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告密者
在恢弘的教堂大殿中，费礼祭司正俯视着一位跪在他脚边的农夫。[〈〈
对方原本魁梧的⾝材，如今已佝偻成一团，双手微微抖，⽪肤浮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要不了半天，这些⾊块就会凝聚成黑斑，最终蔓延至全⾝——直到今天才被感染，已算得上⾜够強健了。
“我认识你，住在东城区的石山，经常会为教会带来一些新鲜的麦粒。”祭司开口道。
“您…记得我！太好了，祭司大人，”他连连磕头道“我一家人都感染了琊疾，我、我需要圣灵药剂，求求您——”
“不过这次你为教会带来了什么呢？圣药并不是可以随意给予之物，”费礼不缓不慢地说道“它需要你用虔诚的心来
换。”
“我、我为了买药，钱都被老鼠们骗走了，”石山颤抖着说道“请您原谅我的心不诚，不应该向黑市寻求捷径。我现在只剩、剩下最后一个
蛋，请您收下它。”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圆滚滚的蛋，双手举过头顶。
“将希望寄托于充満欺诈和不公的黑市，自然会受到惩罚，不过神明总是会对
途知返的羔羊伸出援手，唯有意识到自己过错的人，才会在朝圣的路上越走越远，”费礼接过蛋，微笑道“起来吧，神原谅你了。”
“真、真的？”石山不敢置信道。
“神的使者从不骗人。”费礼招了招手，另一名信徒立刻捧着一盒药⽔走上前来。他从中挑出四瓶，到对方手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一共四口人吧？”
“是！大人，”他咽了口口⽔，将圣灵药剂捧在手中，俯下⾝吻亲祭司的鞋子“谢谢您，谢谢您！我以后一定会将一生都奉献给教会，奉献给真神！”
旁观的信徒也被这一幕所感动，纷纷
呼起来，为教会大家庭新增一名虔诚者而感到⾼兴。
等到呼声稍歇，费礼向下庒了庒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朗声道：“下一位。”
…
这样的药仪式一直持续到⻩昏。
随着王城整点的钟鸣，费礼祭司宣告完今⽇仪式结束、明早继续后，在众人的挽留和乞求声中离开大殿。
虽然⾝体有些疲惫，但他精神依然抖擞，站在大殿中倾听众人的恳求和祈愿，看着他们迫不及待讨好自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股自己才是神明的感觉。
不，如神明一般的是教会本⾝，费礼想，开出琊疫和物药后，便能轻易掌控他人的生死，这种力量和真神又有什么区别。他不噤感慨，自己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放弃继承家业，转而投⾝于教会。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
本没有人可以阻挡。家财万贯的商人？位⾼权重的贵族？在死亡面前，他们都会愿意抛弃一切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回到后堂休息区，一位神官匆匆
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有老鼠报告说现了情况。”
“关于什么的？”
“东境逃民，具体的消息他要见到您之后才肯说。”神官回道。
按照教会之前的指示，费礼应充分利用琊疫和解药，尽可能为赫尔梅斯转化更多的信徒，因此拉拢逃民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相比王都的城民，重要
不是那么⾼而已。他本打算再过上两三天，等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病死一半时再出城进行救治，同时让他们填补王都的空缺。这样一来，偌大一座王城，将有九成的人口成为教会的信徒，这样的功绩，加先前的争王令，恐怕⾜以让他再进一步，踏上主教之位了。
至少在论功行赏方面，教会做得十分公正，从不考虑有功者的⾎统和⾝份，只要表现出⾊，就能获得晋升。
难不成逃民中出了什么问题？
他庒下心底的疑惑，不动声⾊道“你把他带去密谈室吧，我待会就到。”
“是，大人。”
费礼脫下祭司袍，从⾐柜里取出一件软甲换上，再罩上宽松的外套，对着银镜稍作整理后，他向密谈室走去。
位于地下室的小房间里，祭司看到了那名“告密者”——头凌
、脸⾊焦⻩、⼲瘦的手臂能一眼看出骨头的形状。不过奇怪的是，在他⾝上没有看到黑斑的症状。
“大人，我叫针眼，”对方一见到祭司立刻跪下道“我有重要的报情要告诉您。”
“你说吧。”
“可是…”他抬起头，打量了下密探室里的另两人，
言又止。
“无妨，这位是沙塔斯神官，我的得力手下，”费礼说道“另一位是褐牙婆婆，负责看管打理这间密室，几乎从不离开此地。”
“那我就说了，不过您曾许诺的——”
“药⽔在这儿，”他不耐烦地掏出蓝⾊小瓶晃了下“只要你的报情有价值，我自然会治好你的琊疫。”
“大人，我保证这个报情绝对惊人，”针眼扬起头道“有人正在源源不断地运送逃民，运河上到处都有空置的船只，这是我亲眼所见。只怕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将逃民全部带走了。”
“带走那些黑斑病人？”费礼眉头皱了起来“你没看错吧？”
之前他也曾收到了有船队接收东境难民的消息，不过这实属正常情况——各地贵族都喜趁着别家领地出现天灾或**时，用极低的代价搜刮走一批劳动力。反正等到琊疫作，那些蠢货自然会遭到神明的惩罚。不过现在…怎么会有人明知琊疫横行，还去收容难民？
“不，他们拥有治愈琊疾的方法！那些佣兵给病人喝了一袋奇怪的⽔后，黑斑很快就消退了。有人还宣称，他们来自于西境，只要逃民们跟着船队走，都会获得食物、住所和酬金。”针眼顿了顿“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群人里面有女巫！”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大人！”他嚷嚷道“我混在逃民队伍里上了船，一开始并未现，直到有人跳船逃离，岸上的佣兵不一会儿便追了上去，我才注意到天空那个盘旋的黑影不是鸟，而是一名飞行的女巫。我吓得不敢动弹，直到帆船驶出好几里路，再也看不到女巫的踪影了，我才找到机会跳⽔逃脫，回来差不多花了一天时间。”针眼
了手“大人，您看这个报情是否值得换取一瓶圣药啊？”
“等等，你说他们有办法治疗琊疾，而你也喝下了药⽔，也就是说你现在并未患病？”费礼问道。
“呃…话是这样没错，可您不是说了，只要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都能——”针眼尴尬地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
原来如此，他想拿着这瓶已经用不上的圣灵药剂拿去黑市贩卖，费礼沉思了片刻“对方有多少人？你确定他们都是商队的雇佣兵？”
“确实如此，他们没有盔甲，也没有马匹，武器都是木杆长
，人数…”针眼挠了挠脑袋“最多不过一百人！”
“船呢？都是哪家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部分船都没有挂旗帜，就算挂了我也认不出来。反正佣兵亲口说，船队将开往西境。啊…对了，他还提到这是边陲镇领主的招募。”他绞尽脑汁回想道“似乎是为了开垦土地，领主需要收容大量人力。我能记住的就这么多了。”
“好吧，的确是十分重要的报情祭，”祭司听完后深深昅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瓶蓝⾊药⽔，朝针眼抛去“拿去吧，它是你的了。”
“谢、谢谢大人！”后者手忙脚地接住瓶子，突然浑⾝一颤，瞪大了双眼。只见一细长的短剑从他颈脖处穿出，剑尖出幽幽寒光，而站在他⾝后的，正是那名年迈衰老的密室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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