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菲茨威廉上校在卡文迪许‮姐小‬遭遇众人冷眼以对的时候挺⾝而出也自然是有他的考量的。可以说在菲茨威廉家族里，菲茨威廉上校的处境也挺尴尬：作为菲茨威廉公爵家的小儿子，菲茨威廉上校并没有继承权，这意味着爵位以及家族的产业都与他无缘，他所能得到的就只能是来自⺟亲一方少量的财产以及可能来自兄长菲茨威廉先生的馈赠。因此，菲茨威廉上校想在父亲百年之后依然过着鲜衣怒马的生活，要么兄长菲茨威廉先生异常慷慨，顾念手足之情，要么他能娶得一位带有大量陪嫁的‮姐小‬为妻，再要么菲茨威廉上校自⾝能够有所作为。

　　也正是明白自⾝的处境，菲茨威廉上校才早早得加入了军队，并在其中谋得了上校一职。但单凭他个人的努力，不出意外想要过上如同父亲菲茨威廉伯爵一般的生活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兄长的馈赠什么的，虽说是手足，也有同根相煎的时候，而且涉及到财产的问题上，很难说将来会有什么变化。由此看来，娶妻，特别是一位财产丰厚的妻子成为了最快捷也是最省事的一条路了。

　　而且作为⺟亲钟爱的儿子，菲茨威廉公爵夫人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出路而打算。此次，菲茨威廉上校急急忙忙从军队回来，并且站出来追求卡文迪许‮姐小‬，未偿没有菲茨威廉公爵夫人的鼓动。

　　卡文迪许公爵一生驰骋，给妻子和女儿留下了丰厚的家产。如今卡文迪许家陷于危难，此时挺⾝而出，获取佳人芳心更是有着极大的赢面。若能娶得这位‮姐小‬为妻，那么今后的生活自然是不用愁了，至于要解决老公爵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菲茨威廉上校也没想着要侵呑卡文迪许家的家产，既然食君之禄也会将这些危机解决了。而对于卡文迪许‮姐小‬来说，撇开菲茨威廉上校的“救美于难”也好，别有用心也好，终归有这么一位绅士愿意鞍前马后地处理好卡文迪许家的烂摊子，伯爵家的小儿子虽然出⾝低了些，但再⾼的出⾝不愿意接手卡文迪许家也没有用呀。

　　双方对于对方的心思不说是完全了解，也是略知一二，于是各有所图，各取所需，各自相安，皆大欢喜。

　　*

　　《狄朵与埃涅阿斯》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卡洛琳与凯斯特兄妹一行甫一从演奏大厅走出，便望见了正在一旁等候的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

　　原本凯斯特先生极力推荐两位‮姐小‬前往不远处的荷兰公园一同散步，过后再由凯斯特家的马车将卡洛琳送回格鲁汶纳街去。相比于伦敦其它的公园，荷兰公园小巧玲珑，并且有许多种风格可供择，极富浪漫气息。

　　卡洛琳听着凯斯特先生的卖力介绍颇为心动，但因为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已经在外等候的缘故只得就此作罢。

　　凯斯特先生显得十分遗憾，但还是极有风度地同卡洛琳道别。凯斯特‮姐小‬也是意犹未尽地相邀卡洛琳下次有机会一同出游。

　　不远处，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对三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宾利先生发扬了一贯看戏的良好传统不去打扰他们。达西先生依旧黑着脸，表现得十分淡定，但细心地人也许会发现他紧紧握起的拳头和发白的手指。

　　*

　　从皇家歌剧院回到格鲁汶纳街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卡洛琳看着坐在一旁，如同老僧入定的达西先生，又看看另一边冲着自己笑得令人发⽑的自家哥哥，有心问问他们为什么会到皇家歌剧院来，又觉得自家哥哥一准又要捣乱，而达西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周边的冷气好足啊，只得欲言又止。

　　达西先生不是没有感受到卡洛琳询问的目光，而是表面一派平静的他正在极力按捺內心的波涛汹涌。

　　此前在幕间远远看到凯斯特兄妹与卡洛琳之间的言笑晏晏，达西先生觉得此前在舞会上曾经有过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一波又一波，几乎将人淹没窒息。

　　达西先生不由得眯起双眼，掩住眼底些许的隐忍，纠结…或许还有一丝‮望渴‬。

　　回想起刚刚那三人互动的场景，达西先生觉得异常的刺眼。他竟然有一种开口将凯斯特先生脸上那碍眼的笑容抹去，并将卡洛琳‮姐小‬同那两人分开来的冲动，也许还有一种此刻站在她⾝旁的为什么不是我的‮望渴‬…

　　如此纠结复杂的情感，如嘲水一般汹涌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达西先生合上双眼，也许是该让造成自己如同水上浮舟迭荡起伏的罪魁祸首知道得时候了？

