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联手双雄擒恶贼 同心意共定良谋
只见城墙上灯火辉煌,刀如雪,墙头上布満卫兵,如临大敌。在这样情形之下,厉南星当然是混不过去的了。
厉南星也曾想到在⽩天扮作乡民进城,但一来他不会说西昌的土话,二来他佩着玄铁宝剑,哪有一个乡民会佩剑的?倘若不带这把宝剑进城吧,他又怎舍得将它抛掉?
厉南星苦思无计,不知不觉已是月过中天,将近四更的时分了。天上下了一场大雪,把附近的山头,染得一片银⽩,厉南星偶尔一抬头,忽见有两个人在对面的山头出现,穿的是军官的服饰。厉南星吃了一惊,不知是不是来搜查的军官,当下慌忙躲蔵。
忽听得有人轻轻拍了三下手掌,那两个军官也拍了三下手掌,掌声过后,草丛中跳出一个人来,厉南星心道:“原来是这两个军官和人聚会。奇怪,他们为什么和一个乡下人偷偷在半夜三更约会呢?”
心念未已,忽听得一个军官喝道:“哈,李敦,原米是你!你看看我是谁?”把披风一脫,现出一个油光晶亮的秃头。原来这个秃头汉子正是彭巨嵘,另一个军官是连城虎。他门二人因为在路上给公孙燕装神弄鬼的吓了一场,吓得不敢在路上逗留,黑夜赶来西昌。不料到了西昌城外对面的这座山头,却听到了李敦连拍三下的掌声。
彭、连二人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一听就知是有人击掌为号,想必是约好了在这里约会的。于是他们就回了三下掌声,把这个人引出来。
李敦约的本来是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城中的下级军官,替义军作“卧底”的。只因黑夜之中,他躲在茅草丛里,一时看不清楚,见有两个影子出现,就以为是所约的那两个人,听得对方回了三下掌声,便跳出来。
彭、连二人害怕的只是金逐流,对李敦他们并不放在眼內。一发觉是李敦,连城虎首先就扑过去。
李敦暗暗叫声不妙,说时迟,那时快,彭巨嵘已经扑到他的跟前。李敦喝道:“照打!”把手一扬“波”的一声,一个球形的暗器脫手便即炸开,登时烟雾漫,一溜火光,直噴过来,咽雾之中且杂着嗤嗤的声响!
彭巨嵘一个倒纵,迅即连环双掌拍出,喝道:“好狠毒的暗器,但又能奈我何哉?”掌风呼呼,火光熄灭。烟雾四散,杂在烟雾中打来的一把梅花针也那给他打落!
可是在雾散烟消之后,李敦的影子已经不见。
彭巨峙冷笑道:“看你躲得上天!连兄,咱们分头搜索!”连城虎更工心计,笑道:“不必如此费力,咱们用捉田鼠的办法把这厮出来!”
厉南星初时本来不想多事,后来看见李敦发出的暗器,不觉有点奇怪:“这种毒雾金针烈焰弹,乃是天魔教的独门暗器,怎的此人也会使用?”心头一动,这才蓦地想起!“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名字好,原来他就是在徂徕山上偷学了百毒真经的那个李敦。”这件事是金逐流告诉他的。他知道了李敦是金逐流的朋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彭巨嵘正要擦燃火石,使用火攻,忽听得一声喝道:“鼠辈敢尔!”厉南星跳了出来,拔剑就向他劈去。
彭巨峙看见不是金逐流,冷笑说道:“哪里来的小子,也敢多管闲事?”冷笑声中,接连的发出了两记劈空掌。
彭巨嵘的金刚掌刀有开碑裂石之能,倘若是寻常的刀剑,给他的掌风一,即使不打落也会震歪剑尖,决计伤不了他。但厉南星用的乃是玄铁宝剑,重达一百多斤,彭巨嵘的金刚掌力可就拔不动它了。
掌风剑影之中,只见厉南星⾝形一晃,玄铁宝剑仍然是劈下来。彭巨嵘大吃一惊,要跑已未不及,厉南星一剑劈下,竟然活生生的把他的⾝子分作两边!
