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期一下午的七、八节没有排课，以往袁妙华总是会到运动场去看篮球校队练球，但自从跟秋明华在一起之后，知晓他超爱吃⼲醋的小气性格，她只好硬是割舍了这个趣兴。
“阿华！阿华！”
后头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宇，站在运动场铁丝围栏外发呆的袁妙华转过头，发现秋妈拎着一袋东西正快步地朝她这边走来。
“秋妈，你又要去喂校狗啊？”
“是啊。阿华，陪秋妈一起去吧。”秋⺟热情地勾住袁妙华的手臂，拉着她往运动场边的侧门走去。“阿华，你没有课吧？⼲嘛站在那里发呆啊？”
袁妙华抿着唇笑了笑。还好不是被秋明华看到，要不然他又要大吃飞醋了。
“没什么啦，我只是走累了，停在这儿休息一下。”她顺手接过秋妈手上的塑料袋，低头看了看里头的食物。“秋妈，那些狗狗的运气真好，遇到你之后就从流浪狗变成校狗了。”
前阵子发生的校园流浪狗被恶质生学欺负的事件，就是促使袁妙华认识秋妈的契机。
当时坐在运动场边观看球赛的袁妙华发现有几个生学拿着棍子和石头追打一只可怜瘦弱的流浪狗，于是见义勇为地追了过去大声制止那几个生学的恶行，刚好被拿着饭菜来喂食流浪狗的秋蚂看见，于是两人聊着聊着便熟稔了起来。
秋妈说愈看她就愈喜欢，一天到晚嚷着要介绍自己的儿子给她当男朋友，原本袁妙华只当秋妈是在说笑，没想到最后她真的变成秋明华的女朋友了…世事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唉，再喂也没有几天了。昨天校警陈先生说不能放任这些狗狗在校园里随处奔跑、便溺，会造成校內师生的困扰，所以他们已经报请卫生局来抓这些流浪狗了。”
“真的？那这些狗狗会被怎么处置？”
“大概是先集中起来，看有没有人愿意认养吧！如果没有的话，最后可能会被安乐死…”
秋⺟愈讲愈是鼻酸，这些事情她也是从校警那边听来的。这些可怜的狗狗啊…真的很令人心疼呢！
虽然觉得很舍不得，但是学校有学校的立场，她也不能说什么，流浪狗的问题也只能依照校规和府政法规这样处理。
她虽然很有爱心、很心疼这些狗狗，但是现实环境并不允许她养狗。而且就算她有心收留这些狗好了，校园流浪狗的问题并下仅止于这一次，她哪有那个能耐每闯进一只流浪狗就收养一只呢？
最后，秋⺟发现自己能够为这些可怜的狗狗们做的事，就只有在能力范围內提供它们饱餐一顿的美食，起码让它们不用辛苦地翻找着垃圾筒內的食物残渣。
“秋妈，不要难过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只希望以后大家若考虑要饲养狗狗的话，千万要想清楚自己的能耐，不要轻易地就抛弃狗狗，让它们变成可怜的流浪狗…”
“是啊、是啊！狈儿何其无辜，做错事的都是那些没有公德心的人…”
秋⺟走到平常自己放饭的运动场偏僻地点后，几只熟悉她⾝影的狗儿从远处奔了过来，秋⺟弯⾝将地上的两个大碗摆正，将带来的食物倒进去。
“你们要乖乖吃啊，不要打架噢。”
一边看着狗儿欢喜吃饭的情景，一边和秋妈闲聊着狗儿的话题，聊着聊着，袁妙华的视线不知不觉又飘向了不远处那群正在练习的篮球校队球员⾝上。
那个全队最⾼最壮的男生，她不用多花力气就能轻易找着他的⾝影。
她默默地看他打球已经四、五年了吧！他是和她同一届毕业的⾼中同学，碰巧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于是在课余时间默默地在一旁看他打球，就渐渐变成了她的趣兴。
两人不曾同班也从来没有讲过话，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王皓，喜欢打篮球，其它什么都不清楚，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这样耀眼的人沾上边。
秋明华老是爱逼问她到底喜欢上篮球校队中的哪个家伙，但她从来不敢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只是喜欢看王皓打球，应该还算不上是喜欢吧？
平常课余时间坐在运动场边看他打球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她并不想靠近王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王皓告白，这跟⾼中时期为了想要博取喜欢的男生的注意力而做尽了蠢事的感觉不太一样。
所以，她其实也没有对秋明华说谎。
她并没有喜欢那个人，只是偶尔爱看他打球时的英姿罢了。
“阿华，你跟我们家明华交往得怎么样？”秋⺟收拾好地上被狗狗弄乱的环境后，领着她走到运动场专用的洗手槽去清洗双手。“我们明华还可以吧？如果他敢欺负你的话，秋妈一定会狠狠帮你揍他一顿的。”
“呵呵…秋妈，他对我很好。”
秋明华真的很宠她，简直好到令她害怕的程度呢！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男人宠过，秋明华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大大小小的感受，处处小心呵护着她的一切，让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为女孩子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只是有的时候，他太爱乱吃醋了。”若非要说秋明华的缺点，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点了。
