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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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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这里应该悉吧?”

  涂南慢悠悠地把视线转回面前的人⾝上,神思也跟着转回来了。

  他头微低,看着她,一幅询问之姿。

  “算是吧。”

  石青临没有多言,只抬一下手,示意她先行。

  涂南自然而然地朝前带路。

  她没有这个义务,但也没理由拒绝,毕竟刚刚才谢过人家。

  因为整修的缘故,一路走来偶尔能看到道边堆着⽔泥砂浆,待用的琉璃瓦摞在一起,被太照得反光。

  寺中五树六花,放生池中荷叶卷着边儿,蝉鸣声声在枝头。

  涂南走上观音殿前的台阶,想起还有两个人,回头问:“不用等他们?”

  石青临在烈⽇下走近,微眯起双眼:“不用,我们时间不多,分开看比较快。”

  灵昙寺是明代寺院,算不上年代久远,也不是什么知名的古迹,本地人通常很少会来这里观光,更别说忙里菗闲也要来看的了。涂南有了推断:“你不是本地人吧?”

  石青临说:“是,不过刚从国外回来,好多地方都不了。”

  涂南心说现在的海归居然也有参观寺庙的爱好了,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呢?”

  突来的问句让涂南一愣,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他是在回问自己,点一下头说:“是,我也是本地人。”

  “那就难怪了。”石青临的尾音里带了丝笑。

  涂南看他:“难怪什么?”

  “难怪昨夜敢那样。”

  “…”他是想说夜半敢与人对峙,必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有恃无恐。涂南几乎一秒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石青临步履闲散,踏上台阶到她⾝侧,伸手一推,推开了殿门:“进吗?”

  昨夜他也是这个语调,问她“走吗”

  涂南双一抿,跨过门槛。

  要说寺中最值得一看的地方,大概就属这观音殿了。

  殿內塑像木鱼,蒲团香案,这些其他殿里都有,没什么特别的,却有一整面墙壁的彩绘,算得上是镇寺之宝。

  涂南刚进殿门就听到一阵‮机手‬振动的声响,回头时看见石青临一只手拿着‮机手‬,正要朝外走:“不好意思,工作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她真是不解,既然工作这么忙,又何苦走这一趟。

  明代寺观壁画与前代不同,大一统的王朝是包容的,画师笔下也有不同宗教和不同教派间的融合。观音殿的墙上画的是幢幡宝盖和天宮奇景,上中下三层,诸天神佛,神兽龛座,应有尽有。

  一定是民间画工所作,没有富丽堂皇的沥粉贴金,只有恣意逍遥的⽔陆笔墨。

  涂南有时候觉得只有古人能画出这样的画,佛中有道,道中有儒。而后人只能一次一次从临摹中去揣摩对方的心迹,绞尽脑汁地猜测还原,规规矩矩循着前人的脚步,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错。

  她倚着柱子不知看了多久,眼在画上,心却不知所踪,恍惚间忘了时间,直到感觉外面有点吵闹,回神时发现殿里光线,似乎比之前更暗了点。

  等走到殿门口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门外已经拦上了一层防护网,几个工人正在网外忙着固定脚手架。

  “等等,有人。”

  涂南一出声,顿时就被发现了。

  一个工人大呼小叫:“怎么还有个人在这儿呢,你怎么进来的,寺不是封了吗?”

  涂南无心解释,推一下防护网:“能不能先让我出去?”

  “你这人怎么搞的!”工人们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怪她擅闯,还是该怪自己开工前没仔细检查,这刚装上的防护,还得给拆了。

  涂南帮不上忙,只能靠在门边等,许久,眼珠一转,看到了斜向里站着的石青临。

  他显然是刚回来,‮机手‬还拿在手里,看到眼前情景似乎有些意外,停在那儿看了看涂南,然后走了过来。

  好在还没装完,工人们很快就把防护网给拆开道,涂南从当中钻出去,脚下杂物繁多,站不稳当,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格外结实有力,一把就把她给拉扯了出去。

  “回来晚了,你没事儿吧?”石青临松开手。

  涂南拍一下⾝上的灰,抬头看他一眼,总觉得他那眉眼里蔵了点点的笑意。

  “没事儿。”

  “那就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涂南突然有点气闷,说不上来的那种。

  方阮在寺里转了两三个小时也没见到涂南,终于有点记挂她了,在各处回廊小径上寻找。

  找了半天没找着,刚要掏出‮机手‬打个电话,正好看到雇主姑娘从对面的殿门里出来,两相对望,同时开口:“你见到…”

