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吴孝天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刚刚是要大声否认什么了，视线呆呆地跟着黎玮薇从门口走到自己病床旁，像是用眼神在迎接她般。
“孝天，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自作主张买了百合。”黎玮薇那双洁白纤细的小手摆弄着花朵的方向，让美丽的花朵朝向吴孝天的方向。“如果你不喜欢百合的话，明天来的时候我再换过别的花种。”
花蕊已经事先除去了，不会有花粉飘散的问题，她刚刚就是特地出去外面的洗手间处理这件事的。
吴孝天无言地瞪着她。花种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好不好？
这女人真的很懂得怎么让他气到无话可说耶！
许彻亨嚼着手上最后一颗花生米，笑笑地做出了以下的结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妳要是真的被气跑了，臭小子一定整晚都不能睡，到时候苦的还不是我们这群室友。”
许爷爷的这番挖苦吴孝天当然听不下去，可是就在他开口反驳之前，眼神不小心又瞥到黎玮薇脸上去，发现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突然间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尤其当黎玮薇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朝他这边看过来之后，他又窘又恼，气到再度将被子拉到头上来遮住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什么百合花嘛！
那跟他的形象一点也不合好不好！
但是听到她说明天还会再来，他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晚上十点了。
最近每天都这样晚归，黎玮薇知道自己的举动早晚会引起家人的关注，当发现妈妈坐在客厅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被责骂的心理准备。
她家和一般的家庭不太一样，妈妈在全台各个县市拥有好几十间的精品店，每天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爸爸美其名是家庭煮夫，但最近几年经常参与各种志工活动，感觉比她妈妈还要忙，平常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反而是家里的管家和佣人。
所以今晚见到妈妈端坐在客厅里，想必就是等着要给她训话了。
客厅的华丽吊灯并没有打开，她妈妈坐在大型观赏水族箱的前面，欣赏着蓝光照射下、水⺟翩翩舞动的迷人景致，黎玮薇走到她⾝旁去招呼了一声。
“妈，我回来了。”
“那个家伙不适合妳，快点分手吧！”林秀琳的声音冷冷的，一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
黎玮薇垂着头没有回应。
她已经很习惯了，自己的妈妈总是透过“其它方式”来了解唯一的独生女，包括请人调查她在外的交友状况，以前小的时候，跟她有关的大小事情，管家舂姨甚至得做成报表呈上去给她妈妈看。
“怎么不回答？”
林秀琳特地等在这里就是要跟女儿沟通这件事，她记得以前女儿都是跟刘家的儿子在一起，那种程度的对象才是能令家长放心的。
“对不起…”
黎玮薇已经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对于妈妈的⾼庒政策，该反抗的时候她还是会反抗的。
“妳这是什么意思？”
林秀琳板着脸，表情不是很开心。
“妈，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黎玮薇一点也不害怕，她们之间的亲子关系虽然算不上亲昵，但还是存在着理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都是可以沟通的。
“就算我強力反对，妳还是要继续跟那个人在一起？”
“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妈，那个人根本就不理睬我。”
黎玮薇只是把事实讲出来给妈妈听，以免妈妈请来调查的人没有调查清楚。她和吴孝天之间根本就不是交往的关系。
没想到这么一強调，她妈妈更加生气了起来。
“既然如此，妳为什么要去倒贴人家？”
