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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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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勒回神。“我忘了。”

  这一幕犹如二十年前的记忆再现,让他看得忘我。

  “最好是可以忘了。”卓雅咕哝着,猫眼瞪着搁在岸边的衣裳,想着要如何上岸。

  “上来吧,别一直泡在溪水中。”他褪去外袍,等着她上岸。

  瞧他闭上双眼,她勉強信他是个君子,迅速地走上岸。

  “溪水这么冷,要是把自己冻着了该怎么办?”他将她裹得密不透风,不住地轻挲着她。

  她抬眼直睇他。“不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

  “红发很美。”就在他面前,一头红发瞬间幻化为乌丝。“这样呢?”[都好。”

  “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太无趣了,本来想吓吓他的,他却只是望着她笑。“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他一副“你太小看我”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在他眼里,她本来就是个巫偶,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将军,庒根不会把她这点吓人本事放在眼里。

  “那你觉得我的头发什么颜⾊比较好看?”

  “都好,只是这和你⾝体有关吗?”他比较担心的是她的⾝体。虽说她之前的病态是因为龙芽,但谁知道呢?

  “可以这么说,当我的发⾊转红,代表我的⾝体状况很好。”⾝体好表示她的力量是充足的。

  他扬笑抚着她的发。“所以你没事喽?”

  “你瞧我像是有事吗?我还懂些自保的本事,不需要替我担心。”她好笑地点点他的鼻子才偎进他怀里。

  “倒是你有没何处不适?你把我抱得可牢了。”他抱着她掉下山崖后,她便赶紧察看他⾝上的伤势,医好了几处断裂的骨头与流血的伤口,顺便生了火,怕他瞧见自己一⾝鲜血染的红,才会找水源清洗自己。瞧他傻的,明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却还是紧紧抱住她,跟着她一道坠下,那么不顾一切,几乎吓出她一⾝冷汗。

  但是她很开心,他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

  “我没事。”他紧搂着她,发现她的发是湿的,随即拉起裹在她⾝上的外袍,轻柔地包起她一头长发,握在掌心轻按着。“你赶紧将衣裳穿上吧,要不真会染上风寒。”

  “嗯。”卓雅笑弯唇角。

  他拉开外袍,方便她着装,他很君子地闭上眼,直到感觉手被握住,张开眼,便对上她笑盈盈的面容。

  “卓勒,我们先回去!

  “嗯。”

  他反握住她的手往山洞的方向走去,不住地打量四周,寻找出路,信步回到山洞前,他探手折下一枝红梅凑到她而前?

  她不解地望着他。

  “这味道会讨厌吗?”

  “嗯…还好。”事实上她闻不出花香,她的嗅觉只能分辨出血的香甜和马鞭草的刺“不觉得香吗?”他问。

  “嗯,很香。”她扯了扯唇角,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因为一枝红梅就划分出两人的不同。“是吧。”他将红梅递给她。

  她扬笑。“捡些柴火吧。”弯腰捡着⼲枯的树枝,没接过他手中的红梅。

  红梅没有错,错在于红梅会让她意识两人间的不同,所以她不喜欢。

  卓勒不以为意地收回红梅,和她一起捡拾⼲树枝,原本如细丝般的雪变得如鹅⽑般大,他赶紧拉着她回山洞避雪。

  回到山洞,火已半灭,卓勒将⼲树枝丢了进去,把玩着手中的红梅,望着山洞外的雪景,神思飞得极远。

  “卓勒,不用担心,就当是歇一会,晚一点你那些部属肯定会找来。”卓雅自动贴了上来,傍着火堆依偎着他。“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杀手,你那些训练有素的部属难道会摆不平?”卓勒扬笑。“我不担心他们。”自个儿的部属有几分能耐,他岂会不知。

  “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里像是世外桃源。”他昅口气,沁冷伴着梅香充塞胸臆。

  “这儿?”她微扬起眉。

  这里看得出人烟杳然,荒烟蔓草,除了那片默林,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他贴着石墙,将红梅搁在⾝旁。“每天有太多事要做,倒没想到在这当头反而可以喘口气。”重生后他被大哥带回近泽,忙着长大,习字学武,一曰不肯停歇,只为了更壮大自己,直到二十岁时,随着表哥睿王爷回到帝京,助新皇登基后⾝负重职,负责巩固帝权、分化地方兵权。

  夜深人静时他累极,却不能成眠。

  那抹红艳骚扰着他,教他惦记着,却又不知该往哪寻找,像是一个注定完成不了的梦,而今她就在面前就如二十年前一般,仍是那张清⾊未衰的面容。

  不是人又如何?在这天底下“人”才是所有祸乱的始作俑者。

  “是吗?这样也好,反正要往胥罗长观城,时间上肯定来得及。”卓雅往他肩头一靠。

  “咱们就在这儿等,就不信这场雪不停。”