厉南星口如受锤击,也自暗暗吃惊,这才知道给自己杀死的竟是武林中的一流⾼手。
连城虎初时也是不把厉南星放在眼內,以为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彭巨嵘当然对付得了。哪知不过一个照面,彭巨嵘就给这“小子”一剑劈了。待到连城虎发觉,抢救已来不及。
连城虎又惊又怒,喝道:“好小子,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双笔叉点到。厉南星反手一剑,削了个空。“嗤”的一声,⾐襟给他左笔的笔尖穿过。
厉南星连忙改变战术,把玄铁宝剑舞起一道光圈,全⾝遮拦得毫无破绽,一个个圆圈首尾相接,稳步向连城虎进。连城虎的双笔点四⽳乃是武林绝技,轻灵迅捷,狠准兼备,但在玄铁宝剑之下,却是发挥不了他的所长。
连城虎已知对方使的是把宝剑,但还不知玄铁宝剑是那样沉重,他使用轻灵的招数,尽量避免和对方的宝剑碰走,但厉南星亦非庸手,连城虎避得了一招避不了第二招,战中厉南星剑光暴涨,一招“横云断峰”剑光拦劈到。连城虎迫于无奈,只得把双笔一架,他恃着自己这双判官笔是精钢铸的,即使碰上宝剑,也未必立即便会削断。哪知碰上了玄铁宝剑“喀嚓”一声,连城虎的双笔不但一齐折断,虎口也给震裂!
李敦叫道:“留个活口!”厉南星道:“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剑尖轻轻往前一送,点了连城虎的⽳道。
李敦喜出望外,说道:“阁下可是金逐流的义兄厉南星么。”
厉南星道:“不错。你会使毒雾金针烈焰弹,想必是李敦大哥了。但你如怎么知道小弟是厉南星?”
李敦道:“我认得你这把玄铁宝剑。你们在扬州大闹合六帮总舵的那大晚上,我也正在扬州,我已经见过金逐流了,他知道你受了那姓贺的妖婆暗算,十分为你担心,幸喜你已平安无事。”
厉南星喜道:“你已经见过金逐流了?那么你现在想必是要到西昌去会他吧?”
李敦道:“正是。”
厉南星道:“西昌防守得极其严密,只怕苍蝇也飞不进去!”
李敦道:“不怕,我有办法。”
话犹未了,忽听得“啪啪啪”三下掌声,山坳转角处现出两条人影。厉南星只道来的又是敌人,正要拔剑,只见李敦已经了上去,回了三下掌声。
那两个人气吁吁地跑来,一来就说:“李大哥,不好了!唉,没有办法!”
这时他们方才发现了地上的尸首和厉南星,不噤都是大吃一惊,连忙住口。
李敦笑道:“这位厉大哥是咱们的好朋友。地上这两个一死一伤的家伙是奷相曹振联的爪牙,刚才我认错了人,险些遭了他们的毒手,幸亏得这位厉大哥拔剑相助。”
那两人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说道:“这两个家伙不就是彭巨嵘和连城虎吗?”
李敦笑道:“你想不到吧,这两个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只不过才一个照面,就给厉大哥杀的杀了,伤的伤了!”
那两人听了,登时对厉南星另眼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南星心里却是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倘若不是有玄铁宝剑在手,只怕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
李敦跟着介绍那两个人:“这位是刘大哥,这位是关大哥。关、刘两位大哥都是自己人,在西昌城里‘卧底’的。咱们要进西昌,就靠他们两位接应了。”
姓关的那个苦笑道:“只怕接应不来啦!”
李敦道:“你们各自带一位朋友进去也不行么。”
姓刘的那个说道:“后天就是帅孟雄结婚的⽇子,他也怕有江湖好汉乘机混⼊城中捣他的蛋,是以这两天特别严格,只许城里的人出来,不许城外的人进去。就是他手下军官要带亲友进城,也得向他请准才行,你们两位都是外路口音的陌生人,这个、这个,只怕是没有办法好想了!”
李敦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说罢在连城虎⾝上一搜,搜出一匣礼物。
打开匣子一看,只见是一对通体碧绿的⽟西瓜。李敦笑道:“这对⽟西瓜少说也要值得一万两银子,宰相送的礼物,果然是出手不凡,但却不知要搜括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厉南昌道:“李大哥的意思敢情是要冒充相府送礼的人么?可是史⽩都和帅盂雄都是认识小弟的啊!”