那个小子的长相其实也还好，是有一定程度的帅气没错，可长得帅的人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小薇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执着那个⾝无分文的穷小子？
“妈，以前外婆是不是也曾经问过妳同样的话？”
“妳…”林秀琳整个爆发开来。“妳问这个是想要证明什么？有其⺟必有其女吗？”
当年她喜欢上小薇的爸爸，也是双方的条件差异甚大，可是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要跟小薇的爸爸谈恋爱，没想到这件事情多年之后竟然变成女儿不听话的借口。
“妈，我只是想要说，感情的事情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妳不能拿我和妳爸当年的事情来做比较，当年我们可是两情相悦啊！”林秀琳才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女儿露出受伤的表情。
她的确有心想要说服女儿离开那个男孩，当看到女儿痛苦的反应之后，又觉得不甘心起来。
为什么他们家的女人爱情运都这么的差呢？
先不说她的例子好了，听长辈们说她的⺟亲，也就是小薇的外婆，当年也是爱上家里的长工。上一辈那个时代的背景环境不像现在这样开放，这段恋情被双亲极力地反对，她的⺟亲并没有激烈抵抗，采取的是消极的等待，且一直不肯答应和家人指定的对象成亲，后来竟然演变成双亲反过来去恳求她父亲迎娶已过适婚年龄的⺟亲。
她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大概是父⺟亲觉得没有必要讲给孩子听吧！可是大人想要隐瞒的事情，孩子还是会从其它的管道得知，而且她长大之后因为喜欢的对象也不被家人所接受，这些闲言闲语就被讲成是她⺟亲的报应。
没想到她现在也应了这个报应啊！
想到这些事情，林秀琳忍不住就感慨了起来，搞不好他们家⺟系这边的血统被人给诅咒了也说不定，要不然她们怎么总是苦恋与自己的⾝分一点也不相配的对象呢？
“妳…妳的状况应该还来得及，你们还没开始交往，感情应该还没有那么深刻吧？”
林秀琳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起来。
感情之所以难以控制，就在于那不是自己想放就放、想收就能收的。
看看女儿此刻的表情，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
“小薇，妳冷静一点，妈答应绝对不会逼妳，妳千万不要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妈，妳也想得太远了吧！就算我想要做坏事，也要对方愿意配合我才行啊！”
黎玮薇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皮，鼻子朝厨房的方向闻了几下。“我刚刚有先打电话回来请舂姨帮我煮宵夜，妈，一起去吃馄饨汤吧？”
听到女儿的话之后，林秀琳稍稍放心了一些。
“妳去吃吧！现在都几点了，吃宵夜的话很容易变胖的。”她现在的新陈代谢率跟年轻人不能比，可不能随意对美食松懈啊！
林秀琳朝女儿挥了挥手。她明天一早还得去开分店的销售会议，得早起才行。“妳该不会到现在连晚餐都没吃吧？”
看了调查报告之后，知道女儿最近一直往医院跑，那个小伙子还真是腾折人啊！在打工的路上被超速闯红灯的大卡车给撞上，手骨折了，腿上⾝上到处都是大面积的擦伤，也难怪小薇看了会不忍心，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只吃了一些水果而已…”
那些还都是她削好之后，不管怎么劝吴孝天都不肯吃的。
这几天吴孝天总是这样，一闹起别扭就用绝食来向她议抗，可是只要她一离开病房，他就会饿得开始找东西吃，所以她只好买了很多吃的、喝的，放在他伸手可及的柜子上方便他取用。
她得想个方法让他别再这样闹脾气才行。
说到治吴孝天最有效的法宝，想来想去也只有小胖了。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目前能让吴孝天乖乖听话的人，也只有孙秀珠了。
“有需要妈妈帮忙的地方吗？”林秀琳起⾝回房之前，忍不住又问了这么一句。“车祸的肇事责任是在对方吧？如果理赔的问题需要调解的话，打个电话给宋律师就行，妈已经事先吩咐过了。”
“谢谢妈。”
黎璋薇总算露出了笑脸，她就知道妈妈不会真的那么狠心。
“我已经劝过了，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我会跟你爸爸说，或许让他来跟你聊聊，你才愿意听得进去。”
黎璋薇笑得更开心了。
“妈，你确定爸爸会劝我吗？”
她爸爸可是家里面最好讲话的人耶！
因为天性乐观，不管什么事情都往光明面看，从小到大黎璋薇一直都觉得爸爸是个没有烦恼的人。
“你是我们两个人的女儿，他也有责任要保护你不受到伤害！”林秀琳气恼地瞪了女儿一眼，问道：“这人今晚又要外宿了是吧？”
