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警很快来了, 除了警还有闻风而来的媒体,以及对方的同伴, 场面一时混到无法言说。
但诡异的是媒体一溜的全堵在对方那边,闪光灯此起彼伏, 将她的狼狈落魄尽收眼底。
“走了。”罗清培拉着武音不动声⾊的后退几步, 上了后面过来的一辆出租车。
车子直接去了就近的一家医院, 武音陪着他挂号检查上药,伤处不影响行动, 但口子过大, 还是挂了消炎针。
夜一惊魂, 武音的瞌睡已经跑的爪哇国, 她极为精神的在边上陪着坐了会,觉得无聊又拿机手在那玩游戏。
几个数字堆在一块,死了又死。
“饿吗?”罗清培这时问了她一声。
态度良好, 前不久的炸⽑就跟做梦一样。
武音自然也不会自找不痛快的再去多说什么, 而当下也确实有点饿了。
晚上饭局基本灌的全是酒,罗清培酒量不行,陆科也一般,全是武音帮着挡了,喝的她头昏眼花差点没撑破肚子。
几趟厕所下来,原本鼓鼓的腹小又扁的几乎能装下一头牛。
“这附近好像有吃的吧,我去买点, 你要吗?”武音越想越饿,起⾝准备出去觅食。
罗清培头摇, 嘱咐她:“晚上别吃太多,觉睡不舒服。”
武音随口应了,起⾝走出去。
他们坐在输大厅角落,这边僻静又靠窗,相对空气好很多。
陆科来消息表示事故已经处理完毕,罗清培又吩咐了他一些其他事项后便把机手放在了一边。
墙角的电视上放着动画片,最前头陪着长辈过来的小孩看的津津有味。
罗清培动了动⾝子,选了一个舒服的势姿闭上眼休息。
只是没几分钟又被震醒了,来自边上机手的震动,机手还是武音落下的。
罗清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叶行舟,他倏地眯眼盯着,却并没有伸手去拿。
他知道叶行舟的归国时间延迟了,自上次他跟武音通话到现在,已经又过去几个月。
若没有武音的牵绊,撇开人私情绪,罗清培还是很欣赏叶行舟的,行事低调,能力出⾊,同在这个时尚圈子沉浮,合作一两把也不是没可能。
真是可惜,情敌多眼红,现在沦落成了对方越出⾊越瞧不顺眼。
机手屏灭了,很快又亮起来。
罗清培伸手过去,堪堪碰到机⾝时又猛然顿住,他思考了两秒,重新把手缩回来,转而捞了自己的机手,按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敲在显示屏上,等这边消停了,他同时间将电话给拨了出去。
“你好。”电话很快接通,男人声音清慡又官方。
很难想象这样一道疏离板正的声音跟武音玩笑时的模样,不巧罗清培还撞到过,由此強烈的反差让他越加不舒服。
“叶先生,好久不见。”罗清培说。
那边安静了下,才开口:“罗清培?你怎么会有我联系方式?”
语气相当冷淡,叶行舟并没有要跟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把两人的敌对关系直截了当的摆在了明面上。
罗清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淡声说:“自然是从武音那知道的,她机手正好在我旁边。”
叶行舟没说话。
罗清培说:“我今天不小心出了趟车祸,武音担心,特意陪我过来医院做检查,你找她有事?”
“嗯,那我等会再给她电话。”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太晚了,明天吧。”罗清培说“武音最近太忙,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叶行舟:“你真了解。”
“我毕竟是…”
叶行舟直接挂断了电话。
罗清培看了眼自己的机手,扔到旁边。
医院旁边能吃的东西不多,这个时间点还开着店门的就两家,武音点了一份吃完,又点了一份打包回医院。
座椅旁有扶手,虽然窄的离谱,武音将一次塑料碗放在扶手上,一边帮他挡了些。
罗清培点滴挂在左手,行动多有不便,但也不至于直接成残障到非要人伺候。
砂锅料放了不少,荤素搭配均匀,看着很有食。
“这边的砂锅不放葱?”他稀奇的问。
武音跟着前面的小孩一起看电视,闻言看他:“你不是不喜?”