李敦再去搜了彭巨嵘的尸体,并无发现书信,那分礼单也只是由曹振联具名,并没注明是由谁送来。
原来曹振联因为彭、连二人都是江湖大盗出⾝,和女方的家长史⽩都又是素来相识,相府中收容有江湖大盗,这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曹振联不愿意有把柄落在人家手时,既然史⽩都与这两人相识,他自是以不落文字为好。
李敦笑道:“曹振联没有写明由谁送礼,送礼的共有几人,这就有办法可想了。咱们可以改容易貌,冒充连城虎的随从。”
关、刘二人都拍手道:“这个法子妙,结婚前夕,帅盂雄一定是忙得透不过气来,相府的使者他是要以上宾之礼接待的,使者的随从就只能住在宾馆望,由他的下人招呼了。”
厉南星道:“连城虎会乖乖的任由咱们布摆吗?”
李敦道:“厉大哥精通毒功,岂不闻有以毒攻毒的法门?”
厉南星恍然大悟,说道:“可惜我因为讨厌使毒害人,随⾝并没携带毒物。”
李敦道:“毒物有如刀剑,只要用得其当,那又何妨?厉大哥,请你先给这厮开解⽳道。”厉南星听他这么一说,就知他的⾝上定然备有。
果然在厉南星开解连城虎的⽳道的同时,李敦双指一按,一枚小小的毒针,揷进了连城虎的⾝体。
连城虎只觉口微⿇,转瞬即过。他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情知毒越是厉害,⾝上越是没有痛楚的感觉,不噤大怒道:“你要杀便杀,因何将我磨折?”
李敦道:“你带我们二人进去,事情过后,出城之时,我给你解药,否则你的命就只有三天了。”
连城虎半信半疑,沉昑不语。
李敦道:“我们义军的人,言出必行。你又不是没有和义军的人打过道,岂能不知?”
连城虎心如⿇,依然不语,李敦猜中他的心思,说道:“当然这桩事情过后,你是不能再回相府的了。但你本来是武学世家,又何苦做人家的奴才?时刻还要担心有人取你命?你从此改琊归正,富贵虽然与你无缘,至少在晚上却是可以安心觉睡了,这又有什么不好?”
连城虎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脚底下有个地洞钻进去。要知连城虎虽然也是投⾝相府,但和彭巨嵘毕竟是有所不同。彭巨嵘是利禄之心,不惜背叛师门,甘为鹰⽝;连城虎本来是式学世家的弟子,只因认识不清,误匪人,这才一步步走⼊歧途的。这几年来在官场中他也曾受到了许多窝囊气,每当清夜自思,未尝也不感到有辱家门。
李敦这几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不由得他不暗自羞惭,想道:“大不了是个死,与其给人骂作鹰⽝,一刀宰了,倒不如为了帮忙侠义道而死,还可以留个美名。何况也未必就会死呢!”想至此处,中豁然开朗,抹了把汗,说道:“好,我听李大哥的吩咐!”
李敦擅于改容易貌之术,于是两人扮作了连城虎的随从,果然顺利的进了西昌。
进城之后,本来应该先到客栈歇息,然后由连城虎到将军府送礼的。按照李敦的想法,这两天送礼的人一定很多,虽说相府使者的⾝份不比寻常,但以帅孟雄的⾝份,也未必就会先来客栈拜见使者,顶多是在连城虎到达将军府的时候,他打开中门,单独接见,已算得是优礼有加了。
哪知李敦只料到了一半。帅孟雄没有来,但他却请史⽩都兼作他的代表,先来接。
他们未到客栈,史⽩都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和连城虎本来是相识的,一见了连城虎,便即哈哈笑道:“原来是你。但你和老彭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灼,怎的这一次老彭却没有来?”
连城虎只好临时编造谎话:“曹公子说要进京,相爷派老彭到济南作他公子的保镖去了。”
史⽩都道:“原来如此。连兄,你这次来了,可得多逗留几⽇才好,你是天下第一点⽳名家,难得有这机会与你相聚,我还想向你讨一份礼物呢。你指点我几路笔法行不行?”
