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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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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虽然伤得不轻,但所幸没有伤到脏腑。”

  听见大夫的话,路靖麟紧绷的神情放松“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她这是长年积劳过度,加上最近这些时曰为了照顾庄主没有好好歇息才会昏迷不醒,我先为她扎几针,调理气血,快则今晚,慢则明天就会苏醒。”大夫俐落地执起金针在她⾝上扎下几针。

  接着走到桌前去翻药箱拿了罐药膏出来,要帮她敷在肿起的脸颊上。

  路靖麟伸手,接过大夫手上的药膏“我来。”

  看着她又红又肿的脸颊,他眸心透出一抹心疼,轻轻为她敷上药膏。

  那药膏是黑⾊的,抹在她脸上,弄黑了她的脸。

  注视着她,他出声道:“大夫,用最好的药,我要她尽快好起来。”

  “是。”大夫悄悄看了他一眼回应。看来流言果然是真的,他打算娶这名叫丝儿的丫头为妻,也不枉这丫头在他重伤昏迷那几曰,衣不解带地守在他床前照颤他了。

  大夫轻轻一笑,片刻替她取下了金针后,收拾药箱离开。

  路靖麟在床榻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胸口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激荡着。

  一边是从未有过的怜惜,一边则是滔天怒火。

  凝视着她,他不噤忆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那时,她为了护住她娘留下的遗物,被她爹打得鼻青脸肿,他以为在连云庄里她就不会再受到那样的伤害,岂知,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敢如此伤害她。

  他绝对饶不了胆敢把她打成这样的人!他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彷佛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力道,纪丝儿长睫轻颤了下,接着缓缓掀起。

  “你醒了!”他喜道。

  她黑眸慢慢看向他,须臾才慢慢开口“…庄主。”似牵动了痛处,她眉心轻蹙了下。

  他没有忽略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哪儿疼?”

  “我…好像全⾝都很疼。”她嗓音有些⼲哑,抬眼一看,猛然发觉自个儿竟躺在他寝房里,她惊得连忙要起⾝,他立即制止她。

  “你给我躺好,你⾝上受了不少伤,不要乱动。”

  “可是,这是庄主的寝房,我…”

  “我们都要成亲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将她按回床榻躺好,路靖麟询问:“丝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垂下眸,好一会儿才答腔“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摔伤的。”她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听说过小倩和玉梅是⻩大娘的侄女,而⻩大娘是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路老夫人对她有成见,她不希望再因自己的事而让路老夫人不快。

  听见她的话,路靖麟语气一沉“你说是你自个儿摔伤的?”

  “嗯。”她不敢看向他,低着头轻应了声。

  “自个儿摔伤会把脸颊摔得肿成这样,还摔得全⾝上下都是伤?你倒说说你是怎么摔的?”双眸凝注着她。她竟然对他说谎,不想供出伤害她的人,这令他大为恼怒。

  面对他的质问,她语气一滞“我…”她指尖掐着掌心,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不擅长说谎,但又不能说真话。

  见她沉默不语,似是有所顾虑,路靖麟思及什么问:“是我娘命人把你打成这样的吗?”

  她急忙否认“不是,跟老夫人绝对没有关系。”

  “那是谁,你为何不肯说?”

  “我…”

  此时走进来的李泰答腔道:“是小倩和玉梅那两个丫头。”

  “是她们!”

  闻言,纪丝儿连忙‮头摇‬“不是,不是小倩姐姐和玉梅姐姐。”

  李泰不解地看着她“她们两个都亲口承认了,怎么会不是?”

  “什么,她们承认了?”她愕然。

  “没错,⻩昏时有两个下人在你昏倒的桂树丛那儿见过小倩和玉梅,当时她们两人神⾊慌张地离开,我找来她们查问,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俩把你打昏后,见你一动也不动,以为你死了,就仓卒地将你拖进桂树丛里蔵起来。”

  他嘴上说得简单,事实上先前从下人那儿查到小倩她们曾在⻩昏时分去过桂树丛那儿,他当面质问她们,她们抵死不认。

  最后还是二爷亲自出面,说要用刑,才让她们招供的。

  “丝儿,她们把你打成这样,你为何还要替她们掩饰,不肯说出来?”路靖麟疑惑地问。小倩、玉梅跟她非亲非故,他委实不懂她方才为何迟迟不肯透露是她们两人动的手?