“秋妈，秋明华真的是第一次交女朋友吗？”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挺怀疑这一点的。像秋明华那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到二十三岁都还没交过女朋友？
一开始他招惹她的手段感觉起来也挺纯熟的，不像是闷闷的呆书生啊！
“不是我自夸，我们家明华真的有很多女孩子主动倒追他。”秋⺟挽着袁妙华的手嘻嘻地笑着。“但是他谁都不中意，倒是一眼就看上你了，跟我的眼光一模一样…”
听见秋⺟这样形容，袁妙华反而⾼兴不起来。“秋妈，秋明华会不会是因为你，才不得不跟我在一起啊？”
秋明华可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对于亲爱的妈妈吩咐他做的事情，不管多难、多累他都会努力做到最好。那么他突然间说要跟她交往，会不会只是因为秋妈的大力推荐呢？
“阿华，因为什么关系而使得你们碰在一起其实并不是重点啊！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不是吗？”
秋⺟拍了拍袁妙华圆润充満福气的嫰白手背。不管她这个做⺟亲的多么看好她，多么努力地替她说话，如果明华本⾝不愿意的话，他们之间的交往应该也不会这么顺利。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彼此的感觉到底怎么样，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你觉得我们明华像是在勉強自己跟你在一起吗？”
“嗯…”秋妈说的话很有道理。袁妙华细细思量了起来，秋明华虽然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但他不至于盲从到那种地步，只凭老妈的一句话就决定要跟她交往。
“秋妈，照您这么说，那您觉得秋明华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跟那些倒追他的女孩子比起来，他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我就不敢讲了。秋妈喜欢你笑起来天真可爱的样子，既富同情心又具有正义感，相处起来随和地就像是邻家的小女孩…不过这些都是秋妈自己的感觉，我们明华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他？”
“我有问过他啊！秋明华的答案就跟您一样，什么我长得很可爱、笑得很甜美之类的…”像这样笼统至极的答案，要她怎么相信嘛！
“你的确长得既可爱、笑起来又很甜美啊！怎么，我们明华说的话你一点都不信啊？”
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回食堂去准备今天的晚餐了，于是她拉着袁妙华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不是我不相信啦！但是秋明华说的形容词跟秋妈一模一样，听起来不太像是真心的嘛…”
“你不是说他挺爱乱吃醋的吗？如果明华不是因为太过在乎你，会胡乱吃醋吗？”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但那家伙一吃起醋来就生闷气不肯跟我讲话，而且还会想一些奇怪的方法腾折我，真是气死人了…”
袁妙华一不小心就自言自语了起来。但像这种类似埋怨的话语不太适合在秋妈面前讲，于是她赶紧换了个话题。
“秋妈，你千万不可以跟秋明华说今天在运动场看到我的事噢！”
“为什么？”秋⺟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掩住了发出惊呼的唇。“阿华，你该不会除了我们家明华之外，还有别的男朋友吧？”
“秋妈，您不要乱猜，我没有啦！”袁妙华连忙头摇否认。这话要是被秋明华听到的话，他铁定又要生她的气了…
“你还年轻，找另一半的选择多一点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秋妈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家明华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物件。”
见袁妙华连连点头附和自己的话，秋⺟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又拍。“而且秋妈又跟你这么投缘，要是你真的可以嫁给我们明华当我的媳妇儿，那该有多好…”
“呵呵，秋妈，我今年才几岁啊，学业都还没有完成，不可能那么早结婚的啦。”
“说的也是。就算真的要结婚，也得等你大学毕业。明华研究所毕业之后也还要当兵呢！结婚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见秋妈好像真的在替他们的未来打算，袁妙华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她跟秋明华交往才一个月左右，秋妈怎会想到那么远去？光是用听的，她都觉得庒力好大…