武学名家会面,少不免要捧一捧对方的绝技,这在史⽩都纯然是一种客气的说话,当然并非真的要他指点,但言若无心,听者有意,连城虎听了,却是不由得面上一红。他的那一对判官笔已经给厉南星的玄铁宝剑斩断了,手里还能指点什么“笔法”呢?心里想道:“可莫给他看出破绽才好。”勉強笑道:“小弟这点微末之技,怎敢在天下第一⾼手的面前献拙?”
史⽩都是个武学大行家,听得连城虎这么说,稍微留意,就瞧出了他的⾝上没带兵器,不觉有点奇怪,笑道:“你这位点大名家怎的把判官笔也丢了?这不好似做官的忘记带印吗?”
连城虎尴尬笑道:“西昌城中,⾼手如云,我到了这儿,何须再带兵器?”此话实是不能自圆其说,史⽩都心想:“在这儿你可以不带兵器,难道在路上你也可以这样托大?”不过连城虎是曹相国的护院,这⾝份可是假不了的。史⽩都虽然想到其中定有蹊跷,但他怎也不敢想到连城虎此来将对帅孟雄有所不利。
史⽩都暗自寻思:“此际人多,正待他到了将军府里,我再仔细问他。”
连城虎生怕露出马脚,赶忙说道:“史帮主,令妹明⽇成婚,你一定是贵人事忙的了。我不敢多花你的时间,我在客栈卸下行李,就去拜见帅将军,请你先回府吧。”
史⽩都眼光一瞥,目光从李敦的⾝上转到厉南星的⾝上,心中更是感到诧异:“这两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说道:“不忙,不忙。这两位是…”
连城虎道:“他们是我的随从,一向在相府当差的。嗯,你们怎么这样不懂礼貌,史帮主在问你们,你们还不上来回话!”李敦和厉南星的真姓名当然是不能说的,连城虎情知躲避不了,恐怕被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推给他们回答。
李、厉二人无可奈何,只好上前见礼,各自胡捏了一个假名。史⽩都哈哈笑道:“宰相家人七品官,你们不必多礼,我承受不起。嘿,嘿,只怕我⽇后还有借重你们的地方呢,咱们亲近亲近!”
厉南星的玄铁宝剑蔵在⾝上,当然瞒不过史⽩都的眼睛,是以史⽩都先与他握手,试试他的本领。
双手一握,史⽩都吐出了三分內力,双指又搭上了他的脉门,看他反应。
这刹那间,厉海星当真是面临生死关头,遭遇了最严重的考验!
他不知史⽩都是否已经认出了他,如果不运內力抵抗,恐怕史⽩都暗下毒手,但如果一运內力,⾝份立即便会怈露。他是曾经和史⽩都过几次手的,他这一⾝正琊合一的內功可瞒不了史⽩都。
这刹那间厉南星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还是决定冒一冒险,装作不知內功的人“哟”一声叫了出来:“史帮主好大的力气!”
史⽩都虽然起了疑心,但也有点害怕伤了相府的家人可不是当耍的,见他的确不会內功,遂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我这人耝鲁惯了,老哥你别见怪,不知老哥是哪一派的弟子?”
厉南星道:“我在相府胡跟几位教师爷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却不知他们是哪一派的?”
史⽩都道:“老哥是用剑的吧,可否借你的宝剑一观。”
厉南星怎敢把玄铁宝剑取出来给他看,当下強自震慑心情说道:“在兵器店壁买的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钢剑,不值帮主一看。”
史⽩都道:“看看何妨?”
厉南星给他強迫不过,心里想道:“他若一定要看,我只好就在此处与他拼命了。”
正要拔剑,忽见合六帮四大香主之一的圆海和尚匆匆跑来,说道:“帮主,董十三娘请你赶快回去。”
史⽩都道:“什么事情?”
圆海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令妹的事情,董十三娘不敢作主,非得和帮主面说不行。”圆海说话呑呑吐吐,似乎是有甚为难之事,不便当着外人的面告诉史⽩都。
史⽩都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莫非这丫头又在寻死觅活?”
厉南星顺手推舟,说道:“帮主有事,待会儿我到贵处,再顺便请帮主指教我几路剑法。”
史⽩都心想这两个随从即使是假冒的,在这西昌城中也是揷翅难飞。于是说道:“不敢有劳大驾,请两位大哥在客栈稍候,我去去就来。”
史⽩都回到寓所,见了董十三娘,连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董十三娘冷笑道:“这丫头的花样多着呢,你自己问她吧。”
史⽩都走⼊妹妹的房间,见史红英正在对镜梳妆,神⾊如常。史⽩都稍稍放下了心,说道:“妹妹,后天就是你大喜之⽇了,你可不要胡闹啊!”
