语气显得极为真诚。

  法诗蔺将视线转向天上的月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沽名钓誉、不知所谓的论断?”“你一定要相信,我需要你帮我。”“要我帮你杀了古斯特?”“是的。”“你以为我会帮助一个魔族之人吗?”“你会的,你曾经答应过考虑。”“你很自信?”“我相信你不会失言。”“你为什么要杀他?”法诗蔺又将视线转向漠的脸上。

  “因为他体內有着魔族天脉。”漠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魔族天脉是魔族圣主出世的象征,若是圣主临世,人族、魔族、神族又会发生一场大战,到时更是生灵涂炭,⾎流成河,所以我要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法诗蔺没想到古斯特竟会是魔族可能出现的圣主,可他却属于人族,她感到不解,于是问道:“你似乎在骗我,谁都知道云霓古国好⾊的大皇子古斯特是人族之人,而你却说他是魔族的圣主。”漠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古斯特,真正的古斯特已经死了。”法诗蔺大惊道:“那他又是何人?”漠显得茫然地摇了‮头摇‬,道:“我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法诗蔺显得不可思议,但漠似乎并没有骗她,她感觉得到这一点。

  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望向漠,牢牢地锁定漠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我帮你杀他?”漠正⾊道:“因为我从没有相信过人,但我相信你,惟有你能帮助我,也只有你才可以帮助我。”他的眼睛中有着似火一般的东西在燃烧。

  法诗蔺的心感到了火的温暖,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一种充満力量的温暖。

  但她将心底产生的強烈反应庒了下去,平静地看着漠,看着那张淡淡的脸。

  良久,法诗蔺道:“我现在无法给你答复,但我会考虑。”漠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淡淡的笑与脸上的淡漠融,他道:“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満意的答复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法诗蔺也笑了。

  清凉的夜风轻轻地吹拂着两张脸上的笑,湖、山、月在静谧中毫无声响。

  影子没有死,他又做了一个梦,再次梦到了影,但这次却是与影好了一场,情的释放让醒来的他感到一种浑⾝的舒泰,更有着甜藌和温馨。

  他摸了一下前,伤口却已经不见,只是隐隐有着在天牢里所做的梦中被影所刺的那处伤痛。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在天牢做梦醒来,遇到天⾐时他就知道,那是梦的启示,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他所在的环境让他感到陌生,是来自心灵的陌生,或者说,此时不是他想象中会出现的地方。

  ——这是一间草舍,他所躺的是一张⼲硬的木板。他从上爬了起来,正走出草舍,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俏丽‮纯清‬的面容,几绺被风吹的乌黑长发间或地遮着俏脸,婀娜多姿的‮躯娇‬轻裹着淡灰的素⾐,让人感到舒心和清慡。

  这女子娇脆的声音轻喊道:“殿下醒了?”影子不由得一声轻笑,忖道:“自己现在不是站立着面对你么?怎么问出这等有趣的问题?”但他还是道:“是的,我醒了。”这女子掩口轻笑道:“没想到殿下是这样一个有趣之人。”影子望着这女子可人的样子,饶有‮趣兴‬地道:“那你眼中的大皇子殿下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女子又是灿烂一笑,显得有些天真地道:“我眼中的大皇子应该是一个骄横无礼、自由散漫、咄咄人、不可一世之人,而且据说他是一个特别好⾊之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女子把影子从上到下重新地审视了一遍,显然是想从他⾝上找到是否好⾊的“罪证”

  影子不由尴尬一笑,这女子的目光让他有一种全⾝⾐服被剥光的难受感,丝毫不比上次艾娜剥光他⾐服时的感受差。他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在你眼中是这等形象,真是失败,看来我要重新检讨一下自己了…”“咯咯咯咯…”没待影子把话说完,这女子便大声笑了起来,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殿下的真心话么?殿下会在意一个小小女子对你的看法?”影子正⾊道:“当然。”这女子看了影子半晌,似乎在确定影子所说之话的可信度,半晌她才说道:“其实…殿下是一个很可爱的人,这是我见到你时最深切的印象。”“可爱?”影子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与“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这女子肯定地道:“是的,殿下是一个很可爱之人,就像蓝儿一样可爱。”说着,这女子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润,转⾝跑了开去,留下一串轻快的笑声。

  “可爱?”影子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他还在想着这个用在自己⾝上似乎并不恰当的词,自语道:“我会可爱么?就像蓝儿一样可爱么…她叫蓝儿?”这是一个明快的名字,和那轻快的笑声一样。