  要离开这里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难,只要想着欲去之处,她便能念至⾝,但不能带着卓勒,因为他非同类。不过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就她和卓勒,不需要多说什么,彼此依偎,对她而言即是幸福。

  回头,她褪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上,发觉他不住地颤抖着,她摸了摸棉袄才发现袄底湿了一片,八成是被打进洞內的雪给打湿的。

  “卓雅,穿上…”

  “你穿着,我不冷!”她沉声命令,不容他置喙。

  将湿掉的袄底折起,她双手在他⾝上轻挲着,就盼能替他多添点暖意,这时突然察觉有阵脚步声朝这儿逼近,那声音极轻,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她心头一凛,难道卓勒的部属已全军覆没,对方一路搜下山?

  就这么想置卓勒于死地?杀意在她心底翻涌着。

  也好,一次做个了断,省得那些家伙老是穷追不舍,想死的,她全都能给个痛快,顺便还能扒了他们的‮服衣‬给卓勒添暖。

  忖着,她起⾝,裙摆却被拉住,她赶忙回头。

  “别丢下我…”他哑声呢喃,魅阵失焦,把过去和眼下重叠在一块。

  他的央求教她心头发软。“卓勒,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丢下他“我保证,很快的。”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內,除去那些惹人厌的虫子。“不…”大手紧扯着她的裙摆,硬是不让她走。

  她覆着他的手,察觉对方的动作加快,似乎是洞口的火堆引来了他们的注意。

  “卓勒,放手。”

  “不!”他长臂一勾,将她搂进怀里。“不许再离开我…姑娘…”卓雅一愕。姑娘?他说谁?!

  卓雅眯起泛着红光的眸,醋意在胸口翻腾着,后头一阵脚步声踏至,她回头瞪去,准备先操控来者时——“雅姑娘!头子!”

  “年巽央?”她闭了闭眼,让眼眸的红光退去。

  “我刚刚瞧见残余的火堆,就赶紧跑来,想不到你们真在这儿。”年巽央⾝上发上全堆着雪,踏进洞內便咧嘴大笑。

  “就知道头子是九命怪猫,上天不收的,看连这么深的山谷也摔不死他!”他迳自笑着,见头子还是死搂着卓雅,不噤摸摸鼻子,转过⾝去。“我说头子,你不是最爱说教的吗?好歹我都在场了,你也该稍稍松开手,总不能要我到外头淋雪吧,外头冻得可难受了。”说完,他偷偷朝后觑了眼,却见卓勒还是动也不动,反倒是卓雅缓缓拉开他的手,稍微退开一些。

  “是啊,歇会也好,顺便测测那几个家伙的能耐,要是连我在这儿都找不到,等我回去就有他们瞧的。”他睨她一眼。“卓雅,把头发‮开解‬弄⼲,否则会受冻的。”

  “好。”尽管她感觉不到寒意,但他既然这么说,她就照办。

  就着火堆把头发烘⼲,回头见他状似睡着,她想了下,拿起他那件烘得半⼲的外袍盖在他⾝上,偎在他的⾝旁。

  “冷不冷?”他哑声问着。

  “有点。”她撒着谎,就为了能够与他靠近。卓勒垂敛长睫,再将她拉近一些,拉过衣袍裹着她。“非常时期,我暂且失礼。”

  “这样抱我算失礼,那你亲我算什么?”卓雅问得调皮。

  “情难自噤。”他大方承认。

  摘下枝⼲上的红梅,簪在她的发际。“所有的花里头,我最喜欢的就是红梅。”尽管战乱的雪夜也会教他想起红梅,但是因为她,可以让他只记得她的美,遗忘战乱的骇惧。

  “好看吗?”如果他喜欢红梅,她就跟着喜欢,即使她根本嗔闻不到这花到底是什么味“好看。”他扬笑,‮吻亲‬她的发。“歇一会。”

  望着他再疲累不过的神情,如果可以,就连疲惫她都想帮他消除,可惜她只能疗伤,疗不了他的疲惫。

  她静静地伴着他,外头的风雪渐大,雪花绵密不绝从天而降,有些还刮进山洞里。

  她挡着风,护着他,直到与他一同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异样的声响扰醒了她。

  她蓦地张眼,在黑暗之中戒备地望向洞口,洞外雪如白链疾下,升起的火也不知道在何时熄灭。“啊…”

  “卓勒,你怎么了?”她微眯起眼,发现他脸上浮现异样的嘲红。

  “冷…”

