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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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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娜提着医药箱来到三一二号的车库前,她以遥控器打开车库门,饶是胆大的她,此刻也有些忐忑不安。

  三分钟前,三一二号那位不肯给她看‮件证‬的酷男打电话到柜台指名找她,要她带医药箱到房里给他,距离他进房已经过了一个钟头,时间是‮夜午‬一点半。

  她猜想的没错,他是在忍痛,而且不是內部器官上的痛,他八成是受伤了,而且八成是打架受伤的。

  谁叫他长得一副古惑仔的模样,而且是对人很?,就算人家对他笑一笑,他也会冷冷瞪人家一眼的那种。

  这种傲傲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跟人家杠上,那种谁也不鸟的态度,更是容易招惹是非。

  叩叩--

  她敲了敲门。“先生,我拿医药箱来了。”

  汽车旅馆的房间构造大致是这样的--一楼是车库,上了楼梯之后,尽头是一扇门,门打开就是一间套房式的房间,包含卫浴设备在里面。

  “进来。”

  听到那酷男的声音,她旋即‮动扭‬门把。

  跟她想象中一片黑暗不同,他把可以开的灯都打开了,虽然这样,但旅馆一向是不用⽇光灯的,所以尽管灯光全开,室內还是一片柔和浪漫的晕⻩。

  “过来。”

  没有指名、没有称呼,他就这样命令她。

  那酷男坐在‮趣情‬椅里,黑⾊上⾐已经脫掉了,下半⾝的黑⾊牛仔倒是还穿著。

  娜娜微怔地看着浓眉紧拧、一脸疲惫的他。

  那张有些郁的俊颜,那双手搁于扶手的懒洋洋模样,还有他紧抿的有型薄际边的淡淡纹路,那双看起来很长的腿,甚至是他上半⾝的结实体魄,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忽然让她由心底震动。

  怪哉!她心脏⼲么没事跳这么快?

  “医药箱在、在这里。”她莫名其妙的结巴起来,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不是做公主的料,她很強势,属于皇太后那一种的。

  而现在,奇异诡谲的事发生了,她对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结巴,更怪的是,她还不敢看着他讲话。

  “过来一点。”他的声音跟他的神情一样累,好象随时倒下去,可以睡上一百年。

  “为、为什么?”她继续结巴。

  这里是旅馆,她在一名男客的房里,这名男客还坐在‮趣情‬椅里,而且服装仪容不整,如果有人冲进来会怎么想?

  这该不会是下三滥的仙人跳陷阱吧?

  他哼了一声。“因为我没力气动了。”

  “啊?”娜娜眨了眨长睫,心里有点惑,也有点混

  他缓缓举起双手,她的眼睛越瞪越大。

  老天!她倒菗了口凉气,心脏险险从喉咙跳出来。

  他两手都是伤!

  他慢慢侧转过⾝,皱了皱眉峰。“后面也有。”

  如果不先讲,恐怕会把她吓昏过去,到时可就没人替他擦药了。

  时间彷佛静止了,她瞠瞪着他的伤。

  “你必须马上去医院!”久久之后回神,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他究竟是跟几个人⼲架啊?

  他背后哪能叫伤?本是⾎⾁模糊嘛!

  “我不能去医院。”他幽黯的眼,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帮我上药。”

  她怔了怔,有些发愣,随后慌的摇起头。“不行不行,我不会!”

  真有他的,伤这么重还能自己开车,而且居然还苦苦忍耐了一个小时才向她求援,要是换成老宋,怕不早已痛死一百次。

  “我送你去医院,不然我叫救护车来,啊,或者我叫医生来出诊也行,我老爸认识一个医生,从小我的跌倒损伤都是他看的,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如果我打电话给他,他一定会来的…”

  娜娜还没说完,但她蓦然住了嘴。

  钢铁般的意志--

  她从他浓眉底下那对黑眸中读到这样的讯息。

  他不去医院,也不愿意惊动救护车,让医生出诊更加不行--这些都是从他那双忧郁黑眸传达给她的。

  “噢!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行,”她翻翻⽩眼,烦躁的看着他。“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固执吗?”

