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软着陆

　　说到金山的移民工作，曹旭锋没有赶上移民大搬迁的时候，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情。因为金山靠近三峡，三峡移民给了金山很好的借鉴，孙锋却是赶上了。当时他还是乡镇委书记，回县里担任常务副县长，他负责处理的几起移民上访件，有2起还是他任县委办公室主任时接待过的。曹旭锋是下派干部，县直机关干部就私下议论他是来金山镀金的，也是镀金干部。镀金干部多是走读生，星期五回市里星期一到县里上班，好事的人就给走读的镀金干部总结了几条，不做好事做坏事，不做坏事不做事，不做事的不多事，不多事的专做坏事。这几句是什么意思，没人能懂，可就偏偏让无人能懂的几句话传到了曹旭锋县长的耳朵里。

　　正好这天召开全县移民工作会议，金山县的库区移民工作结束后，在县里很少召开大型的移民工作会议了。按体制划分，县移民局业务上属垂直管理，移民局局长由人大常委会任命，移民局和乡镇移民站的干部分成两部分，一是公务员，一是参公管理，这是个管理体制问题，是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在移民局和移民站上班，工资照发，也是局长一句话，需要提拔用人时你就是公务员，不是提拔对象你就参公管理，老老实实做事。刚好一个移民户上访，是10多年的老上访，点名要见局长和县长。

　　曹旭锋接到移民工作会的通知，秘书给他准备好会议上的讲话稿，让他熟悉一下。曹县长进入会场前，就被上访户拦在会场外。

　　负责会务的工作人员先没料到有上访户上访，也就没有任何准备，县长没有按时进入会场，参会的100多人就都耐心地等着。上访户是个刁蛮的泼妇，多年的上访经历练就了她刀不入的本领。她就一把拽住曹旭锋县长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强烈要求县长大人为民做主，她一家老小要生存，要饭吃，要有房子住。曹旭锋县长忙解释，马上要开会，会场里一百多人等着他开会，有事情等他散会后再接待。那女人不依，说好不容易逮着了县长，平时他根本见不到人。县长说那不是忙吗，总还是有解决问题的时候。负责会务的就给公安局110和派出所打电话，说有人冲击会场，防碍公务，要迅速增派警力。

　　移民局就有几个参公管理的干部协助维持秩序，有两个小年青跟着瞎起哄。“你的事算个啥啊，还要县长解决。我们在移民局都工作10多年了，连公务员都不是，还参公管理。县长也管不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曹县长好不容易摆纠，进了会场。往主席台上一坐，头就大了。只见下面开会的人走了一半，留下的不是头结耳，就是打磕睡。曹旭锋咳漱一声，对主持人说：“开会吧。”

　　会议是由县委办公室主任王一平主持的。王主任扫视会场，让移民局长先把移民局和乡镇移民站的干部集中，再就县直各部门一级单位负责人点名，无故缺席的让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把名单记上，会后发个通报。轮到曹县长讲话，曹旭锋就了稿，他把讲话稿放到一边，先强调会议纪律，由会议纪律讲到会风，由会风不正讲到干部队伍建设，讲到人是要有点精神的。曹县长讲话就用了明显批评的语气，说有的机关干部无事找事，背地里编排领导，把有的领导说成镀金干部，是走读生，还有的给领导编顺口溜，败坏领导形象。曹旭锋讲到移民局内部管理，也强调要理顺体制，帮助移民干部解决实际问题，比如干部参公管理的问题，关键是落实干部待遇，调动移民干部的工作积极，但又不能违反原则，不能破格提拔，也不能让不具备公务员条件的人进入公务员队伍。

　　会场外，警察来把上访者带上警车，带回警局询问。会场外面安静下来，里面的会议照常进行。

　　孙锋在办公室听财政局长作了汇报，财政局长主要汇报上半年财政收入和支出情况，收支大致相抵，尚有历年累计资金缺口，财政赤字5000多万元。孙锋说高速公路接头的5000多万贷款，政府写了议案，人大作了决议，贷款不是专款专用，用于修路的只有700多万，还有4300万元用到哪儿去了？财政局长说不是用于吃饭，还是用于发展，如金山画廊申报国家五A级，新首钢铁矿开采，高山蔬菜产品科技开发和周边环境整治，县城市政工程建设等等，总之是钱都用了，用到该用的地方了，现在是赤字，从有钱可拨到无钱可拨了。

　　孙锋问清了财政状况，他决定和曹旭锋一起到一趟省城。金山的财政状况不佳，这不是一两年形成的，清江开发，水资源费都让省里收去了，金山没有得到实际收益，而这些年县领导为移民问题绞尽脑汁，经常加班加点处理上访，化解矛盾。孙锋对曹旭锋说，该我们享受的政策我们一分不少地回来，有的项目资金必须跑到位，我们在必要时可以去找省长和分管的副省长，有的是财政支付转移的资金也要一分不少，现在我们的财政已经拿不出钱了，这是首要的问题。这件事不解决，我们就面临工资发不出，吃饭有困难，那就影响我们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了。

　　曹旭锋还在为上午信访户搅黄移民工作会议的事心里发堵，他在金山任县长也遇到过刁民，可像今天这般难的主还是少见。不答应就拉着不放，不答应就不让开会，不让你进会场。他曹旭锋毕竟是县长啊，怎么就让一个上访户把他堵在会场外面一个小时呢，不是公安干警来带人走，他的会议还真给搅黄了。

　　孙锋知道了，笑着安慰了两句，说曹县长准备好，我们到省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