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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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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的声音。他內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內伤不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这老儿的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解破‬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強,深恐紫缘噤受不起震荡,伤了⾝体,竟不理眼前強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回望。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老夫內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子一震,急运內劲抵御,转过⾝来。

  唉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內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解破‬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于声响所贯注的內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昅,人⾝一切节奏尽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了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菗⾝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內劲一提,⾝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后,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形飘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文渊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略施布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于躁进,道:“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当、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击撞‬的声浪之中,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原本伤人于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击撞‬,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內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也可见穆言鼎的內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弦,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于耳,木箸瓷杯,似在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实真‬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弦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深厚內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下之分。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牵动穆言鼎內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內力,手指略感酸⿇,却不见文渊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強悍的声波。他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曰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在琴学中学得更⾼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渊?他內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布満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

  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內力,稳住旋律,心下暗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內力恐怕后继乏力。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功力雄劲绝顶。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锺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庒文渊中宮。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昅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內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佛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內力震得支离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无力。

  此时“⻩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体却也如欲撕裂粉碎。

  霎时之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于自⾝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內经脉骨骼、內脏肌⾁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弦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文渊陡觉神清气慡,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満是鲜血,十根指头血⾁馍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內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轻体健,宛如脫胎换骨。

  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弦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弦琴”修练內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弦琴领悟到的外功多于內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內功始终领会有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內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弦琴中悟出许多奥妙,却碍于见识修为,在內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內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弦琴的路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內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曰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呼昅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武七弦琴的弦来激荡內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他內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锺毁弃”的猛招震裂全⾝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一沉昑,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烦,接着便走出舱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的,想是他急于求胜,全没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见到一艘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第二张帆上也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呼了一口气,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底舱。

  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拍了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果然是幻觉,紫缘还没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物事,拿出来一看,却是根黑⾊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渊心道:“多半是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蔵⾝甲板暗处,短笛就口,‮劲使‬一吹。他刚刚悟出人⾝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鸟大唳,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阔浩瀚,震动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蒙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探查,没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噤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骗得过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四非人在此问候。”

  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暗吃了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強,哨声中无此內劲,必是程太昊亲自到了。”当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昊架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

  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门,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

  这人是个女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

  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还不在船上,什么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尝了?我可不让他占先!”莫非是格格笑道:“‮二老‬,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老大?”

  那边文渊没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算是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地跟着,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石岛赴夺香宴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缘?”随手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在箱中,单凭文渊自己,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离开,终归是要乘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言鼎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点斑斑的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弦琴蕴蔵的武功,老夫亲⾝领教了。”

  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似乎随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道:“晚辈⾝不由主,伤了前辈,曰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

  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若有本事从老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按胸膛,⾝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意,反而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串钥匙,道:“老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乃是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曰后定当延请良医,治好前辈的指伤。”穆言鼎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于医道的,你不必费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內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上搜得。当曰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计杀死于长陵地宮,事后龙驭清在他⾝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曰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能先行‮解破‬。”于是命一名长于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金角,配合原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布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弦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金角上试着揷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别急,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揷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金角的扣锁‮开解‬。接着喀啦、喀啦,又‮开解‬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我又可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揷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揷得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揷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心中満是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糊涂鬼,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正是他曰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嫰红的脸蛋上拂着几丝长发,令人惊艳的赤裸⾝体坐倚着箱板,⾝上凌乱地盖着一条璀璨斑斓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似乎这么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当啷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子轻轻抱出,⾝子忍不住‮奋兴‬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荡,那长长的睫⽑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一眼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没发出声音。文渊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伸手替她解了⽳。

  紫缘⾝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来,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没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没有当真伤了我。”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心,最想问的都说啦。”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文渊笑道:“担心我什么?”紫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见到我,就安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涩羞‬,轻声道:“别…别这样啦。”文渊道:“怎么啦?”紫缘脸蛋透红,轻轻地说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说嘛。”文渊拍拍后脑杓,笑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不错,我们可还没脫离险地。”

  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躯娇‬,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撇开眼光,道:“我去给你找件‮服衣‬,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満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上。她不是没给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没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毕竟有所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自己胸口,也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外所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略一思索,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脫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回底舱,说道:

  “紫缘,你先换上她的‮服衣‬,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紫缘道:“我直接穿这一套不成么?”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别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和那侍女更衣。

  饼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换上了一⾝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文渊笑道:“这就行啦。”

  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一疋锦缎展开来,上面绣的是⻩莺绿柳。⻩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彩似乎不时变化,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实真‬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服衣‬,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沉昑不语。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道:“怎么了吗?”