只是件微不⾜道的小事,但由武音做来,罗清培心底依旧忍不住了下。
他“嗯”了声,低头吃东西。
进食速度很慢,武音扶着扶着就觉着有点累了,但又不好开口催,她皱眉看了眼罗清培在那戳鹌鹑蛋。
“你直接拿勺子舀啊,戳它⼲嘛?”
罗清培说:“蛋⻩太⼲,进点⽔。”
“你直接塞嘴里,喝口汤不就得了。”
罗清培冲她笑了下:“是不是累了?不用扶了,我自己注意着就成。”
武音便闭上嘴,她不能冲刚遭遇过车祸,并在这次车祸中救了一次自己,从而负伤的队友有诸多抱怨。
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罗清培嘴角挂着一抹笑,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他的砂锅。
“这家的味道不错,汤汁做的好。”罗清培中间评价了句。
武音说:“刚才去买的时候人确实多。”
罗清培:“不是让你别给我买吗?”
武音侧头看他:“那你要么别吃,我留着明天当早饭也不是不行。”
砂锅实际已经吃的见底,只剩了点汤⽔菜叶,罗清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见着武音无动于衷的模样还是什么都没说。
让这人承认担心自己,还是个任重而道远的活。
将一次盒子收拾着扔掉,等武音重新回来,罗清培佯装恍然的说:“噢,刚忘了说,你机手有电话进来过。”
武音拿起来看。
“我出去一下。”二话不说转⾝走出了输大厅,将罗清培探究的目光甩在脑后。
深夜,医院进出的人少了很多,武音靠在门口柱子上,将电话拨过去。
始终没有人接,她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武音快速皱了下眉,去了一条信后转⾝走回去。
“有什么急事?”罗清培见她回来问道。
武音头摇,她不愿在叶行舟的事情上多说什么,转而看到输厅已经见底,叫来护士拔针,又一道离开医院。
之后几天依旧在公司忙碌,武音工作室因此推掉不少工作,罗清培看在眼里,嘴上却并没说什么。
午间休息时,武音一个人在采光极好的会议室坐着。
手上捞着机手,一下一下转圈。
她一直没联系上叶行舟,信息电话全都石沉大海,如此情况在之前从不曾发生过,哪怕再忙,稍微空下点后他就会给自己一个回应,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具体什么事,心下有点不安。
罗清培这时推门进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他说。
武音靠在椅子上,腿双叠搁在窗台上,相当的没坐相,见人进来,她收腿稍微收敛了些说:“光好,休息下。”
“累了?”罗清培走到她⾝边,双手撑膝盖,歪头看她,轻声说“我办公室旁有休息间,要么去睡会?”
“哪那么娇气。”
因着他的动作,两人脸对脸靠的很近,光落在他的眉眼间,平添了一丝温柔,漂亮的棕⾊瞳孔在⽇照中清晰的能看到里面纹路。
武音起⾝,肩头擦过他的下巴,不动声⾊的往旁边退了点。
罗清培站直⾝体,走到她⾝边,双手撑着窗台往下看。
这边是市中心外围,街道依旧繁华,车辆密实的往来,沿街商铺生意红火。
“雨过天晴了,后续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罗清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武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公司內部情况,卖了一个项目,资金少量回笼,顾家又伸手拉了一把,这次的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那就好,我明天就回自己那了。”武音说。
罗清培:“嗯。”到了傍晚陆科送来一份文件,武音稍作翻阅后发现是一份股份转让书。
“这是做什么?”武音合上文件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让你送过来的?”
陆科点头。
武音将文件夹往前一扔:“我不需要这些,吃撑着拿这么多股份做什么?公司是我的还是他的?”
