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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皇太子之孙与废后的曾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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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四千字~~~~诸位看官,有票的给票,有钱的给留个言,不要让易楚难得勤奋一次,却连个动静都看不到,听不到啊~~~~那样很打击积极性的~~~)

  若说刘病已对卫家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霍光、张贺等人近乎刻意地不提“卫”字,但是,从始元五年开始,他便知道他的祖父是“卫太子”——在天下人心目中,那位大汉的正统嫡嗣与卫氏有着无法割裂的亲密关系。

  对于大汉子民来说,卫氏所代表的意义也是非比寻常。

  —它代表着那个旗开得胜、捷报频传的辉煌时代。

  —它代表着那个天下的传奇。

  有时候,年少的帝裔会不由:怀——他的祖父在民间的声望有多少是因为这个权倾天下的⺟家而得到的?

  刘病已法回避这个姓氏,却也愿接触——对方从不曾对他表示亲近之意,他也不愿担攀附的嫌。

  —的确是攀附。

  看着卫家偌大的⾼门宅第,刘病已由挑眉。

  —尽管如今地卫家主未能继承列侯之爵。但是。列侯之子傅籍时。所得到爵位远⾼于一般人。

  汉制。爵二十级。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上造。十七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內侯。二十彻侯。皆秦制。其中。自公士以上至不更四等。皆士;自大夫以上至五大夫五等。比大夫;自左庶长以上至大庶长九等。依九卿之义;关內侯。依古內子男之义;列侯。依古列国诸国之义。(注1)民之爵不得过公乘。五大夫以下。皆比地为伍。属编户民。

  傅籍时。每个人依据其父地爵位与:己在家中地⾝份。可以取得相应级别地爵位。

  卫青是列侯。按制。其后子嗣为列侯。其他诸子。有二人为卿级爵位。其他皆为五大夫(注2)。而无论是五大夫还是左庶长。都是不同于民爵地⾼爵。

  卫青地嫡子死在卫青之前。卫青后。长子卫嗣侯。而两年后。作为三子地卫登才年満二十四岁。达到傅籍地年纪。依制。他得到了左庶长之爵。

  刘病已虽然属籍宗正。却是没有爵位地庶民。便是史家。因为并无军功。也只是民爵所能得到地最⾼级——公乘而已。

  看起来,公乘与左庶长不过只相差了两等,实际上,以五大夫之爵为界,民爵与其上的⾼爵差异相当大,不谈其它,只以各爵所名宅田来说,公乘授田顷、宅,五大夫授田五顷、宅五,左庶长授田七十四顷、宅七十四。

  仅看诸子可得的爵就可以看出列侯封爵是何等尊贵,要知道仅次于列侯的关內侯,除了后子袭原爵之外,其他诸子,二人为不更,其他皆为簪袅,一降便是十五等,而关內侯以下诸爵,即使是后子所继承的爵位也至少降两等。

  —结交卫家,不论是对刘病已,还是对史家,都难免被人认为是⾼攀。

  史⾼也不过十五岁,站在这座⾼门大宅前,看着卫家仆从的举止,一时竟有些心虚怯场。

  —这是长安卫家啊!

  一个看起来像是家老的长指挥苍头将史家的马车带走,随后才十分恭敬地提醒两位站在门口不动的少年:“两位公子,敝主人在北堂相候。”

  史⾼与刘病已这才回神,史⾼连忙道了一声:“劳烦家老。”

  长低头道了一声:“不敢!”便转⾝领着两人走进大门。

  与正门所显示的气派不同,宅第之內反而显得十分朴素,廊道扶栏皆无雕饰,门窗梁椽不见彩绘,中庭空地上未曾种植花木,只看到一片枯败的杂草,偶尔经过几个跨院的门口,隐约可见院內搭着架子,不知是用来种什么的。

  史⾼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座宅第,因此,不由就显出讶异之⾊,被他牵着手的刘病已察觉了他的脚步稍乱,抬眼看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不噤挑眉,唇角也稍稍上扬。

