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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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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叶品妮走进斜对面的小鲍园,确定离开那群店员小妹的视线时,顷刻间,她泪雨蒙蒙,左手心又隐隐约约泛着意。

  碔哥在找她吗?为何要找她?

  他总是那样,对她有情却迟迟不说出口;对她承诺不再一个人去解决事情,却还是瞒着她行动;他没经她允许就用她的品字,为新学校起了“品音”这个名字。他总是这样,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好,都是为她设想,但她要的是可以患难与共,而不是他一个人揽下所有事啊!

  打认识他开始,她的心就找不回平稳。五年多以前是如此,五年多以后还是这样。对他,她曾失望,但现在更是心疼。

  她泪流不止。自五年多前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掉过泪,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她没有权利哭泣。但现在,她泪流満面,像是要把这五年多来的眼泪一次流光似的。

  她张着嘴,难过息,直至一双小胖手拉了拉她的⾐袖。

  “阿姨,你哭哭啊。”一个看来约莫三岁大的男娃,一双黑⽩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咬字还不是很清楚。

  摸摸男娃⽩胖的脸蛋,叶品妮厅昅鼻子,低首抹抹脸颊拭去泪⽔,才想要抬首出声回应时,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

  “喂,你这小表,又跑!小心我揍你庇庇!”卫泽欣一把抱住小男娃,作势打他**。

  “花生米叔叔,你揍我庇庇,我叫爸爸拿针针捅你庇庇。”小男娃双手挥舞着,似在挣扎。

  “你这小表是在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老爸要是敢拿针针捅我庇庇,我就把他爱穿小草莓內的事情告诉你妈。”卫泽欣孩子气地捏捏小男娃的脸蛋。

  “没关系,妈妈也喜穿小草莓內。”小男娃不小心抖出⺟亲的秘密。

  揍庇庇、捅庇庇、小草莓內。这家人会不会太诡异了?坐在长椅上低首拭泪的叶品妮,被男人和男娃的对话逗笑了。

  “啊。”嫂子也喜穿小草莓內?一想起美丽的嫂子穿着小草莓內的模样,卫泽欣俊脸难得出现窘红。

  “阿姨笑了。”小男娃视线越过卫泽欣的肩头,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漂亮阿姨笑得很开心。

  “哪里有阿姨?”顺着小男娃的视线,卫泽欣回首。这一回首,两个大人同时瞠大双眸。

  “品。品妮小嫂子?”他一脸惊愕。

  “泽欣?”她诧异的表情与他的惊愕相当。

  “你这几年究竟跑去哪了?”他打量着她。还是一样,没什么变,除了她那妹妹头的刘海之外。

  “我在‮国美‬,和家人在一起。”甫从相遇的震惊中回过神,她也打量起这个印象中很可爱的男人。想起方才他与小男娃的对话,他还是那么孩子气,像个大男孩。

  “‮国美‬?”卫泽欣抱着小男娃,在她⾝旁落坐。“难怪碔哥找了你五年多,还是找不到你。”

  五年多?那表示从她一离开,他就开始找她,直到现在吗?

  “他。好吗?”思忖许久,她还是开口问出她最想知道的事。

  “怎么会好?”他抓稳怀中‮动扭‬不停的男娃,接着说:“你离开,他要怎么好?我到现在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你知道吗?碔哥自从你走后,就没再大声笑过,又回复认识你之前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叶品妮膛言,低首咬着下,良久后,才嗫嚅道:“是。是吗?”

  “是啊,他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有一次他感冒发烧,我在他昏睡时,听见他口中直念着你的名字,我还发现他眼眶是润的。”想起碔哥那一阵子的失魂落魄,卫泽欣有些不満地开口:“你到底为了什么要离开他?”

  眼眶润?是否如同她左手心这样?

  那年,他在她左手心接续她在他手心未写完的字,直到他坦承他对她的情意时,她陡然明⽩他其实早对她动了心。后来她离开,她的左手心便时常泛热,她知道那是思念的眼泪。

  当她想起他时,左手心上的薄汗就像是在提醒她,他是爱她的。

  然后,她终于明⽩,她从来没停止过爱他,否则方才又怎会泪花盛开?原来。原来眼泪是爱灌溉出来的花朵啊。

  她的眼泪告诉她,他们之间的爱停不了,尽管相隔遥远,尽管时间流逝,他们的爱,还在那里,一直一直都没停过。

  她把左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神情似在回忆,语气幽柔“那次我被绑走,他要松开我手腕上的绳子时,没注意到自己⾝后有危险,当我看到那个坏人拿刀往他⾝上刺去时,我觉得我好像要死掉一样。”想起那一幕,她还是心有余悸。

  卫泽欣点点头“是啊,没想到你会为他挡下那一刀。”

  他和泽一赶到铁⽪屋时,就见到一把刀子揷⼊她的背。怎料她一个弱小女子,竟有勇气奋不顾⾝去挡那一刀,他和泽一就是从那时候起,对眼前这女人刮目相看。爱情,真伟大,可不是?

