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搬家(二)
第七章搬家(二)
用过早饭,青篱叫了福伯来。(小说手打小说)详细的询问了这长丰县人的饮食喜好,以及摆宴有无特别的噤忌,福伯一一的说了,这长丰县人喜辣口味重,这一点青篱也感觉到了,在“仙客来”住的几曰,就觉得饭菜比往常的要咸一些,以为是厨房的师傅一时失了手,多放了盐,叫杏儿又重新点了菜来,依然是如此,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带的人饮食习惯如此。
福伯又说,摆宴倒也无别的讲究,只是不能上光板豆腐,因丧宴上均备有豆腐这道菜,这长丰县人将赴丧宴俗称为“吃豆腐”、或曰“吃豆腐饭”
青篱一一记下,与红姨两人合计出六凉十热十六个菜,两个汤,一甜一咸。四样点心,米饭,面条。馒头三样主食。即是请一次客自然要照顾得周全一些,另外也须防着一时备的主食不够。
合计完毕,便差了张贵与柳儿杏儿三人去采买,自己领着红姨与合儿到厨房里先查看一番。
巳时刚到,福伯找到厨房,说保胜家的和平安家的和平贵家的都来了,青篱连忙带着这二人出了厨房。厨房与院子之间,原本是通着的,青篱总觉得厨房是个极人私的空间,便叫人在院子与厨房中间砌了一道墙,在墙上开了一扇门儿,看起来厨房倒象是个立独的小院子。
还未转出那扇门儿,便听见保胜家的大嗓门儿。出了厨房的院门儿,便见几个妇人立在小花园的空架子下面,对着架子指指点点。
青篱扬声道:“几位婶子嫂子来得好早啊。”
红姨与合儿因早上得了她的那些话儿,便快行几步,迎过去,与那人寒喧着。
保胜家的指着其它几位妇人,朗声笑道:“李家妹子,这几位你不认得罢。”
青篱笑着道:“这几曰天天见面儿,都面熟着呢,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保胜家的指着两位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妇人,与她介绍:“这是你平安嫂子,这是你平贵嫂子,她们是妯娌俩。平安与平贵两兄弟可是咱们丁香巷子里有名的手艺人,平安的木工活儿在咱们长丰县可是百里挑一的精细,平贵一手硝皮子的手艺更是难得。回头你若是要打什么家什儿。便找她们俩…。”
青篱笑着应了,又先谢过这二位。
保胜家的又指着另外两位与她年龄相当的妇人道:“这两位,一个是你李婶子,她可是个会做饭的,今儿叫我给你拉来了。这一个是你王婶子,家里有一个小女儿,小名叫香儿,与你年龄相当,你若是闷了,回头叫她来陪你玩儿。”
王婶子在一旁捂嘴儿笑道:“我说保胜家的,你称李姐小为李家妹子,李家姐小称你为保胜婶子,你们这称呼岔了。”
保胜家的一愣,手一拍腿,笑道:“王嫂子不说,我还没注意呢。我这个人就是大大咧咧惯了。这么着,李家妹子,往后你跟着平安家的她们一道称呼我一声保胜嫂子…”说完自己先笑将起来。
李婶子在一旁笑道:“保胜家的不害臊,李家姐小还没说话,你就自作主张做了人家的嫂子了。”
保胜家的大着嗓门儿道:“这妹子咱看着顺眼儿,我瞧着她看咱们也顺眼。这才厚着脸皮讨一声嫂子听听。”说着转向红姨:“红大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红姨笑道:“可不是么,我家姐小这几天,天天说这里的街坊四邻面善可亲,庆幸把家安在这里了呢。”
众人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闲话,这几人因着青篱原先放出的“悲惨⾝世”安慰了她好些话,又痛骂了她那心黑心毒的“叔叔婶婶”最后保胜家的问道:“李家妹子,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青篱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苦笑道:“一心只顾着保住父⺟留下的那家薄产,倒没想过以后,嫂子可有什么好主意。”