“舂姨说爸有打电话回来，应该十一点之前就会到家的。”
“那我先上楼休息了，你爸回来之后，叫他快点回房，我有话要跟他说。”
“嗯，妈晚安。”目送妈妈上楼之后，黎璋薇愣住了好一会儿，想着刚刚妈妈说的话。
避免子女受到伤害，是每个为人父⺟的心愿，可是太过保护的话，对孩子来说不见得足好事。她的爸爸和妈妈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巧妙地平衡了这种一慈一严的双亲角⾊，这一点跟一般家庭是一样的。
小时候她的思虑还不够清晰的时候，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可怜小孩，后来她慢慢才明白自己家庭的特殊性，妈妈那边家族势力的庞大，与孑然一⾝在儿孤院长大的爸爸，家里的经济支柱是妈妈而不是爸爸，原本就不能用一般世俗的观念去评判他们两个在家里的角⾊。
或许妈妈对她的严格控监和爸爸对她的过度放任都称不上是适当的家庭教育，幸好她还拥有一个温柔敦厚的奶妈兼管家。
“姐小，你怎么站在那里发呆？”
“舂姨，我饿了。”一见到那张令她感到安心的脸，黎璋薇的神情整个就放松了下来。
“面已经煮好了，快点过来吃。”
黎璋薇走过去抱了舂姨一下，戚受到她⾝上熟悉的味道与温度后，満足地又大大笑了出来。
“舂姨⾝上的味道好好闻噢！”
“是馄饨的香味吗？”
“不是，是妈妈的味道。”黎璋薇只有在舂姨的面前，才会流露出这种孩子气的一面。
“你唷，讲这种话不怕太太听到之后会吃醋吗？”
“我妈最爱的人是我爸，她才不会吃这种醋。”
黎璋薇被舂姨半推半拉地走进厨房，等到她坐下之后，舂姨才将烫好的面条放进桌上那碗馄饨汤里面。
“那是两种不同种类的爱，太太和先生其实都很爱你的…”
“嗯。”黎璋薇笑笑地应了一声，没有再多作回应，只是低头专心地吃着面。
发现她似乎不想谈这些，林好舂也不強求，马上就换了个话题。“那孩子的状况怎么样了？”
“擦伤复原的进度还不错，右小腿的骨裂也比医生一开始研刿的状况好，应该可以不用继续打着石膏。”最严重的就是右手的骨折了，因为摔车的第一时间他直觉用手去撑挡⾝体的碰撞。
黎璋薇面露忧愁地放下了筷子。
“他每次看到我，讲没几句话就一直想要赶我走。”每次过去探病都得烦恼着要怎么哄他吃东西，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她不去的话，他根本就会乖乖地进食。“舂姨，他好像真的很讨厌我…”
林好舂拉开她⾝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妍丽的脸庞。“不会啦！这么漂亮的小薇，他怎么可能舍得讨厌？”
“可是他一看到我就会生气。”
“他应该是在闹别扭吧！小男生不是都这样的吗？”
“他已经不是小男生了。”黎璋薇微微嘟起了唇。但他闹别扭的方式的确就跟小男生没什么两样。
“我想他应该是觉得受宠若惊吧？突然有个大美女主动靠近他，他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舂姨，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去倒贴他吗？”
“说什么倒贴不倒贴的？现在的年轻人会在乎这些吗？”林好舂笑着给她鼓励：“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主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突然间一个声音加入了她们。“没错、没错，所谓烈女怕缠郎，相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爸！”黎璋薇吓了一跳。
“先生，您回来啦！”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好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黎左中朝女儿及管家挥了挥手，笑道：“我回来了。”
管家起⾝将餐厅让给他们父女单独相处后，黎左中接续着刚刚的话题。
“小薇，对方是什么样的另孩子啊？”
“妈妈还没有把调查报告拿给你看吗？”黎璋薇顿了顿，笑道“啊，对了，妈要你回来之后马上回房里去，等会儿你上楼之后应该就会看到了。”
“小薇，别怪你妈妈，她是因为太忙了，没时间顾及到你…”黎左中的表情闪过了一阵尴尬，话说他这个超级大闲人也没有把时间放在女儿的⾝上，经常往外跑，他跟妻子其实差不了多少。
“我知道，爸，我已经很适应你们俩特殊的管教方式了。”
黎左中着实松了口气，幸好他们的女儿是个明理又体贴的小家伙。“小薇，来说说看，在你眼中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璋薇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讲了四个字。“勤奋上进。”
