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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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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烛高燃,一灯如豆。

  沉重的木门咯吱一声就被打开,托腮而坐的女子缓缓回过头去,粲然一笑,就站起身来,了上去。

  “刘大人走了?”

  “恩。”秦之炎顺从的下外袍,到青夏的手上,拉着她坐回桌子旁边,牵起她的手,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道:“怎么这么冷,吃过药了吗?”

  青夏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白瓷碗:“刚刚吃完,还喝了一碗蜂水,好苦。”

  秦之炎笑道:“良药苦口,这样对你的病才有好处。”

  “我知道了。”青夏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吃药吗?不过白石先生的药的确苦的要命,他好像是故意的,要报复前天被大黄偷吃那棵老参的仇。”

  秦之炎洒然一笑,宠溺的挂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淘气!”

  青夏呵呵笑着,为秦之炎倒了一杯茶,两人随便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天色渐渐就晚了下来。秦之炎站起身来,想要离去,青夏起身相送,毫无半点不适之态。

  “依玛儿。”即便沉着如秦之炎,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在出门前轻声说道:“那件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一定…”

  “我知道。”还没等秦之炎说完,青夏连忙截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秦之炎微微一愣,随即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浮现在脸上,他笑着抚摸着青夏柔顺的长,说道:“那就好,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恩。”青夏点着头,目送秦之炎走出房门,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隐去,脚步沉重的坐在榻上,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大黄呜咽着在下面咬着她的裙角,轻轻的摇着尾巴,脖间挂着一块洁白温润的玉牌,抛去那冰冷的寒意,末尾的字合在一处,赫然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这就是他的名字的由来吗?

  一个从未得到父母半点疼爱的孩子,果然连名字都是这般的孤寂和冷漠,生来就注定了一生坎坷的路途。

  如果说,当的地壑开裂,给自己和楚离一个独处的机会,打碎了庄典儒完全灭绝王者内心希望的疯狂计划。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又在残忍的走着这条老路呢?青夏惨淡一笑,曾经的她,妄自以为依靠着自己的绵薄之力就可以扭转乾坤,却不知不过是将他推入另一个更加深邃的深渊罢了。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和自不量力在左右的身边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力量,太过于崇拜自己的能力,事事出头争强好胜,才会将自己,也将自己最在乎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推到一个艰难的绝境。

  无论是楚离、杨枫、抑或是之炎。

  她一次又一次被人利用,无非是因为被人摸透了秉,她自以为是别人的救世主,却不知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成了他人掌下的棋子,倒悬利锋,害己害人。

  既然如此,就索抛却那些固执的执念,安心的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未来的路,她已经选定,就不可以再去回头,前途再是坎坷,风声再是鹤唳,也必须坚定的走下去,那些扰人心,不该存在的想法,就全都留在冰冷刺骨的白鹿原上吧,过多执着,终究害人害己。从此以后,她是依玛儿,再不是庄青夏。

  第二天一早,炎字营就离开了锦绣城,上了官道,一路向着咸城走去。

  中国历史上的咸位于陕西省八百里的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故称咸。东接西安,北临甘肃,是古代丝绸之路的第一站。当年青夏刚加入军队的时候,曾经在甘肃驻扎半年,处理管道中的冻土。闲暇的时候,也曾到过这座曾经被13个朝代立为京畿之地的华夏第一都,只是当时的咸和自己面前的这座咸城,却有太大的不同,甚至除了名字之外无一相似。

  一千年的历史更迭之中,咸古城屡次受创,秦王室因为各种原因屡次迁都,最后定都在江南繁华之地,知道三百年前帝国分崩离析,偏安北垂,改长安为咸,定位为都,才有了眼前这座气势磅礴的宏伟都城。是以自然不会有那种“渭水桥边不见人,摩挲高冢卧麒麟”的历史奇观,青夏起帘子,看着眼前这座雍容典贵、厚重豪迈的都城,只感觉一股世事无常的荒谬之感登时袭上心头,历史岁月沧桑巨变,每一个细微的变迁,都会引起后世巨大的改变。那么,现在她的出现,又会引起未来怎样的变迁呢?

