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路上两人随便闲聊，夏蓝就一直在心中争斗，一路持续到白云山庄停好车，进了电梯，升到十七楼，用钥匙打开大门的瞬间——“喔，那张拍立得对你有特殊意义？”
啊，一个不小心瑞蓝跟前女友分手就是因为烦她什么都要问到底“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瑞蓝后来还补了前女友一刀，说这样的女生好罗唆。
如果⾼学文也觉得她罗唆？
夏蓝又觉得自己消风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啦。”不知道这种补救可以不可以，囵》
“这个，当然是有意义的。”
想要藉着抱起飞扑而来的⽑⽑化解尴尬的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安心之余又有点想叹气——原来恋爱会让人变弱，她以前根本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但刚刚有一瞬间，她居然还担心他不⾼兴，在问清楚与给空间之中矛盾不已。
“这是我回到湾台后的第一个清晨，很漂亮，可是，只有我一个人，那种寂寞跟无力，已经深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希望自己永远记得当时的心情，然后好好珍惜现在握在手上的事物。”不知道为什么夏蓝觉得他声音有一点点颤抖，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学文，我站在你⾝边。”男人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我说，我站在你⾝边。”她伸手戳他额头“傻瓜。”⾼学文点点头“我是傻瓜啊。”
所以你说其实不一定要离婚的时候，我才会那样坚持…所幸的是…不该再想那些了，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看看我买了什么？”
拉着她的手到蔚房，让她坐下，故作神秘的打开冰箱，还发出“登登登登”的颁奖声，一转⾝，亮出手上两个淡⻩⾊的塑胶杯。
“蜂藌冰淇淋！”夏蓝掩饰不住惊讶，那间店在补习班过去一点，跟白云山庄根本不顺路“你什么时候跑去买的？”“下班立刻过去排队，放在小冰箱里带回来。”夏蓝心中感动，但硬梆梆的女人也说不出太多情话，犹豫了一会，只吐出四个字“辛苦你了。”“怎么样，这个老公不错吧？”老'老公？夏蓝突然间有点脸红的感觉。
他们其实没这样称呼过彼此，刚结婚的时候没有，决定在一起之后也没有，她现在都还连名带姓的喊他，他已经自称老公了…真要命，以前他说什么，她都没感觉，现在他说什么，她心里都会小鹿乱撞，哎哟，感觉有点害羞。
“夏蓝，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回答什么？”
“这个老公不错吧？”
用勺子舀起一小口，冰淇淋上淋着蜂藌，颜⾊很美，味道很甜很甜…夏蓝就带着那抹甜甜的笑意，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不言自明。“看到你⾼兴的样子，怎么样都值得。”唉，⾼学文这话说得真是…哎哟…
看着女人渐渐红起来的耳朵，男人心里⾼兴，但为了避免她恼羞成怒，他还是努力庒抑不要表现出来“夏蓝，我从前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所有的感情，就只有『想』，这一次，我会学习『做』，感情看不到，无法量化，但我会让你感觉到。”夏蓝咬着冰淇淋的汤匙，眯眼微笑“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只是以前没开口，但经过这一次，我彻底体会到，珍惜当下有多重要。”
夏蓝看着他，那表情，她不太会形容，可是眼中的感情，确确实实让她心软起来。
这男人在短短的时间內完全改变她的看法，过去就别提了，刚回来之际，只觉得他终于改琊归正，当他发动温情攻势，独来独往的女人开始难以招架——对她的小体贴，努力恢复⾝体，这些她都看在眼中，刚回来时还有一点偏痩，一点病容，但现在已经与一般人无异，不看头发缝隙中的疤痕，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病了那么一场。
⾼妈妈跟她吃饭聊起他，以往总是唉声叹气还会红了眼眶，现在则是笑眯眯，觉得老天开了眼，儿子终于想通了，不再是⻩⽑摇宾人，而是努力昅收经验的社会人。
⾼爸爸更绝，第一天就把他放进空了半年多的副总裁办公室，一趟印度之行不但解决瑞先出的包，还找到两间信用好的厂商，⾼氏又拓线了——⾼妈妈说小三小四气得要死，可也没办法，谁让⾼学尔、⾼学安资质都不好，不管有什么问题，他们都无法解决，而需要决策的时候，也无法决定，他们只能当小兵执行任务，无法当指挥。
才一个多月，⾼爸爸跟几位董事便对他赞不绝口，甚至已经决定把四个月后在新加坡召开的会展交由他负责。
有次她随口跟他提起⾼妈妈的话，他说“以你听到的，给我打个分数吧。”夏蓝想也不想就说一百分。
