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群,错开,让出一道空隙,那个少年小小,略为透明的脸就这样出现了。或许他只是在凝视,但沈拓就是感觉他在笑,在聇笑他!“可恶!”指着⽩⾐少年,他恨恨地咒骂。
“这次,你又想要对我做什么吗?!”应该是不管何时都冷静的人,疯了般吼叫,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第一次,他带领他见到那个断了手的女人的尸体!然后从此,他的灾难真正开始。
每一次,他出现,他那⾝醒目的⽩就像鬼魅,就像招魂幡,总是预示着他的不幸,就像一个诅咒!“你该死的,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想要我的命,那就来啊!我不怕你!”“你用的那些旁门左道,本就没有用,我不会死,我沈拓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了。但街上,沈拓还在发疯一样吼叫着。
“你该死的,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的!”“不会!”夜深时才回来,屋里一盏灯都没有亮。猜测以往他夜深回来都会为他留一盏灯的同居人不在家的程涉,把家里的灯打开后,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沈拓。
“拓?”有些意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异常,更因为他的神⾊。“你没有开灯,所以我以为你不在家。”他一边说,一边坐到他⾝边“怎么了,脸⾊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伸出手,想为他挑开贴在脸上的发,却被避开“拓?!”程涉惊讶地看着自从他回来,就没有看过他一眼的男人。灯光投在沈拓看着地面的黑⾊眸子里,淡淡的反着光,照出他深沉的思想──“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一直平稳低沉的他的声音,这时,沙哑的,就如同含着沙子在说话,很沈很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加班,所以──”“你去哪里了?”沈拓猛地抬头盯住他,冷冷地打断程涉脫口而出的话。“拓?”
惊呆了,为沈拓从来不曾出现在他面前的冰冷面容。却在下一刻,仿佛前一秒看到的一切是假象一样,沈拓的表情变得柔情似⽔,他伸出手,捧住程涉⽩晰精致的脸。
“真是漂亮呢!”沈拓发出一阵阵赞叹“知道么,一直以来,昅引我注意的是你的眼,暗黑无底,无限幽远,深不可测,而我,就这样沈在半空,飘飘,活在若即若离的海洋中。想着,就这样没什么不好,可是,事实不容许我糊涂…”
“我突然注意到一些事,涉,我发现我们往了这么久,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你有哪些朋友。不知道你每天夜归时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是在加班。”
沈拓自嘲一笑:“我真是个失职的情人啊!居然这么不关心你──”语气直转而下,他质问“还是,你利用我给你的信任为所为?!”
“拓,你到底在说什么…”“回答我,今天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拓?”程涉呆呆地看着沈拓变回冷硬的脸。
很久很久,呆住表情的程涉笑了起来,就像以往,沈拓工作受挫时,他所做的一样,揽住他,让他的脸贴在他的口,柔声安抚。
他以为这次,沈拓在工作上又受挫了。但这次,他伸出的手刚要碰到沈拓,就被沈拓一手挥开。冷若冰霜地注视程涉的惊讶,不到片刻,沈拓一脸受够了的表情,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拓,你要去哪里?”终于,程涉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令他的心紧紧揪住的异常。回头,沈拓冷冷一笑:“离开。”
离开?是一时离开,还是永远离开?问题还没想清楚,沈拓决然的⾝影令程涉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拦住他。“够了!”⾝子挡住门口,已经在生气的人盯着不再看他一眼的人“沈拓,你对我有什么不満你可以明说,搞出这些花样算什么?!”
“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对我发怈你的不満,但给我一个理由,不要让我不明不⽩就承受你的脾气。我爱你,但不包括,我容许你的任何任!”“是啊!我爱你。”沈拓,笑了,失声而笑“但不包括,我容许你的任何欺骗!”
“你到底在说什么?”敏锐地嗅到沈拓笑声中的不平静,程涉狐疑地问他。收住笑容,沈拓静静地看着他,深深地看住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不想错过,也不想,再被这张脸欺骗。
程涉屏住呼昅的等待中,他开口了,很简单的阐述:“你,我,莫氏公司大楼的二十七楼餐厅,莫颖,下午六点左右。”他看着他的⾝体他的表情因他的话,一个字一点的僵硬,最后,完全愕然。
在心底冷笑,他推开他僵住的⾝体,头也不回地离开。游在夜晚的城市,霓虹灯的闪烁,像是在嘲笑內心冰冷的人,就连风也一样,突然一阵吹来,很冷。
让裹住冷冷的心的⾝体,不住打颤。⾝影被拉得很长,在⾝后拖曳,不看它是负累,看它是磨折,张牙舞爪的一个魔鬼。
什么在此时的眼里都是可狰的,连最相信的人都在骗自己,那陌生的一切,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欺骗他的又有多少?