“秋妈并不是在给你庒力噢。”
才刚在心里想自己庒力好大，秋妈的嘴里马上就吐出这两个字，袁妙华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年轻人谈恋爱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就算我们家明华再怎么优秀，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他再棒都没有用…”
“秋妈，您不要这样说啦！”秋妈这样讲，她的庒力不就更大了吗？“秋明华是个很棒的情人，我真的很喜欢他。其实应该是我要担心他会不会不喜欢我才对…”她到底何德何能？现在竟然连秋妈也说出这样的话。
秋明华的条件那么好，不仅人长得俊，教养、学识以及脾气都很不错，再加上他拥有看起来应该会使他前途无量的丰富才华，他绝对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女孩…
“阿华，你这个傻瓜！仔细比较、讲究条件的不算是爱；无法控制、一头栽进去的那一种，才叫**情。”秋⺟轻轻拍了拍她圆润的可爱脸庞。“也许，我们明华就是喜欢你这一型的——圆呼呼的，可爱到不行，一看到你就好想把你抱个満怀。你一定要多一点自信。”
像是被当头棒喝般，袁妙华受教地猛点头。“谢谢秋妈的敦诲，我会谨记在心的。”
是啊，人生充満了无限可能，或许那个偏执狂优等生就是注定要栽在她手上。
这么想着，袁妙华一扫脸上的阴霾，笑逐颜开地陪着秋⺟往生学食堂走去。
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袁妙华决定去生学食堂等秋明华下课。
通常她和秋明华晚间的约会，都从在生学食堂碰面开始。
今天下午，经过秋妈的一番开解，她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快点见到秋明华的感觉呢！
今天傍晚的生学食堂热闹得不得了。
食堂准备室外头秋妈特地为他们摆放的那一张桌子，此刻挤満了人。
何东沅⾝旁坐着一个娇小可爱的漂亮女孩，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袁妙华曾听秋明华提过何东沅与夏瑶分开多年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但她没有见过夏瑶，何东沅倒是三天两头都见得到。
“秋妈，我带女朋友来看您了。”
何东沅一见到秋⺟就凑上前去，热情地伸出手拥抱她。从小就缺乏⺟爱的何东沅一直都把秋妈当成自己的⺟亲看待。
“好、好。东沅，好漂亮的姐小啊，你真是有福气。你们先在外头坐着聊聊，秋妈要进厨房去看一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等等想吃什么菜你们再自己进来端噢！”
“好，谢谢秋妈。”
秋⺟走进准备室之后，何东沅朝袁妙华笑了笑，紧接着替她们介绍彼此。
“瑶瑶，她就是我跟你提过，阿秋的女朋友阿华，比我们小两岁，今年大三，织品系的。”
“你好，我叫袁妙华。”
“我是夏瑶。Nicetomeetyou。”
夏瑶笑眯眯地给予她超级友善的灿烂笑脸，袁妙华却只怯怯地响应她浅淡的微笑。
在面对像夏瑶这种瘦巴巴、标准纤细美人儿的时候，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妙自卑感慢慢地泛了出来。
简单的寒暄过后，游韩二人组跟着出现了。
这两个人一出现，气氛明显热闹了好几倍。
袁妙华有些羡慕地望着他们彼此热络聊天的情景，由于夏瑶和他们是同一所⾼中毕业的，所以面对这群男生并不显得生疏，而总是不知道该和他们聊些什么话题才好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很难打进秋明华的朋友群里。
然后，曾明朗大爷也来了。同样热闹的情景持续上演，袁妙华依然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秋明华怎么那么慢？应该是研讨会的课程又晚下课了吧…
他一直不出现，袁妙华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像是外星人般，不管做什么都感到特别别扭。
几乎每个人话题的中心都围绕在夏瑶⾝上，听她述说着在英国念书时发生的种种趣事，大伙开心得不得了。
只有她，进不去那个快乐的氛围里。
她并不是耍脾气想跟夏瑶争宠，而是她深深地感觉到；如果秋明华不在她⾝旁的话，在这群人面前，她就跟外人没什么两样。
秋明华，你怎么还不快点出现？袁妙华在心底殷殷呼唤着，快点出现吧！
她持续呼唤了大约半小时，秋明华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生学食堂內。
“抱歉，我们又晚下课了…”
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袁妙华发现自己差一点就当众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