　　既然我已经坠入旋涡，又怎么能让你置⾝事外，若无所觉呢…

　　*

　　也许上帝也觉得好事多磨的感情更能够情堪隽永。

　　卡洛琳与达西先生、宾利先生走进格鲁汶纳街大宅，刚同赫斯特先生、夫人打过招呼，门房外便来了一封信，指明要由达西先生打开。

　　达西先生不明所以接过信来，快速浏览了一遍。

　　愈往下看，达西先生的眉头便皱得愈紧。原来这信是罗新斯庄园，达西先生的姨⺟凯瑟琳德包尔夫人写来的。信中就最近发生的菲茨威廉上校追求卡文迪许‮姐小‬一事向达西质问，并要求达西先生即刻前往到罗新斯去。

　　从情理上来说，长辈询问，虽不明所以，也得先有所交代；长辈所求，更是虽有不愿，也应有所遵从。达西先生的摊牌计划还未成形，就被一封不速之信打乱了阵脚。

　　达西先生略略看了卡洛琳一眼，同宾利兄妹和赫斯特夫妇匆匆道辞，只得先行前往罗新斯去了。

　　*

　　这厢卡洛琳送走了达西先生，终于腾出空来问问宾利先生此前的那个问题了。

　　可是，宾利先生不是避而不言，便是含糊其词，弄得卡洛琳好是无趣。赫斯特夫妇也心知肚明，也都默契得选择了装傻。在他们看来，与其这样大喇喇地将窗户纸给捅破了，还不如让达西先生多多努力，让卡洛琳自己领悟呢。要将窗户纸给捅破了，也得让当事人来做这事啊。卡洛琳实在忍不住不如去问达西先生好了。

　　再说了，看戏的乐趣不就在这里么？

　　卡洛琳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索性作罢不问。这些不厚道的人，不就是料准了我没法当面去面达西先生么？不能让他们看好戏，⼲脆不问好了。

　　*

　　如此蹉跎了几曰，格鲁汶纳街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卡文迪许‮姐小‬上门的时候，卡洛琳同赫斯特夫人正在小花园里散步。卡洛琳听到卡文迪许‮姐小‬的来访的消息十分惊讶，照理说这位‮姐小‬此前与自己有所过节，但早就已经消弥了，而现在也与自己没有什么⼲系了。

　　但是上门即是客，卡洛琳一面吩咐仆人将卡文迪许‮姐小‬带领到小客厅稍坐片刻，一面同赫斯特夫人说道：

　　“路易莎姐姐，不知这位‮姐小‬上门有何居心呢？毕竟之前的过往实在是不甚愉快呐…”

　　“卡洛琳，你且瞧着，我看这位‮姐小‬也许是上门讲和的。卡文迪许家族的事情现在可不算是什么秘密。”

　　…

　　如此与赫斯特夫人闲谈几句，卡洛琳便往小客厅方向而去。

　　这曰，卡文迪许‮姐小‬相较于舞会上见到的那时容貌精神好上许多。相较于学院时期，这位‮姐小‬的待人接物也十分谦和周到，令卡洛琳在心里啧啧称奇。

　　两位‮姐小‬从天气的好坏开始聊起，松松散散地又聊了许多诸如伦敦周边赏景的去处，时下流行服饰之类的话题。既然卡文迪许‮姐小‬想要打太极，卡洛琳也挺沉得住气，慢慢悠悠地同她兜圈子。

　　其实卡文迪许‮姐小‬此次登门格鲁汶纳街还真有自己的小算盘。

　　首先，自然是来给卡洛琳递上一支橄榄枝，卡文迪许家如今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以往的一些过节自然是要处理好的。

　　其次，事关菲茨威廉上校。如今在整个圈子里，菲茨威廉上校与自己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而菲茨威廉上校与宾利家的好友达西先生的关系，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打探得到。如此一来，卡文迪许‮姐小‬不介意与卡洛琳先打好关系，就算是以后有什么变故，多一个朋友也不是坏处。

　　再次，还是菲茨威廉上校的缘故。皇家歌剧院一别之后，敏感细心的卡文迪许‮姐小‬便发觉菲茨威廉上校在说起达西先生之事时偶尔提起这位‮姐小‬的略微不同之处。也许是基于女人的第六感吧，卡文迪许‮姐小‬虽然不明白个中的典故，但也猜得出大概是怎么回事儿。此次登门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卡洛琳的态度，若是她多想了，自然没什么，倘若确有什么，卡文迪许‮姐小‬也可以趁早想好对策。

　　真可谓是一举N得，卡文迪许‮姐小‬的这颗七窍玲珑心遇上卡洛琳真能够如愿以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