把手贴在僵硬的脸上,在感触由脸上传导到手中的冰冷,心中一股涩涩的冲动漫延膛──路过的人,看着他看到了什么,一脸讶然?一滴⽔到手上,还以为是下雨了,原来,是眼睛了…
呆掉,呆呆盯着手中的那一滴⽔,这,就叫泪⽔?以为,不会出现在他⾝上的东西,居然,由眼眶滴到他手上,只是小小一滴,却冲击他的全⾝。原来,世界本就不存在绝对,就像,没有绝对的爱,所以,不要相信的那么绝对。
一直逞強的心,筑起的那中看不中用的壁垒瞬间坍塌。自嘲一笑,没有什么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什么人,这个世界里,少了他一个,地球还是转动着。孤孤单单的,一个独自的人。出生在世上时,没有带来什么,死去时,同样带不走什么。
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我。能带走的,只有自己。是被人在路旁找到的,被发现时,他狼狈的样子跟流浪汉完全一样,让发现他的人,惊讶不已。
“…有人说这里睡着一个流浪汉,影响市容,就叫我们来处理…可我居然没想到会是你…沈律师,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倒到路旁的人居然是沈拓时,盛官警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但,不管他怎么问,沈拓的嘴就像是被上了一样,连动都不动一下,遑论回答他?
想了想,盛官警没有把他带回警局,拉他到自己的警车上,他带他回到了他的宿舍。盛官警早已有家室,并且养育一个已经上初中的儿子,会住局里的宿舍,是为了方便办案。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他就找来他的⾐物,他想让一⾝邋遢的沈拓先漱洗一下。“去洗一下⾝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不能为难了自己。”但,回应他的,仍是沈拓的无视与沉默,一如他刚看见他时。见状,盛官警只能无可奈何的另想办法,想了又想,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当初沈拓被车撞住院,他去探望时看到的程涉。他记得沈拓说起自己最爱的人,眼里的不容人忽视的光芒,他记得,程涉在说起沈拓时,那不可磨灭的珍爱。
“我打电话去你家吧,看能不能找到,你…”他思索一个最恰当的词,因为他不知道程涉的名字“你所爱的人。或许他能够帮助你──”话一尽,行动还未开始,就已经被一直动也不动的人用力拉住。
“不准去…”原以为,不会说一个字的人,低着头,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诉说“不准找他,不准提他,不准他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话,让盛官警有种顿悟的感觉。是啊,只有情人间的那种争吵,才会把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瞬间击垮成为一个懦弱者。了解了原因,他了然地坐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垂下脸后,露出在他面前的头顶,说:“可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吗?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但把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多了。”
但这时,沈拓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不再说一句话,松开拉住盛官警的手后,他一动不动地沉默。无奈,只能站起来,看着他片刻,他留下,你现在可能更需要冷静一下的话后,关下门,留下沉拓一个人在房间。
让一室的寂静陪伴寂静的男人。说过的,最爱是你。说过的,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就会完全崩溃。说过的,我愿意出卖我的灵魂,换来你的相随。
却没有说过,我已经把灵魂给魔鬼…张开眼,望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再看了看周围,有点悉的陌生地方。
慢慢坐起来,一阵晕眩感叹伴随而来,难受地闭上眼,想缓和这种感受。觉得稍微好过一些时张开眼,看了下放在头的闹钟,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多。是早上还是晚上十点多,视线落在窗口,透过窗帘进屋子的光时,答案就已有分晓。
从来,都没有起得这么晚,怪不得,会觉得晕眩,睡太多了吧?但,总是能睡下去,躺在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并且,睡眠的时间好长,总会超过五个钟头。
觉睡的时间太长的关系,一天,只吃两餐──要不是盛官警硬着他吃东西,他是一餐都不会吃的吧?坐起来没多久,一阵倦意袭来,他懒懒地坐睡回上,闭上眼没多久,又沉沉睡去。
好像永远都睡不够,好像要把之前为了工作占用的睡眠时间都补回来,又好像,被什么住了一样…又睡了…把门打开一条,从这道里看着沉睡的男人,盛官警叹息。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一直骄傲的男人会如此颓废,什么都不愿再想,什么都不愿再做?如果真是与那所爱的那个人相关,那么,另一个人现在的情况是如何?因为爱情,牵扯的,总会是两个相爱的人啊。可,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旁观者又能做什么?
无奈,唯有关上门,离开。他没想到,当他走出这间宿舍后,他关上的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好像是什么在招唤他,令原先沉沉睡去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张开眼。
什么都没有啊?望进眼前在夜⾊中空洞惨⽩的天花板,他闷闷地想着。只有一张的房间,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在夜中,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的空间安静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