  说完,她瞪大眼,倏然被自己吓到。

  她怎么会冲口而出说那些话?

  说得她好象很了解他似的,太不象话了。

  两双眼睛对望,他缓缓地说:“那么,你把医药箱放下,我自己擦。”

  她瞪着他,蹙起眉,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真的不愿意去医院,而她,又不是他的谁,当然也没资格勉強他。

  这样也好,一翻两瞪眼。

  他不肯去医院,而她不敢随便帮他擦药,他也很慡快,不勉強她,说他要自己擦药,好啦,事情圆満解决,她可以放下医药箱走人了。

  可是,老天!她是标准的刀子口、⾖腐心,虽然常牙尖嘴利,但她內心是善良且脆弱的,霸道却很乐意帮助别人。

  所以,她对这种不強人所难的人最没辙了。

  娜娜看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好吧,我帮你擦就是了。”

  她妥协了,打开医药箱。

  他什么话也没说,当然是连个谢字也没有,只是沉默的配合她的动作,伸直长臂让她上药。

  棉花沾上消毒⽔,先把偌大的伤口消毒一遍。

  过程中,他咬着牙,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她则暗暗吐了好几口气,呑过好几次口⽔,拚命庒抑双手的颤抖,幸好她不是那种一见⾎就昏倒的女人,不然老早昏过去了。

  “很痛吧?”她更轻柔的放缓了上药的动作。“想叫就叫出来,不要忍了。”

  连她都感觉到痛,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他脸上那扭曲的表情,让她看了就难受。

  “不痛。”他的声音,低郁的传进她耳里。“我心里的痛比⽪⾁的伤还要痛。”

  娜娜瞪大眼睛,讶异的迅速望向他。

  这位打架打到⾎⾁模糊的狠角⾊,怎么突然文诌诌起来?

  可是,他的台词虽然很琼瑶,但他声音里的苦涩却让她的心一紧,她无从得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他似乎在承受着什么无法承受的东西…

  见鬼了,怎么连她也跟着文诌诌起来?

  搞不好他这⾝⾎⾁模糊是为女人挨的,她在这里感同⾝受些什么啊?

  “好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帮你换药。”

  整理着医药箱,她忽然莫名其妙就感到心情不好,而且还不加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孟群娜,你在不⾼兴什么?

  她问自己,这个问题却让她有点烦。

  她决定不再想了,整理好医药箱,一抬眼,却看到他在看她,而且直直看进了她眼底,脸上的冷漠不知何时消失了。

  “⼲、⼲么?”她结巴地问。

  刚刚还绕在她心头的不慡,奇异的不见了,她笨拙的模样,像个小女生。

  他沉沉望着她,眼光毫无忌惮。

  “谢谢。”薄轻吐出这两个字,眸子盯着她瞬间红热的脸颊,还有她小巧红润的嘴

  她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视线下敢与他集,只好定在他格的上。“不客气。”

  她居然脸红了,只为了那么简单的两个字。

  哈巴狗型的男人会让她既讨厌又害怕,但这个寡言的男子却让她的心泛起波澜,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走了,你休息吧!”

  她提起医药箱,步履匆促的离开,感觉他的眼睛好象在背后一直看着她,害她脸部的温度一再升⾼,幸好有头发,不然她整颗头都会变成红⾊的。

  砰的一声,她甩上他的房门,总算脫离那想象中灼热的视线了。

  她踩着⾼跟鞋,答答答的急步下楼。

  “啊--”

  不幸的,她失⾜跌倒了,踩空一格,惨烈滚下楼。

  她这个牡羊座的大女人真的属于单细胞品种吗?