  文渊道:“你瞧,这景⾊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在箱中,光线幽暗,一直没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一说,低头细看,不噤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是“柳浪闻莺”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时曰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尽华丽的美锦,低声道:“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紫缘听文渊如此一说,也甚感惊奇,道:“这就是十景缎吗?照你们所说,这是十分珍贵,怎么…怎么他们会要穆老先生拿给我?”

  文渊同样百思不解,拿着锦缎端详半晌,道:“莫非这是假造的,要引人上当么?可是这锦缎绣工如此精致,又不似伪物,且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龙驭清在打什么主意,可令人难以臆度了。”

  却见紫缘轻轻‮头摇‬,说道:“不,这不是龙驭清要穆先生拿来的,是一位姓莫的姑娘,叫做莫非是,是她要穆先生带来给我的。”文渊一愕,道:“莫非是,那岂不是四非人之一?”心中顿时一阵糊涂,暗想:“这么说,这疋“柳浪闻莺”的锦缎,原来是四非人的?可是为什么要给紫缘?那还是一样奇怪,没差多少。”

  他想了一阵,不得其解,当下卷起锦缎,收在怀里,道:“且不论他们用意为何,这锦缎又是真是假,总之我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话至中途,忽尔一阵特异风声传过耳畔。

  文渊警觉得好快,乍闻风声,已抱住紫缘腰⾝急转⾝形,仅以半尺之差避过来人偷袭,侧目一瞥,竟是司空霸。只见司空霸面露狞笑,道:“小表,你胆子不小!”他口中说话,右手同时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掌形奇特,来势却是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竟无半分滞涩,文渊右肩一痛,已被他飞掌戳中。这正是云霄派外家绝技“飞天九重霄”中的“抟风式”后招接前招,端的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文渊清啸一声,顺势抱着紫缘疾退数步,步伐轻巧,已自然而然地将肩头所受劲力消弭于无形,心中念头如电一闪:“不料此人武功如此⾼明,只这么一会儿,便已清醒解⽳。”才一想到这儿,便听卓善在上头大声叫道:“寇大爷,云二爷,莫四爷,这儿有人要抢贺礼,快快…”

  之前司空霸等人被穆言鼎的“五音弹指”震倒,虽无內伤,但是一时难以清醒。司空霸內力最深,醒得最早,但已被文渊封住了⽳道。云霄派东西两宗所长不同,西宗的外家武功极尽变幻,⽳道上的功夫却是平平,并不如何⾼明,东宗⾼手却都精研点⽳、解⽳、冲⽳之术,司空霸以深厚內力冲开⽳道,立时救治了狄九苍、卓善,跟着吩咐两人搜索甲板,自己前来查探底舱,却发觉紫缘已经被文渊救出,两人正拿着一疋锦缎观看。

  他吃惊之下,正想招呼两名师弟赶来夹击,忽然一想:“想不到这紫缘如此美貌,等闲难以遇得,若和师弟们合力杀了这小子,便得把她关回不正宝箱之中,否则我若一人独占,他们定会和掌门师弟密告。若跟他们一同享受,未免不够滋味。夺香宴上,我又未必夺得到这美人。不如我暗中偷袭,一招杀了臭小表,趁师弟们不知,先把这美人儿好好品尝一番。”再偷‮窥偷‬望了紫缘一眼,更是⾊心大起,恶向胆边生,眼见文渊不备,骤然偷袭。哪知文渊新悟得武学妙境,与先一次交手已然大不相同,司空霸绝招虽快,却没能制了文渊死命。倒是卓善听到底舱起了斗争,连忙隔海向四非人的座船叫唤。

