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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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坚持不在医院休息，打过点滴就回了家，独自一个人。小彩再心疼也无能为力，她还是个孩子任何理由都不能夜不归宿。原本以为只是落雪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一天没回家，融化的雪水灌进院子，到了夜晚又冻起来。

　　她惊悚到傻眼。

　　哥哥所有的东西因为没地方放，只能堆在地上，部分书籍和用品被雪水冻住，这么一惊吓，她出了头的汗，头脑也稍微清醒些。

　　她连哥哥的东西都没办法保护好么。

　　绯的心忽然酸得要命，她只想好好的为哥哥做点事情，就算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也好。她立刻忘记了医生的嘱托，半夜便开始收拾东西，将那些幸存的东西堆在上。没有地方可以睡，她索开了台灯坐在灯下找纯渊的记来看。她知道这是不道德的，都是纯渊记录的生活点滴，却没有半点父母的影子，就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

　　只是后来绯回忆到这个晚上都会忍不住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去碰那个装记的箱子，没有发现有些旧的圣经，没有翻开来看，没有发现那本更加隐私的记。

　　那么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是不是平淡地过日子，努力地生活，认真地去接纳疼爱自己的哥哥，找个不帅也不丑的男朋友尽早地结婚，生一个健康的男孩子。

　　而对于夏森澈，会像以前那样装作不经意地经过他的店门口，偶尔听到夏家发生的事会咬着薯片面不改。她知道他结婚的消息会难过到吃不下饭，再往后夏森澈的子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与他如出一辙的精致。

　　两个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如此的靠近，却永远不能有点。

　　所有的爱情故事的结尾不是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就是他们从此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从窗户外透过来的天光，微凉又，是雪的气味和凌冽的冬。

　　苏镜希熬了姜糖水，屋子都是甜甜的味道，他轻吹着气，左手轻易地将她揽起来。绯想要接过碗，却被他不高兴地躲过去：我答应恋妹狂要照顾你的，一回家就看到你半死不活的样子，想以后找机会在你哥面前告我的状啊。

　　她愣着神将水喝下去，横在上重新望着俯冲而进的光源。心脏好像要被光源灼伤一大片，这世界上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苏镜希，我快恨死那个生我的女人了。

　　嗯？男生将碗放在桌子上，顿了顿故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啊，现在估计她也后悔，只可惜世界上没卖后悔药的。

　　你不明白，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那个年代为了不使自己的孩子变成私生子而嫁给不喜欢的人，她很爱哥哥，换句话说她很爱那个男人。她没什么错，在这件事上我反而要感谢她的勇敢，否则我就没有哥哥了。再换句话说，她不嫁给爸就不会有我。绯轻笑起来，是她的痛苦成就了我和哥哥，在这件事上她是个伟大的妈妈。

　　在这件事情上，绯突然能够理解母亲的心境。那需要多么大的决心才能将自己的幸福葬送进去，只为了生下喜欢的人的孩子。所以她并不恨母亲不喜欢自己，她可怜这个女人，不幸的上半生加上不幸的下半生。

　　人不犯这种错误就会犯那种错误，做错事无法避免。

　　在对待爱情上，绯无意中在走母亲走过的路，是她的翻版，几乎是重蹈覆辙。这种想法让她愈加的恐惧，却无能为力。

　　圣诞夜没有什么特别的，店子里的三个店员请假去约会，仅剩的几个人忙得焦头烂额。门口灯光闪烁的圣诞树，像萤火虫。店长特别找人扮了圣诞老人挨桌送礼物。几乎全部都是情侣，手心叠着手心，目光织得化不开，也有人不顾场合的亲热。

　　偶尔会看到吃过圣诞大餐就分手的，女生哭得泣不成声，男生信誓旦旦地说，我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太烂的台词，或者我只把你当妹妹，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你。

　　这些都够伤人的。

　　全都不合时宜。绯忙碌到十一点半提早打烊，所有的人都要赶去街心公园的大钟表前聆听钟声。平时对这个节日再不在乎的人，也想要去聆听钟声，像个仪式。

　　绯换下制服便和苏镜希往那边赶，这个时间根本打不到的士，只能坐巴士。她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拥挤的呼吸导致气温升高，她觉得头晕得厉害。苏镜希下意识地将她揽到部的位置。

　　她怔了怔将脸埋在他的保护下，许久都没抬起头，她趴的位置了一大片。

　　那么多的回忆，够我活一百年了。

　　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没有重量，没有意义，它可以成为一种信仰，遥远如夜空中的星，可见不可及。

　　那个女人把她的儿子从前夫那里要回来了，住我隔壁的房间，不过讨厌就是讨厌再相处也没用。

　　你后妈的儿子比你小三岁吧？

　　啊——

　　好的，你爸这不是后继有人了么。绯着冰淇淋，忍不住地失望，终究是没赶上圣诞钟声，许愿啊什么的，其实还是很在乎的。即使知道有些愿望明明实现不了，却还是每年都会这么做。她叹口气将衣服裹紧一些继续说，而且，看你的样子并不是很讨厌你那个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苏镜希顿住脚步，路边都是卖小恶魔角，面具，小烟花还有造型怪异的气球。绯东张西望差点撞到他的背，因为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可能取代我妈。

　　是啊，谁都不可能取代谁的。

　　苏镜希回头瞪她：你都有我了，你还在胡思想什么？少给我水性杨花！

　　绯打着哈哈干笑两声，什么水性杨花，亏他想得出来。其实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觉得是个放心的长期饭票。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不同了，苏镜希也不同了。

　　有些东西是压抑不住的，她本来就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她的心不在焉和刻意掩饰的悲伤太明显，只是苏镜希不敢去挑明。怎么说也是个脆弱的孩子，这么强撑下去会不会崩溃。而自己能做的，有限的事情，只能是——

　　他抬起绯的下颌，在她惊愕的注视下，掉她嘴角沾的冰淇淋。

　　太太太太暧昧了。头顶还带着小恶魔的角，那表情像个十足的小恶魔。

　　你这个变态！她立刻火冒三丈。

　　哈哈，大不了让你回来。苏镜希厚颜无地将脸伸过去，完美无缺的笑脸，正等着绯伸手狠狠地掐上去，会疼上半天，但是这样的话，她就会暂时忘记烦恼。就像是止疼剂，只能保证暂时不疼，却不可能让伤口愈合。

　　绯的手指的手指伸直落在他的脸上，苏镜希收住笑容，见绯眼中闪烁着眼泪说：笨蛋，这样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不骗你，我快撑不下去了——

　　你真是个麻烦。苏镜希鼻子一酸将她揽到怀里，别硬撑啊，想哭就哭吧。

　　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绯从苏镜希的肩上稍微的斜过头，在川不息的人群中，夏森澈站在不远处胳膊上挂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和安静。他陪着女孩买了面具和小烟花。

　　细小的火花在枝头绽放着，映着他们的脸。再往前走几步，夏森澈终于看到了她，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绯忍不住抱紧了苏镜希。

　　夏森澈脚步停了停，被女孩扯着走过去。

　　马路的左边和右边，还是平行线，他们总是忙着，马不停蹄的错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