  对一个男人有感觉居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不但⾎沸扬到极点,连楼梯都走不好。

  她不是一直自认很有男子气概吗?要她在男人面前示弱,简直门都没有。

  但,如此英雄主义的她,遇上心仪对象,也不过还是个女人罢了。

  呜呜…她为自己发出不平之鸣…

  ********

  “‮姐小‬,我的车呢?”

  早上六点半,晨曦正美,但有人…很不清醒。

  “抱歉,先生,您昨夜是走路进来的。”范恬心对疑惑中的欧吉桑报以歉然的微笑。

  听到她的回答,后面正在啜饮热咖啡的娜娜习惯地挑挑眉,顺道瞄了外头那位仁兄一眼。

  一个礼拜总有好几个这样的烂醉鬼,半夜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掏钱付了之后就摇摇晃晃的走进去休息,早上醒来才来找车,鬼才知道他们车在哪里。

  “娜姊,快七点喽,你该去叫三一二号的客人起喽。”范恬心好心的提醒她。

  她佯装慢条斯理的搁下咖啡杯。“哦,我知道了。”

  明明一想到要去三一二号见那个神秘人物,她就心跳‮速加‬,可是在恬心和安莉的面前,她却要故作不耐烦。

  “到底是怎么样的客人啊?居然要娜姊你每天亲自叫他起,还要你帮他送早餐进去,真是大牌耶。”

  范恬心倾着头臆测。

  那个客人不是她接待的,而且四天了,那个人住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所以她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好好奇哦。

  “人家给的小费多啊,”聂安莉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所以喽,经理替客人多做些服务也是应该的。”

  她知道范恬心对于那天因上厕所错失⾼额小费而悔恨不已,她偏要气她。

  “哎哟,人家真的好气那天哦!”范恬心懊恼的跺了下脚。“安莉姊,你也很难过对不对?你也从来没收过那么多小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你脸长得太长,不讨客人喜,他们好象都不太愿意给你小费耶。”

  “噗--”来接早班的⾼雅琦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看到聂安莉脸上一阵青一阵⽩,还有范恬心那一副⽩目、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的模样,娜娜也隐忍着笑意。

  “我先去叫客人起了,你们慢慢『聊』。”

  虽然她很想笑,可是她不能笑,好歹她是个经理,凡赛斯精品汽车旅馆的未来接班人,她怎么可以取笑员工呢?

  这段小揷曲让她心情很好,可是当她一走到三一二号的车库前,她的心就开始不规则的跳了。

  经过三天的休养,他应该好多了吧?

  昨天她还特地买了消炎药给他,只是,她替他上药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这是她家开的旅馆,她却不敢在他房里稍作停留,一擦完药就走,连她也觉得自己的行动很可疑,好象在逃避什么似的。

  还有六天他就要退房了,希望他离开这里之后能够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因为他背上的伤,有些地方实在需要医生合。

  叩叩叩--

  “先生,我进去喽。”

  她都当了他三天的特别护士了,却还是叫他先生。

  他很酷,绝不可能对她自我介绍,她也好強的不想破坏自己的格调去探问男人的姓名,就让他们不知彼此的姓名吧,反正只是萍⽔相逢罢了。

  “先生--”

  房里暗沉沉的,她把餐盘搁在空无一物的梳妆台上,扭开台灯。

  她看到茶几上的便利商店袋子没动过,那是她好心买给他的,不然光吃她每天早上送来的早餐,他会饿死。

  随后,她看到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上。

  前三天她进来时,他都坐在‮趣情‬椅中,而且已经脫好上⾐,等着她来上药。

  而今天…

  咚!她心脏強烈的跳动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收缩起来。

  他--死了吗?

  难过的感觉竟多于害怕。

  她马上探向前去,低头俯近他鼻息,手庒住他心脏的部位,急着想确定他有无心跳。

  他的心脏有在跳耶!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没有马上起来,继续贴在他男怀里,嗅闻到他⾝上那股男的气息,她忽然有种又昏沉的感觉,像是软绵绵的醉意包围着她,想就这样贴在他怀里不要离开…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沉沉的声音从他口中逸出,她倏然从他⾝上弹跳开来,所有⾎都往上冲,脸上一片红,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天哪,她太鲁莽了,她应该先摇摇他才对,怎么会那么冲动,一下子就趴到他⾝上去呢?

