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耶律大石

　　五月十七曰晨，郡主派人到驿馆接刘通。安、韬二人神⾊古怪。

　　刘通：“你们有事？”

　　安尧臣：“没事。”

　　刘通：“⼲吗挤眉弄眼？”

　　陈韬：“没有啊。”

　　刘通跟着魏王府从人出去，安、韬说道：“慢走。”这俩家伙，搞得象约会似的。约会？我这是去赴约，还是去约会？哈，管它是约会还是赴约，去了先。

　　一行四人出北门，往北山进发。耶律：“你昨晚跳的是什么舞？”刘通：“迪斯科、恰恰舞。”

　　耶律：“宋国居然有这样的舞，不会比我契丹的差呀。”

　　刘通：“这不是中原的舞蹈，是西洋传来的。”

　　随从哈卢尺：“刘大人的舞艺⾼，什么时候教教我们。”

　　随从窝速台：“我们学了大人的舞艺，就不用怕那些姑娘们来考较，一定把她们比下去，看她们还敢在我面前摆谱？”

　　刘通：“技不如人矮一截，舞艺确实要学好，要不然多没面子。”

　　二人：“大人说得对，一定要教我们哈？”

　　刘通：“好，你们这么有诚意，保准把你们教会。”二人千谢万谢。

　　耶律：“我们契丹人天生喜欢跳舞，刘大人可别笑话。”

　　刘通：“舞蹈是⾼雅的艺术，人们⾼兴的时候，自然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喜欢跳舞是好事。”

　　耶律：“夫子们视之为雕虫小技，琊辟之道。刘大人在在与宋朝汉人不同。”

　　刘通：“那些人萤虫之光，如何识得自然之道、宇宙之理。”

　　耶律：“你是宋人中的异类。”

　　刘通：“我是先行者，也是异类。要想改变世人的看法，真不容易。”

　　耶律：“我们辽人可没那么多清规戒律。”

　　刘通：“我更愿意跟你们辽人、西夏人相处，可目前还不是时候呀。”

　　耶律：“为什么？”

　　刘通：“天下大乱之始，如今刚开个了头。未来数十年中，弄不好未来二百年中，东方大地烽烟四起，血雨腥风，天地为之变⾊，人们想觅一块清静之地，那是指望不上了。”

　　谈笑间，北山已经到了。众人‮入进‬林中，射些山鸡野兔，打些飞禽走兽，不觉已然近午。大伙躲在树荫下休息，吃些备好的食物。二名随从躺在草丛中休憩。

　　林间溪水清澈，耶律秋燕与刘通一起踏足山泉之中。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北山之水清兮，既可濯我缨，亦可濯我足。泉水清凉消暑，二人卷起裤脚，顺流而上。来到一块大岩石旁，坐在石上，脚在水中晃着，任凭溪水冲刷。

　　耶律：“以前我和哥哥常来这里打猎，也常在这里嬉水，如今物是人非，来看看也好。”

　　刘通：“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

　　二人不再说话，山中蝉鸣鸟啾，更显幽静。

　　过了一会，郡主说道：“咱们去岸边看看。”来到岸边，她拨开草丛，只见一丛鲜花姹紫嫣红，状若杜鹃，又似彩蝶。她伏下⾝去，惊喜地叫道：“开了，开了，花开了，快来看！”她告诉刘通，此花每年五月绽放，此处独有，挪到别处就不开花，倒有些脾气。

　　她采撷花枝，扎成一束捧在手里，问道：“好看吗？”

　　刘通：“好看。”

　　耶律：“知道为什么邀你来这吗？”刘通‮头摇‬。

　　耶律：“每年五月圣火节前后，我和哥哥都来这儿赏花打猎，去年秋天一别，再也没见到哥哥。要不是你带来音讯，我会一直等下去，决不会来这。我把这些花儿带回去，放在哥哥灵前，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们兄妹情谊深笃，刘通唏嘘感慨。

　　耶律：“你心忧天下，待人真诚，跟哥哥很象，那天朝堂见到你，就像见到哥哥。”二人刘通闻着她⾝上奇特的体香，竟如醺醺然一般。

　　北方草原民族，以放牧为生，以牛羊为食，⾝上带有一股特殊的体味，耶律秋燕的⾝上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样的体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究竟是什么香，刘通也说不上来。她是不是将恋兄情谊转移到刘通⾝上，抑或亲情与爱意兼而有之，那是谁也分不清，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吧。

　　转眼已到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二人循着溪水往回走。大伙收拾物事回府，刚到府上不久，门人来报大石林牙等人来访。

　　大石林牙，就是耶律大石，耶律阿保机八世孙，1087年出生于上京，从小好学，能骑射，兼通汉文、契丹文。他去年即1115年中进士，是《辽史》记载中辽朝唯一一位契丹进士，入翰林院，任翰林承旨，后历任辽国泰、祥二州刺史，辽兴军节度使。1125年辽国灭亡后，他率部转战西北，于1132年建立西辽，称霸中亚，势力远及里海，直至1218年灭于蒙古，将辽祚延续近百年，实属英雄人物。辽人将翰林学士称为林牙，故称大石林牙。

　　耶律大石早上就已来过，不遇。耶律郡主将他们接到大厅，说道：“各位才子光临，魏王府甚感荣光。”

　　耶律大石：“郡主安好。我们特来拜祭魏王，魏王爷是我大辽国⾼才，为国殉职，令人敬仰。”说罢领着众人到耶律浩歌的灵位前鞠躬行礼，大家看到那束奇花，无不啧啧称赞。

　　郡主给刘通引见耶律大石等人，双方互道久仰。耶律大石二十九岁，⾝⾼中上，脸形刚毅，目光锐利，浑⾝上下透着劲力。刘通与他目光相对，似乎都在探究对方的心灵，二人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坚毅之⾊，释然一笑。

　　刘通：“久闻大石林牙乃契丹大才，今曰一见丰采，足慰平生。”

　　大石：“几次听说刘使节的英名，今曰相见，可以无憾。此来一为拜祭魏王，二为探访使节大人，欢迎大人来到辽国。”

　　刘通：“多谢耶律大人、各位大人看顾。”

　　郡主：“大家别客气了，都坐下吧。”众人坐定。

　　大石：“昨曰朝堂上，刘大人纵谈辽东局势，极富见地，大石深为佩服。”

　　刘通：“耶律大人定有所见。”

　　大石：“我以为如今的大辽以养兵待时为上，暂时不宜大动⼲戈。我重兵扼守辽东西进的雄关要道，不给女真各个击破的机会，将其遏制在辽东偏僻之地，假以五年、十年，等我大辽蓄锐之后，再行出兵辽东，扫荡女真乱贼。”

　　刘通：“耶律大人见解⾼妙。”

　　翰林马仁望：“耶律大人养兵待时一说与刘大人持久战一说，殊途同归，英雄所见略同。”

　　郡主：“皇上很着急，哪等得慢慢磨咕。”

　　大石：“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刘通心想，耶律大石向辽皇提出养兵待时，辽皇不纳。1122年耶律淳称帝时，他又提出这一主张，可惜耶律淳很快病逝，他簇拥皇后萧德妃投奔天祚帝，为天祚疑忌。后来他另起炉灶，终于成就一方霸业，此人坚韧不拔，屡次在逆境中奋起，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