  一阵轰然厚重的长号陡然吹起,万千号x齐声长奏,呜呜声响,直如北狂风,万千马匹齐声长嘶,咸外的官道之上,沿路卫水香汤,百姓跪拜,衣衫相连,人头x涌,东城门外处百官候,战士盔甲银光闪烁,在一身明黄衣袍的年轻男子的带领下,恭着大秦战神的凯旋而归。

  秦之炎一身银白盔甲,眼神锐利,斜眉入鬓,薄鼻,浑身上下充了凌厉如刀锋般的锋利寒芒。这一刻,他收起了他的全部温和和淡漠,散出一个绝代将军王者所应有的傲视锋芒,高居于战马之上,以雷霆强劲的态势,缓缓的走向那座虎踞龙盘的厚重城门。

  青夏缓缓的放下帘子,面目沉静,微闭双眼,静静等候着这咸城带来的第一场漫天豪雨。

  青儿碧儿两名小丫头安静的坐在一旁,只听外面山呼海喝声轰鸣而起,咸城的百姓们自而出,齐齐于城门之前,接这位大秦皇室中,最为优秀出色的皇子。

  黄袍男子站在高大的龙辇之上,面容清俊,眉眼和秦之炎有五六分相似,缓缓伸出两只修长的手臂,对着下马走来的秦之炎朗声说道:“我们大秦的刀锋!举世无敌的铁血战将!大秦宣王!”

  “参见宣王!”

  文武百官齐齐跪伏于地,声势惊人,秦之炎立于龙辇前百步之外,铿锵跪在地上,朗声说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哈哈!”黄袍男子朗笑着走下来,来到秦之炎面前,伸手扶起这位自己屡次想要置之于死地却屡次遭到反噬重创的弟弟,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三弟白鹿原上铲除白鹿堡,得西川皇室开放了两处通商马场,扬我大秦军威,不愧是我大秦的战神!”

  秦之炎笑笑着站起身来,和煦说道:“大哥,父皇身体还好吧?”

  “好,父皇老当益壮,一餐饭能吃一斤牛,身强体健,就是时时叨念着你,说你长大出息,为我大秦开疆添土,是他的好儿子。”

  秦之炎眉梢一挑,刚要说话,突然一众长身玉立,风神玉郎的华服男子齐齐聚上前来,三哥三弟的叫个不停,亲热的勾肩搭背,完全没有一般皇室里礼教众多的拘束感。

  秦之炎一一回礼,只见一名紫袍男子从人群之后缓缓走上前,相比于其他人,此人的面容和秦之炎竟然有七八分相似,无论眉眼轮廓,都几可真。秦之炎微微顿足,淡笑的上前去,恭敬一拜道:“二哥什么时候回的朝,不是在东边整顿河道吗?

  被秦之炎称为二哥的男子面容淡定,一双眼睛仿若静湖封冻,锋芒不,赫然正是秦皇室中唯一能同秦之炎分庭抗礼的燕王秦之义,只见他笑容和煦的说道:“今天风调雨顺,东部官吏政绩出色,河道无损,想必定是一个大丰年。下月初八是父皇的六十大寿,我早些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各位兄弟一把。”

  太子秦之显接口道:“二弟在东疆一带整顿吏治,清理河道,收缴税,大小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父皇十分开心。”

  秦之炎笑着说道:“二哥向来心思细密,做事谨慎,如今掌管东疆钱赋大权,实在是东疆百姓之福。”

  太子朗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三弟要比二弟小上两岁,二弟掌管北疆已经六年多了,二弟两月前菜登位已经是我大秦的损失了。”

  “大哥说笑了,”秦之义面容沉静的说道:“父皇是想要多锻炼臣弟,能多得六年的时间在父皇身边聆听教诲,是臣弟的幸运才是。”

  太子微微一愣,随即连忙笑着说道:“说的对,说的对,这么说来那反倒是我最占便宜了,能一直留在父皇身边,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的齐声笑着附和,太子一手拉着秦之炎,一手拉着秦之义,后面跟着十多个还没有外放的皇子亲王,还有一众旁系秦氏子弟,浩浩的走进了秦都城门。

