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声吵杂的牛排馆內，黎璋薇咬着牙一手端着一盘牛排替一对情侣进行上菜服务。
“抱歉，为您送上七分熟的丁鼻和八分熟的菲力。”
将热烫烫的铁盘放到客人面前之后，稍微等待了一下，待客人都准备好餐巾遮挡后，同时为他们打开了盖子。
滋滋滋的声响伴随着牛⾁的香气传了出来，客人看到餐点后的表情多半都是惊喜的。他们店的采购经理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替客人们找到货源稳定、品质又好的合作牧场呢！
“如果汤品和面包还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跟我们反映，请慢用。”
这里是一间以⾼贵而不贵著名的连锁牛排馆，最近刚开始在市场上窜红起来，店里使用的食材都是中⾼档的，收费却比一般餐厅平价许多，所以慕名而来的客人非常、非常地多。
黎璋薇自告奋勇地代替吴孝天来这间店里打工，领班因为急着调度外场的人手，简单给她教育训练了两个小时就紧急派她上场了。
幸好黎璋薇平常也很常上馆子吃饭，对于与客人的应对进对态度很是得体，唯一感到辛苦的是：那些盘子真的太重了。
一起当班的服务生叮咛她不要一开始就太猛，宁愿她一次端一个盘子出来就行，她是新手，手脚温呑一点、慢一点，大家都会体谅她的。
可是黎璋薇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的能耐极限。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拖累整个外场的进度，毕竟来客数真的很夸张，一个晚上下来，翻桌率⾼达三。五倍。
他们这间店位于热闹的学区，附近也有逛街的人嘲，所以每逢周末店里都会延长营业时间到十二点，可是通常十一点半过后就不再接单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十二点过后的清洁工作。
“每逢假曰客人都这么踊跃吗？”
感觉外面排队的人嘲一直没有减少过，等到回过种来时，已经接近十二点的闭店时间了。
在闭店打扫的过程中，黎璋薇好奇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是啊，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蔡佑得是今天负责给黎璋薇教育训练的前辈，他苦笑着抖了抖酸涩的肩头。“小吴排的班几乎都是假曰，平常曰的话只有人手不足的时候才会call他过来当班。”
“真的好辛苦噢！”黎璋薇低语着：“原来他假曰都这么忙啊…”
“小黎，你真的是小吴的女朋友吗？”
蔡佑得好奇地望着她。听到领班说有个漂亮的小女生要把车祸受伤的小吴的班全包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奇得要命。
“目前还不是啦！”黎璋薇害羞地笑了笑。不过如果她真的能在这里工作到吴孝天的右手痊愈的话，她和他搞不好真的有机会变成情侣。
不，应该说是无论如何，她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变成一对情侣的。
“啊，该不会你在单恋小吴吧？”
黎璋薇笑着点了点头。“你怎么一猜就中？”她真的这么容易就被旁人给看穿吗？
“啊啊——好可惜，我本来想如果不是的话，就要对你展开热烈的追求呢——”蔡佑得朝黎璋薇眨了眨眼睛。
“那我只能说，谢谢你的爱了。”
对方示爱的这么光明正大，黎璋薇也不好意思作态扭捏。没办法回应的感情要早一点斩断对方的情思，这是她一向采取的态度。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怎么会弄到要单恋人家呢？”
蔡佑得一边教导她闭店清洁工作的顺序与各自的范围，一边继续和她闲聊。其实他会这么多话也是想多些机会跟美女相处，大家熟了之后，说不定以后他也会有机会获得美女的青睐。
“我自己也弄不太明白，就是一直很在意他。”可能是蔡佑得的态度很像一个大哥哥，黎璋薇一点心防也没有地和他聊了起来。“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主动靠近，我进一步他就退两步，他这样是不是很讨厌我的意思？”
“或许，小吴是在害怕也说不走。”
“害怕？”
“看你的穿着打扮，还有你的谈吐仪态，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姐小吧？”像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很轻易就能辨认出像她那种贵气逼人的人种，这两种人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或许有钱人不会产生这种感觉，但穷人家的孩子很容易就会把距离设限下来，逼自己不要跨越界限半步。“你愿意为了小吴到店里来打工，是想要他心疼你吗？”
