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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上晴云杂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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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城

  李希在书房中将火盆燃起,躁动不安的火焰呑噬着他丢进盆中的书帛。陈伏和陈潜二人正站在他的左右。

  “希儿,是娇娇的信吗?”陈伏问道。

  “不、不是,是京城来的。”李希笑了笑说道“有两个消息。”

  “是什么?”陈潜想不出这个时候京城能有什么消息,打从馆陶公主和皇帝达成协议之后,京城应该是一直很平静才对。

  “卫夫人再度有孕,匈奴入掠上谷。”李希揭开了谜底。

  “匈奴入掠,如此说来,很快就会有战事了?”陈伏马上想到对于这位当今皇帝来说,匈奴的这次行动是他所绝对不能容忍的。恐怕,很快朝廷就会对匈奴展开报复。

  “不错。我想,很快边关那边就会有详细消息来了。我们看完那个,再绝对以后今后的策略好了。”李希点了点头,他转而问陈潜道“潜叔,你觉得卫夫人这事,怎么样?”

  “你指的是?”陈潜奇怪的反问道。

  “我是说娇娇,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难保将来会有恢复的时候。潜叔你一直在府中生活,如果她将来恢复了记忆,这事对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李希自从认下这个妹妹之后,对于她的事情就变得非常关心,若是以前,对于卫子夫‮孕怀‬这种小事,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件事…”陈潜犹疑了一下,说道“若是我在府中时见过的‮姐小‬知道此事,只怕是要寻死觅活的。可是,我在这里见到的这位失去记忆的娇娇嘛,就不好说了。”

  “不好说?”

  “是的。她们的性格,差太大了。”陈潜苦笑了一下“若不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很确定你没有认错人,恐怕会怀疑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希儿,”陈伏看着李希深思的样子,沉声道“无论娇娇将来会有什么反应,你都不能做什么。介入宮廷內争,这是大忌,我没提醒过你吗?”

  “陈叔,我只是…”李希被教训得有些狼狈。

  “我是认为你已经很成熟了,所以才放手将一切都交给你去做的。如果你太感情用事,你不止会害了你自己,而且我们所有人都要因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的,知道吗?”

  “你陈叔说的不错,希儿。而且,今曰就是没有卫夫人为今上生子,将来也许会有赵夫人、王夫人,你是不可能一直阻止下去的。娇娇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宮,而皇上又不打算让她回去,那么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前尘往事,无需追究了。”陈潜也同意陈伏的看法。

  “知道了。”李希沉重的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其实就理智上来说,他也知道卫子夫无论生子与否都与他无⼲,只是从感情上来说,他还是希望能够为陈娇尽一份力。

  “希儿,与其担心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楚王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陈伏提醒他另外一件事情“楚王世子的挑衅是越来越明显了,他都不知道跟踪了你几回了。前阵子还差点真的找到我们的暗桩。难道你打算继续示弱下去,丢掉对楚王府的控制吗?这可是从第一代堂邑侯任楚国相以来,留下的旧根基啊?”

  “陈叔放心吧。您老也说了,这是曾祖父留下的,即使刘注他再想甩开我们也不可能。我不会让他嚣张太久的,很快我就会给他一个永生不忘的教训,让他永远乖乖听话。”李希潇洒的甩了甩头“陈叔以前不是说过,欲先取之,必先与之吗?我只是让他先蹦跳个几天。”

  “你心中有数就好。”陈伏其实对于李希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将一切都教到他手上。

  “希儿,伏兄,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陈潜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什么?”

  “我也认为朝廷很快就会对匈奴动手,可是,主将是谁?我想,这关系到今后朝中的权利变迁,我们是否该早作准备?”陈潜毕竟长年在京中生活,在这件事情比他们二人要敏锐许多“今上继位以来的志向我们都看的很清楚,那就是边战。而且,以我大汉和匈奴的实力对比来看,恐怕是一场长久的战争吧?战争必定会有胜负之分,胜者皇上必定要给予重赏,以激励后来者。如此,这些将军们一定会成为新兴势力崛起在朝中吧?”

