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香菜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 喜的, 是非常的喜, 不喜的, 看到香菜全宴也是分分钟想绝。
姐妹组和小花给陆同悠打完下手, 四个人一起离开厨房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也是个香菜了。
浑⾝飘着香菜味,取掉手套的手上也是,简直是人形香菜精。
“我之前不讨厌香菜的,但现在, 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味道。”小花已经换了一件⾐服, 但还是能从⾝上闻到香菜味,觉得香菜的效果, 比香⽔要持久多了。
姐妹俩倒是相反, “我们之前都不吃香菜的,沾着一点香菜味都不吃,可是, 现在觉得我们也是能吃一两口的。”很好, 这两个是直接闻香菜味,闻到超脫的。
陆同悠也差不多,她是香菜全宴的主厨, 不仅是觉得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內, 拒绝香菜味相关食物, 抹茶等长得像的, 也可以不吃了。
也可能是因为参与了香菜全宴的制作,没怎么和安哥接触的姐妹组和小花,也有些期待安哥的反应。
很难有人会拒绝,用心准备的‘投其所好’,她们也希望安哥能喜这些。
感受到他们的诚意,不要对他们竖起抗拒的⾼墙。
安哥被带到餐厅,看到一桌香菜全宴时,还有点呆,有餐厅会做这样的菜吗?
陆同悠站在旁边,用报菜名的流利口才,一点不简单的介绍了一些这些菜⾊,每一道,都是爱香菜人士的心头好。
“怎么样?先每个尝一尝。”面对别人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惊喜,安哥没有想象的开心,而是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的坐下,听着陆同悠的安排,每一道菜先都尝两口。
很好吃,是他喜的味道。
安哥可能知道自己胖,和别人相处的时候,都会躲一些,像是免得自己⾝上的⾁妨碍到别人的空间,他说完自己喜这些菜之后,就往后缩了缩,想给镜头留出位置,去拍陆同悠。
小卷⽑⾼挑纤细,坐在安哥⾝边时,像是个小火柴人和大块牛轧糖,可是,现在牛轧糖却努力给小火柴人留⾜空间,一点都不希望别人关注他。
可是,这怎么可以。
陆同悠做这顿香菜全宴的目的,就是想让安哥知道,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喜好可以得到満⾜,感觉无法改变的人生,也是可以得到拯救的。
在说话方面,安哥哪里是陆同悠的敌手,他被小卷⽑一道一道介绍着她和姐妹组小花四个人的准备过程,也在被陆同悠的话默默影响着,不知不觉,就把全餐吃⼲净,心里的念头,也动摇了。
陆同悠说的没错,既然目前的生活已经不能再差了,为什么不给嘉宾们一个机会,看看有没有机会改变呢?
安哥不可能在公司呆一辈子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养老送终也是⿇烦,他也过够了形单影只的生活。
于是,安哥向所有嘉宾们开放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家门,以及,他那颗躲闪的心。
同事说的没错,安哥其实很好的,相处起来让人感觉愉快,只是,太不自信太过自卑,灰扑扑的,掩盖不住的惶恐与瑟缩。
可能是拖香菜全宴的福,女嘉宾们也能和安哥正常相处了,安哥有的时候想想,如果他当时没生病,退伍之后成家立业,生个小子或是姑娘,可能现在也和陆同悠和姐妹组这么大了。
安哥是很典型的利他人格,总会为别人考虑,过分在乎对方的看法,浑⾝抖机灵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尴尬和无趣,又有眼⾊又有分寸的,相处起来其实很舒服,就是对安哥自己来说,痛苦了一点。
他说话做事情的时候,太过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強迫自己去做一些反应,来合外界。
也亏安哥对友的趣兴不⾼,只和同事们比较悉,要不然,安哥的格真的很容易被一些人欺负,骗钱骗感情的。
“同悠,你刚才说话好厉害。”陆同悠和安哥聊完之后,眉头也在下意识皱着,觉得安哥的內心建设实在是太急需加強了,但姐妹组她们则是觉得,陆同悠说的话好有道理。
委屈自己,讨好别人,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会遇到的。
很少有人,可以完全阻隔社会生活,享受孤独,与别人相处的时候,在意对方的反馈,担心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就会下意识使出浑⾝解数,活跃气氛假装自己很外向很幽默,营造出一种合群不奇怪的模样。
但实际上,內心的台词都是否定的,抗拒的,他们不想这样,他们知道实真的自己,不会社又不讨人喜,一点不风趣,也一点都不幽默,有的时候自己多付出一些,他们心里也在暗暗气自己,看,你个大傻,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总是被别人占便宜。
唾弃着自己的同时,下一次遇到类似的状况,又会重蹈覆辙。
不会为內心的‘自己’伸张和表达,甚至尝尝委屈‘自己’迁就其他人,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的⾝上,不同程度的出现着。
姐妹花她们两个,年轻漂亮有前途,看着很光鲜亮丽,但有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为了让自己更讨喜,为了让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更好,忽视內心的想法,有的时候牺牲自己的利益,也愿意満⾜别人的想法和诉求。
所以,她们听着陆同悠刚才和安哥的那些话,心里也很受触动,真的也有点希望,告诉陆同悠她们喜什么,改变安哥的时候,能不能也顺道带上她们两个?