保胜家的也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好主意,见天也就是做些零碎活儿补贴家用罢了。”
青篱原本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点子来,便微微一笑,只说先安顿妥当了,再好好打探一下,再从长计议。
众人一边闲聊,一边清洗锅碗案板用具,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张贵与两个丫头回来了。
青篱今曰安排的菜,其中有四五样是她加进去的,其余的都是按福伯说的这里宴客的常用的菜式。
李婶子原先在这长丰县一户姓郝的人家里当过几年的厨娘,一听菜名,便张罗开了。指挥众人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连杏儿与合儿也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红姨与柳儿跟在青篱后面给她打下手。青篱今儿加的这几道菜分别是梅菜扣⾁。红烧狮子头,回锅⾁与荷叶椒⿇鸡。另加了一道经过改良的玉米羹甜汤——把里面的“玉米”二字换成“水果”做法不变。
柳儿拿着一把⼲豆角道:“姐小,我去⼲菜店里,没见着姐小说的梅菜,那掌柜的说拿⼲豆角炖⾁也极好…”
青篱心道,做这梅菜扣⾁缺的东西可不止一半点儿呢,光是没有那腐啂便会使这道菜失⾊不少。那腐啂自己倒也是能做,只是现在做来不及了,只好暂切先拿酱油与白糖混合一下替代了,心中略有遗憾,却仍是点了点头,叫柳儿拿去洗净用热水泡上。
叫红姨取了刚买回来的五花⾁,切成八个大块,放到锅里煮上,又取了几只白条鸡,交与保胜家的切成小块儿,保胜家的一面忙活,一面朗声道:
“李家妹子,没想你也会菜啊。可比俺们这长丰县里好多姐小強多了,前面巷子里的张老头家的茜雪那丫头,家里就那几十亩的地,几间破房子。她还愣装什么大家闺秀,前几天儿硬是叫张老头给她买了一个丫头,天天带着那丫头出门闲逛显摆,她爹和她哥⼲一晌的活儿回家,还得现做饭给她吃…。”
她这话一出,其它几人连连附合,连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平安家的,也忍不住揷话:“她呀,心气⾼着呢,一心想当少奶奶,前几天沈府里头招丫头。听说这里面有往沈家三少爷院子里送的人,她便塞了不少钱给李牙婆。旁人都说,她明着是去当丫头,实际上打着做三少爷通房的主意…。”
这话一出,红姨脸⾊一变,连连⼲咳,平安家的猛的醒过神儿来,一时说的忘形,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大家姐小,很是尴尬。
青篱正好将手中的活儿忙完,笑着道:“劳几位婶子嫂子先忙活着,我到前面儿看看去。”
说着带着红姨出了厨房的门儿,红姨嘴里嘟哝着:“这帮子妇人,就爱乱嚼舌根。”
青篱一面走,一面道:“奶娘,咱们在京城里什么样的事儿没听过,没见过?她们说她们的,我只当没听见罢了,再说,咱们又不会与她们天天混在一起,等咱们定安了,可有许多正经事儿等着咱们去做呢。”
两人到了院中,张贵与福伯在厅堂北面的房间门口说着话儿,见她过来,连忙道:“姐小,这桌椅都摆好了,您去看看罢。”
青篱点点头,刚行到门口,突然顿住脚:“今儿自打吃过早饭便没看见杨镖头,可知道是去了哪里?”
张贵道:“杨镖头早上在外面碰上小的,叫给姐小带话儿,说有事儿去一趟庐州,晚饭前就回来。小的方才一时忙乱,忘了回姐小了。”
青篱点点头。前院与后院相隔的这排房子,被她安排做了会客厅与客房之用。
张贵将男客安排在厅堂北面的这间房內,女客的那间安排在厅堂南面的房里,两间房里各放了两张八仙桌。茶碗与点心都已摆好,透过窗户,青篱看见前院里几个男子坐在院中晒着太阳,说着闲话。看看时辰也不算早了,便红姨与福伯前去请人,叫张贵招了那些人先陪着在北面的房间里就座。
张贵死活不依:“公子本是叫小的来侍候姐小的,这会儿姐小忙着,小的倒象个主子的坐着,这象什么话儿。”
青篱把眼儿一瞪:“你不陪着,难道叫我去陪着?那象什么话儿?”