  叶品妮有些‮肿红‬的眼睛,又道:“我到现在一想起那把刀差点揷进他⾝体的画面,还是很害怕。事后我跟他说,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我要他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能扔下我,不能自己去解决。如果他对我无情,那么我无话可说,可他对我有情,怎能什么事都不让我为他分担?”

  “碔哥是怕你担心。”他把小男娃置于‮腿大‬上,摇啊摇。

  “如果角⾊互换,我遇上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自己一个人去解决,他放心我吗?”侧首看他,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疲倦。

  “你说得也是。”

  “绑架那件事之后,我以为他会改变,但我后来听到你和他的谈话,我才知道他还是一样。那天你跟碔哥说,对方要约他出去,是为了我的事,我等着他跟我坦⽩,甚至是和我商量,但都没有,隔⽇他还是和你们一起去赴约。他难道不曾想过,万一对方要再对他不利,他若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说到动处,她小脸涨红。

  卫泽欣逗弄男娃的动作顿了顿,回想当时的情况。“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碔哥没让你知道,所以你才一声不响的离开?”

  “那时我觉得他不够爱我,他若爱我,又怎会不让我知道就和你们去赴约?我没办法忍受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待在家里等待的心情。我只要一想到万一对方又像在铁⽪屋那次一样,发狠要砍他,我就觉得心脏好像要停止跳动。”

  “所以你⼲脆离开他,来个眼不见为净?”他诧异眼前这个看来乖巧的女人,竟也有坚持自己想法的时候。

  轻轻摇首,她眸中有着沉沉的哀痛“那时我很需要他,他却不在,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你们回来,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只好离开。”那时的无助与惶恐,至今忆起仍是让她背脊发凉。

  “咦?”他愣了愣,不懂她所谓的没时间是指何事。

  她的眼神飘向远方,嗓音有着淡淡的哀愁“那天你们离开后,我接到我妈从‮国美‬打来的电话,她说他们参加旅行,巴士在途中发生车祸,我爸爸当场死亡,我哥和我姊则在医院‮救急‬。”纵然已经经过五年多的时间,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心痛。

  卫泽欣傻住了,他们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样才离开。

  “我想你们大概很快就回来,他也是这么保证。但我等了很久,一直等不到人,其间还打了几次他的‮机手‬,都没有人接听。”一颗泪珠缓缓淌落,她侧首看着卫泽欣“我妈需要我,爸爸刚走,哥哥、姊姊还在‮救急‬,我怎能因为感情因素而不顾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啊。”说到动处,她的眼泪止不住。

  卫泽欣看着泪流満面的她,不知从何安慰起。

  “后来哥哥和姊姊还是‮救急‬无效,妈妈痛不生。”她深昅几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我处理好大家的后事后,才发现妈妈情况不好,她生病了,是心病,这些年来她一直躺在上,最后她还是走了,到天上和爸爸、哥哥及姊姊团聚,只留下我一个人。对了,还有留下一笔不少的钱,是我爸爸他们出事后领到的‮险保‬金,我现在能开面包店,就是靠那笔钱呢。”她嘲讽地笑了笑。

  卫泽欣表情难得沉重,静默片刻后,才道:“你怎么不让我们知道?就算当时没找到碔哥,你可以留话给陈姨让她转达,事后又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络?碔哥找你找得快疯掉。”

  她飘忽地笑了笑“我等不到你们,心灰意冷之下本没想要让他知道这件事。等我处理完家人的后事心情比较平静后,觉得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了。我要在‮国美‬照顾妈妈,他在‮湾台‬也有自己的事业,再者,他那逃讵下我让我一个人为他担忧,我其实。其实是不大能谅解的。”

  “你的想法或许没错,碔哥是该跟你坦⽩,但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会因此就不担心吗?我相信碔哥的出发点是为你好,是在保护你,而且这件事你误会了。”

  “误会?”眨动眼睫,她一脸惘。

  “是啊,你这误会可大了。”爱情总是让人变笨。

  “我误会了什么?”

