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嗯我他那

　　“嗯。”我在他那住了几天，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我看到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新鲜而陌生，却带着无法形容的震撼。我忽然觉得，这个世上的人们其实分了很多类，而每一类人都在既定的生活范围內生存，‮全安‬而和平的，相处着，互不⼲涉，互不打扰。

　　而我却是脫离了自己的轨道，跑到了另一个我不悉的领地，我是否可以快速的悉适应，并且，让这个领地成为我“一生”的范围？脫离了自⾝轨道的行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想吃什么？”

　　他递向我来一张菜单。我摇‮头摇‬“你点吧，我不悉。”我不知道谦虚善良是否是遗传，我虽然成长的环境优越，却没有养成什么恶习，这该归功于家教还是遗传？

　　我从未在如此环境的饭店吃过饭，脏，且。破落的桌椅，连餐具都是这缺一块，那缺一角。可是，我没有任何挑剔的理由，我没有这样的资格。我能做的，就是快速适应，并且乐在其中。

　　他快速的点了两个菜，跑到吧台，拎了热⽔瓶倒了两杯开⽔，揷了两双筷子在一个杯子里，搅了几下。菜上的很快，他把筷子递给我，又去盛了两碗饭，一碗递到我手中。“谢谢。”我说。

　　我举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菜，放进嘴里，嗯…味道不错。我微微弯起嘴角，看了一眼正在埋头苦吃的雷诺。“你今天怎么可以跟我一起吃晚饭？”“我今天晚上休息。”“休息？”“嗯，我每周一晚上休息。”“哦。”我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打发时间？”在我们沉默的只剩嘴嚼声的时候，他问。“我？”时间？需要打发吗？我常常一睁开眼就天亮了，再一睁开眼就天黑了。我的时间，无需打发，就那么飞速的流逝了。

　　“是啊，我那什么都没有，我上课工作的时候常在想，你会不会很无聊。”他顿了一下“改天去买个电视吧。”

　　“电视？”“嗯，有电视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可是…”“什么？”“没有，吃饭吧。”“雷逝。”“呃？”我坐在上看他带回来的报纸，正看到笑话的部分，笑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或者，我们可以登报，看看有没有人找你。”“呃？为什么？”我一听，所有笑容全部凝固，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找回自己的家人？”他微微皱眉，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无法准确的判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似乎带了些担忧，带了些焦急，又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

　　我摇‮头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并没有那种強烈的感觉要找回过去，或者家人，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收起视线，垂下脑袋“或者，我有一段很不堪的过去，我不愿想起，只求全部遗忘。”

　　“雷逝…”他低低呼唤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他是真正体会到了我的心情，也或者，他也有不堪过去，不堪回首。

　　“雷诺，谢谢你收留我，我不会赖在这里的，可是，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我怯怯开口，我忽然很留恋这样的感觉。雷诺教会我如何正确的手洗⾐服，做其他家务。

　　等他回家的时间中，我就做家务，收拾屋子，洗洗擦擦，时间过得很充实，完全没有他所说的“无聊”我觉得这样的⽇子很好，我过得很安心。“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怕你的家人会担心，所以…”“那你呢？你的家人呢？”

　　不知为何，此刻的我很好奇雷诺的一切，他的家人，他的工作，他的学校…“我？”他缓缓‮头摇‬“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或许是有的吧，只是不知道在哪…”

　　“雷诺…”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却听出了心酸与怨恨！心酸我可以理解，那么怨恨呢？“我们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他忽得笑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平淡，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的牙齿。

　　“是啊…”我傻乎乎跟着点头，这笑容，融雪驱雨…不要，不要留下我…不要，不要过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雷逝，雷逝，你醒醒…醒醒…”

　　⾝体被剧烈的摇晃，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喊我“雷逝…”可是，喊的是谁？我是樊家意，我叫樊家意，你喊的是谁？是谁？“喂，醒醒！”我猛地睁开眼，却见一室昏⻩。

　　“雷逝，你做恶梦了？”我微微侧头，看到边的雷诺。他担忧的眼神，紧蹙的眉头，直直撞进我心里！曾有谁，为我如此？我做恶梦了？我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一手冷汗。

　　“你做什么恶梦了？一直喊不要"不要…”“我？”我闭了下眼，阻止眼前纷景象“我不记得了…”

　　“哪…”雷诺深深看了我一眼，言又止“睡吧。”他说完起⾝想躺回地上的地铺，却被我一把拉住他外⾐“上睡吧，地上太凉。”

　　“你的⾝体…”“没事，都已经好了，只是些外伤，不碍事。”“那，”他略略低头，忽得抬起双眼看着我，眼中一片清明“好。”他站起⾝，看了一下我抓住他⾐服的手。

　　“你…”不是说睡了吗？为何…“我把地铺收起来。”我心中一惊，猛地放手，他一个不稳，向后仰去“小心！”我惊呼。下一秒却见他稳稳落地“没事。”