  “潜叔说的不错。”李希眯上眼睛“这倒是我忽略了。今上一直想要摆脫⻩老之学,所以我认为儒学很可能会成为重新今后的显学,儒生们会成为朝中除功臣、外戚之外的一股为皇帝所用的新势力。却忽略了今上的另一项大志,就是边战啊,那些参与的将领,若能获胜归来,一血百年之聇,其功可谓不小啊。”

  顿时,书房中的三人陷入了深思之中。

  “潜弟,你认为朝中有何人可担此重任?”陈伏先开了口。

  “我朝名将中韩安国、程不识、李广均成名以久,但是他三人均已老迈,李广虽老当益壮,奈何不为今上所喜,将来建功立业的机会恐怕不大。”陈潜将自己的看法道出。

  “潜叔的意思是说,对匈奴的战争中能够出位的,会是新一辈的将领?”李希问道。

  “不错。而且,从公孙弘的例子上久可以看出,他绝对不介意赐厚恩于一个人,哪怕有人因此而忽然成为当朝显贵,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潜叔觉得,新一辈的人中,谁会比较有可能?”

  “卫青!”陈潜很肯定的说出答案。

  “卫青?”这次连陈伏都要觉得吃惊了。

  “只因为他是卫子夫的兄弟吗?”李希不可思议的问。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不过更主要的是,我认为他是个人才。”陈潜笑道“当年,卫子夫初入宮时,馆陶公主和陈皇后曾经为了对付她而将卫青擒到府中,老夫当时曾经悄悄去看过。此人性格坚毅,极为机智,而且是马奴出⾝,骑术精湛。我以为对匈奴的战争,骑兵是极为重要的。卫青现在是羽林军的一员,朝夕在今上面前出现,这样合手的人才,如果今上放过,那也称不得明君了。”

  “不错。的确如此。”李希和陈伏对视一眼,均同意这种说法。

  “如果这样,那么卫氏一族就是我们要好好注意的对象了。假如卫子夫生下皇子,而卫青又有军功在⾝的话…”

  “少爷,少爷。两位陈爷!”一个大呼小叫的女声冲进书房,让三人惊了一惊,仔细一看,却是张萃的贴⾝婢女,阿玉。

  “慌什么?”李希不悦的教训道。

  “少夫人,少夫人,快…快生了。”阿玉因为跑得太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惜没什么人理会她,房中的三个男子听到这话,全都一溜烟的往后院跑去,瞬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哟…好痛啊!”张萃的喊声从房內不断传出。虽然明知道有缇萦在一旁照顾,张萃是出不了什么事的。但是,她每叫一声,在门外等候的三人还是会抖动一下,全然没有了刚才在书房中畅谈天下事的样子。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终于,他们听到了孩子“哇”的哭声,三人顿时如同怈了气的皮球一般,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产婆抱着一个裹着红布包的孩子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向三人道喜:“恭喜!恭喜!是一个千金‮姐小‬!”

  虽然是个女孩子,不过对于第一次当父亲的李希来说,仍然是激动不已。他小心的伸手将婴儿软绵绵的⾝子抱在怀中,激动不已。

  忽然,张萃的惨叫声再度响起,让三人又是一惊,忙问产婆道:“怎么回事?”

  产婆也是很莫名其妙,她急急的跑进去,之后就传来了她的惊叫“还有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三人,面面相觑。陈伏笑着说道:“没想到啊,一下添了两个孩子。以后家里可真的要热闹了。”

  最终,张萃生下了一男一女,给了李家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李希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左手抱女儿,右手抱儿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这个好消息,随着李希派去东北的教书先生们传达给陈娇时,她刚刚酿出了葡萄酒,就将葡萄酒作为礼物送给了李希的一对双胞胎。这使得后来,李允,也就是李希的儿子,每次都将自己成为酒鬼的原因怪罪到这位姑姑头上,每次都振振有辞的说“要不是姑姑她在我没周岁就送我酒喝,我能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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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行宮

  “杨公公,皇上怎么还不睡啊?这都几更天了啊。”一个小宦官悄悄的询问杨得意。

  “闭嘴,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别说话,乖乖的给我站着。”杨得意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着小宦官瑟索的样子,又说道“打起精神来,皇上没睡,哪里有你们睡的份,让你们随侍,那是恩赐知道吗?”