史红英道:“谁胡闹了?但你要想我成全你的功名富贵,你们也得答应我几桩事情。”
史⽩都赔笑道:“妹妹,你可不要出什么难题啊!”
史红英道:“我也不知是否难题,但依我想你们是很容易办到的。”史⽩都道:“办不到呢?”史红英道:“这几样容易的事情你们都办不到,那就休想我嫁给帅孟雄。”史⽩都道:“好吧,那你说来听听。”
史红英道:“合六帮是江湖上仅次于丐帮的一大帮会,帅孟雄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将军,这次婚事一定要办得十分风光热闹才行!”
史⽩都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何须你做新娘子的心,将军府的人自会给你办得十分风光热闹。”
史红英道:“那何以又将西昌城门关闭,不许百姓进城?”
史⽩都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史红英道:“你不必管我如何知道,这事总是真的吧?”
史自都心想:“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告诉了她,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正是帅将军为了要使后天的喜事不出子,才这样小心谨慎的啊!你想想,西昌城外不过一百多座的大凉山,就有竺尚⽗这股強盗,倘若打开城门,给強盗混进来了,朗使不能兴风作浪,也总是大杀风景的啊!”
史红英冷笑道:“关起门来偷偷摸摸的办喜事,还有什么风光热闹可言?西昌城中有帅孟雄的十万大军,又有你这位自负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合六帮帮主,竟会怕人捣不成?哼,传了出去,给江湖好汉知道,岂不笑话!只怕他们不会称赞帅孟雄的小心谨慎,而是要笑你和帅孟雄胆小如鼠呢!”
史⽩都双眼一翻,说道:“你不要用将之计,只说你想怎样?”
史红英道:“我要帅将军治下的百姓也一同⾼兴,从明天起就打开城门,准许老百姓进城,后天一天,城中的酒楼茶馆任凭老百姓吃喝,由将军府请客。”
史⽩都笑道:“想不到你也这样喜爱虚荣?”
史红英冷笑道:“否则我何必嫁给一个将军?这样办,才够得上说是‘风光’!帅孟雄把每个月克扣军晌的钱,拿了一点出来,这个客也总可以请得起了。”
史⽩都苦笑道:“这不是害怕破钞的问题,但你既然坚持这样,那我就和你向帅将军说吧。”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办不到的话,体想娶我!”
史⽩都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史红英道:“第二桩就只是我的私事了。你知道芍药是一向服侍我的丫头,她与她的表哥已有终⾝之约,她不愿意随我陪嫁,我也不想她困在侯门,误了终⾝。是以我想请你放她回去。”
史⽩都道:“这个我可以答应。喜事办完了,我带她回去便是。”
史红英道:“不,她明天就要回去。”
史⽩都道:“为何如此匆忙?”
史红英道:“我知道帅盂雄要你助他守城,你们是决不会在一两个月之內回去的。这丫头思家心切,我既然答应了让她自主,那又何不早些放她回去?”
史⽩都不愿为了小事争执,说道:“我不过为了芍药着想,在这兵荒马的年头,她一个人回去恐怕不便吧。”
史红英道:“她多少跟我学了一点武艺,只须你向帅孟雄讨一枝令箭给她,沿途没有官兵扰她,那就行了。”
史⽩都道:“好吧,依你就是,还有第三桩么。”
史红英道:“第三桩,我的兵器你应当还我!”原来史红英所用的一软鞭,一柄短剑在那⽇受擒之后,早已被她哥哥缴去。
艾⽩都笑道:“你是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要乒器做什么。”
史红英道:“我明⽩你的心思,你是怕我行刺帅孟雄不是?哼!如果我不是甘心情愿嫁他的话,没有兵器难道就不能害死他么?你把我的兵器缴去,这就是把我当作囚犯看待,我决不能受了你的侮辱还要帮你猎取富贵功名,后天你叫董十三娘叫花轿吧!”
史⽩都抓抓头⽪,苦笑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帅将军要的是你,可不是董十三娘啊!”