  好吧,看来都在找人。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找,直到文殊殿外,看见里面站着人。

  姑娘小跑过去,进门就说:“太失望了,本没什么可看的。”

  石青临抱着双臂站在墙下,看了一会儿,摇‮头摇‬说:“是没什么可看的。”

  方阮走到柱子后面,涂南正坐在柱墩子上喝⽔。

  他嘀咕:“我给你钱买香火,你居然中私囊去买⽔。”

  “至于这么小气吗,让我跑腿还不能让我买瓶⽔了。”涂南遭受磨难,⾝心俱疲。

  “你肯定不止买了一瓶,老实出。”方阮拨她转⾝,查她有没有私蔵。

  涂南说:“真没了。”

  方阮拿过她手里那瓶,拧上盖子说:“还好没喝多少,应该看不出来。”

  涂南还没弄清他要⼲什么,就见他拿着那⽔绕过柱子直奔人家姑娘去了。

  “来来,大热天儿的,喝点儿⽔。”

  “我不渴。”虽然不领情,姑娘还是接了过去,转头就递给了石青临。

  石青临接了,目光才从墙上收回来,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停顿一下,拿在眼前看。

  涂南瞥过去,只能当没看见。

  ⽔就是刚才他买的,人家还能没注意到这⽔是谁的啊。

  但只是几秒的功夫,他还是喝了,只不过是仰着头倒了一口,没沾

  喝完他拧上瓶盖,还给方阮。

  方阮讨好美女不成,悻悻而回。

  涂南⽩他一眼,没说话。

  方阮若无其事地把⽔还给她:“你去哪儿了,还带人参观呢?”

  “不想说,别问我。”涂南一肚子气。

  早就说了不想来的,都是他。

  方阮正觉得她古怪,忽然听到石青临问:“还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以看?”

  他反问一句:“什么叫不一样的地方?”

  “古朴一点的。”

  方阮还没明⽩,姑娘先明⽩了:“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壁画雕塑颜⾊都很新?我也发现了,看了好几个殿,里面画的东西颜⾊都得很,要说是壁画,还不如说是年画呢。”

  石青临点一下头。

  这可把方阮给难住了,他挠两下头:“都一样啊,壁画不都这样吗?”一边说一边去看专业人士。

  涂南本不想理他,但他一看着自己,其他两个人就都看了过来。她只好站起来,拍一下⾐服说:“新是肯定的,以前寺里起过一场大火,除了观音殿里的,其余都是后人重新创作的,最早的可能也就是六十年代的。”

  这事儿还是当年她爸跟她说的,可能小孩子对于火灾比较恐惧,所以她记得清楚。

  否则她又为什么第一个就带石青临去看观音殿?

  可惜他又没看到。

  石青临看着涂南,也不知道是在确定这话的‮实真‬,还是在回忆观音殿。

  观音殿…

  涂南又觉得脑仁儿疼了。

  片刻后,石青临忽然说:“走吧安佩。”

  姑娘应一声,跟在他⾝后出了门。

  方阮看看涂南:“怎么了这是,不看了?”

  她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等涂南下了山脚,车已经停在道上了。

  见方阮直奔驾驶室,她就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却发现座上坐着那个被叫做安佩的姑娘,再一看,驾驶座上坐着石青临。

  “回城的路我来开吧。”

  方阮只好坐去后排。

  涂南坐在他旁边,见他仍然有气,踹他一脚。

  “…”方阮莫名其妙。

  他招谁惹谁了这是!

  车开起来的时候,石青临忽然问了句:“原来的那些壁画还能看到吗?”

  方阮推一下涂南,让她回答。

  涂南朝前看,正对上后视镜里石青临的眼神,原来这话就是问她的。她下意识避开,目光落在他握方向盘的手上。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就在不久前还握过她的手腕。

  “除非还有临摹本,不然就没得看了。”

  “临摹本?”

  “就是专人照原画临摹下来的版本,不过灵昙寺失火的年代比较早,可能并没有留下临摹本。”涂南心想也许当时连专业的临摹师都没有呢。

  石青临“嗯”一声,不再说话了。

  车稳稳地朝前开。

  涂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些,反正也和她无关,毕竟他们还没到追究底的地步。

  良久,只有那个叫安佩的姑娘叹了声气:“倒霉,这趟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雷暴,太可怕了,更晚了,大家夏天千万注意‮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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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以下爱人们送出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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