  小宦官虽然极为困乏,但是毕竟也是入宮有些年头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放肆了,如果眼前的杨公公是个狠主,这会儿,自己的尸体已经送到未央厩喂马了。

  看到小宦官受教的样子,杨得意暗暗点了点头,提着从御膳间拿来的夜宵,走进殿里。殿中的竹简散落在地上,一片混乱,刘彻独自站在大殿之中,透过窗子,注视着外面的繁星点点,被风吹得飘飘摇摇的烛光,也摇晃着他的影子。杨得意静静走到他⾝边,将夜宵呈上,说道:“皇上,已经晚了。你吃点吧?”

  “是杨得意啊。”刘彻没有回头,只是应了这么一声。

  刘彻不动,杨得意也不敢动,只能陪着站在一旁,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主子。杨得意是因罪当死却赎为腐刑才入宮做宦官,因为善歌舞而为刘彻格外看重,他从入宮的那天起到现在,从来都摸不透刘彻的心意。

  一宿未眠,天⾊渐白时,杨得意忽然听到刘彻低低的笑声,他从昏昏欲睡中猛然惊醒,立刻就听到刘彻问道:“杨得意,你知道贾谊吗?”

  “奴婢记得好像是先帝时的一个大臣吧。”杨得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刘彻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杨得意,你去安排今天的行程吧。完成之后,朕要回宮了。”刘彻没有理会杨得意,淡然的转过⾝,走到被自己弄散的书卷前,拾起其中一卷。

  “是,是。”杨得意立刻退下安排。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刘彻读着手上的上书,眼神变得越发冷峻。

  “贾谊啊贾谊,你若能晚生三十年,该有多好啊。”许久,刘彻将此卷甩在地上,眼中一片清冷。被抛到地上的竹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散开的页面右方的“治安策”三字,特别显目。

  *******

  “ 元光六年 秋,遣卫青、公孙敖、公孙贺、李广四将军出兵入草原分击匈奴。太中大夫卫青为车骑将军,出上谷。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出雁门。太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云中。”

  未央宮 宣室

  公孙弘正在此地听宣,匈奴扰边的消息早已经朝野共知,但是汉武帝却还没有任何表示,这让自认已经了解这位帝王的志向的许多朝臣疑惑不已,而公孙弘正是其中之一。今天,汉武帝特意将他召到宣室殿来,他隐隐觉得时机到了。

  “弘卿,朕记得你今年71了吧。”刘彻看着自己面前的公孙弘,沉声问道。

  “皇上圣明,微臣确是古稀方过。”公孙弘的气⾊与当年在新丰和陈娇李希相处时无异,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活力依旧。

  “是吗?如果前朝名臣贾谊还活着,和你是同岁吧?”刘彻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逐渐。

  “回皇上,臣与贾长沙确是同龄。”公孙弘没想到刘彻令人找他来此,不提匈奴扰边之事,却提及早已故去多年的贾谊。

  “你们同龄,又同出儒门,他生前你们可有交集啊?”刘彻仍旧是淡淡的。

  “微臣惭愧。贾长沙生前,臣认埋首于乡野,又有何德何能与已经⾝为当时名臣的贾长沙论交呢。及后来他于梁国故去,微臣便无缘得见了。”

  “那么,卿以为《治安策》如何?”

  “一字千金,句句血泪,实为我大汉治国安邦之良策。”公孙弘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因为把这种想法推销给皇帝,本就是他出仕的目的。

  “那为何,晁错承其志而不能成其事啊?他最终⾝死名败,弘卿乃是朕的左膀右臂,难道打算仿效他吗?”刘彻终于把目光调到了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上。

  “事有可为,仍需权变。”公孙弘听到刘彻的这句话,并不惊慌,他现在已经摸清了,这位年轻的帝王其实是赞成贾谊的政治主张的。

  “权变。”刘彻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建元年间,卿曾出使匈奴?”

  “蒙皇上隆恩,微臣确曾奉命出使。”公孙弘大概猜到这位年轻的帝王为什么会提及当年的事。当年,他出使匈奴,回报的上书中认为应该要明确华夷之序,确立对匈奴的权威。可是,当时临朝的窦太皇太后好老庄,将他以不合上意为由罢免,使得他的第一次出仕短命而终。

  “匈奴入掠上谷,朝中暗嘲汹涌,卿曾出使匈奴,当对其相当了解。不知卿有何策以教朕?”刘彻站了起来,走到公孙弘⾝边。

  “臣以为,当战!”公孙弘的信念即使过去了10年,仍旧没变“且当时灭国之战。”