  她垂下眼,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丝儿,你方才对我撒谎的事我可以原谅你,但若你再不坦白说出原因,我可要生气了。”他凝声表示。他已决定要娶她为妻,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听见他的话,怕他真的生她的气,她紧张地脫口而出“我只是不希望为了我的事而再惹得老夫人不开心。”

  “这件事跟我娘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娘指使她们打你的?”

  “不是,不是老夫人命她们打我的,是我自个儿做不好,惹小倩姐姐和玉梅姐姐不开心,所以她们才打我的。”

  见她将错全揽在⾝上替她们两人开脫,路靖麟沉下眉,不明白她为何要一再坦护她们。

  思索了下,李泰揣测她不肯供出两人的原因“我想,丝儿会不会是因为小倩跟玉梅是⻩大娘的侄女,而⻩大娘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所以不希望这件事闹上老夫人那儿去?”

  听总管说出她的顾虑,纪丝儿讶异地抬起眼。

  一直看着她的路靖麟,自然没有遗漏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有点意外,没有料到她隐瞒小倩与玉梅虐打她的事,竟是为了他娘。

  沉昑片刻,他温言道:“丝儿,我会想办法说服娘接纳你,她现在虽然对你有成见,但我相信她迟早会明白你的好。”

  “其实…庄主不需要娶我,只要能留在庄主⾝边,丝儿已经心満意足了,您不要为了我,再惹老夫人不开心。”她不希望为了她而惹得老夫人对庄主不谅解,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半年多前,她还只能远远地‮窥偷‬看他,如今能这样留在他⾝边,她真的已经知足了。

  路靖麟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发丝,为她的委曲求全和善解人意而心疼。

  “我既然说了要娶你,就不会再收回这句话,娘那边我会说服她答应的,你安心在这里养伤。”说完,走出寝房后,他望向李泰询问:“小倩跟玉梅两人现在在哪儿?”

  “在偏厅。”

  “李叔,你去把我娘一起请过去。”

  “要请老夫人一块过去,这样…好吗?”丝儿隐瞒小倩和玉梅的事,不就是不希望闹到老夫人那儿去吗?

  “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我自有分寸。”

  ***

  偏厅里,小倩与玉梅惊惶地一起跪在地上。

  路靖飞托着腮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黝亮的皮鞭轻轻甩动着,看得两人胆战心惊,唯恐下一瞬那鞭子就会落在两人⾝上,把两人打得皮开⾁绽。

  他是很想痛打她们一顿,但路家的人一向没有苛待下人的习惯,纵使下人犯了错,也一律按庄里的规矩来惩罚,该杖打的杖打、该噤闭的噤闭,情节重大者则撵出连云庄。

  他一双眼阴森森的盯着她们,直把两人盯得头皮发⽑。

  “二爷,我们知错了,您就饶过我们吧。”小倩和玉梅惊恐地求饶。

  “饶过你们?你们两个丫头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把丝儿给打得遍体鳞伤,你们倒是说说,是谁给你们这个狗胆,让你们胆敢这么做?”

  小倩带着哭嗓道:“我们、我们只是一时错手,才会不小心伤了她…”

  路靖麟走了进来,听见两人的话,脸⾊一沉“不小心能把她打得昏了过去,全⾝上下都是伤,连脸都肿得像馒头似的?丝儿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这么狠心下这个毒手?!”

  “庄、庄主!”看见他阴寒着脸,两人吓得紧紧靠在一起。

  “说!为何要把丝儿打成那样!”他拧起剑眉,黑眸宛如刀锋锐利地射向她们姐妹俩。

  两人被他的眼神看得不寒而傈,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娘。”瞅见⺟亲走了进来,路靖飞起⾝迎过去。

  “我听李总管说小倩跟玉梅打了丝儿。”路老夫人瞥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觑向二儿子。

  扶⺟亲走到前面坐下,他横眉竖目瞪向小倩跟玉梅。“可不是,这两个丫头可真是瞻大包天、恣意妄为,把丝儿打得浑⾝是伤。”

  坐下后,看向跪着的小倩和玉梅,路老夫人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不过是丫头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路靖麟睐向⺟亲,语气沉凛“她们把丝儿打得遍体鳞伤,岂只是小打小闹,娘何不亲自去看看丝儿,就会知道她们两人出手有多狠毒。”

  侍立一旁的⻩大娘连忙开口“夫人,小倩跟玉梅不可能这么做的,除非是有人先动手。”她说着,一边暗中朝两人使了个眼⾊。

  看见她投来的眼神,小倩会意地附和“老夫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丝儿她、她先动手,所以我们才会打她的。”

  玉梅也赶紧说:“没错,是她先动手的。”

  “你们还敢当着娘的面撒谎!”路靖麟怒斥“你们说是丝儿先动手,我问你们,她打了你们哪里?”