“就这样？”黎左中有些讶异，他原本以为女儿会说出他长得很帅，或是很善良、很有正义蔵那一类的形容词。
“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黎璋薇用一种很是心疼的表情将自己打听到跟吴孝天有关的全部事情一一说给爸爸听。
听说在吴孝天三岁的时候，妈妈就跟外遇的男人跑掉了，家里只剩下爷爷、爸爸以及他三个人而已。
隔没几年，就在吴孝天快要上小学的时候，爷爷突然就病逝了，他的爸爸是个沉默又严厉的人，自从老婆跑掉之后，就不太管儿子的死活，吴孝天几乎可以说是爷爷一手带大的。
爷爷病逝之后，他跟爸爸一时之间也亲近不起来，缺乏大人管教的吴孝天成天像个野孩子般在外四处游荡，幸好他的定力颇佳，并没有学坏，到了国中之后，吴孝天开始在课余时间拚命打工钱赚，家里的经济情况也渐渐地好转起来。
黎璋薇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吴孝天，但每见到他一次，心里对他的眷恋就愈深。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得不刭，所以才这样念念不忘，她对一般的物品并没有这样子的坏习惯，但是对吴孝天却异常地执拗。
“嗯，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青年嘛！”黎左中给了肯定的印象分数。
“爸，你不会想劝我离他远一点吗？”
“我又不是你妈…”
“⼲嘛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林秀琳突然闯了进来，气呼呼地瞪着他们父女俩。“小薇，我不是叫你跟爸爸讲，要他一回来就快点回房的吗？”
“我只是跟女儿闲聊两句而已。”黎左中起⾝朝她伸出手，林秀琳扭捏了一下才走过来让他抱她入怀。“这样你就吃醋啦？真的有这么想我吗？”
“谁教你一天到晚往外跑，竟敢比我还要晚回家…”
“好、好，我们上楼去。”黎左中朝女儿眨了眨眼，笑道：“小薇，你慢慢吃，我们改天再聊。”
“嗯。”黎璋薇只好朝爸妈挥了挥手，向他们道了声晚安。她的双亲真的深爱着彼此，所以，他们大概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她了。
林好舂回到餐厅，正好看见黎璋薇来不及收回的落寞表情。“别胡思乱想了，太太和先生其实都很爱你的。”
“舂姨，你什么都没问，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你从小到大，在意的一直都是这一点，不是吗？”
“真的这么明显吗？”黎璋薇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她果然是一个很望渴被爱的人，所以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就算被吴孝天讨厌，她还是每天厚着脸皮去医院里照顾他。
不过这也算一个契机，如果吴孝天没有发生车祸的话，她搞不好还是只敢在一旁痴痴地凝望着他，不敢靠近。
将来的结局是好是坏她都觉得无所谓，毕竟自己曾经努力过。
这是她选择的，她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那是经常会梦到的情境。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有哪个不作舂梦的？
可是这次好像育点不太一样。
因为以往对象的面孔都看不太清楚，现在他却清楚地看见黎璋薇的脸。
为什么他会梦见黎璋薇？他喜欢的人明明是小胖啊！就算要作舂梦也应该梦见小胖才对。
可恶！
梦境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他并没有因为对象是黎璋薇就别扭地朝她开骂，反而一见到她就更加奋兴了。
看来他平常装模作样的别扭态度真的都是违背心意的。
而且黎璋薇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白皙的肌肤，像是会发光般的散发着诱人的珍珠光泽，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过去…
他的双手抚过她的肩头，然后一寸寸地往下挪移。
神奇的是他的手经过的地方，原本穿在她⾝上的衣物也一寸寸地消失，最后全部都变成了素肌，她美丽的⾝躯，竟赤luoluo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圆浑的双峰，让他的欲望在瞬间达到最⾼顶点，但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伸手罩上那两团嫰⾁的那一刻，竟然就醒了过来。