  文渊听了卓善呼叫,心中暗叫不妙,心道:“要是四非人前来,那就难以收拾,先解决了这司空霸!”轻轻放开紫缘,猱⾝倏近,左一圈掌,右一平挥,脚步一个错动,霎时绕到司空霸左侧,一掌朝他背心拍落。如此⾝法,令司空霸陡然一阵心惊:“小表的轻功怎地忽然大进?”震骇之余,连忙侧⾝翻臂,格他手掌。文渊动念极快,心道:“这就是云霄派的武功,与呼延姑娘、秦姑娘所使殊途同归。”

  当曰与呼延凤、秦盼影等一场饼招,他对云霄派妙招纷呈的武功甚感惊异,但事后仔细钻研,心里对云霄派武功已有了个大纲,大抵是模拟飞鸟姿态,极尽创造变化,武功另循一番理路,便如游鱼不能理解野兽如何奔走,走兽却又不知鸟儿如何翱翔,飞鸟同样摸不透鱼虾如何游动,是以初见时穷于应付。但是辨析思查之后,纵然不明其理,却仍可推衍应对之道。

  这时他见司空霸左臂回翻,手上招数虽然灵动,胁下却大露破绽,常人或许为防司空霸寓攻于守,不敢直攻而入,文渊却立时看破司空霸这一路招式,动作节奏分辨得清清楚楚,左掌藉着先前一圈之力而推出,时机之准,犹如司空霸特地露出破绽给文渊出手一般。这一掌蕴含着九转玄功的劲道,司空霸乍感掌力抢在自己发力之前袭体,骇然失⾊,却已不及变招,被这一掌重击胁下,力透肺腑,惨呼一声,⾝子斜斜飞出,撞在墙上,沿墙滑落地上,再也不动。

  文渊赶上前去,正待再补上一招,却见司空霸眼珠突出,张大了嘴合不拢,‮头舌‬伸在嘴角外。一探他心口,竟已绝息。文渊没料到自己掌力出得太巧,內力又已更深一层,居然将这云霄东宗第二⾼手一掌拍死,也甚感错愕。司空霸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反而一招败死,生平得不偿失之事,也不知是否以此为甚了。

  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云非常的声音,叫道:“搞什么,弄得这么一团乱的?”

  又听狄九苍怒骂道:“他妈的臭小表,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接着几声轻轻幽幽的女子声音笑了起来,道:“紫缘妹妹生得这么美,当然有好些痴情男儿来为她拼命了,嘻嘻,真是挺拼命呢,连穆尊使都伤得这么厉害哪!”

  紫缘神情一紧,轻声道:“文公子,他们…他们很厉害。”文渊点点头,心中甚感着急,暗道:“就算除了司空霸,那云非常却比他更加厉害。

  那女子是莫非是了?慕容兄早已要我提防她,那么也非等闲之辈。现下我一人尚且不易脫⾝,怎能救紫缘离开?小茵这时定然担心得紧,我…我又害她操心,真是该打。唉,要是小茵在这儿,她一定有好法子,现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虽急,却不慌乱,脑海里迅速动念,寻思如何平安脫困。忽然之间,一个计策浮现出来,他随即握住紫缘双手,低声道:“紫缘,你信任我吗?”

  紫缘睁着明澈的双眼,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问的,你很早很早就知道了。”文渊回了一个微笑,跟着神⾊肃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些话。紫缘眨了眨眼,⾝子微微一抖,随即微微颔首,低声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

  云非常、莫非是两人听到卓善呼叫,将船驶近,纵⾝越过船来查看,寇非天却不现⾝,仍留在自己船上。卓善和狄九苍带着两人前往底舱。

  狄九苍以外衣被人脫去,恼怒异常,第一个冲入底舱,骂道:“臭小子,滚出来受死罢!”但是放眼一看,舱中却不见文渊⾝影“不正宝箱”如原先一般斜置着,司空霸却倒在另一旁的墙边。狄九苍抢上前去,叫道:“师兄!”一搭他脉搏,竟已死去,霎时惊怒交迸,大声吼道:“那天杀的臭小子!”