  他摇了摇史⾼的手,指了一下穿堂的门板,示意他注意材质。史⾼会意,定神看了看,不由心惊。

  —看起十分不起眼的屋舍,所用的木材,除了柏木、松木,便是极为名贵的木兰、杏木等材料…

  此时,那位家老已经领着两人穿过了两重院子,史⾼与刘病已都有些累了,家老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放慢的脚步似乎说明他已经察觉了两人的状态。

  又经过了一间穿堂,两人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正对着他们的正堂上灯烛闪动,宛若白心昼,灯光映照下,白玉柱础,鎏金辅,无不熠熠生辉。

  家老很识趣地停步,一脸微笑地看向満脸惊叹之⾊的少年,眉角一挑,目光还是落在刘病已⾝上:“噤中何等气象,皇曾孙为何也如此惊讶?”

  刘病已一愣,反应过来,脫口而出的竟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史⾼也不由皱眉——名刺上并未提及刘病已,为何卫家的家老竟能直言刘病已的⾝份?

  家老看着两个少年显出戒备之意,不由失笑:“皇曾孙不知道自己肖似令祖吗?”

  刘病已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很是耳熟的声音:“甲老,何必逗稚儿呢?”

  刘病已立即抬眼望去,随即便大惊失⾊,猛地向旁边一蹦,抬手指向站在北堂门口的男子。

  “你…你…你…”刘病已急得満脸通红,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男子一⾝青衣,腰束⾰带,头顶戴着最普通的一梁进贤冠,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头上花白的丝与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含笑的眼中満是沧桑,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平静…

  史⾼怔怔地看着这个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所有感觉汇成了唯一的念头——这才是卫家人啊…刘病已依旧指着那个,连连跺脚,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最后竟连那个“你”字也说不出了。

  他的脑海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正确地反应。

  生在一年多之前的某些情景片断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翻腾。

  —男子轻抚他的头,慢慢道“我是你的长辈,但是,你不需记挂这些。”

  —“你知道自己的⾝世了?”男子将他拥入怀中,在声询问。

  ——男子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只是与我家有联系,于你不好。”

  ——他颤抖着,男子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坚持着,劝说着:“你是太子的元孙,是孝武皇帝的嫡系,是大汉的正统后嗣。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

  —男子平静地说:“病已,我是没用的人,纵然倾尽所有,于你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而我家的姓氏却会阻碍你的前程…所以,你不需要记住…”

  —从长安到茂陵,从茂陵到长安,一个来回,他得到又失去…

  刘病已已无法弹,僵硬地指着男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卫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动到怔忡,始终一言不,眼中的笑意却渐渐加深。

  比他更长的家老在堂下十分严肃地提醒:“吾君,何必逗稚儿呢?”

  卫登的笑容顿时一僵,一口气哽在咙,差点被呛死,却只能朝天翻个白眼,随即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也唤回史⾼与刘病已的注意力。

  “两位公子,请入叙话。”卫登一派优雅地邀请。

  史⾼立即长揖而答:“敢不从?”

  卫登是长辈,又是主人,自然在主席下,刘病已与史⾼则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席上。

  落坐之后,卫登先对史⾼答辞:“史公客气了。尊家方至长安,万方事务繁杂,何必即来进贺?”

  史⾼是长子,这两年往来应酬也不少,立即有板有眼地回答:“敝家此迁多蒙卫君相援,既至长安,岂有不登门答谢之理?”

  卫登微微一笑,没有再客套,摆手道:“既来了,便没有不进宴的道理。我已遣人去史家告知,你们二人在我家住一宿。”

  史⾼一愣,方要推辞,就听年纪已经不小的卫家家主笑道:“微备薄酒而已,免得有些人没记性!”

  史⾼与刘病已相视一眼,见彼此都是不解的神⾊,不由一愣,卫登呵呵一笑:“也不是没记性,只是敝宅鄙陋,仆不成器,都无法让人记住!”

  史⾼与刘病已都不笨,一听这话,史⾼立刻看向刘病已,却刘病已一脸尴尬,半晌才道:“卫君的意思…我来过这儿?茂陵那次,也并非我第一次见君?”