不用陆同悠心,给个旁听的位置就行。
《伙伴》开播之前,陆同悠就去了解过一些心理方面的书,遇到村长之后,她也请了一些老师,更深⼊的学习过,她本来就是自我意识很強大,內心构建相当完善的格,有自己做标准,对比一些相对有小缺陷的格,更容易发现问题。
所以,和安哥说的那段话,远不是会说话这么简单,而是抓着安哥的格特点,很有针对的。
没想到,意外把姐妹组也圈了进来。
陆同悠不介意姐妹俩跟着自己,从刚才的香菜全宴可以看出来,两个人是很好的帮手,她和其他嘉宾商量了一下,正式对安哥进行一些小改变,来影响他固有的一些想法。
嘉宾们內部聊的时候,就能发现做过功课的人,和没有准备的人的差别了,陆同悠是正儿八经学过一些心理知识的,给的建议很中肯恰当,陈木深是久病成良医,和心理医生相处了好几年,对安哥也有几分感同⾝受,能给出好建议。
⽗子组里的⽗亲,是人生阅历放在这里,对安哥这样格的人也见得不少,有自己的想法。
剩下的嘉宾,就没法和他们三个这样提一些方向和想法,只能当个执行者,陆同悠他们三个怎么说,他们剩下五个就怎么做。
很多缺陷型格,都是源于‘自己’没有被很好的对待。
每个人的內心,都生活着一个‘自己’,它坚強又脆弱,有的时候,能陪你渡过难关,走过人生的磨难,有的时候,却太过柔弱,让你的生活屡屡受挫。
就像安哥喜香菜,却没有主动満⾜心里的‘自己’,因为他觉得,喜香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要庒抑,不要说,别的人说自己讨厌香菜的时候,安哥就会把‘自己’蔵起来,然后也附和,是啊,他也讨厌香菜,觉得这是餐饮界的魔头之一。
类似的经历久了,让‘自己’伤痕累累呼昅困难的,安哥要是能自信,能勇敢的表达自己才怪。
于是,陆同悠他们从两个方面下手,一是改变他的想法,慢慢培养他的自我満⾜感,自信心,二是换掉他⾝边的环境,先让⾝边的事物明亮可爱起来。
小天王他们都不太擅长沟通这种心理层面的事情,就接过来第二个任务。
陆同悠之前买的大码⾐服,绿⾊修容霜,也给了他们很好的方向指引。
小卷⽑能开一个头,小花他们就能顺利的完成接下来的事情,甚至,做得更好,毕竟,陆同悠对外形打扮和化妆保养,都不太,没姐妹花她们专业。
不像一些节目,动不动就抡着锤子把房间改的一塌糊涂,有的时候,连承重墙都不放过。
环境的突变,会给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的人,带来相反的效果,小天王他们没有动办公室和安哥家里的摆设,而是以更换物件,简单的装饰墙壁为主。
被陆同悠他们带出去,没有回家的安哥,也不知道自家变成什么模样了,经得他的同意,陆同悠他们把安哥带去了一家人私医院。
是节目组和医院沟通过的,给安哥他们做完消毒之后,让他们去给一些病重绝症的孩子,讲故事,陪他们玩。
人是一种需要对比的动物,面对弱者,很容易发出一些保护、強大自⾝的念头,正巧医院也希望,有人能陪陪这些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依旧被困在一片孤独的小世界里。
安哥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做完消毒之后,换好了医院准备的⾐服,过⾼过胖的他,看起来不凶,反倒意外的萌,像是一个红脸的动漫人物,胖胖的,很温和。
他们没法直接的接触病重的孩子们,只能在旁边讲讲故事,或是有护士在⾝边的时候,才能近距离的相处,陆同悠他们也换好⾐服,去找小朋友们讲故事玩游戏,与安哥分开的时候,小卷⽑还给安哥做了加油的时候“这些小朋友都很勇敢坚強的,安哥你现在是他们的大⽩,去把,⽪卡⽩~”
来之前,陆同悠还给安哥补了课,让他知道很多小孩子喜的动漫人物或是电影,⽪卡丘和大⽩,他都能听得懂。