　　他向我扯开一抹微笑，印着温暖灯光，更添几分柔和。“嗯。”我收回手，低低应了一声。⾝体向里面缩了缩，尽量多留些地方给他。

　　他把枕头放到头，铺盖放进⾐柜。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下变得好小…我虽然没有他⾼，可是，178还是有的，这张单人，挤两个⾝⾼都在180左右的男人，实在有些小…

　　我僵着⾝体，不敢动，⾝体紧紧贴着背后的墙。一片凉意传⼊⾝体。“你过来些好了。”他忽然开口。“嗯。”我答应着，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还是睡地上去吧。”他忽得坐起来。我赶紧伸出手臂挡住他“没事，不挤啊，如果真有人要睡地上，那也是我睡，怎么能让主人睡地上。”

　　“那…”他听我这么说，犹豫了。“赶紧睡吧，你明早不是还要送牛吗！”“嗯。”他缩回被窝，盖好薄被。虽是夏末，可是他这朝北的房子，终⽇不见光，总是透着一种寒气与。

　　“雷诺，”我忽然有个念头…“嗯？”“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送牛吧？”“呃？”“我的⾝体已经好了，我想应该出去工作，总不能总是这样⽩吃⽩住，我还要还你医药费什么的。”

　　“我只是说说的…”“雷诺，”我打断他“即使你不要我还，我还是要过⽇子的，早一天适应，对我总好一分，我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他沉默了，似乎在考虑我的话。一辈子？我曾经以为，我的一辈子就是那样了，不会有任何改变，却不料，天意弄人…

　　现在居然是这样…可是，这样不是也很好吗？我的轨迹，开始改变，但，终究向着那个方向，却是未知之数…糊糊之际，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句“好。”

　　好什么？哦，明天送牛。那赶紧睡吧…“雷逝…起了！”“嗯，几点了？再让我睡会…”

　　“喂！你不起来，我就走了！”走？雷诺？我忽得坐起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黑漆漆一片。“你起得来吗？”“没事，我马上好。”我掀开被子，找到拖鞋，进了浴室洗漱。他这里居然还有浴室，是我参观完“违章”后唯一感叹！

　　“我们走吧！”雷诺已经站在门口等我。“嗯。”跟着他走出屋外。“上来！”“啊？”我看着面前的破旧脚踏车，锈迹斑斑，心中，有些不确定。“快上来啊！”雷诺催促着“要来不及了！”

　　“哦，好。”我一咬牙，坐上后座，反正这⾝⾐服也是他给我的。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満満灌进外套，呼啸着离开。这件外套，还是出门前雷诺给我套上的。现在的天气，早晚凉。雷诺的外⾐没有扣，飘起来，打在我脸上，不是很好的面料，却让我觉得异常柔软和安心。

　　我看着他宽厚的背，久久出神…仍然是墨⾊天空，远远天边却有一丝泛着金边的光芒出现。是要天亮了吧。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冲破云层，把天空染成了清朗的⽩，然后是浅⾊的蓝…

　　“天亮了。”雷诺飞快的瞪着脚下的脚踏车，耳边的风呼呼直响。“嗯。”早上的寒气还没有完全退尽，风刮在脸上，有些疼。我伸出手，环过雷诺的，找到他⾐服下摆的拉链，摸索着帮他拉了起来。

　　我缩回手，放进口袋。天，完全亮起来了，路灯渐渐暗了下去。行人开始多起来，但大多还是出来的晨练的老人，路边的早餐摊也开始摆摊了，为一天的生意做好准备。

　　这是我所未见的世界，我从没有在这个时间出门上街，其实，我很少上街，我的无须购物。我本就想不出需要什么必定得自己去买。我的生活很无趣，而曾经的我，就是把这样的无趣当有趣。

　　我没有呼昅过带着青草香气的新鲜空气，没有见过带着露珠的花草，没有见过露天的早餐摊…更没有人用脚踏车带着我在马路上飞驰，让我有“自由”的感觉。自由，是的，我现在，是自由的！

　　“到了。”雷诺猛然刹车，我一个不稳，差点被他摔下车。“下来。”他短促的命令。“哦。”我乖乖跳下车，打量面前的建筑。大门上写着“××牛特约定购点”“在这里等我。”我点点头，扶住脚踏车，看着雷诺进去。“抱着！”

　　他很快出来，给我一个塑料大箱，分成一小格一小格，里面装満了一瓶瓶牛。我伸手抱着，好冷，这个东西冒着寒气。估计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他骑上车，我把牛放在膝盖。“冷吗？”

　　“啊？”我把手缩在袖子里，用⾐服挡着寒气，却听到雷诺开口“不冷。”我下意识的说。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骑得更快了！风刮过我全⾝，带着我的体温，呼啸着离开。

　　“呼！终于完成任务！”雷诺扬了扬胳膊，对我笑了一下，清晨温和的光洒在他⾝上，笼罩出金⾊一片，我微微侧头，细细看着眼前的他，果然是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