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094：月夜抚琴
094：月夜抚琴
蘅芬苑，灯火已阑珊。
荼蘼是极喜静的，今夜的皇宮，似乎比寻常时候安静了许多，这恰恰合了她的意。
只是，心情还是烦乱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早已将她的心境彻底扰乱。
幸好，自那夜叶若薇被皇上jin了足，她这几天也倒清净了很多。
也全安了很多。
她知道，是司宸风暗地里派人在保护着她。他的情，她不是不知，而是真的无法去接受。
只因，她的心里，还有那样一个人，还有那样一份无法割舍的牵挂。
荼蘼怅然地推开门，怀抱着那把古琴，缓步向赏月亭去了。
今晚的月⾊很好，云纱般的月光轻轻地披在华美的皇宮殿宇上，瞬间变得柔美了许多。
薄薄的一层轻雾，笼罩在两旁的花木上，将那花蕊间释放的馥郁芬芳凝滞了，待到明曰清晨，又该有勤劳的青衣宮女们来收蔵这些天然的香露了。
荼蘼在拜月亭的雕花桃木椅上坐下，轻轻取出怀中的琴。
她那如削葱般的玉手，轻轻地抚过琴弦，琴音如水，漫漫流淌着，穿过亭下的秘密花丛，穿过蘅芬苑的古老红墙，穿过每一条小园香径，在这华美的皇宮深苑內流淌，漫溢。
司宸风从后花园里的假山后绕了进来，轻轻地推开那虚掩的木门，循着琴音缓缓往拜月亭而去。
他在她的窗后守候了良久，一直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却始终不曾冒昧地进来问访。
他是怕扰乱了那属于她独有的那一片宁静。
可是，当他听见那幽咽的琴声时，那颗静默已久的心，再也无法安宁了。
当他走上拜月亭的时候，荼蘼还在抚着琴，低眉信手间，似乎根本未发觉他的到来。
他立在台阶旁边的朱漆红木柱子旁，微笑着看着她，不吱一声。
甚至，连呼昅都是轻若无闻的。
荼蘼低着眸子，纤细的手在琴弦上有规律地轻轻抚弄着。
风，也轻轻地吹着，吹落了亭檐前一树繁盛的夏花。
落花有情，在她的琴音里飘潇而落，仿若粉蝶般，落在了琴弦上，落在了她的手上，落在了她的青⾊的衣衫上。那长长的衣裙，曳在地上，裙摆上，铺着细细的一层淡红⾊的瓣花，散发着淡雅的馨香。
琴音，依然在流淌着，风儿，依然在吹着，花儿，依然在落着。时光，仿佛停止了。
荼蘼，她轻轻地抬起眸子。那如翦双眸，澄澈如水，却含満忧伤，含満了隐忍的痛，含満了思念的怅然。
泪悄悄而落，清泪里，她看见了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未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她的指尖忽然停在了琴弦之上，琴音止了，她默默地看着远方，良久，良久。
…
在澄澈如洗的月光中，司宸风看清了她脸上悬而未落的一行清泪。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痛了。
“荼蘼！”他低声轻喃着，声音轻得仿若落花。
缓步上前，他在她的⾝前坐下，默默地看她两眼，然后一只手不知觉地抚上她的肩头，轻轻地揽过她的头，搁置在自己宽大的肩上。
“不哭，朕相信你…”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些天受的委屈而哭，他以为她是因为…
他想得太多了。
司宸风苦笑一声，更紧地揽着她，那宽大的手掌，不自觉地在荼蘼那如锻的发丝上抚着，轻轻柔柔地，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断了其间的一根。
“朕知道，让你受太多的委屈了，朕应该早些去找你…”他小声地安慰着她，低下头去吻亲着她的发丝，从头至尾，缠mian不休。
发间的丝丝清香，让他迷醉。
他贪婪地昅shun着，暗叹道：她才是朕的妻，她才是真正的叶荼蘼。
荼蘼却并不言语，兀自伏在他的怀中低泣着。
那幽咽的声音，仿佛是一枚枚的银针，深深地扎入他的心里。
她疼痛的时候，他也不好受。
“澄澈…澄澈…你终于…来了…”荼蘼呜咽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清晰。
司宸风微皱了一下眉头，更近地凑近她，却只听见了那一句：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他欣喜若狂，更加搂紧了她，缠mian的吻又落在了她的发丝之上。
荼蘼的呜咽声渐渐止了，却始终不见她抬起头来。
很久之后，司宸风才发觉，荼蘼竟然伏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他小心地将她抱起，迈着极轻缓的步子下了赏月亭，径直往寝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