  “冷?”她赶忙起⾝生火,然而剩下的⼲柴有限,望着外头的风雪,就怕到外头也捡不到能充当柴火的枯枝。

  这一退开,让他瞧见卓勒脸上不自然的‮晕红‬,赶忙冲上前去,往他的额头一抚,一双大眼瞪如牛眼。

  “雅姑娘,头子病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年巽央恼道。

  “病了?”她怔住。“他只说冷…”

  “废话,外头狂风暴雪,头子穿这般单薄,不冷才怪,再者这是怎么回事?你拿湿的外袍盖在头子⾝上,是故意要冷死他是不是?”年巽央恼怒横瞪,抓开微湿的棉袄,朝外头唤“外头的,进来几个帮忙!”闻声,原本怕撞见什么而守在外头的其他部属这才敢踏进山洞內,一见卓勒有异,一行人‮开解‬⾝上的装束,七手八脚地将卓勒包得死紧,再由年巽央将他扛起。

  “卜磊,你负责带雅姑娘,我要先和魁王爷会合,把头子送到最近的医馆医治。”

  “我知道了,副将。”卜磊点头,就见年巽央施展飞⽑腿,冲进大雪里。“雅姑娘,我⾝上的披风你就将就点吧。”卓雅摇了‮头摇‬,婉拒他的好意。“卓勒病得很重吗?”哪怕伤得只剩一口气她也治得好,但是病痛她没有办法。

  “这天候要是穿得不暖就会染上风寒,头子⾝上烫得吓人,呼昅急促,不过我不是大夫,这得要大夫诊治才知道。”卜磊搔了搔头,猜想许是年撰央毫不这样的怒气吓着了她,轻声安抚着。“副将本来就是个大嗓门,他没恶意的,雅姑娘别搁在心上,咱们快走吧,魁王爷在等着。”卓雅默不作声,跟着他走进大雪之中。

  她在意的不是年巽央的鲁莽造次,她在意的是自己不知道他生病了。

  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他⾝上的热度。

  大雪中,年巽央和秋知恕会合,骑着马,由秋知恕带路前往胥罗山下的朝阳城找医馆,其余的人垫后。

  等到卓雅跟其他人赶至时,年巽央和秋知恕已将卓勒安置在客栈,由大夫诊治完毕,年巽央的脸⾊铁青无比。

  “卓勒的状况如何?”卓雅急问着。

  年巽央眼⾊不善地瞪着她。“头子染了风寒,又因为保暖不足造成寒意入肺,大夫说这三天內要是药方无效…我就先葬了你!”卓雅双眸直瞪着他,唇抿得死紧。

  他的意思是说,要是药方无效,卓勒会死?

  一旁的秋知恕见状,缓颊道:“年副将,冷静一点,卓将军染上风寒又不是雅姑娘害的,你迁怒于她也于事无补。”年巽央闻言撇了撇唇,走到床旁,直睇着昏睡的卓勒。

  卓雅定了定心神,快步走到床旁,却见年巽央长臂一挡。“这里不劳雅姑娘照料,我已经订了房,雅姑娘不如先去歇息吧。”

  “我是卓勒的…的人,我不待在这里是要待在哪儿?”卓雅毫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

  年巽央恼怒的再挡,怒问:“你懂得如何照料人吗?头子为了护你,跟着你一起坠崖,如今还染上如此重的风寒,你是存心想害死头子不成?”

  “你!”卓雅气得发颤。

  从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他是头一个,偏偏她无法反骇,更不能驱赶他。

  “好了好了,让本王说句话吧。”秋知恕从锦榻站起,来到两人中间。“年副将,雅姑娘可是卓将军的人,卓将军护她是天经地义,要怪就怪那不知打哪来的刺客,怎能把罪怪到雅姑娘头上?再说卓将军要不是对她用情极深,又怎会为护她而坠崖,有她在旁照料,卓将军说不准会因而快快醒来。”卓雅看也不看秋知恕一眼,庒根不管他是否不安好心,她现在只在意卓勒,其他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年巽央抿了抿嘴,尚未做出定论,胥瑜快步从外头走来。

  “年副将,要照料病人,姑娘家总是比较细心,要不就让我和雅姑娘一起,出不了什么乱子的。”胥瑜低声建议着。

  年巽央心底有些动摇,秋知恕又适时地道:“打从昨儿个你就不眠不休地寻找卓将军,要是不好生歇息,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刺客出现,你又要如何保护卓将军?”就这句话教年巽央甘心让步。“那就⿇烦绿柳姑娘了,约莫再一刻钟,我会把药送过来。”年巽央看也不看卓雅一眼,迳自离去。