陆科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罗老师心里具体怎么想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想来这次他是非常感你的。”
“我除了陪客被灌酒外似乎也没做什么有贡献的东西,并不值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告诉他我并不稀罕这些东西,更不会签字,你拿走吧。”
武音说完,捞上外套离开了公司。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罗清培站在窗口接电话,陆科轻手轻脚进来后在桌边站着。
等电话结束,罗清培转过⾝,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文件,也并不觉得意外。
陆科将文件夹放到桌上,将武音的意思委婉表达了一下。
反应在预料之內,罗清培没在这事上多说。
将文件放进菗屉,他转了话题:“田唯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陆科说:“通告已经全被撤了,大部分代言也已经被退,有两家广告商也因为品牌形象受影响准备将他起诉。胡导没什么动作,不过近期影视圈已经没人再邀请田唯一试镜。”
罗清培点头,带笑的嘴角明显对田唯一现下的遭遇很満意。
陆科迟疑了下,说:“但田唯一本人似乎消失了,最近任何一家媒体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向。”
“无妨,不过是只过街老鼠。”
现在不管他躲在哪个洞都爬不起来了,等着他的只有各类的名誉纠纷,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罗清培:“胡导那边也不用盯着了,这个绿帽子戴的全世界皆知也是可怜,想来不会再揷手他老婆的事。”
陆科点头。
罗清培摆手让他出去,紧接着又给另外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次事故田唯一不过是起了一个挑唆的作用,蠢就蠢在那个替他出手的女人,权力地位都有,只可惜智商不太够,只能用倒霉来凑了。
武音重新回到工作室,手上的单子已经所剩无几,一天下来有了不少的空闲时间。
她在门口摆了几盆花卉,又将休息区调整了下。
每天的基本工作结束后就窝在角落画图,新招的小姑娘是应届毕业生,不过没什么大志向,每天留在这打打下手就感觉很満意。
“偶尔能看到明星,也能学到东西,工作庒力也不大,这就够了呀。”她很开心的对武音这么说过。
如此没心没肺,又容易満⾜的子让武音觉得很羡慕,当然最羡慕的还是对方如花一样的年纪。
对比起刚出校门的生学,武音总归多了些历练,多了些世故淬炼出来的沧桑。
总归老了,某些时刻她总会不由自主冒出这么个认知。
然后对生活中的任何起伏都变得更加⿇木,更加的无所谓。
这天没太,也没下雨,只是乌云过境,黑庒庒一片,看着有点庒抑。
武音依旧坐在大窗户旁,⽩⾊木制桌椅,窗边点缀的吊兰,对过去往下是一排简易书架,放着大量的时装杂志和理论书籍。
有人推门进来,原以为是客户,武音一抬头却看到了着装偏休闲的叶行舟。
“师兄?”武音惊愕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周前。”叶行舟说。
两人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她给叶行舟的电话和信息至今没有回音,武音最开始还会有点担心是不是对方出了什么事,后来有一次看到他们公司网站的內部活动照片,发现里面精雕细琢的男人,就知道他很好,没消息,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理她而已。
武音之后识相的就没再去过消息,由此也不知道他已经回国,当然也没想到他会过来找自己。
心中堆着一叠疑问,当下也没急吼吼的去质问什么,一个是不年轻了,占据人思想的总归理偏多些。另一个是也没什么资格或⾝份去质问。
武音招呼着叶行舟坐下,又亲自给他泡了杯咖啡。
两人都沉默着,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
武音脑细胞死了一堆后说:“今天估计得下雨,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叶行舟端起咖啡喝了口,言简意赅到不行,也没有继续话题延伸的意思。
“噢,”武音想了想“这次会在国內呆多久?”
“没多久。”
武音又“噢”了声,捧着自己的花茶喝,不再试着找话题。
很多事是需要有共鸣的,对方若是没有什么意向,自己再努力都是⽩搭。
“带我看看你的工作室吧。”片刻后,叶行舟主动提议。
武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工作室就两层,面积也算不上大,但东西分的很细,也很规整。
人形模特上套着前几天刚完成的一套时装,黑⾊打底,⾐袖和⾐摆想着金边,立领的款式,部腹是一圈镂空丝蕾。
叶行舟看了几眼,也不发表意见,转⾝走去别处。
“最近忙吗?”一圈下来后他说。
“不忙,暂停营业了一阵,取消了不少单子。”
“哦?”叶行舟抬头看着材料柜上方,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为什么停业?忙着照顾人去了?”
武音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叶行舟转⾝看了她一眼。
武音头摇:“不是,只是在忙别的。”
“别的还有什么是你可忙的?”
武音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会才开口:“师兄,你怎么了?”