  卫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听说曾孙与中宮很熟?”

  刘病已一愣,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头。

  卫登十分诚恳地询问:“曾孙与中宮何时认识的?”

  刘病已不由皱眉,怔忡了好一会儿,僵硬地转头,慢慢地打量四周。

  卫登不由觉得好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显:“曾孙不必看了。我怎么也不会在北堂正厅见自家侄女!”

  刘病已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让卫登更觉无奈。

  “曾孙…你记得敬夫人,记得中宮…”

  “没有!”刘病已立即否认,卫登不由微微挑眉:“没有?”

  刘病已重重地点头:“我不记得敬夫人…我只知道,我应该见过她…”他想了想“是不是那时,我也见卫君?”他记得兮君,因为,那是他在长安第一个玩伴…因为他毁了兮君当时最喜欢的东西…因此,尽管再见时,兮君对自己已完全没有印象,他也没有半点怨言。

  卫登无言以对,史⾼却听明白了,怔了怔之后,十分抱歉地对卫登低头解释:“卫君…病已当初才六岁…”

  史⾼想起,其实他听父亲说过送刘病已来长安属籍的经过…其实,他知道,刘病已当初入掖庭前就是住在卫家的…

  他想起,当今皇后乃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外孙女,想必,也是那时便与刘病已认识的。

  卫登失笑:“我知道!还能真的计较不成?”

  他忽然觉得,史家长子也蛮有意思的。

  史⾼一愣,随即也笑了——的确,卫登还能与刘病已计较这种事吗?

  —要六岁的孩子记人…也的确是強求了…

  史⾼刚刚释然,眼角便瞥见刘病已沉重的神⾊,笑容不由一僵,不过,没等刘病已开口,卫家家老便领着奴婢进来布膳,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了。

  因为只是两个年少的晚辈,卫登并没有陈鼎食,也没有准备百戏歌舞,只是让家人准备各⾊菜肴与米酒,此时,看了看食案上的菜肴——腼羔(焖炖羊羔)、鲤、(驴)脯、雁羹、>炙、甘瓠、韭卵(菜炒蛋)、葵汤——的确都是应时的佳肴,应该很合的少年口味。(注3)

  卫登十分満意,自沽了一杯米酒,示意两人举杯,史⾼规规矩矩地起⾝,道了小新岁的贺辞,刘病已却是将酒一口饮尽。

  卫登不由挑眉,受史⾼的贺辞満饮之后便示意持器的侍婢退下,抬眼看向刘病已:“曾孙似乎有心事?”

  史⾼默不吭声地坐回原位,刘病已放下耳杯,抬头看向卫登,似乎是因为酒力的关系,他的脸上显出异样的‮晕红‬。

  少年皇孙认真地点头:“是的!我一直有事想问卫君。”

  “曾孙但说。”卫登轻轻颌“仆尽力为曾孙释惑。”

  少年皇孙站扶案站起,走到卫登的席前,十分委屈地质问:“卫君为何不愿做我的亲人?”

  卫登不由闭眼,片刻之后,他睁开眼,黑眸之中一片让人不敢直视的深遂平静。

  刘病已听着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存无几的血亲冷静而言:“无论世人如何看,卫氏乃是废后的家族!”

  卫登近乎残酷地割断那份血缘:“尽管是同一个人,然而,故皇太子之孙与废后的曾孙的意义截然不同。”

  “皇曾孙你不需要记得自己与卫氏的亲缘!”

  注1:二十级爵的分档根据刘劭的《爵制》,相关研究也有不同的意见。

  注2:列侯之子中,除后子之外的诸子为何爵,易楚没有找到任何资料,只能根据《二年律令》中关內侯之子的情况推测,也因为没有相关记载,易楚个人觉得,列侯之子的爵位应该在五大夫以上,降等也不像其它级别那么恐怖,总言之,这段纯属虚构。

  注3:菜名出自《盐铁论》,基本上都是当时市场热卖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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