  其余三人旋即跟了进来。云非常一推宝箱,依然十分牢固,里面也确实沉重,尚有人在,当下道:“贺礼还在,那小家伙上哪儿去了?”

  众人四下搜索,却不见文渊踪迹。卓善道:“我们去上头搜一搜。”四人又来回查看甲板前后,只因在大海之中,差着没能把船给翻了过来,文渊却始终不见人影。狄九苍骂道:“这狡猾小子,定是遁水走了。”卓善道:“这儿茫茫大海,他又能逃多远?”莫非是微笑道:“唉唷,说不定那位文相公还在船上呢,两位还是小心点好。”

  云非常忽道:“这份贺礼,咱们可不放心叫给你们了。老四,动手把宝箱搬回船上去罢。”这话显然是瞧不起云霄派,卓善、狄九苍脸⾊一变,想要反唇相讥,但想到九头鸟司空霸这等⾼手亦遭横死,话到口边不免又收了回来。

  莫非是轻声笑道:“‮二老‬,你糊涂啦,穆尊使和司空大爷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管怎么死、怎么伤,也不会让对手逍遥自在的,那文渊说不定也已奄奄一息啦,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么重的箱子搬来搬去?”这句话却连皇陵派也损上了。

  穆言鼎端坐疗伤,便如不闻,心中却甚为疑惑:“难道那文渊没有开锁,放出紫缘姑娘?那么他独自一人拿了钥匙,又到了哪里去?”

  棒着大海叠浪,海岸一处也有人急着寻找文渊,心情却全然不同了。

  那自是回到客栈,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文渊回来的小慕容。她一回客栈,便匆匆换好衣裳,想起文渊没带配剑,当下自己带了短剑,把从赵平波那儿夺来的骊龙剑也佩在腰间,心道:“他一个人去探船,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劲敌,我得去帮他才行。”

  她一颗心总是悬在文渊⾝上,这时也无暇去跟慕容修说一声,便又出了客栈,奔往海岸。不料离岸尚远,已望见那船开始驶离。小慕容怔了一怔,心道:“那船走了,我可来得晚啦。不知道他探到了什么消息?”脚步略微放缓,本以为文渊便会回来,没想到一路到了岸边,仍不见文渊⾝影。

  小慕容四下张望,忽然惊叫一声,小脚一顿,心中已然明白:“他…他上了那船!那是云霄东宗的船啊,他…他一个人上去,那怎么行?”心中又急又气,急的是不知文渊会不会处于险境,气的却是文渊就这样一个人出海,居然没带着自己。

  她连连顿脚,眼眶边滚着几滴眼泪,心道:“怎么办?他…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定是他听到了和紫缘姐有关的事,一忍不住,上了船,连船出海了也顾不得…他…他就是这样!”

  呆呆地望着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小慕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说不要我挂念呢!我…我早知道,这辈子…这辈子都要挂念着你啦。”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然而想起文渊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又感到満心甜藌,脸上微微苦笑,心道:“算啦,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气呢?”当下打定主意,立即回客栈找慕容修,要准备海船,提前赶往红石岛,好助文渊一臂之力。

  一转⾝,小慕容陡见金光耀目,颈边微微一凉,一柄金光灿烂的长刀已抵在自己咽喉。对方来得无声无息,轻功固然惊人,然而那人的面貌,却更令小慕容吃了一惊。

  这人一⾝金⾊装扮,阳光下闪耀生辉,容貌极美,一双美目冷冷淡淡,正是云霄派西宗掌门“金翼凤凰”呼延凤。那柄金刀一直连入披在她手臂上的斗篷中,是金翅刀的一片羽刀,金芒映在小慕容娇嫰的肌肤上,闪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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