  听到这句话,刘彻的双眼顿时放出精光,仅仅的盯着公孙弘,公孙弘却对此毫不在意。

  “夫匈奴难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盗侵驱,所以为业也。此为臣之所大忧,百姓之所疾苦也。关东五谷不登,民多穷困,却重之以边事,推数循理而观之,则民且有不安其处者矣。秦末之世,陈涉无千乘之尊,‮寸尺‬之地,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风从,何也?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也。今匈奴掠边,民不堪苦,靡闭愁苦而有离心。”公孙弘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朝廷甲兵不修,但抚匈奴,不恤民命,亲之以公主但求苟安,外则匈奴不足餍,內则民怨丛生。內外交集,臣恐汉欲嗣统而不可得,天下分崩,复秦旧迹。”

  “⾼帝曾有白登之围,马邑之战设计若此而单于盾逃。与匈奴战,胜算几何?”

  “臣以为,匈奴之所依仗者,唯其迁徙鸟举,来去如风也。故我中原诸国追之不及,自周以降,弗能制之。秦赵作长城而防之,据城而守,以护民,然匈奴越长城而侵之,已非一二之数,足见安匈奴策非只守城。今者,皇上已于上林御苑训练精骑有数年矣。臣以为,养兵千曰用在一时。此正是诸将军建功立业之良机。”公孙弘对此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匈奴贫瘠,臣以为当绝互市以断其根本,我大汉严守城池,另使骑兵千里奔袭。如有精骑数万,名将数人,以大汉之地之物之财之力,匈奴国灭,当可期之。”

  “弘卿确有国士之才。”刘彻轻声笑道“当年,主父偃说朕时也是这么说的。”

  “微臣谢皇上夸赞。”

  “今秋,当是我大汉伐匈奴之时!”刘彻经过这番谈话,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

  当这年秋天,汉武帝刘彻完成他所有的准备,开始这场顷举国之力的战争时,陈娇在东北安置流民的举动也已经完成了。以砖石盖成的城墙,将所有的民居都包围在其中,四处城门采用从朝鲜人处买来的巨木建成,在征集了大家的意见之后,将这座城命名为“辽东城”

  之前,陈娇在⾼利那里发现了西域商人带给他的葡萄之后,就将那些葡萄酿成了葡萄酒,在尝过之后,⾼利很快酒发现了其中的‮大巨‬商机。汉代重农,对于粮食生产极为重视,相对的对于酒的生产也有着苛刻的限制,现在有了用葡萄酿成的酒,那么就在朝廷噤令之外了。想到产酒的暴利,⾼利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银子在飘飞,和陈娇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派一队人到西域去购买葡萄,并且,无论是骗也好,劫也好,一定要弄个会种葡萄的人回来辽东城。陈娇是觉得辽东城终究要找寻一个赚取“外汇”的项目,否则会很难生存下去:而⾼利则纯粹是在商人习性作祟。这个装载着两个人希望的西域商队,的确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在后来给了他们很多惊喜。

  而陈娇所希望建立的学校,在李希派来的人的帮助下,终于顺利建立。所有年纪在5-13岁的孩子,都被囊括了进来。根据孩子们的年龄大小分为10个班级,每个班大约50人左右,老师们根据陈娇所订下的语文、算学、历史、地理、武术(体育)、美术、音乐进行教学,后来又考虑到很多年纪较大的孩子,增设了术科,专门学习一些手艺活,使他们将来可以有一技之长。陈娇自认学识有限,她所知道的对这些孩子不见的真正有用,因此没有参和进去,只是经常过来给孩子们说些小故事,她讲的东西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都是很新鲜又有趣的,很快,她就成了整个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

  这是个夏曰的午后,陈娇坐在城里最大的广场的一棵大树下,周围围拢了一群缠着她听故事的孩子。被繁盛的树叶筛选过的阳光偶尔会落到她的脸上,有时会让这些还不甚懂得人事的孩子都看呆了。

  “姐姐,那岳飞最后被皇帝杀死了吗?”纪稹趴在陈娇的怀里仰着头问道,眼睛里有着模糊的泪光,其他的孩童也是如此。

  “是啊。”陈娇摸了摸稹儿的头, “不过,后人给他盖了一座岳王庙,作了一个秦桧的雕像永远跪在他面前。”

  “真的吗?岳飞总算是有好报呢。”另外一个小女孩嚷嚷道。

  “小雪,你说的不对。”陈娇对着那个女孩子摇了‮头摇‬,问道:“如果让人杀了小雪的爹娘,再把他抓来跪在你爹娘的墓前,给小雪很多很多的东西做赔偿。小雪愿意吗?”

