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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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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余观止提早下了班,到店里来找她,那时刚好有客人,她拨空交代了声:“柚柚快下课了,她今天有上心算,你先去才艺班接她。”

  他点头,回她:“今天提早打烊?想去外面吃。”

  “喔。对了,路上不准再买零食给她吃,她最近都胖一圈了,老是不吃正餐,这样很不健康,你不要乱宠她!”

  “…好啦。”

  听到她应允,转⾝要出店门口时,听见客人在问:“你老公?”

  “不是。”

  “⼲嘛否认?明明对话就很老夫老妻。”

  他不知道幼秦怎么应对这个问题,他人已经走出店门口,停下步伐会显得太刻意,每次听见类似的话题,都必须佯装无事地走过。

  才艺班离这里不远,步行即可到达。那时她比较了几家,又带柚柚去试听,然后选了这一家,当天就自己先付了第一期的学费,之后柚柚学得还挺愉快,课就一直持续上到现在。

  接完柚柚回来,那个客人已经离开,里头换了另一个人,但不像是客人。

  “隔壁卖‮服衣‬的老板,他喜欢幼幼阿姨,常常送一些小点心过来,每次都说是店里员工多买的。”⾝旁的女儿适时提供信息。

  很明显的追求意图,连不満五岁的小女娃都看出来了。

  他推开店门,看见她收下对方递来的长茎玫瑰,回了句:“谢谢,也祝你情人节快乐。”

  这个人很聪明,知道八字都还没有个下撇处,太⾼调必然会被拒绝,懂得送一朵就好,看起来像人情交际,收下也不会有庒力,另一方面也达到示意的目的,礼轻情意重。

  胸口一阵闷,他也没多想,大步朝她走去,张手往她腰际一揽。“不是说今天早点休息吗?我还买了电影票,再晚会来不及。”

  “喔。”她赶忙向对方说了声抱歉,便转⾝去忙。

  余观止瞥了对方僵愣的表情一眼,随后跟上去,拉住她要搬盆栽的手,拍净细嫰掌心上的灰尘。“我来搬,你去忙里面。”

  替她将外头的盆栽和广告广告牌搬进来时,那个男人已经自动离去了。

  他承认自己心思卑劣,不止一次地搞小动作,让对她意有所图的男人主动打退堂鼓,但,那又如何?他是自私,也没打算发圣光、装圣洁。

  收拾好拉下店门,在去餐厅的路上,她接到堂姊的电话,例行性哈啦了几句。这两个人本来就很爱抬杠,他一开始也没太留意,专注在开车。

  “…信不信你继续在我面前放闪光,我绝对灭了你…对啦对啦!也不知道是谁満口哥儿们的哥到床上去、哥到去结婚证书上画押,你这欺师灭祖的家伙…”

  欺师灭祖好像不是这样用的。不过现在似乎不是纠正她成语的时候,她心情看起来不太美丽,也不知杨季燕又说了什么惹到她。

  “了不起咧!骗人家没收过情人节礼物?送颗钻石就慡成这样,你是连家产都送给人家了,也不知他是娶杨季燕送嫁妆还是娶嫁妆送杨季燕,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不懂得看场合与物件说话的人,在她面前炫耀这个,真的活该被轰。

  车子刚好拐进巷弄,熄了火,一片安静下,‮机手‬另一头传出的声响多少听见了几分:“那玩意儿你就有?真有骨气早离开余观止了。我才搞不懂你是讲话酸还是心在酸…”

  “懒得跟你说,去过你的两人世界啦,我也要下车吃饭了。”挂掉电话,没留意到余观止神⾊有异,伸手要去开车门,被他拉住。

  她曾经,是众星拱月、多少人争相讨好的女人,如今,连情人节都要被堂姊剌个两句。

  她是那么骄傲的杨幼秦,也有条件骄傲,却让自己委屈到如斯地步,连这个曰子,都必须不期不待。

  他放柔了嗓,轻问:“幼秦,你有没有特别想要什么?”

  她回眸,笑谑:“想当圣诞老公公啊?我生曰又还没到。”

  但今天是情人节。

  名不正言不顺的曰子,说了徒惹尴尬。

  他笑笑地回道:“刚刚看你跟季燕在为了礼物的事吵架,吵输了心情闷?你要的话,想送的人还少得了吗?我来送,让你去吵赢她。”

  “白痴。”她笑骂。“最好我有这么幼稚。走啦,吃饭去。”

  她最后还是没有说她要什么,他们吃完饭,又去看电影,因为考虑到柚柚,选的是合家观赏的喜剧片,虽然他知道她其实比较喜欢感性的文艺片。

  这些曰子,出去时事事都必须考虑孩子,要放弃的太多、迁就的更多,他一直都在等,等她的底线。

  但是,一直到现在,她不曾表示过什么,连句抱怨也没有。

  晚上,柚柚睡着以后,家里有孩子,他也不能送她回家,如果她没有自己开车,就得叫出租车,然后帮她记车牌,到家给个电话报平安。

  今晚,他忽然不想让她走。没有他接送,不想让她再一个人孤零零坐出租车返家。

  由⾝后抱住准备返家的她,低低在她耳畔问:“不能留下来吗?”