  影子也一笑,很轻松的笑,因为他认识了一个爱笑的蓝儿。

  影子走出草舍,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处明净悠远的山⾕,山⾕中间是一面平滑如镜的湖泊,湖中间有一处小亭,与四周的山隔绝,静临湖面之上。

  “山⾊如黛,湖光幽蓝。”影子情不自噤地赞道,他曾经到过不少名山大川,虽然也见过不少新奇的自然景象,但是似这般明净、通透之感的景象他却从未见过,心境仿佛回归了。

  他深深地昅了一口气。

  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平滑着双翅从湖面飞过,轻触湖面,惊起些许涟漪。

  影子的心一阵急跳,仿佛这飞鸟划破的不是湖面的平静,而是影子心的平静。

  飞鸟发出一声鸣叫,山⾕內,⽔面上,叫声连绵回响,经久不绝。随即飞鸟便朝如黛的山⾊深处飞去,转瞬即逝,而湖面上的涟漪,山⾕內的回响,也相随消逝,一切回复原先的幽静,仿佛本就未曾有这样一只鸟,作着这片刻的惊扰。

  影子想起了“雁过寒潭,雁过,潭不留影”的至境,这是他心中美的最⾼意寓。而此刻,此情此景,虽然少了一份內在的不可言传的情愫,但它对影子的视觉、思维的冲击,让他心中美的最⾼意寓更形象化,更具体化。

  影子很⼊神,连已经有人与他并排站在一起都丝毫无察。

  站在他⾝旁的是一个女人,并非蓝儿,而是另一个女人。影子脸上的神情也出现在了这个女人脸上,惟一所存在的差别是这个女人对此情此景多了一份习惯的淡然。尽管如此,但仍可看得出,眼前景象的美被她的眼睛与心珍视着,就像珍视着与这景象同样美的她的容貌一样。

  女子没有言语,她只是静静地陪着静静而视的影子,些微的风侵扰着她天蓝⾊的裙角与乌黑细滑的发梢,让她的⾝姿多了一份曼妙和灵动。

  天,已是淡⻩,幕⾊渐上,远近之间因模糊、朦胧而平添些许神秘。

  当明亮的光线完全消失时,整个山⾕便显得更加静谧了,而静谧背后潜蔵的另一种生机开始在无形滋长。

  影子轻吁了一口气,心神这才完全回归⾝体,而这时他也感到了站在⾝旁之人的存在,正发话之时,⾝旁之人已道:“世人都认为光明与黑暗是不能相融的,原来光明与黑暗是不可分的,本为一体。”影子心中大为诧异:“这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想所思么?”他转眼看去,看到了朦胧中完美无瑕的侧面,他心中又是一惊,这个侧面是如此悉,仿佛突然从心中跳出来一般。

  “你、你是谁?”片刻间,影子竟然不能让自己的心保持平静。

  这女子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殿下可知道自己是谁?”女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影子的心霎时平静了下来,悠然地道:“既然你称我殿下,我想我应该是云霓古国的大皇子才对。”女子发出一声轻笑,道:“一个十分有趣的问题得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回答。是的,既然是殿下,就不可能再是其他人,小女子失礼了。”这女子说着,便将俏脸转而面向影子,露出浅笑。

  影子仔细辨认着眼前这张脸,却又越发显得陌生,他也轻轻一笑道:“应该是我冒犯、唐突失礼才对,怎又轮到‮姐小‬陪不是?”“没想到殿下是如此礼让之人,既然我们都觉得自己有失礼之处,那也就不用再谦让谈论这个话题了。我想殿下目前最为关心的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何处吧?”影子微笑着道:“我已有此等想法。”这女子道:“很抱歉,我所能告诉殿下的是,是有人将殿下送至此处的,而接下来,殿下在此处将会与我们相处一个月。”影子显得极为不解,道:“这又是为何?你口中所指的'我们'又是谁?”“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任何理由,况且许多事情本⾝就没有理由,就算找出所谓的理由,也只是骗骗人而已。至于'我们',是指我及蓝儿,按年龄殿下可以称我为姐姐,这一个月中,我们三人会一起度过。”说这话的时候,这女子的语气让人有一种不容拒绝之感。

  影子道:“看来此事已经有人安排好了,由不得我自己的意愿。”“可以这样理解。”影子轻笑一声道:“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哦?”这女子颇有‮趣兴‬地道:“不知是什么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这女子当时一愣,随即明⽩过来,道:“这是一个颇为有趣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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