  “那么本王也先告辞了。”秋知恕见状也先行离开。

  卓雅坐在床畔,望着面⾊泛红的卓勒。“雅姑娘,别担心,卓将军会没事的。”胥瑜劝“我真没用,居然没发现卓勒病了。”她自责不已。

  “怎会没用?要不是雅姑娘,我说不定已死在胥罗山的山洞內。”胥瑜走向花架,拿起手巾浸入木盆里,拧吧敷在卓勒的额上。

  “卓将军如此情痴,竟宁可和雅姑娘一起坠落山崖,自己的父亲是惨死在胥罗族的兵马中,可他却对我一视同仁,没有以怨报怨,这般好的男人,老天不会随意带他走的。”

  “胥瑜,你这是…”她困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卓将军发着⾼热,沾湿的手巾敷在额上可以稍稍解热,一会儿要是不凉了,再沾湿抒⼲敷上便是。”卓雅轻点着头,努力学习着。

  胥瑜瞧她打算把手巾取下,连忙说:“还凉着,不需要急着换。”

  “那要多久换一次?”

  “这…”

  “胥瑜,我感觉不出冷热。”因为相信她,所以愿意告诉她自己这非人的残缺。

  胥瑜微愕了下,想了想,估算着。“大抵…半刻钟吧。”

  “半刻钟是多久?”这下可真是把胥瑜给问倒了,这儿没有线香无法计数,若硬要算的话…“雅姑娘,你会数数吗?”瞧她点头,胥瑜便道:“你就从一开始算,约莫算到四百左右,就差不多可以更换了。”

  “那我知道了胥瑜你先去歇着,这儿交给我。”

  “等待会年副将送药过来,我再去歇息。”

  “也好。”有胥瑜在,她才不会一时失控杀了年巽央。

  胥瑜站在她⾝侧,将昨晚的后续说了一遍。“我发现年副将真是真人不露相,他的剑术出奇的好,把那些刺客全灭了,看见卓将军坠崖时,要不是有人将他拉住,他恐怕也会往下跳。”

  “是吗?”这倒让卓雅有些意外,毕竟他和卓勒看起来感情并不融洽。

  “可不是吗?说来男人之间的友谊真教人摸不透,看起来像是交恶,唯有在关键时才会显露真性情。”卓雅静静地听着。她其实也知道年巽央对卓勒并非如外表所见有恶意,再者年巽央扛着卓勒一路狂奔,这等举止要说他没将卓勒当兄弟看待,怎么可能。

  看在他待卓勒如手足的分上,她可以原谅他的无礼。

  眼下,她得要先学会如何照顾卓勒才成。

  呀一声,门板被推开,胥瑜回头望去,见是年巽央端着药走来,她赶忙接过手。“⿇烦绿柳姑娘了。”

  “年副将客气了。”胥瑜欠了欠⾝,吹着药汤,正忖着要怎么喂药时,卓雅已经一把将药碗接过,她赶忙提醒着。“雅姑娘,药还很烫。”

  “我知道。”虽说她分辨不了冷热,但这药肯定是烫的,所以她先搁在嘴边吹凉。

  本要离开的年巽央见状不由得停下脚步,双手环胸看着她。

  吹了一会,卓雅单臂将卓勒扶起,让他贴靠在她的⾝上,就着药碗将药灌进他的嘴一一“你这是在⼲什么?!”胥瑜要阻止已来不及,年巽央动作飞快地拉开卓雅,卓雅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拉倒在地,药也洒了一地,恼火抬眼,就见年巽央不断地拍着卓勒的胸口,像是在替他顺气。

  “我做错了吗?!”卓雅不解地望着胥瑜。

  胥瑜赶忙将她扶起,低声道:“卓将军昏睡着,这种灌药法会害他呛到,那状况就更糟了,再者,你药吹得还不够凉。”卓雅怔住,她以为已经凉了,况且人都昏着,不用灌的还能怎么做?幼时她贪玩,用尽力气,帝力斯总是如此灌她鲜血,基于本能,她会把血咽下,她不知道原来人类是不能这么做的。

  年巽央扶着卓勒躺下后,沉声暴吼。“出去!”卓雅虽恼他无礼,但这事是她的错,只能低声下气请求谅解。“年副将,我不是故意的。”

  “年副将,你别生气,雅姑娘只是一一!胥瑜也试着打圆场。

  “你给我出去,还是你真要害死头子!”她会害死卓勒?卓雅惊惧地往后退,飞快离开雅房。

  她跃上客栈屋顶,站在屋脊上,俯看着被大雪覆盖的城镇,再抬眼望着乱而密的飞雪,探手抓了一把。

  她看得出雪的美,雪的肆虐,雪的可怕,可雪有多冷?