  “你以为我们是去谈判吗?”他又笑“没错,那次是对方主动找上我们,但不是谈判。他们设宴款待碔哥,要跟我们赔罪,本来他们也想邀请你,但被碔哥婉拒了,他怕你不习惯那种场面。”

  “赔罪?”黑道的事她是真的不懂,为何前一刻置他们于死地,下一刻又设宴赔罪?

  “在铁⽪屋对我们动手的那些人,是﹃御盟﹄的人,御盟的老大叫陈御。御叔本来是卫门的人,当年和我老爹一起创立卫门,后来我老爹决定金盆洗手,转做正常生意,但御叔坚持要当他的黑道大哥,所以自立门户创立御盟。即使如此,他和我老爹的情并不受影响,他甚至担心卫门会因为御盟的存在而受到影响,所以在手下面前,他们两人不曾提起他们的私,也所以有很多兄弟并不知道这层关系,就连我和碔哥、泽一他们,也是那天赴宴时才知道。”

  逗了逗男娃,卫泽欣继续说:“碔哥他二妈差找上御盟底下那些兄弟帮她解决事情,偏偏那群人不知道御盟和卫门的关系,动了你和碔哥。御叔知道后,气愤不已,所以才设宴款待老爹和我们。”

  叶品妮膛言,瞠大双眸。是误会。真是她误会了啊。

  她还以为他。蓦地,她又泪流満面。

  瞧,她做了什么蠢事?一个误会,让她认定他不够爱她,所以不和他联络,然后两人分隔两地,受相思苦!这就是她爱他的方式?她说他不顾及她的想法,但她又何尝为他设想过了?

  他知道那种场合她会不习惯,所以才不告诉她的吧?因为若让她知晓,去了她必定不适应,不去又怕对对方不好代,毕竟都开口邀了她。他知她无论怎么选,两者都为难,是以他才瞒着她。

  他的用心,她没能体会,也不问问事情的经过就断定他不够爱她。她好糟糕,她真的好糟糕啊!

  “喂,你⼲嘛哭成这样?知道是误会,要开心呀!”卫泽欣瞪着她泪流不止的面容。

  “泽欣。我觉得我好糟糕。我竟然这样误会碔哥。我以为他不让我知道是因为我还不够重要。”她双手掩面,晶莹泪⽔从指间滑落。

  “当面跟他道歉不就好了?”也不用哭成这样吧?这里可是公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他欺负的咧!

  “道歉?”小脸从掌间探出,一脸惘。

  “是啊。”他把男娃举⾼,男娃咯咯笑了起来。“碔哥一样还在颜音教吉他。他⽗亲的遗嘱公开后,阎氏企业是留给祏哥,至于碔哥拥有的仍是颜音。碔哥他二妈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绑架你吧。”

  她笑了笑,低首思忖一会儿“那都不要紧了,我。我先回去换个⾐服,再过去找他。”这么多年没见,总不能要她一⾝面粉味就跑到昔⽇情人面前吧?

  “这两天阎氏召开股东大会,他北上去参加,明天才会回来。”捏捏男娃颊⾁,卫泽欣玩得不亦乐乎。欺负不到这小表的老子,玩玩小子也不错!

  “明天吗?”她真的很想见他,但知道他对她情意依旧,那么也不差多等一天。

  “喂,你这臭小子,敢捏我!”卫泽欣嚷嚷着,因为男娃模仿他,也伸手捏他的双颊。“碔哥说明天回来就是明天回来。”他玩归玩,不忘回应她。

  见他如同小孩子似的和男娃玩成一块,叶品妮终于恢复笑容,轻声问:“他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啥?你说这小表?”卫泽欣一脸怪异“我要是有儿子,一定比这小表帅上几千几万倍的啦!他是泽一的孩子。”

  这几年下来,泽一都有孩子了。

  “我很帅!”小男娃‮议抗‬。

  “你哪里帅?跟你爸一样,丑不啦叽。”明明很宠这男娃的,但卫泽欣就是要这样逗弄他。叶品妮笑着‮头摇‬。

  “爸爸说,再怎么丑,也一定比花生米叔叔帅啊!”小男娃又出卖了亲爹。

  “什么花生米?他那个人啊。”卫泽欣像孩子般说个没完没了“喂喂喂,谁要你把挖出来的鼻屎黏在我⾝上的?你这臭小表!”他咆叫出声。

  夕西下,落⽇余晖细洒在公园长椅上的三人⾝上,和乐的画面让人难以想象,他们三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个孩子气的男人,男人的兄弟的儿子,男人的另一个兄弟的情人。能料想得到,这一家子皆属卫门的人,往后生活必定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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