被需要,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安哥有点局促的跟着护士走,看到那些困在病上,很多都已经脫相的小孩子,细细的脖子和手腕,还在支撑着大脑袋,却没有影响他们的眼神,发现有陌生人进来,他们都有点动,努力睁圆眼睛,眼神不离开安哥。
护士和安哥解释,这些孩子因为⾝体原因,没法外出,他们的⽗⺟还要担负着医疗费用,也没法全天陪着他们,病痛让这些小孩子们过分的懂事,偶尔才会站在窗户口,羡慕的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及家人,这些孩子就接触不了外界,更别说安哥这样来给他们读故事,陪他们说话玩的陌生人。
这些孩子,从四五岁到十岁多一点,全是不治重症,躺在小上戴着帽子,有点像是外星人,又有点像小精灵。
还没有跑跑跳跳,去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些孩子就要被剥夺生命,带着疼痛离开世界,哪怕是医生护士,经历过很多生死,也会痛心,世界对这些孩子们太过忍残,没有任何温情,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被允许接近安哥的,都是一些精神状态比较好的孩子,他们看到安哥走进来,盯着他的⾐服,第一时间就惊喜的喊出来“是大⽩!”
安哥的利他型格,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他敏锐的接收到这些孩子的需要,没有之前的忐忑和紧张,做了一个大⽩的经典势姿。
不只是护士,小孩子们也被逗乐,他们仰着脸,看着⾼⾼胖胖的安哥,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了大⽩。
离安哥很近的是个小姑娘,太过瘦小,安哥也不知道她几岁了,带着一个像是网兜的⽩帽子,上面还用粉⾊的颜⾊涂了个爱心,她走近安哥的时候,很小心翼翼的问,她能摸摸他的肚子吗?
圆滚滚的⾁,撑在⾐服里像是装満⽔的气球,对成年人来说,过于胖的体型,对病重的孩子们来说,倒是很可爱很羡慕,得到护士的点头,安哥就坐下来,让小孩子们碰碰他的胖肚子。
安哥,是最圆润的胖子,不显得狰狞臃肿,胖的很均匀,捏起来也很软。
病重的小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进食困难,每天会被医生护士叮嘱,要好好吃饭,可是,吃饭太痛了,不仅是呑咽痛,反胃吐出来的时候也痛,每次家人都说,多吃两口就能长⾼长胖,就不用生病,可是,长胖真的太难了,他们吃不下东西。
现在看到安哥,小孩子们都很羡慕,一定是好好吃饭,才能又⾼又胖的,也不会被天天打针,困在病上了。
哪怕脸上有点红斑,小孩子们也觉得很神奇,觉得安哥特别好,不像他们,脸上只有苍⽩和瘀⾎的青紫,红红的,看起来多好啊。
被普通人讨厌的红斑,⾼胖以及过分讨好,在这些孩子们面前,就是胖胖的大天使。
安哥好脾气,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也不凶,软乎乎的被小孩子们碰一碰,他都不太敢动这些小孩子,手腕上的输贴,空的病服,大而清澈的眼睛,以及一碰就要断的四肢和脖子。
他在这些孩子们⾝上,收获到最多的喜爱和亲近,可是,心里却没有⾼兴,因为,这些孩子的⾝上,能明显的感觉到暮气,重症不治,体现在这些孩子们⾝上,让安哥很揪心。
陪伴的时间是有限的,小孩子们很少见到外人,更别说安哥有着,很符合他们期待的形象,听护士姐姐说,要和安哥说再见的时候,几个小孩子都抓着安哥的⾐服不肯放。
“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会好好吃饭,也要胖胖的,大⽩叔叔你能多留一会儿吗?”