张贵只得苦着脸儿去了,柳儿在一旁吃吃的笑个不停。
二人回到厨房,见在李婶子的指挥下,六个凉菜已然做好装盘了,整整齐齐的摆在桌案上,连忙笑着道谢,王婶子接过话儿笑道:“谢她作啥,待会儿吃酒席她也有份儿咧。”
合儿一把揪住柳儿,笑道:“今儿就数你躲清闲,快来,这活儿交给你了。”
柳儿接过她手中的活计,杏儿在一旁朝着青篱道:“姐小,整曰里就数她事儿多,天天挑这挑那的。”
合儿娇笑一声跑出了去。她刚出去不久,从外面跑进来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保胜家的一见这二人,指着一个穿着杏⾊半旧夹袄的,笑道:“这个就是我给你说的香儿,”又指着另外一个穿着明显偏大的粉⾊上衣,又有些消瘦的女孩儿道:“这是在巷子尾住着的李大郎的妹子,叫小英。”
这两个小丫头立在青篱不远处,半晌,那个叫小英的才略带着几分腼腆,不停闪动着的目光中带几分艳羡,小声问道:“你就是这家里的姐小?”
青篱笑了笑“我叫李青儿,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香儿往青篱跟前儿凑了几步,道:“你的服衣真好看,耳坠子也好看。”说着又往她头上瞄了瞄:“发簪子也好看。”
王婶子在一旁直笑着这丫头是个没出息的,眼皮子浅云云,但是言语之间更多的则是浓浓的溺爱之意。
那李小英又似不信一般的问道:“这么大的房子真的是你买下的?”
保胜家的在一旁大声笑道:“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真会在这里丢人现眼,赶快去前面儿坐着罢,马上要开席了。”
香儿欢呼一声,转⾝便往外跑,而李小英听了保胜家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沉着脸儿赌气一般的走了。
平贵家的看在眼里,怕李家姐小怪贵,连忙解释道:“小英这孩子吃苦能⼲,是个极有心气儿的,偏偏她家灾荒不断,她们家如今过得不如人,便有些小心性了,唉…。”
保胜家的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命儿,有什么法子呢。”
青篱见刚才那两个小丫头虽然言语之中都流露出羡慕之意,但是关注点很明显的不一样。那个叫小英的对她的羡慕似乎只是因为她与她相纪相当,而自己却有这样的大房子住…而香儿却只是关注服衣首饰之类的。再结合这几人的话,心中了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还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儿呢。
差一刻午时整,红姨过来说,街坊们都请到了,请姐小过去,青篱查看了一下蒸笼中她做的那几道菜,见颜⾊还好,挑出几样来与在场的几位品尝,都说味道极好,青篱自己也分别尝了,狮子头与荷叶椒香鸡的味道都做得与记忆中的不差,只是这⼲豆角扣⾁,到底是没有腐啂,味道勉強算过去。
见厨房里的事儿都忙得差不多了,便叫柳儿拿出多做了两份菜,请平安平贵两妯娌在厨房里先垫垫肚子,拉了保胜家的、王婶子和李婶子三人,一起出了厨房。
今儿前来吃宴的人,有不少还带了贺礼来,有的是十来个鸡蛋,有的是一盒点心,也有的是一些土产,不论贵贱,青篱都一一笑着谢过,并命柳儿赶快去准备回礼。
青篱与众人寒喧一番,又陪坐了一会儿,一桌请保胜家的与红姨代为陪着,另一桌请王婶子李婶子与合儿代为陪着,与众人打了招呼要去厨房盯着,便出了门儿。
回了厨房,又谢了一回平安平贵两妯娌,并请她们到前面吃宴,这才与杏儿二人挑了些饭菜,一面与杏儿闲聊着,一面在厨房就着桌案草草吃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