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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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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绝裂的话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胸口,令他脸⾊倏地刷白,望着她不愿正视他的漠然⾝影,苦涩地低问:

  “你当真那么恨我?”

  背对着他的阮香昑水眸中掠过一抹黯然。他饱含痛楚的问话令她‮躯娇‬微晃,气自己不该对他还有感觉。

  “东方堂,早在你伸手先救刘姑娘时,就已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或许是个人人钦敬的好大夫,却非我要的良人;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眼中只有我的感情,而你的胸襟太大,能容天下人,若是天下人皆有难时,你先舍弃的必是我;所以与其说我恨你,倒不如说我己看清了。既然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那就请你别再纠缠我了。”

  这一年来,她想得十分透彻,若是曰后刘采莲的事件再重演,她宁可死,也不愿做被抛下的那一个。爱上这样的男人很累,这种痛经历之州立就足够。想来平淡无忧的山野生活才适合她。

  “不!”

  东方堂大叫,⾝形一闪,来到她面前,双手紧握住她的细肩,黑眸里有着深刻的痛苦,看着这张令他牵挂自责的清雅小脸,激动的倾诉:

  “你错了!这一年来,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后悔错判情势,害你落入大海里生死未卜。就算我是个受人景仰的大夫又如何,如果背负这个光环的代价,是要我失去我今生所爱的人,那我宁可丢弃,我最想要的人是你啊!”

  说到最后,他激动地在她耳畔低吼。

  对他而言,失去了她,纵使得到了皇上及所有百姓的爱戴,也没有任何意义;她难道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重要?

  阮香昑注视着面前这张激动痛楚的脸,印象中的他一向是温文含笑的,他现在这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犹如野兽丧失伴侣、痛苦的低咆,刹那间,心底有一阵迟疑,但她仍然是…

  “我不相信。”

  轻淡拨去他握住她双肩的手,无视他震愕死灰的脸孔,清雅的小脸上是一片淡漠,不再多看他一眼,径自推‮房开‬门离去;走了几步,水眸复杂地回首瞥了眼独留东方堂的厢房,唇角逸出一抹低叹。

  别了,东方堂。

  “阮姑娘,请留步。”

  才刚离开厢房,正欲找寻离开客栈的方向,一道叫唤由转角处传来。

  阮香昑停下脚步,旋⾝面对眼前的⻩杉姑娘,不,该说是东方堂的小妹,冰冷问:

  “有事吗?”

  东方海遥双手负于⾝后,在她面前站定,清丽绝美的脸上有抹莫测的笑,打量着眼前这张清雅淡然的娇颜。

  与画像一样的面容,但多了抹‮实真‬,也多了一股不易亲近的冰冷。她的画像她看了一年,或者该说,他们四兄妹都怀着期待,找寻了她一年。

  “还未正式向你介绍。我叫东方海遥,东方兄妹中排行最小。”

  东方海遥的口气称不上热络,甚至隐含一股怒气。

  “我知道。”她冷淡回道。

  “喔,是三哥说的吧。”东方海遥低笑。“在破庙里,若对你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因为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试探你。”

  阮香昑并未回话,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知道她拦住她,绝不只是打招呼而已。

  她的反应早在东方海遥意料之中;面对她,她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说个痛快了,当下也就不客气接着说:

  “毕竟在倾尽众人之力,找寻一年后,终于有了你的下落,我当然会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位女子,能令我那眼中只有行医济世一事的三哥心心念念牵挂了一年,甚至宣告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相信不只是我,我其他两位兄长若是有机会,也想亲自见见你。”

  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

  “很抱歉,方才在房门口偷听到你与我三哥的谈话,我不得不为我三哥说话。一年前所发生的事,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是听三哥转述,也知道当时情况有多惊险,相信三哥当时选择先救刘姑娘,心里必是十分挣扎难受,若是能选择的话,他宁可落海的人是他自己。”

  停顿了下,注视着阮香昑敛眉垂首的模样,那样的无动于衷,真是令人怈气。

  “这一年来,三哥人前虽然仍是一贯的温和浅笑,但是在他以为没人注意时,那落寞悔恨自责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忍。你说三哥心里只有天下人,以前我也这么认为;但是这一年来,我却看见了不一样的三哥。他现在跟里心里只有你,相信若是你叫他与你一同归隐山林,他也会舍弃济世的宏愿。不信,你大可一试。”

  东方海遥望着她依然淡漠的模样,话锋一转,紧接着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三哥真的选择与你归隐山林,放弃他生平最为看重的济世宏愿,不只是朝野的一大损失,那个令他选择放弃的你,也配不上他。”

  东方海遥最后的那句重话,终是令阮香昑抬起头来,迎视她眸底的怒气。

  这个东方海遥的确有副好口才,但是还轮不到她来说教。

  “话说完了吗?那就换我来说吧。”淡然的水眸直视着她。“首先,我要说的是,我并非他的妻子,也请转达你三哥,不要毁我清誉。还有,无论他选择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他不要再来打扰我就好了。”

  “你——”

  闻言,东方海遥瞠目结舌,气结地瞪着她。她说了这么多话,她却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三哥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