  两旁百姓两道高呼,不时有百姓上万言书于后方的礼部官员,全是一些对秦之炎歌功颂德的言论,更有大商户做出了x旗黄幡,写着秦之炎的名号,上面用细小的图案画了长命锁百岁公的图画。秦之炎的风头,一时盖过了其他所有的皇子,想必就算是秦王出行,也必定没有这样的待遇。

  青夏坐在车里,隔着纱帘望着外面声势浩大的场面,一双好看的眉毛渐渐的紧蹙在一起,青儿碧儿两个小丫头天真无,兴奋的眼角含笑,不时的悄悄的掀开帘子,指手画脚的比划着。

  青夏却远没有她们这样乐观,秦王好妒,疑心病颇重。据说当年他刚登上帝位的时候,为防外庭大臣叛,竟然开设了一个内廷,上至各家女眷,下至大臣家中的车夫仆人,都可直接上书皇帝,举报大臣对皇帝的不敬或是奇怪之举。两年间,因此原因被不明不白斩杀的大臣数不胜数,使得大秦境内人人自危,读书人宁肯去乡间教书也誓不为官,后来还是在三公九卿的齐齐上书反对下,才渐渐取缔这项政策。

  现在从青夏的角度看来,秦王应该不是在百官的压力之下解除了这项措施,十有**是因为内廷的开销太大,所需人手太多,入不敷出,财政无法支撑,才无奈取缔。虽然如此,但是大秦的探子确实四国中最为神出鬼没的,比之燕回的精锐密探燕子丝毫不落下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监视网,监控着全国各方权贵的一言一行。如今秦之炎方一回城就受到百姓这样的拥护和爱戴,秦王怎会不起疑心,想必还没到秦太和宫,关于秦之炎的密报就已经被摆上了秦王的案头。

  炎字营大部分士兵都被安排在城外的京畿大营中扎营,只有三百铁卫跟随着秦之炎进了城。带着青夏和后面二十多辆马车一同前往了位于城北的宣王府,而秦之炎则随同太子和一众文武百官去了秦王太和宫。

  刚一到地方,身后的二十多辆马车就传来一阵纷的嘈杂声,青夏在青儿碧儿的扶持下缓缓下了马车,只见身后二十多辆马车里走下来七八十名盛装女子,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身浓厚的脂粉之气,正是十七江华王送给秦之炎掩人耳目的青楼女子。

  尽管秦之炎已经让她们各自返乡,或是找炎字营中有意之人婚配。但是仍旧有大部分女子选择了留在宣王府,毕竟在她们眼里能嫁进王府都是一步登天的美事,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按她们想来只要抓住机会,接近宣王,定能一朝得宠飞上枝头,即便是做一个侍妾,也好过做一名鄙大兵的正室。青夏看着叽叽喳喳花枝招展的一众女子,不大摇其头,对江华王的眼光十分失望。

  连舟奉命回来照顾青夏,连忙毕恭毕敬的来到青夏身边,恭敬的行礼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宣王府位于城北,占地极广,即便秦之炎是个淡泊之人,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得不做,整座王府气势磅礴又不失清幽典雅之气,三四百名王府仆役站在门口,检阅一般的等待着青夏的审核。

  连舟一一介绍道:“姑娘,这是王府的大管事祥叔,是王爷娘的丈夫,在王夫已经十年了。”

  青夏点头行礼道:“祥叔。”

  五旬老者一身x袍,一副老实的模样,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姑娘直接叫小人名字李祥就行。”

  连舟继续指着排在第二位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说道:“这是祥叔的儿子,现在是王府的外物采办,是二主事。”

  男子身材拔,虽然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但是也难掩干之,闻言连忙懂事的给青夏行礼,说道:“镇韬给姑娘请安,祝姑娘身康体健,永葆青春。”

  青夏掩嘴一笑,说道:“呈李大哥吉言。”