史红英道:“你告诉他,他若怕我行刺,就不必娶我。我练了一⾝武艺,兵器是不能不带的。”
史⽩都道:“好吧,你的鞭剑我还你便是。但在你做新娘子那天,兵器可不能带在⾝上。新娘子带着兵器拜堂,这是会给人笑话的啊。”
史红英道:“你给回兵器再说。其实你无须替帅孟雄这样担心,他的武功远胜于我,我岂能在拜堂的时候行刺他,不怕⽩⽩送命么?本来我可以答应你那天不带兵器的,但你总是信不过我,我就偏要不答应你了。哼,带不带要看我那天的⾼兴!”
史⽩都摇了头摇,说道:“真是拿你这丫头都没有办法,好,那依你就是!”
史红英道:“最后一桩,我不喜董十三娘,我要牡丹陪我。从现在起,不许董十三娘踏⼊我的房中。”原来自到西昌之后,都是由董十三娘陪她,晚上就在她的房中觉睡的。牡丹和芍药则是史红英的心腹丫头,但是给董十三娘隔离了。
史⽩都心想:“我是要董十三娘监视她的,若果由牡丹跟她,她们主仆同谋,只怕会闹出岔子。”
史红英道:“我若要寻死,早就可以死了。你要董十三娘监视我又有什么用?哼,我就是不服气你把我当作犯人看管!”
史⽩都想想也有道理,便道:“好吧,好吧,你既然喜牡丹,就叫牡丹来陪你吧。”
史红英道:“开城之事和给芍药讨令箭之事如何?”
史⽩都道:“我现在就和帅将军说去,嗯,董十三娘,请你把红英的兵器拿来吧。”
董十三娘在房外守候,史红英的说话她全部听见了。当下把红英的软鞭和短剑递进房来,由史⽩都给妹妹,她自己则是満面怒容,一言不发,脚步也没有踏过门槛。
史⽩都走后,史红英把牡丹、芍药两个丫头叫来,关上房门。她深知董十三娘必定在外面偷听,因此主仆三人在房中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但史红英口中没说话,手指却是蘸了茶⽔在桌上书写,用这个办法三人暗商对策,按下慢表。
且说史⽩都离开寓所,匆匆地赶到了将军府。他是将军的大舅爷,直进直出,无须通报,进⼊內堂,总管告诉他道:“将军正在接见相府的使者,史帮主你是在这里待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要见帅将军呢?那位使者反正是你的人,你就是进去和他们说话,也是无妨。”
史⽩都心想:“原来连城虎早已来了。嗯,不但他那两个随从形迹可疑,他本⾝也是有点可疑。”心念一动,说道:“我不进去了。请你把贺大娘给我叫来。”
贺大娘就是石霞姑那个善于使毒的娘,这次也随史⽩都来了西昌。帅孟雄久闻她的大名,把她请到将军府中,奉为上客。准备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利用她的使毒本领,给他制伏倔強的新娘。
贺大娘见了史⽩都,笑道:“史帮,你是贵人事忙,怎的这个时候,还有工夫见我这个老婆子?”
史⽩都道:“曹相国派来了一个使者,我对他有点起疑。”
贺大娘道:“这使者不是连城虎吗?他是跟随曹相国多年的了,怎的你会对他疑心?”
史⽩都道:“连家以四笔点八脉的绝技驰名武林,连城虎可算得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点⽳名家,可是他的判官笔却没带来,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贺大娘道:“嗯,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了。不过连城虎总不至于心怀不轨吧?他若是意不利于帅将军,这对判官笔是不能少了的啊!”
史⽩都道:“对连城虎本⾝我倒是并无怀疑,但我怀疑他是受人挟制。他那两个随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贺大娘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是想要我帮一帮你,瞧一瞧连城虎是否中毒,是吗?”
史⽩都道:“不错。连城虎武功甚⾼,若然他真的是受人挟制,那就多半是着了毒药的暗算了。你是大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又即使不是中毒,而是着了别的道儿,你的阅历经验也比我⾼。”
贺大娘道:“可是他现在正和帅将军说话,我怎好无端端的闯进去仔细看他?”
史⽩都笑道:“这还不容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贺大娘连说好计,当下便即依计行事。正是:
蛤蟆想吃天鹅⾁。斗角勾心又一场。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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