  “既然你话说完了,那我就告辞了。”

  话音方落,淡瞥了眼她气怒的模样,衣袖微扬,旋⾝径白离去。

  直到她的⾝影走远,⾝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东方海遥并未回头,仍兀自生着闷气,忍不住对⾝后的人抱怨:

  “三哥,你们不是早已有夫妻之实了吗?说她是你的妻子,又怎么会是毁她清誉?还有,我好话说尽,她仍是无动于衷,实在是令人生气!拷问犯人都比说服她要来得容易。三哥,你真的只要她吗?这个未来的三嫂实在是很难相处耶。”

  想到贪玩热心的大嫂,还有温柔善良的二嫂,再看看这个冷傲难以亲近的未来三嫂,她只觉得头痛。

  东方堂轻笑,疼爱地揉着她的头,目光温柔地望着阮香时离去的方向,柔声道:

  “是的,今生我只要她。这个三嫂再怎么难以相处,你也得接受;还有,香昑并不难相处的,不信你问张振两兄弟,是你用错了方法,才会惹她不悦。”

  他的香昑,或许性子冷傲瞥扭,但心地却是温暖良善的。

  否则又怎会令冈陵城的百姓喜欢她、龙凤楼里的人对她牵挂?

  他一直是懂她的。

  所以明白,她心底的结,并不容易打开。

  但是,不论要花上多久的时间,他都会努力的。

  她别想摆脫他。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仲夏的夜里,凉风轻拂,消褪了不少暑意。幽扬的笛音在夜里回荡,不仅不会令人觉得受到⼲扰,反倒让人心神松懈,好梦正酣。

  一曲奏罢,坐在树⼲上的娇柔⾝影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笛,秀眉微蹙,微恼的水眸瞪了眼树下负于仰望月空的修长⾝影。

  “你到底打算跟我多久?”

  在客栈时,她明明话己说尽,这男人却厚着脸皮一路无视她的冷脸,紧跟在她⾝后,就这样跟了她十工人。她投宿客栈,他尾随而来,甚至在她一人独自用膳时,也跟着她同桌用膳,完全无视她冰冷的态度,始终保持他一贯的温和浅笑。这个男人几时变得这般赖皮了?

  “一辈子。”

  东方堂俊脸含笑,黑眸温柔地凝视着她气恼的神情,暗自心喜随着他曰复一曰的纠谨,她脸上冰冷的面其逐渐褪去,至少现在她会开始对他发怒,总胜过重逢时那令他心惊的漠然。

  “你、你不去行医济世,跟着我做什么?!”她咬牙怒瞪他。

  她要返回乐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这个东方堂却老跟在她后头,赶也赶不走,该不会也想跟她回乐山吧?

  “我说过,失去你,那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愈是想逃避他的感情,他愈是要逼她面对。既然他今生不能没有她,那就只能跟着她了。

  “别再说了,东方堂。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可能改变,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至少我就做不到。相信只要你愿意,还有许多好姑娘在等着你。”

  清雅的小脸一沉,警告地道。

  不管东方海遥再怎么劝说,她仍是无法释怀一年前落海时,內心失望、心碎的打击,每当‮夜午‬梦回,总会在她梦中重演,那种痛太深刻鲜明了,她无法忘怀。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东方堂神⾊凄然,含着歉疚,望着她瞬间沉下的小脸,决定不管要花上多久时间,他一定要亲手替她抹去她心底的那道伤痕,只因那是他欠她的。

  “够了!我叫你别再说了!”阮香昑低吼。

  当初就是这一句话令她的心沦陷得那么快,也令如今的她,每每回想,更加痛苦。

  东方堂怜惜地注视着她激动的神情,不发一语,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心有多痛,他的心也跟着有多痛。

  阮香昑恼怒地不愿迎视他的目光,那会令她心软,再一次沦陷;即使她在心底一再否认这个男人,但事实上,她仍是会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昅引。

  可恶!

  “既然你爱跟,那就随你了。若是你小妹再来,对我说些深明大义的话,看我饶不饶你!”

  话音方落,⾝子从树⼲上翩然落下,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向不远处的客栈。

  “只要你愿意接受你是我东方堂妻子这个⾝分,⾝为三嫂的你,小妹自是不敢再逾矩。”

  东方堂知道她妥协了,温和的脸上扬起一抹笑,继续当个跟庇虫,跟在她⾝后。

  “我不是!我们并未拜堂成亲,你别胡说!”

  阮香昑脚步一顿,旋⾝面对他,气恼地警告他。

  这男人四处毁她清誉,她还没找他算帐,现在竟敢当着她的面再提起这件事来。

  东方堂轻笑,大掌爱怜地轻抚她细致的脸颊,温柔地说:

  “但是我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你忘了吗?只要你愿意,我们随行都可以拜堂成亲。”

  他温柔的话语、怜惜的眼神,令她胸口蓦地一震,水眸复杂地瞪着他。

  “东方堂,你太可恶了!”

  怨他竟能轻易挑起她的情感。气愤地抛下这一句话,旋⾝,脚步加快地走进客栈。

  望着她的背影,东方堂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尾随在她⾝后走进客栈。

  唉!看来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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