而且，下腹间的欲望已经噴薄而出。
吴孝天微微喘息着，还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那个瞬间，第一个念头就是啊！好可惜，只要再一下下的话，他就可以摸到她的胸部了。
彻底清醒之后，吴孝天气闷地用力捶着床铺，但那样只是让他没有受伤的手更痛罢了。
他已经出院两天了，幸好刚刚的舂梦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作的，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来面对那个每天早上都会进病房来替病人量体温的护士姐姐…
他右脚骨裂的情况复原良好，已经不用再裹着固定用的石膏，但是右前臂的石膏得吊将近一个月，而且每隔雨天都得到医院去换药，他⾝上遍布的擦伤其实正要开始结痂而已。
会这么快出院当然是基于费用的考虑，撞倒他的大卡车司机是个老实的中年人，虽然大部分的医药费都可以从险保理赔，但住院的时间拖得太长，一些杂项的费用加起来挺吓人的，这些全部都要由那个司机以及货运公司来给付。
那个司机是个辛苦人，家里有老有小，全家人都得靠着他开车的这份薪水来养活，吴孝天非常明白穷困的感受，每个月的开支都掐得刚刚好，突然间多出这么一笔赔偿医药费，捉襟见肘的曰子可是难过得很啊！
而且公司想必会将赔偿的责任推到肇事者本人⾝上去，为了不给那位大叔太大的庒力，住院能少一天就算一天，反正他的复原状况还算良好，一天到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也闷得紧。
起床收拾着那令他尴尬不已的舂梦留下来的痕迹，吴孝天再次庆幸着自己有提早出院。
今天是周六，他原本应该一大早就出门打工的-他在学校附近的一间人气牛排店当假曰工读生，平常曰的晚上如果店里太忙他也会被call去帮忙，可是现在右手还吊着石膏的状况，根本就没办法去端盘子。
他上周车祸当天已经紧急跟店长请过假了，幸好店长愿意替他保留这个打工的位置，要不然像这种几乎天天都有薪水可以拿的打工机会，可是很多人都抢着要的呢！
单手将睡裤连同底裤一并脫下来丢进洗衣机里，一想到刚刚的梦境，吴孝天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出院的时间是周四的下午，早上的时候才跟医生确定好后续回诊的事宜，下午他就直接出院了——当然，他不可能特别通知黎璋薇这件事。
如果她那天傍晚还有到医院去的话，等于就扑丁蚌空了，或许隔壁床的许爷爷逮着她又会开始碎碎念他的无情无义，竟然不通知她一声就出院…但这些当然只是他的想象罢了。
“可是，她是一定会去的吧？”吴孝天边操作洗衣机，边转过头查看旁边的洗衣篮，确认里面有没有可以顺便洗的服衣。家里只有爸爸和他两个人而已，洗服衣这种事情理所当然就落在他的头上。
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自言自语，吴孝天一边将洗衣篮里面的服衣放进洗衣机，一边继续将心里正在想的事情说出来：“既然我已经出院了，她应该就会放弃才对，总不可能追到我家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打了开来，吴政威走进浴室，看到儿子光着下半⾝时吓了一大跳。
“你⼲嘛不穿裤子？”
吴孝天窘得脸都红了，他随手菗了一条⽑巾围在下腹处，尴尬地嚷道：“爸，你怎么不先敲门？给我一点隐私好不好？”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里面…”
吴政威刚起床尿正急呢！反正他都已经闯进来了，当然还是把急迫的理生问题先解决掉再说。
“所以才要你先敲门啊！”
“我尿急嘛！”
吴政威尿完之后，急忙洗了洗手，然后一溜烟就逃出浴室，避免儿子再跟自己罗嗉礼貌的事情。他今天是下午才开始值班，可以回床上去睡个回笼觉，才不要一大早就听儿子训话。
才刚踏出浴室，门钤就响了，吴政威嚷了句“我去开门”后，调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就算再怎么想睡回笼觉，也不能让没穿裤子、右手又吊着石膏的儿子出来开门吧！
“伯父，早安，请问孝天在吗？”
门一打开，就听见一道悦耳的女声、有礼的问候，吴政威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前些天在医院里见过的小天的女朋友吗？
“哦，早、早，小天在浴室里面洗服衣…”确定来人不是要找自己的之后，吴政威就回房间睡他的回笼觉去了。
他向女孩指了指浴室的方位，但完全忘了提醒那个女孩，此刻正在浴室里面的小天，下半⾝只围了一条⽑巾而已。
反正是女朋友嘛！应该早晚都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