  更丢脸的是,确定他还活着后,她居然没有马上起来,还死赖在他⾝上,这究竟成何体统?

  “你以为我死了?”他扯出一抹笑,眼光幽柔的停在她脸上,瞅着她懊恼的表情,她漂亮的眉眼,小巧的嘴,还有她尖尖的小下巴。

  他的笑容虽然透着疲惫,却该死的好看。

  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刚才以为他死掉时,她的心不只难过,还整个拧成一团,那种揪心的难受感觉,就像他是她的恋人一样…

  才三天而已,她怎么会对他有感情了呢?

  这天,她飞快的替他上药,才用了十分钟而已,然后,落荒而逃。

  ********

  “‮姐小‬,我要点早餐。”某房的女客用她娇慵的晨起声音说。

  “好的,请说。”娜娜拿起笔准备记下客人的点餐。

  今天范恬心有事没办法拖班,而接班的⾼雅琦却迟到了,她先来替一下柜台。

  “我要两份总汇三明治,两杯冰茶,”女客如此吩咐。

  娜娜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姐小‬,请您看一下MENU,我们没有冰的。”

  这些客人老是这样,不把MENU看清楚就点一通。

  “哦!”女客顿了一下。“那冰咖啡好了。”

  嘎嘎--

  娜娜头上瞬间飞过一只乌鸦。

  雪特,听不懂国语啊,明明就跟她说没冰的,还冰咖啡咧,怎么不⼲脆点冰⾖浆算了。

  “抱歉!娜姊,我车胎爆了。”⾼雅琦赶来上班了。

  娜娜连忙把柜台的位置还给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没空跟冰茶或冰咖啡‮菇蘑‬。

  她轻快地走到洗手间去补妆,淡淡的粉⾊彩还描绘了两次。

  第六天了。

  为三一二号房的神秘酷男擦药已堂堂迈⼊第六天。

  现在走到三一二号的车库前,她的心仍会不规则的跳,还多了份期待,甚至一离开他的房间,她就开始期待隔天再见他。

  她真的是那种典型的牡羊座女人吗?一有喜的对象就止不住心中的爱火,也不管对方来历为何就一头栽了下去。

  他受那么重的伤,又投宿到旅馆来,还连医院也不愿去,怎么想都是个可疑份子。

  她明知道这些,却还是对他心动了。

  明明关心他的伤势,在乎他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却开不了口问他的一切,因为她怕呀,若是他什么也不肯说,她会很没面子!

  好烦啊。

  如果她什么也不问,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等他退房后,她就只好被迫结束这段短短的单恋,然后独自懊悔没有表⽩的勇气,或许接连十年,她再也遇不到令她心动的男人了…

  叩叩!她轻轻敲门。

  “先生,我进去喽。”

  她‮动扭‬门把,推开门,却赫然见到他就站在门边。

  她被他吓了一跳,突地睁大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眼睫⽑。“你可以起来走动了啊?』

  从来没有一次开门后,他是站着的。

  他果然很⾼,跟她想象中一样⾼,跟范恬心最近很的偶像郭品超差不多,都是标准的模特儿⾝材。

  “我好多了。”他看着她蓦然嫣红的脸蛋,声音稳定而清晰。“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你说啊。”她的杏眼对上他的黑眸,他的眼底有两簇幽柔的光芒,她的心又开始跳得不象话。

  不知道他对她有什么请求?

  他深切的盯着她的眼睛。“拜托你…”

  他还没说完,那种奇怪的软绵绵醉意又在她体內扩散。

  “帮我洗头。”

  娜娜瞪大杏眼。“啊?”这算哪门子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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