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现在天气并不热,而且地窖中常年⼲燥阴冷,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出这么多汗。
约夏有些慌神,他轻声喊着斯內普的名字:“西弗?西弗?”
连着几声斯內普都没有回,反而眉⽑紧紧绞在了一起,刻出了很深的痕迹,他有些不耐烦的将约夏一把拉到了沙发上,庒低了声音:“别动。”
约夏不敢动了,他靠近了斯內普后,立刻就感受到斯內普异常⾼的体温,他小心翼翼的凑近了斯內普,用额头抵了抵斯內普的额头。
肤皮和肤皮相贴时隔着一层湿濡的汗水,冰冰凉。
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约夏也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揉斯內普的胃部,他知道斯內普的胃不好,所以他将斯內普的表现理解为胃疼。
可是斯內普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叹了口,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有一层很深的灰⾊,映着蜡烛的金红像是在跳动一样。他说:“我没事。”
约夏看见斯內普这么疲惫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冒了上了,被斯內普握着的那只手抖得厉害,一把挣开斯內普,反手握住了斯內普的手。
他又轻又急的问着斯內普:“你还在出冷汗,是哪里疼吗?还是说哪里不舒服,如果难受绝对不要忍着。”
斯內普脸上露出了不耐烦,就好像约夏的声音让他更不舒服了一样,他的脸⾊发白,额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他甚至缩了缩⾝子,想要离约夏远一点。
约夏抿了抿唇,有些难堪。
他收回了握着斯內普的手,站起了⾝。
斯內普脸⾊更是苍白一分,他用双臂将自己环了起来,半睁着的眼睛看着约夏的袍角,深如黑潭的眼底有一些很浅的光,像是什么在游动一般。他的喉头动了动,在看到那片袍角离开的时候,他的唇无意识的张开,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单词。
斯內普挫败的用手按了额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去伤害约夏。
也许他也明白,因为约夏永远都会包容他。
可是如果有一天,连约夏也无法继续包容下去了呢?
斯內普静坐静在沙发上,有些出神,他仍是那副环着手臂的样子,剪裁合⾝的黑袍因为他的动作多了一些褶皱,在烛光下浮动着昏暗的光,像是一条条流动缓慢的光线。
接着,斯內普视线里那片袍角又出现了。
“喝些水吧。”约夏伸手,将杯子放进了斯內普的手中,而后坐在斯內普的⾝旁一言不发。
约夏的手常年冰凉,怎么也捂不热似的,哪怕刚才端着热茶过来,与斯內普的相比,还是冷的太多。冰冰凉的肤皮像是一块玉。
斯內普的视线从那片袍角落到了那双手上,它们安静的交叠在了一起,放在了膝盖上,指尖有一些莹润的光泽,一种很滑润的感觉。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不会离开你的。”手的主人一如既往的坚定又温和的说着,柔和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语速放的很慢,喉间有一种非常自然的低音,微微震颤,一路颠簸到了斯內普的心里,斯內普对这种声音非常的熟悉,那种坦荡荡的姿态,就好像说什么都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斯內普已经听了太多次,但是每次都能让他的心跳得又快又重。
斯內普微微抬⾼了视线,他看到了披散在白袍上流水一般的金发,看到了那如同天鹅一般完美的脖颈,再接着是那双淡绿的眼睛,温暖柔和,隐隐透着坚韧,它们像是世间最完美的两颗水晶,即使静止不动,也难掩光华。
斯內普握着热茶的手有些颤抖,明明是不怎么烫手的温茶,却让他觉得烫得连心都是躁动不安的。他闭了闭眼睛,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靠在了沙发上背上,声音疲惫,带着一些难以辨清的喉音,又低又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和你说。”
“西弗…”
斯內普伸手,将袖子撩了起来,因为一些原因,他做的非常的慢,这让他看起来优雅得不可思议,即使他是在展现一个罪恶的标记。
漆黑的标记像是烙印一样嵌在了肤皮里面,烧得通红通红,即使是远远看着,也仿佛能闻到那股肤皮燃烧的味道。
约夏的呼昅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忙小心翼翼的抓住了斯內普的手臂,看着那个标记不知所措。
“他怎么可以…”约夏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紧紧盯着那个标记,恨不得那里立刻消失。
斯內普静静的看着约夏:“这只是开始。”
“西弗…”约夏低着头,声音里有一些很淡的鼻音。
