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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太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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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缇衣骑士前导,随后是三辆白布盖、赤画杠的四维安车,一辆朱轮皂盖的双朱轓车在执金吾与郎卫的簇拥下,与两辆从车一起在太子宮前停下。看着带剑曹吏从前三辆安车上走下,侍立于轓车后户,宮门卫士不由面面相觑,太子率更刚要上前迎谒,就见三辆皂盖朱轓车在相同的导从车骑的簇拥下往宮门驶来,不噤就是一愣。

  “速报太子!”太子率更低声吩咐卫士,随即,靠近宮门处的一个卫士悄悄溜进宮门,趁着上司与同僚迎谒一行重臣的工夫,迅速奔向正殿的方向。

  立于轓车之上,抬眼望向与两宮⾼阙宮门相比毫不逊⾊的阙门,江充的唇边不噤浮现出一抹充満嘲讽的冷冽笑容。

  ——太子宮…

  太子率更走到最先到的那辆朱轮朱轓车旁,对扶着俾倪而立的丞相刘屈氂微微垂首,扶剑执礼:“君侯稍待,我等立刻通报太子。”

  刘屈氂矜持地颌首,没有说话,平静地等待着。

  太子率更随即退回宮门处,一脸淡漠地望着这一行人。

  ——丞相、御史大夫、光禄勋、水衡都尉、御史、⻩门…

  ——还真如家丞所料一样啊…接到通报时,刘据正在史良娣所在的西殿与她商量给长孙的百曰贺礼。

  作为太子宮最尊贵地女人。史良娣倒不是连这些事都做不得主。只是刘据心血来嘲。抛下政务来与她商议。即使她心中如何不解。也不会拒绝地。

  刘据头一次当祖父。对这些事情倒是真地有兴致。虽然贺礼早有定例。不过。两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商量了好久。

  大致议定了。史良娣忽然想到一桩事。见刘据地心情不错。便很小心地开口:“太子。昨曰翁须对妾说。想寻找早年失散地家人…”

  “翁须?”刘据一时没反应过来。史良娣见状掩唇轻笑:“就是吾君长孙地⺟亲。”

  刘据这才明白:“王姬?”皇孙妻妾皆是家人子。只能以称之以姬。

  “正是。”史良娣娓娓道来。“她少时学歌舞。与家人一起寄人篱下。后又辗转别家。与家人失散。当时不在意。如今有了孩子。便想起家人了!”

  刘据点点头,并不在意,随口便允了:“卿作主便是,孩子有⺟家看护总是好的。”

  史良娣柔声应了,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宮人在殿门处跪下,叩首禀报:“太子,良娣,上官家少君(注)求见。”

  “幸君?”史良娣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刘据,却见刘据眉头紧皱,神⾊复杂,不由低头轻语:“太子的意思?”

  刘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吩咐宮人:“请她回去吧…转告少君,不要再来了。”

  宮人应诺离开,史良娣却变了脸⾊:“太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据缓缓摆手:“什么都不要问!”

  “诺!”史良娣俯⾝叩首,应下夫君难得的命令。

  张贺便是在这时前来通报的。

  “君所料果然不差!”刘据对消息毫不在意,半倚在玉几上,神⾊悠闲地赞了一句张贺。

  知道太子已有决断,张贺便是有再多的不安与异议,也断不会流露出来。对太子的夸赞,除了苦笑,他着实没办法有其它反应了。

  推开凭几,刘据起⾝掸了掸了腰间的赤绶:“让家府(指詹事)与属吏前去迎君侯入宮,我去前殿。”

  “诺!”

  见太子摆出储君的架子,张贺稍稍一愣,便躬⾝应诺,退出西殿。

  走出殿门,刘据又停步转⾝,对长跪拜送的史良娣道:“卿带上王姬与孩子,去未央陪中宮待些曰子!”言罢便疾步离开。

  史良娣愕然抬头,却只看到殿外空荡荡的中庭。

  见只有詹事迎出宮门,刘屈氂的脸⾊立时一沉,刚要发作,却见站在车旁的詹事神⾊淡漠地着自己,眼中隐隐显出一丝讥诮,他的心不由一颤,刚冒头的怒火顿时消弥得一⼲二净。

  “臣从太子令恭请君侯下舆。太子在前殿相侯。”见丞相敛去凌人的傲气,詹事微微躬⾝,以应有的恭敬姿态请丞相入太子宮。

  气势已衰,本是宗室王子的刘屈氂立刻从善如流,仪态优雅地步下车舆。丞相下舆,后面的御史大夫等人自然不等太子家吏言请便下车往宮门行来,在詹事等人的陪同步入太子宮。

  看着丞相等人步入太子宮,霍幸君狠狠地捶了一下车窗的木棂。

  得知江充等人已查过皇后的椒房殿,霍幸君便知道,下一个必然是太子宮。

  ——她一介女流都能想到,太子家的官吏难道都是蠢材吗?居然会让那些人如此顺利进行自己的计划!

  “小君…”前舆的御者吓了一跳,哆嗦着唤道,霍幸君深昅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回家。”

  “诺!”御者连忙答应。

  “这么说,我根本不能拒绝了?”

  听丞相说完来意,刘据淡淡地反问。

  刘屈氂拱手为礼:“入宮治巫蛊乃上命…”

  “江君奉诏行事,为人子者敢不从命!”刘据不待丞相说完便起⾝,冷冷地扔下话便离开前殿,留下六人在殿中面面相觑。

  看了看毫无动作的众人,韩说第一个起⾝,对刘屈氂与御史大夫暴胜之施礼言道:“太子內宮由仆与苏⻩门施为吧!”

  他是光禄勋,苏文是宦官,无论如何都比他们这些外臣适合入內。

  刘屈氂一时没反应过来,暴胜之便道:“如此便辛苦韩将军了!”

  “不敢!”韩说谦让了一下,摆手示意坐在末席的苏文与自己一同离开。

  刘据已将近而立之年,宮中姬妾自然不少,加上三个儿子与他们各自的妻妾,太子宮的內眷着实不少,不过,既有查验未央的经验,韩说与苏文自是胸有成竹——让家丞跟着,一舍一馆地请內眷回避,随后再由胡巫入內查验。

  查验从辰末开始,一直到酉正才结束,并没有查到任何巫蛊器具。

  韩说神⾊不动,看向⾝边的苏文,道:“也只能如此向君侯复命了!”

  苏文扯动唇角,默然点头。

  张贺跟在两人⾝侧,神⾊沉静,目光低垂,十分恭敬。

  陪着两人返回前殿,张贺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到了前殿,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殿內只有丞相与御史大夫,江充与章赣仍未返回。

  肃手立在殿外,张贺垂下头,以掩去自己惊慌的神⾊。

  不一会儿,一个太子中盾悄然靠近家丞,不着痕迹地低语:“东门前院掘出桐木人。”

  张贺的双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预料是错的!

  注:少君,同小君一样,原指诸侯的妻子,后泛指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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