她不是傻子,也没那么迟钝,叶行舟口中淡淡的讽刺并没有被她给忽略掉。
武音心中感觉无辜,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对比她的纠结,叶行舟心中也没好到哪去。
仅仅因着一个电话自顾自在那拧巴实在不是他的作风,然而只要想到武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跟罗清培牵扯不清,就开始抓心挠肺的难受。
而要主动开口去询问讨要一个解释,又实在是开不了口。
回来前看着武音发来的消息,心中真是又酸又涩,他也有气,端着架子有心想磨磨武音,结果还没磨两下,对方直接就悄无声息安分了下去。
叶行舟大为失落和难受,然而台阶爬的太⾼,自己又无法丢掉面子爬下来,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武音看叶行舟在那一个劲发呆,又叫了他一声:“师兄?”
叶行舟回神看了她一眼,眼神非常的纠结,看到武音都愣了下。
“我之前接到过一个电话。”叶行舟转⾝往楼下走,武音跟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行舟斟酌了一下措辞,说:“罗清培⾝体抱恙,你在照顾他?”
武音立马头摇:“没有,谁给你的电话?”
叶行舟想了想,没回答,转而问她:“你有没有送罗清培去过医院?”
“有。”武音将当时车祸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将罗清培特意护着自己这事给掩埋了下来。
居然是车祸!
叶行舟瞬间觉得自己太荒唐了,在武音刚经历完车祸的当下,自己居然不分青红皂⽩的跟人较劲,不管不顾直接把人晾在一边,直至现下得知真相。
武音会怎么想?
在关系并不明朗的现在,自己都能自私如斯,他还能拿什么能让对方去信服?
叶行舟脸⾊变得奇差,他低声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武音说。
叶行舟头摇,一脸的无法释怀。
两人回到之前坐的地方,咖啡已经冷了,武音又去给他倒了杯热⽔。
之后将罗清培公司的遭遇给他说了一通。
“现在怎么样了?”
武音:“基本已经稳定了,拖了点关系,又有其他朋友帮忙,这个坑不算难爬。”
叶行舟点头:“但是做商业总归有风险,有一次难保未来不会有第二次,难道每一次有问题你都得这么劳心劳力的过去帮忙?”
有意义吗?公司是罗家的,跟她武音又有多大关系?何况武音本⾝跟罗清培就不对盘。
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武音沉默了好一会后才说:“不管未来会有多少次我都不可能不管,那是罗叔的公司,罗家与我有恩。”
哪怕跟罗清培闹得再不愉快,但在这之前的十几年她都过的很幸福很快乐,是罗家⽗子填补了她家庭残缺的遗憾。
武音记仇,但她更懂得感恩。
叶行舟看着对面垂眸细说过往的女人,记忆中开朗天真的模样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经历过沉淀后的谨慎知礼。
“长大了。”叶行舟说。
这结论下的有点突兀,又让人很不好意思。
武音玩笑了句:“何止长大了,都老了。”
之前凝滞的氛围算彻底疏散开,叶行舟按下満心歉意,又如补偿般的说:“今天晚上带你去见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叶行舟难得卖关子。
坐了没一会,叶行舟先离开,说好了傍晚过来接她。
武音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等没影了,她转⾝回到室內给罗清培打去电话。
“今天吹得什么风?”电话很快通了,他在那边笑说。
武音从来就没主动找过他,离开公司后更是有段时间没见,罗清培自然意外,同时也很欣喜。
只是他那跟中大奖似的心情还没好好体会透,武音的下一句话就等于兜头兜脑泼了他一⾝冷⽔。
“你之前给叶行舟打过电话。”武音冷淡的说。
否则叶行舟不会有那样的反应,也不会有如此误会,她不用问,随便一想就差不多了解了其中关系。
“哦?”罗清培说“他告诉你了?”
武音说:“你是不是有病?”
罗清培轻笑了声:“车祸那天你确实陪我在医院,我并没有骗他。”
“我的事你以后少揷手,一天到晚的你到底图的什么?”
罗清培:“你说我图的什么?”
武音噎了下,觉得自己这问题出来也是真够蠢的。
罗清培又说:“我从头到尾图的都只有你,就你这个人而已,你以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