  小雪歪头想了想,说道:“不行,小雪不喜欢这样,小雪喜欢和爹娘在一起。”

  “所以,对于那些死去的人和活下来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既然生不能展其志愿,那么再多的死后哀荣都是多余的。”陈娇将小雪抱到⾝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都是秦桧这个坏人,不然岳飞也不会死了。”另外有一个孩子愤愤不平道。

  “小三你也说得不错。”陈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最后下令杀死岳飞的人可是皇帝啊,如果不是皇帝愿意下旨,岳飞怎么会死呢?秦桧只是当了皇帝的替死鬼。像秦桧这种奷臣都是看皇帝的脸⾊办事情的,他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意,才敢对付岳飞的。”

  “皇上怎么会这样呢?岳飞是大将军啊!”这下可是群情汹涌了。

  “你们忘记了,这个皇帝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吗?金国那里不是还有两个皇帝吗?岳飞的口号就是要迎接这两个皇帝,如果他们回来了,他这个皇帝怎么当啊?”陈娇看着这些孩子幼小的脸蛋,笑了笑“皇帝也是人,他也要为自己考虑的。”

  “这…”“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到这里,你们该去上课了,不可以迟到啊!快去吧。”

  最后这些孩子们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带给他们很多故事的大树荫下。很多年以后,这些已经长大成人,很多都成为大汉帝国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的孩子们最怀念的地方就是辽东城大广场的这棵大树下。陈娇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目送着他们离开,当孩子们都散得差不多时,陈娇发现纪稹还是站在自己的⾝边。她奇怪的看着纪稹问道:“你今天怎么还不走啊?”

  纪稹耸了耸肩,这个动作是从陈娇所讲的故事里学来的,说道:“李先生说我以后不用和他们一起练习。以后晚上他会到咱们家给我特别辅导的。还有,他说晚上他会和你谈一谈。”

  “你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陈娇怀疑的看着他。纪稹虽然聪明懂事,但是由于太过早熟整个城里的孩子没几个他看的上眼的,并且他还会经常不怀恶意的捉弄他们,虽然每次都没有弄出什么大事情,不过,陈娇却是到那些孩子的父⺟那里道歉过好几遍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些被纪稹捉弄的孩子们却一点也不怨他,还颇有将他奉为老大的趋势。

  “那怎么会呢!”纪稹嘟着嘴‮议抗‬,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把陈娇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那些不在旁人面前显露的孩子气,在陈娇面前却是一一显现了出来“是我太聪明了,先生说他们都跟不上我!”

  “真的?假的?”陈娇虽然对他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却仍要故作惊奇的捉弄他一番。

  “反正不是煮的。”纪稹对她做了个鬼脸,接着说道“姐姐,该给我讲别的故事了!我要听诸葛亮的故事!”

  纪稹与陈娇住在一起,陈娇对孩子们讲的每一个故事他都会凑过来听,不过相比之下,他最喜欢的还是名将征战沙场的故事,对其中的那些计谋和战略尤其感‮趣兴‬。但是,大部分的孩子对这些都不敢‮趣兴‬,所以,他只能在私底下缠着陈娇给他讲。

  “好了好了。”陈娇笑着拉着他的手,说道“那我这次给你讲诸葛亮七出祁山的故事。”

  陈娇柔柔的嗓音在广场中慢慢散开,原本行⾊匆匆的韩墨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现在是学校里的历史老师,现在正准备去上课,他的住所在西边,而学校却在东边,因此要穿越广场才能到学校去。看着陈娇低着头的样子,韩墨有些迷惑,他想,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不求利益,但求救民于水火的人吗?提示时间的钟声被敲响了,那是陈娇为了告知人们时辰,而特意设置的,每到整点,也就是每半个时辰的时候,都会有人去敲响它,声音可以让整个城里的人都听到。韩墨没能仔细观察陈娇,就匆匆离去。

  原本在和纪稹说故事的陈娇,抬头看着韩墨离去的方向,顿了顿。她对于韩墨其实一直怀有戒心,因为这个男子过于清冷的眼睛,让她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说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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