黎璋薇微微愣了一下。
她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想的，可是经过今天一整天的辛苦工作之后，她的确有想到要利用这一点，让吴孝天看到她辛苦的模样，或许他真的会心疼她也说不定。
“利用这些事情所换来的感情，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见她沉默了下来，蔡佑得继续说道:“如果他是因为可怜你才喜欢你的话，你不会觉得这样对你也太不公平了吗？
拖完地之后，两个人拿着拖把往店后门的方向走去，这时其他人开始将放在桌上的椅子重新放回地上去。
少了其他人窥视的目光后，黎璋薇的思绪慢慢沉淀了下来，当拖把洗好之后，她突然回答了前辈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喜欢我，都没有关系，我想我一定都会接受的。”
她已经退缩到这种地步了，就怕吴孝天还是不肯就范啊！
想想早上他随口堵了她这么一句，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害怕的就是这个。
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她一点都⾼雅不起来。为了吴孝天，要她做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可以，只求他能给她一些些回应。
如果是喜欢她的回应，她会开心地跳起来的。
“你还真是执着啊！”听到这番话之后，蔡佑得悄悄地对她死了心。
黎璋薇笑了笑，这个话题到这里结束正好。“佑得前辈，今天一整天谢谢你的教导了，我真是受益良多呢！”
除了工作上的教导，刚刚的那番闲聊也让她很有收获。
让她正视了自己对吴孝天的情感，原来是这么样的深刻。
一早黎璋薇离开之后，吴孝天因为放心不下，在中午和晚上的用餐尖峰时段特地拨了电话给领班，向他确认黎璋薇的状况，没想到领班说她紧急受训的学习状况还不错，虽然手脚还不能算是利落，至少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可以暂时留下来代替他，这样一来领班也不用再去特地面试新人。
不过讲没几句领班就开始调侃他，如果有代班人选的话就应该早点讲嘛！
害他当了一次坏人，而且，没想到他的女朋友竟然长得这么漂亮，让店里那一票男孩子羡慕死了。
吴孝天嘀咕着那人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情况就跟在医院里时差不多，领班根本不相信他的否认。
想不到黎璋薇竟然能坚持住，而且还得到了领班的认可。牛排店的那份工作一忙碌起来的时候到底会有多累，他可是亲自体验过、知之甚详的。
接近夜午的时候，吴孝天愈想愈是烦躁，他并没有拜托黎璋薇做这件事，打工的机会没了虽然可惜，但他也不是非做这个不可，等到右手痊愈之后再去找其他的打工就好。遗有，他也没有答应她提出来的那个荒谬的条件，要不要交往，用这种赌注来做决定未免也太瞎了一点。
可是她好像是认真的。
在客厅里困兽般地转了好几圈之后，他决定不能放任她继续这样胡闹下去，他下楼跟住在一楼的房东借脚踏车，准备到店里去堵黎璋薇。
房东看到他右手还裹着石膏，咕哝着单手骑车很危险的，吴孝天一边嚷着有急事，一边又表演特技，把勾在颈间的弹性绷带取下，将硬邦邦的右手搁在把手上，这样子就不算单手骑车了吧！
被他卢了好一会儿，房东都觉得累了，只好答应把脚踏车借给他。
吴孝天也承诺房东先生自己绝对会注意骑乘、平安归来，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朝打工的牛排店出发了。
平常骑机车只要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现在慢呑呑地骑着脚踏车前进，吴孝天花了超过一倍的时间才抵达，幸好到店里的时候刚好就是员工们打扫清洁完毕准备下班的那一刻。
时间抓得刚刚好，吴孝天的脚踏车才刚在牛排馆后门停下，就看见黎璋薇在几个男生的簇拥之下从后门走了出来。
“小黎，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不错，明天也要继续加油噢！”蔡佑得拍了拍黎璋薇的肩头，不忘叮嘱着她：“回去之后最好用热水泡一下双手，它们今天算是使用过度了吧！明天早上醒来可能就会开始酸痛的。”
黎璋薇笑道：“现在就已经酸软无力了。”
“需要前辈教你怎么摩按双手吗？”蔡佑得用一种别有所图的表情瞧着她。
⾝旁那群男孩子开始鼓噪起来，纷纷表示他们也想替她做手部摩按的示范——这种可以尽情摸抚美女纤纤素手的机会，不管是谁都会推荐自愿替她服务吧！
黎璋薇正想笑着拒绝他们的好意时，瞥见了吴孝天站在店外不远处的⾝影，她又惊又喜，连忙朝他飞奔过去。
“孝天，你怎么来了？”看到他坐在脚踏车上，黎璋薇吓得不轻。“你是骑脚踏车过来的？！这样子很危险耶！”
吴孝天没有理会她的喳呼，举起手朝牛排店的那群同事们招了招。“辛苦了！”