“我要和妈妈说,我今天认识了新朋友。”
护士们柔声安慰小朋友,把他们一一带回去,小手没什么劲,本抓不稳什么,也没法留出安哥,可是,安哥接了他们的话“我明天还来的,会检查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明天见啊。”
陆同悠他们没有跟着安哥,也在陪不同的小朋友,能有心来陪陪孩子们的志愿者还是太少,节目组跟进来的像摄师,有几个都想把机位固定,自己跟着一起去陪小朋友了。
离开的时候,几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陆同悠去拍拍安哥的手臂“安哥,我明天还想来,你要不要一起?”
“要。”一向迟疑和犹豫的安哥,很果断的回答,然后问陆同悠,节目拍摄结束之后,他还能继续来这家医院,陪陪孩子们吗?
安哥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这次的接触,是节目组和医院沟通的,他之前不太了解这些,也不知道以后来医院,能不能去当这个志愿者。
“当然可以。”陆同悠给了肯定之后,话锋一转“但是安哥,小朋友的抵抗力很差,志愿者不仅要过严格的检查和消毒,平时也要注意健康,我们不能当小朋友的意外。”
这些话,都是医生和护士说过的,不是谁都能来当志愿者的,他们对志愿者的健康程度要求也很⾼,病重的小孩子抵抗力还不如一张⽩纸,经不起任何的意外。
于是,相处这么几天,安哥第一次向陆同悠他们开口求助。
“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合格?”安哥一直觉得自己很笨拙,又丑又胖的,不被期待不被喜爱,他以前也是有朋友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四十多岁的男人都成家立业了,聊孩子聊家庭,与安哥的生活圈差距越来越大。
安哥又不是特别主动的格,他就默默的缩回自己的小世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影子。
谁会需要他呢?谁会期待他呢?不存在的。
可这次,陆同悠带他来到医院,让安哥的想法受到了击撞。
不是的,安哥可以当小孩子们的大⽩,红斑是小孩子们羡慕的健康脸⾊,⾼⾼胖胖是小孩子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达到的目标,他讨厌的自己,在小孩子们眼里,是最好的,最让人羡慕的。
离开的时候,安哥还仔细看过几个小孩子的病历卡,他不太懂这些,可是看着那些名词,就觉得心惊胆战,害怕这些小孩子没有任何预兆,就悄声的离开世界。
安哥,想做点什么。
不只是小孩子们需要志愿者,想看大⽩胖天使,安哥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很重要,他能给小朋友们带去温暖和快乐,那些小孩子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很想亲近他的表情,让安哥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废。
“是啊,安哥,等回去我给你推荐新电影,都是很受小孩子们喜的动画电影,里面有很多可爱的角⾊,我们还能专门做一些人物的⾐服。”去医院是陆同悠的建议,陆家每年都会捐点东西或是做些公益,陆同悠也是从家里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当志愿者的,让节目组联系医院的时候,对方的态度也很好。
陆同悠想,如果安哥喜,说不定他真的能当一个长期的志愿者。
给小孩子们带去一些乐,同时,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被期待的。
合适的⾐服,明亮的环境,绿⾊的修容霜,这些能影响安哥的情绪,实真的感情,恳切的期盼,才是能真正改变安哥的秘诀。
其他没有跟着来的嘉宾,在晚上嘉宾们自己开会的时候,都表示很惊讶,问陆同悠他们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安哥有种,突然被点亮的感觉。
陆同悠拿出一个本子,对着镜头很认真的说了一些这个志愿者的要求,一是解释安哥为什么焕然一新,二是希望看到节目的观众,能多关注一下这里,如果有像安哥这种,去做志愿者的想法,就更好了。
他们给予小孩子们陪伴,小孩子们回馈感情,是很好的一种互动。
节目组也专门留了镜头,把一些志愿者的要求拍上,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角落。
其他嘉宾看着陆同悠,只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嘉宾,可是,心思却是最缜密,看事情的角度相当的成,之前还多多少少有点嫉妒陆同悠的蹿红,现在想想,这样的格要是还不红,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