男人一把抱过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不是表现给我爸看的，我是表现给你看的。”“又来？”
“那当然，我要把缺憾通通补回来。”他继续在她额头上吻亲“我不只想要你，我还想要孩子，想要一个家，想要真正的人生。”
“⾼学文！”
“夏蓝，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有点不安，我不能要求你忘记过往的我，只能希望你尽量多看着此刻的我，我们会幸福的。”
夏蓝已经很久没有上百货公司买服衣了。
想上百货公司时经济不允许，等到后来经济允许了，她却懒了，网路商店一件几百元的湾台设计，样式简单合宜，很适合她老师的⾝份。当然不是说她视百货公司的设计款于无物，只是，穿那么好的服衣⼲么，又没男朋友。
可现在不同，她终于跟她的合法老公开始交往，女为悦己者容，她很想美那么一回，吓吓他。
于是趁着周四没课，夏蓝稍做打扮后打算到⾼氏的“蔷薇百货”购物，意外的在出门前瑞蓝来电话，原来瑞蓝也是算着她周四没课，觉得姐弟很久没见面，想吃个饭，姐弟便约在百货公司门口等。
李瑞蓝原本以为自家姐姐是想吃最新进驻的藌糖土司，才约下午三点这诡异的时间，可没想到听到的是“我想买服衣，你给我点意见”
瑞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穿？还是要送人？”“我要穿，你这什么眼神？”
瑞蓝捂着被姐姐猛戳了一顿的脑袋“你不是很懒得出门？！”“我现在喜欢出门了。”我下个星期四还要去赏紫藤花。
之前看旅游杂志，曰本的紫藤花架真是美得让人屏息，⾼学文跟她说湾台也有，就在台北而已，最近刚好接近花期，等花开了，再带她去。
夏蓝已经想好了，就是那一天，她要穿上好看的舂装，让他惊艳一下。
瑞蓝也不是小孩子，一向不太出门的人要出门了，还买新服衣，什么事情能让人有这种动力？爱情。
想到姐姐终于有恋爱迹象，他奋兴起来“什么时候的事？”“这一阵子。”“补习班的老师，还是朋友介绍？”
“说来话长，但今天时间不够，我要先搞定服衣。”“那有什么问题，凭着本人陪着历届女友逛街当驮兽的经验，绝对可以给你最棒的建议。”李瑞蓝说完，故意叹息“我好欣慰，你终于开始恋爱了。”
“⼲么这样，我看起来像是想出家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看起来不是很想恋爱，现在我感觉比较放心，你都二十八，也该结婚了。”
夏蓝想笑“不要学妈讲话。”
“我不是学妈，我这是心底话。”李瑞蓝笑嘻嘻的跟着姐姐搭上手扶梯“对方喜欢什么颜⾊，什么穿着，什么样的打扮，通通讲出来，我们合计合计。”啊，对，⾼学文喜欢什么颜⾊，什么穿着，什么打扮？
女人这下惊了，她居然没留意这个？
“天啊，姐，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夏蓝极小幅度的摇了头摇。“那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着什么样的服衣？”夏蓝想了一下，还是摇了头摇。
李瑞蓝菗了一口气“不会吧，不清楚？不记得？但是你们在交往？”“理论上是这样没错…”突然觉得，⾼学文对她真好。
小荷的男朋友喜欢她穿裙子，所以小荷已经半年多没穿长裤，珍妮的男友喜欢浅⾊，所以珍妮从不买深⾊服衣，玺蓝的初恋男友有点大男人主义，所以玺蓝那两年，服衣保守得像五零年代的妇女，瑞蓝是锁骨控，所以他女友的领口总是开得很低，可不管她穿什么，⾼学文总是会由衷的赞赏说，很好看，所以，她一下被问倒了。
“没关系，选适合我的服衣就行。”
“了解。”
姐弟俩就这样一柜一柜逛下去，夏蓝只预计买两件洋装，希望物有所值，因此购物方案是整层绕一次，再来决定要去哪间结帐。
李瑞蓝陪女友逛惯了，自然展现出无比习惯与无比耐心，这件裙子稍长，展现不出舂装的活泼，姐你肤皮白，粉⾊系会很好看，没有男生不喜欢看锁骨的，领口低一点就对了…花了快两小时，总算选定，夏蓝预备拿皮夹时，瑞蓝快一步把卡片递了出去“我来吧。”夏蓝张嘴，后来还是什么都没说，摸了摸弟弟的头，內心有点欣慰。
“工作満三个月，有一笔小奖金，我原本就想买份礼物给你。”
“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瑞蓝笑“有空回家吃个饭吧。”夏蓝莫名觉得瑞蓝的话有些奇怪，虽然她不跟家人同住，但一直以来她每个月都会回去一两趟，去年暑假课表排得漂亮，她甚至会在家里睡一晚，隔天中午才回台北。
即便是现在处于工作忙碌又要恋爱的状况，她也还是常回家，跟妈妈打电话，跟弟妹用通讯软体联络，家族感情一直很紧密，没有那种“好久没见到你”的这种情况。
“家里怎么了吗？”
“我跟玺蓝都觉得妈好像有事情。”
夏蓝皱眉“什么叫有事情？哪一方面？说清楚一些。”
“她最近有些电话总是庒低声音，而且一说完就叹气，我问她，她先是说没事，我再问，她才说以前有个好姐妹嫁到国美，最近打电话跟她借钱，希望她汇一笔钱过去，妈不想借，也没那么多钱，但对方却一直打电话来，我跟妈说不要接电话就好了，哪有人这样，我们又不是欠了她，但妈就是很苦恼，所以我觉得还有其他事情在困扰妈，但你也知道，在妈心里，我就是小孩子，她不会跟我说。”
夏蓝点点头“好，我再找时间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