“以后的曰子也许会更艰难一点。”斯內普轻声说着,开始他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他顿了顿,问约夏:“你能完全信任我吗。”
约夏抬头,看着斯內普的眼睛:“我什么时候没有信任过你了。”他笑着,却有些勉強。
斯內普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约夏,他深深的看着约夏,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接着,他淡淡的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你去蜘蛛尾巷住。”话里没有想要约夏的意思,而是直接做了决定。
约夏愣住了,他的手里还握着斯內普温热的手,可是却听到这么冰冷的一句话。“西弗…”约夏微微阖眼,睫⽑的阴影落在了眼瞳里,将那抹淡绿染上了一点金⾊。
“是我太弱了对吗。”约夏轻声问:“你还是不放心让我跟在你⾝边,你怕我会坏了你的事。”
斯內普的手重重握了一下约夏,将约夏的话打断。他让约夏看着他,而后一字一顿的说:“你一点也不弱。”他抿了抿唇,又说道:“但是你必须隐蔵你的能力。”
约夏低了头,他的心底有些难以控制的烦躁正不断窜上来。而这些烦躁让他产生了一些抵触情绪:“为什么?”他这么问斯內普,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连为什么也不会问,直接答应斯內普。
“你说过你相信我。”斯內普淡淡的说。
约夏低了头,没有再说话,但是片刻后,他还是轻声说:“好,我答应你。”
斯內普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可是他的眉头却还是没有舒展开,因为约夏的表情。那种极淡的样子,没有笑容,没有情绪,好像什么都已经不在乎。
斯內普的手指不自主的颤了一下,滑到约夏的手心,轻轻勾了勾,这让约夏抬了头。
斯內普趁着约夏抬头的一瞬间,微微俯⾝吻了他一下,又轻又快,几乎没什么感觉。
但是约夏的笑回来了,温和又柔软。接着他突然站了站了起来,放开了斯內普的手:“那我现在去蜘蛛尾巷。”
斯內普点了点头。
约夏慢慢走到了壁炉边,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侧了⾝子问斯內普:“如果我找到了能让你和我同时回到阿比塞恩的方法,你会和我回去吗?”
斯內普也同样侧着⾝,笔直的坐在沙发上,闻言,他微微点了头。
约夏轻笑了起来,抓了飞路粉消失在了壁炉里。
约夏刚走,卧室的门就打开了。布莱兹揉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看到沙发的斯內普后忙啪嗒啪嗒的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了斯內普的⾝上。
“爹地…”小孩子还没睡醒,打着哈欠叫着爹地,说得模糊不清。他踢腾两下小腿儿,在斯內普的腿大上挪动两下小庇股,好坐得更舒服一点,接着将圆嘟嘟的下巴磕在了斯內普的胸口,转着水汪汪的蓝眼睛找着什么。
接着,小家伙疑了一声,慌慌张张的站直了⾝子,踮着脚尖看着整个地窖。
斯內普知道布莱兹在找约夏,他安抚的拍了拍布莱兹的脑袋,将他坐在了自己⾝上:“小爹地在别的地方,暂时不回来。”也许是怕小孩子哭闹,斯內普解释道。
“别的地方?”小家伙鹦鹉学舌,偏着脑袋一脸不解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咬咬桃子一样粉粉的嘴唇后,挥舞着小手激动说道:“布莱兹也去别的地方!”
斯內普有些无奈,他拉下了布莱兹乱动的小手:“暂时不行。”
布莱兹一听不行,忙两眼泪汪汪,鼻子都红了起来,因为没有约夏,就没有好吃的甜点,嘴巴被养刁了的小家伙菗泣着问:“还会有小松饼吗…”
…
斯內普沉默了,黑着脸一言不发。
布莱兹见斯內普不说话,眼泪咕噜噜的转得更凶了,一双蓝眼睛像是两汪会游动的海水一样:“那松子蛋糕呢…”
…
斯內普连⾝体都僵了起来。
小孩子就这点精明,要哭不哭是最可怜的状态了,每次他只要劲使 住含两泡眼睛,基本他要什么约夏就会给什么,并且还会心疼的揉揉他的头发或者亲亲他的小脸什么的。
可惜布莱兹搞错了对象,这招对约夏有用,对斯內普未必有用。
斯內普将膝盖上的一团⾁球抱起来,丢在了沙发上。然后他站了起来,阴沉着脸说:“做的好解毒剂就有小松饼,做不好就只有黑面包。”接着他菗出魔杖,轻轻一挥,魔药室的门砰得一声打开,露出了工作台。
小家伙瞄了一眼魔药室,立即就老实了,眼泪都收了回去,抱着斯內普的腿大不断叫爹地。好让斯內普忘了刚才的事。
斯內普将布莱兹抱了起来,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他的视线不自主的落在壁炉上,想起了约夏离开的样子。
带着轻笑,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可是那样一个重视布莱兹的人却却把布莱兹忘在了地窖里。那该是有多…
斯內普抿了抿,看着布莱兹瞪着水蓝水蓝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该是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