  随后,就是王府的三管事、四管事、秦之炎的娘,王府女婢,各房各殿的下人。

  然后为青夏安排紧靠着秦之炎主卧的青鸾阁为居所,而青夏的私人物品,则直接搬到了秦之炎的卧房之中。至此,那些下人和随同前来的青楼女子们终于知道了青夏的身份。不管这个姿并不在上等的女子来历如何,能得王爷这样的安排和礼遇,定然必是王府的女主人无疑。一众青楼女子有喜有忧,喜的是这样姿平常的女子都能得王爷宠信,自己不是更加胜券在握,忧的却是原本听说王府并无女眷,现在自己刚来就冒出一个这样受宠的女子,不得不说是时不与我。

  青夏衣衫素净,面容清丽,在一众包罗万象的眼神之中,缓缓的走进了代表着宣王府女主人地位的青鸾阁大殿,转过身来,缓缓的坐在了檀木雕花的软椅之上。

  “姑娘,”祥叔缓缓的走上前来,将一个金黄上罩红布的托盘呈了上来,说道:“这是王府的田契、房契、地契、账簿、外面的十八家商号的收支、财务部的财务记载、还有各房的钥匙、内务府的印信、朝廷下份的份利、还有所有下人的名单,都在这里了。”

  青夏微微一愣,接在手里,托盘并不是很重,但是青夏却感觉有那么重的重量在了自己的手上,同时,一层暖意像是一捧火一样包围了心头,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秦之炎的家,更是他对自己的信任。或许,从今以后,这个地方也是自己的家了。女子嘴角淡淡而笑,掀开红布,略略一扫,就清点完毕,抬起头来笑着对老者说道:“多谢祥叔,我事后会认真查看的。”

  祥叔慈祥一笑,说道:“姑娘言重了,我们大伙早就盼着王爷能娶回一个女主人,帮着王爷管理这偌大的一个家业,现在姑娘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单纯的老人已经将青夏当成了秦之炎的子,青夏也不反驳,欣然受之。

  祥叔又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我儿子。”

  青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李显突然在门外叫道:“青姐,蓬莱的信鸽。”风风火火的就跑了进来。

  半布尔和那克多毕竟是北地人,并且心心念念要为母报仇,当离开白鹿原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跟随炎字营回咸。秦之炎无奈,只好亲笔修书给北疆大营将领,要他照料两人,安排他们从军。李显天分颇高,又是汉人,读兵书,对于青夏所教掌握的也极快,秦之炎为防青夏寂寞,就将他带在了身边,作为青夏的亲卫,贴身保护。由于来了帝都,李显的名字中“显”字同太子殿下的名字相同,为防忌讳,改名李业。

  青夏接过他手中的信鸽,展开信件一看,原来这半月来,祝渊青终于打通了洪天水牢的坍塌之处,却并没有找到杨枫和七树妖女烈云髻,两人就好像凭空消失掉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蓬莱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怀疑地下另有密道,目前正在寻找。

  青夏看了反而松了口气,地下并无大的猛兽,既然没找见尸体,就说明两人没死。杨枫武艺群,七树妖女蛊毒无双,为人谨慎,想必是另找到了密道,得以逃生。她快修书回信,让祝渊青继续寻找,另外关闭通道,小心不要让外人潜入。就放飞了信鸽。

  白鹿原一战,蓬莱仙谷名声大噪,展现于世人面前,各国权贵无不侧目。好在蓬莱地势险要,除了有谭素凝那样身份的内应,或者有七树妖女那般百毒不侵的身子才能下的谷底。如今祝渊青掌权,他为人谨慎,内应的几率很小,就算有高人下得谷底,十人八人也不会影响大局。

  “姑娘,该喝药了。”碧儿端着一只药碗,走了进来,青夏接过来一饮而尽,还没擦干净嘴角,就听外面有人匆忙跑进来,对着屋外的连舟耳语一般,青夏微微扬眉,之间连舟眉头紧锁的走进来,沉声说道:“姑娘,太和宫传来命令,着你立即进宫。”

  “进宫?”

  青夏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什么人下的旨?”

  “是…”连舟想了想,沉声说道:“是瑶妃娘娘下的懿旨。”

  “瑶妃?”青夏微微皱起眉来,完全不知道这个瑶妃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传召自己。

  连舟提醒道:“瑶妃娘娘,是殿下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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