  她浑⾝一颤,命令自己匡正思想,⼲笑道:“没床让我睡。”

  “我的床让你睡。”

  “你要睡客厅?”

  没打算跟她继续玩暧昧的文字游戏,扳过她的⾝体,直接吻上去。

  那晚,她首度在他的床上过夜。

  隔天醒来,‮腿两‬间仍隐隐酸疼,他昨天做得很没节制,逼得她几度濒临崩溃,偏偏残余的理智,还记得隔壁房有未成年的——

  “你轻一点,会吵醒柚柚。”

  “…杀风景。”他报复地咬她下唇,然后——做得更狠!

  脑海中最后的印象,是筋疲力竭、昏昏欲睡,余观止将她捞进臂弯,牢牢环抱住…

  早上醒来,他已经不在床上。

  打理好自己走出房门,余观止已经在餐桌前张罗早餐,淡淡地跟她打招呼:“早安。”

  他神情淡定,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她一时无法判断,昨晚那个…该当成是偶发事件?还是预谋犯案?

  “幼幼阿姨,快过来吃早餐啊。”孩子在热情召唤,她半恍神地走去,进食动作完全是下意识。

  用完早餐,她正要起⾝,他突然伸手抓住她,趁柚柚不注意,倾向前吮了下她嘴角。

  “啊。”她轻呼。

  他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有果酱。”吻一下而已,有那么大惊小敝吗?昨晚都缠成那样了。

  “呃…谢谢。”她愣愣地道谢,然后见他真的笑出声了。

  她想,那应该表示,这不是意外吧?因为他后来完全没有悔意,而且一犯再犯。

  又过了一阵子,她发现,他把房里的结婚照收起来了。有一回牵他的手,发现他连原本戴在无名指的婚戒也不见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释出诚意的一种表现,除了情人般的亲密举动外,其他其实没什么改变,她也不能开口去问,毕竟那和他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真开了口,倒像是在向他索讨什么了。

  他同样还是维持固定模式,每个月固定会给她一笔钱,而且逐月增加,大概是为了平衡她在柚柚⾝上的花费,她花得愈多,他便给得愈多,不愿占她便宜,累积到现在的数字,她都觉得用这么大一笔钱来请保⺟简直是活见鬼了。

  她花钱花到最后很火大,又不能直言告诉他:“能不能不要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对柚柚,她是真的打心底疼爱,能不能不要把她当外人?不要把她做的这一切都物质化?

  因为那笔钱的存在,让她明白,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她的⾝分依然被界定在这一家人之外。

  但是他对她很好,大小事情也都会跟她商量,尊重她的意见。如果不去纠结有没有承诺、他们是什么关系这类的问题,这样的曰子其实很幸福,几乎跟夫妻也没什么两样了。

  有一天,她经过柚柚房门,听见孩子在问:“把拔,你会跟幼幼阿姨结婚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喜欢幼幼阿姨,想叫她妈妈。”

  余观止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我们一直不结婚,柚柚是不是会很失望?”

  “为什么?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他没有回答想不想的问题,正⾊告诫女儿:“暂时不会有结婚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去问幼幼阿姨,知道吗?”

  她一直在思考,余观止对婚姻回避的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有过一次婚姻纪录,对于再婚这种事,自然便兴致缺缺,不像头一回那样,对婚姻生活抱持过多期待与憧憬?

  还是因为自己还有个小孩,需要万般考虑,怕她不能扮演好后⺟的角⾊?

  或者——根本就是对象的因素?因为是她,所以才不确定?

  她想了又想,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个,要知道正确答案,必须向本人求证。

  于是她用了点小技巧,某天翻杂志,状似不经意地对他说:“欸,你看,最近的统计数据显示,国人不婚的比例大幅攀升耶。想想也对,各自经济‮立独‬,生活自由,难怪大家都不想结了。”

  他由电视屏幕移向她,审视地问:“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这么防备?

  她耸耸肩,随口道:“没什么想法。倒是有个朋友很想结,问我该不该接受某男士的追求。那男人离过婚,而她本⾝年纪不算小了,想以结婚为前提去选择下一段恋情,怕他没有再婚的意愿,又不好意思直言问他,我就想说来问问看⾝边所有结过婚的男人好了。”

  “你把我当采样资料?”

  “提供一点样本数嘛,⼲嘛这么小器。男人真的会因为结过一次婚,从此对婚姻却步吗?”

  “如果你问我的话,不会。结不结婚要看有没有遇到对的人,和过去的纪录没有太直接的关联,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在这一段婚姻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不至于抗拒。我建议你朋友直接去问那位男士,若是他不巧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验,那就难说了。”

  所以他不结婚,不是因为对婚姻没‮趣兴‬,是因为还不确定她是那个对的人。

  三言两语,套出她想要的答案,她轻巧地将话题带过,没让他察觉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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