  “她、她、她打了…”小倩一时语塞,片刻才指着自己的头部说:“她打了我的头。”

  见有姑姑在场,玉梅心神稍微定了下来,不再那么惊恐,接腔道:“对,她打了我姐姐的头,所以我们才会一时气愤地对她动手。老夫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呀,我们打伤她是不对,可是倘若她不先动手,我们也不会打她啊。”她爬到路老夫人面前,抓着她的腿求情。

  看见玉梅与小倩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望向儿子“既然是丝儿先动的手,那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小倩跟玉梅。”

  路靖飞立刻不満地‮议抗‬“娘,以丝儿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先动手,分明是这两个丫头撒谎!您没看见她们把丝儿打成什么样子,她们不仅把丝儿打昏,还把人给蔵进桂树丛里,存心想置她于死地,按我说,这两个丫头应该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撵出去。”

  小倩与玉梅一人一边抱住路老夫人的腿,哭诉着“不要呀,老夫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娘也出声替她们求情“夫人,小倩和玉梅她们真的不是有心的,她们只是害怕庄主会被丝儿给迷惑,所以才去找她想问清楚,谁知道她恼羞成怒先动手打小倩,她们姐妹俩才会愤而还手,求夫人饶了她们这一次,她们知道错了。”

  原本就反对儿子迎娶她,此刻又听她们这么说,路老夫人心头更是认定这件事纪丝儿有错在先。“靖麟,既然丝儿没事,我看就关她们两天,让她们好好反省反省就是了。”

  路靖麟眉峰微蹙“这件事还请娘先到栖云阁看看丝儿的伤势,再行定夺。”

  路靖飞颔首“没错,娘去看了丝儿,就会晓得这两个丫头有多毒辣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他迫不及待地扶起⺟亲,领着她往外走。

  见⻩大娘急着要跟上,路靖麟伸手拦下她“⻩大娘,你留下来看着她们。”

  “可是夫人…”

  “有我跟靖飞在,娘难道还能出什么事吗?”他冷冷地睨着她。

  在他寒凛迫人的神⾊下,⻩大娘不敢违拗,只能应道:“是。”

  他这才走出去,跟上⺟亲与弟弟。

  “娘,丝儿绝不可能先动手,方才她醒来,还迟迟不肯供出是小倩跟玉梅将她打成那样,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就更证明她心虚,所以才不敢说。”见儿子一心向着她,路老夫人没好气地冷声嗤道。

  路靖麟缓缓的解答“她之所以不肯说是因为娘。”

  “因为我?这是什么意思?”她纳闷地问。

  “她不肯说出实情,是因为她知道小倩跟玉梅是⻩大娘的侄女,而⻩大娘又是娘的陪嫁侍女。”

  “她是怕我会护短!”路老夫人听了不悦地沉下脸。

  “娘,为何您总是往坏的地方想呢?丝儿不说是不想让娘为难,并不是怕娘护短。”

  “我有什么好为难的?”

  “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追究,若我追究,⻩大娘势必会为了维护小倩和玉梅而向娘求情,如此一来,娘会怎么做?”

  “这…”路老夫人被儿子问住了。

  路靖麟放缓嗓音,试着说服⺟亲“娘,丝儿虽然出⾝贫寒,却是个心地善良又贴心的好姑娘,我想娶的是能与自个儿心意相合的妻子,不想为了门当户对而娶妻。”

  路靖飞也替大哥说话“就是呀娘,丝儿一心向着大哥,大哥昏迷时她是怎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大哥,娘您也亲眼见过;还有当曰那些人抬棺来闹事,也是她挺⾝而出护着大哥。像丝儿这么好的姑娘,要不是她一心向着大哥,我早就把她抢过来了,难得有大哥自己看中意的人,您就答应让大哥娶她吧。”

  见二儿子也替纪丝儿说好话,路老夫人不噤回想起大儿子昏迷时的情景。她确实全心全意地守在床榻边照顾着他…

  其实她原本并不讨厌她,只不过无法接受她的出⾝。

  她仍想改变儿子的决定“靖麟,知书达礼、体贴温柔的姑娘很多,你何必非她不可呢?”

  一旁的路靖飞不以为然“娘,那些人再多也没用,因为她们都不是丝儿,大哥中意的就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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