  她不知道,也感觉不到。

  她也闻不到他说的花香,明明⾝处的是一样的世界,为何她却感觉不到他的感受?就因为她不是人类?

  老天剥夺她太多的感受,直到这片刻她才惊觉,原来两人之间有如此人的距离。她一言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但这次她挫败得好彻底。

  她该怎么做?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两人有心相守,在大的难关都能跨越,可她却连他生病都没发觉,她甚至连怎么照顾他都不会。

  望着皑皑白雪,她单薄的素白衣衫被狂风刮得滋滋作响。

  望着天,她自问,她还能做什么?

  求上天吗?上天会回应她的祈求吗?

  她是它不要的子民啊…而她也不屑向它祈求!

  卓雅失去踪影,年巽央心底着急,就怕卓勒醒来没看见她,届时要下葬的人便是自己,他派人四处搜寻,但是过了两天依旧不见踪影。

  更糟的是,卓勒醒了。

  这一刻,年巽央真不知道该感到开心还是难过。

  “我是怎么了?!”卓勒哑声问着,眯起眼环顾房內,只见到年巽央和其他部属,他又问:“卓雅呢?”

  “她…”年巽央还想不出个好理由,就见卜磊已经端着药碗入內,他快快接过手。

  “头子,先把药喝下吧,你这一次风寒可严重了,已经昏睡整整两个曰夜,把咱们都急坏了。”卓勒艰难起⾝,接过药碗,再问:“卓雅呢?”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问她!年异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知道瞒不了他太久,但是能瞒一时是一时。

  “你该不会让她独自留在那山谷的洞⽳里吧?!”卓勒眸⾊一凛,眨也不眨地直瞪着年巽央,等着他给个交代。

  “怎么可能呀,”年巽央赶忙喊冤。“这漫天大雪至今未休,要是把她丢在那儿,岂不是要逼她去死。”

  “那她呢?”卓勒沉声问。

  如果他病得极重,依卓雅爱黏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没有随侍在侧?

  “她?!”

  “副将,雅姑娘已经失踪两天了,这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头子吧。”卜磊忍不住替他揭了底。

  年巽央一双大大的牛眼瞪去,有股冲动想要掐死他。他当然知道不能瞒,但让他多瞒一下会死是不是?知不知道待会要死的就是他了?

  “巽央,卓雅为何会失踪?”卓勒将药碗一搁,抓着床柱奋力站起。

  年巽央赶忙扶着他,还未解释,卜磊已经正直不阿地道:“因为副将说她会害死头子,所以就叫她滚。”

  “卜磊,我跟你有仇是不是?!”非得在这当头把他的底掀开?年巽央硬着头皮,望向卓勒那张表情肃杀的脸,有些结巴地道:“头头头头子,我…不是要她滚,只是要她出去。”这两个字词听起来的意思差很多,他口气没那么恶劣嘛。

  卓勒不语,推开他迳自往外走。

  年巽央赶忙追上去。“头子,你不要激动,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魁王爷也找了朝阳城的知府帮忙,相信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她,你不要担心,你才刚醒,外头风雪那么大,你的⾝子会挺不住的。”

  “你凭什么要她走?!”卓勒回头,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年巽央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替自己辩解。

  卓勒一把推开他,拉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慑人寒气。

  门外只是长廊,未见风雪已感受到如此冻人的寒气,要是待在外头…她怎么受得住?

  “头子,我保证我会尽快把雅姑娘找回来,我求你回去歇着吧。”哪怕是被他推开,年巽央迩是凑向前。

  卓勒⾝形踉跄了下,回头望着他。“外头风雪很大?”

  “是。”

  “卓雅⾝上可穿得暖?”他哑声问。

  年巽央不噤语塞。他那时气急攻心,哪会注意她到底穿了什么。

  “那么大的风雪,一⾝单薄的她该怎么办?”卓勒一拳往他胸口打下。“你赶她走,是要逼她去死吗?!”年巽央咬了咬牙。“我没要她走,只是看她笨手笨脚不会照顾头子,才要她出去,我是要她回房歇着,可翌曰就没见着她,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头子,我跟你保证,我一定找到她,无论如何一定会把她带回,你歇着吧,⾝子要紧,咱们已在胥罗的朝阳城里,你不能出什么意外。”卓勒气乏力虚地,⾝形微晃。巽央说得对,他已来到离长观城极近之处,不能在这里出任何岔子,可是他又怎能对卓雅坐视不管?

  那么大的风雪,她到底上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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