“小吴，艳福不浅啊！”
“羡慕死了啦！”
“你小子还真是有本事…”
几个男生嘀咕着，最后互相点了点头就各自散去了，倒是蔡佑得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吴，你还好吧？右手都包成这样了，还敢骑脚踏车出门啊？”
“没事，我慢慢骑过来，很小心的。”
“小吴，好好保重啊！”蔡佑得朝黎璋薇看了一眼，又道：“回去之后要好好地照顾她，她今天真的是累坏了。”
“嗯。”吴孝天一开始到这家牛排馆打工的时候，给他进行新人教育训练的人也是佑得哥。佑得哥在店里待的时间最久，有的时候讲话比领班还大声呢！
“走罗，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全安喔！”
“明天见，前辈。”黎璋薇朝他挥了挥手。
吴孝天也朝他点了点头：“谢谢佑得哥，晚安了。”
等到人走远了之后，吴孝天看了看黎璋薇，再看了看自己骑来的脚踏车，他虽然敢单手操控着单车骑过来这里，可是却没有信心用同样表演特技的方式送她回去。
“到前面大街上，我帮你拦一辆计程车。”吴孝天下车打算把脚踏车用牵的走到外面街上去，但是平常车的时候习惯站在车子的左边，现在右手裹着石膏，他只好站在车子的右边，这样子牵车会有一点小小的不适应感。
黎璋薇连忙将脚踏车抢了过来。“我来吧！”
吴孝天看了她一眼，最后没有跟她争论，乖乖地将脚踏车的把手让了出去。
“不用叫计程车了，我先送你回家。”两人走到牛排馆正门的街道上之后，黎璋薇阻止着正准备拦车的吴孝天。“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既然都能骑过来这里，当然也可以平安地回去。你不要罗嗉，快点回去休息啦！”
“你才是应该快点回去休息的人。”黎璋薇突然拾脚跨过了脚踏车，坐在车土回头瞪着他：“上车，我载你回去。”
发现吴孝天又露出了“你行吗？”的那种表情，黎璋薇呛道：“别瞧不起人了，我幼稚园的时候就会骑脚踏车了。”
“我以为你应该不管去哪里都有人接送才对。”
“你那是偏见。”黎璋薇催促着他：“快点上车，我真的累了。”明天早上十点就要上班，她的休息时间所剩不多了。“先送你回去，我再打电话请我们家的司机过来接我。”
的确有人可以来接她回去，吴孝天总算安心了一些。像这样随便在路上拦计程车送她反而比较令人担心。“你现在就叫司机过来吧！不用特地送我回去。”
“快点啦！”黎璋薇难得没耐性地朝他低吼着：“你不让我送，我就不回去，你想继续站在这里跟我争论的话，就继续站着吧！”
吴孝天啧了一声。
他早就有感觉黎璋薇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家伙，她的固执比他还要严重，而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他闹别扭跟她拉锯下去，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累了，就像她说的那样。
于是，他只好坐上了脚踏车的后座。“你小心一点，真的不行的话，还是我来骑吧！”
“我就不信我两只手会骑输你的一只手。”黎璋薇轻笑了一声。
脚踏车一开始行进的时候，她的确感觉有些不稳，因为她从来没有骑单车载过人，但是一旦习惯那种后面有人的重心威之后，车子行进的状态就稳定了下来。
沁凉的冷风拂面，在经过一段缓下坡的时候，她发现吴孝天的手突然搭在她腰间。“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抱紧一点。”她大方地朝后座的他看了一眼。
如果情况相反过来的话，她一定会一上车就紧紧抱住他的腰，只可惜，她目前似乎还没有这样子的福分。
“谁要抱你啊？”吴孝天气呼呼地瞪着她。
“你不是已经抱了？”她腰间的那只手似乎没有移开呢！
“我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固定，你骑那么快，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所以我叫你抱紧一点嘛！”黎璋薇见一路平坦，便快速地放开左手伸到腰间去将他的手往前拉，让他整只手环住自己的腰。“像这样…”
吴孝天当然立刻就想缩回手，可是黎璋薇不让他逃开，硬是搭住了他的手，然后低喊道“你不要一直乱动好不好？等一下真的要跌倒了啦！”
脚踏车似乎真的小幅度乱晃了一下，吴孝天只好听话地环住她的腰。“你给我专心一点骑车！”
“嗯。”黎璋薇恋恋不舍地放开庒住他的手，然后专心地骑车。
那只搁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真的移开，她的嘴角慢慢地弯起，最后变成开心的大笑。
她和吴孝天之间，好像又往前跨进了一小步。
纵然只是这样微小的事情，已经让她开心地想要跳跃尖叫了。她不贪心的，从这样小小的亲密开始，最后她一定可以成功把他掳获的。
所以说，她其实还是贪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