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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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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长得俊伟威猛的男子坐在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内,跷著腿,正在看着秘书送进来的报纸。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宽硕的肩上,勾勒出那一身严厉强悍、不怒自威的刚毅身形。他的头发修剪得整齐清,衬著他那深邃分明的五宫,以及笔合身的名牌西装,不需再多做任何形容,就能让所有人明白,他是个专业、干,果断,且一丝不苟的人。

  端起秘书泡好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他迅速浏览著报纸上的新闻,眼中全是对那些政经相关报导不以为然的轻蔑。

  回台湾不到半年,他就发现,台湾媒体早已经泛滥成灾,报纸的新闻几乎都是旧闻了,而且许多资料还都是从别家抄过来的,记者们的文笔和深度没变好,倒是危言耸听的伎俩更上层楼,捕风捉影,大肆渲染,无所不用其极。

  不太感兴趣地浏览翻页,他正想將报纸合上,倏地,一张照片攫住他的视线,他瞪大眼睛,將报纸拿近,紧盯著照片上那只巨大的白色狐狸,以及照片旁的那段新闻稿的标题。

  现代奇谭!白狐为爱大闹婚礼,攻击新郎,事后与新娘逃逸

  报上写得夸张,但他的脸色却沉凝,一双浓眉几乎绞拧成死结。

  罗隐…

  竟然做出这种蠢事,简直是疯了!

  “那个笨蛋…”他喃喃低斥,随即將报纸丢向桌上,霍地站起,走向落地窗,瞪著窗外的高楼大厦。

  整个大台北的景被一层薄雾轻掩,看起来有点像是海市蜃楼,他眯起眼,嘴角微扬,浮起一丝冷笑。

  “人间不过就是这样,人间界住的可不一定都是人,不论在哪个地方,都一样是个弱强食的世界,成不成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这里好好生存…”他讥讽地自言自语,视线从远处的市景拉回眼前映照在玻璃上自己的身影。

  俊酷的脸上,两道飒的浓眉,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而的鼻梁,厚实而大小适中的双,怎么看都是个俐落帅劲的男人。

  谁看得出他的真实模样?

  不,应该问,在这年代,谁又看得清自己的模样?

  只要穿上华美的衣裳,学习如何人模人样,就没有人会在乎你真实的长相,大家看的,只是你荷包里的钱是多是寡,身分、地位、财力,才是人类最重视的一切…

  他嘴角讥讽地勾起,拉了拉特别请名师传订制的手工西装,调整好绣了名牌LOGO的领带,再以指尖轻轻把前额几凌乱的头发拉整齐,才满意地定回办公桌后坐下。

  办公桌上,镶桃花木边铜造的名牌上印著他的职称和姓名…

  全球投资首席顾问

  斑锐

  那些镀金的字正闪著耀眼光芒,仿佛在告诉每个人,他的地位有多么不凡。

  他又笑了。

  现在,他敢保证,绝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真面目是什么,因为,他的成就让他镶上了一圈光环,以全球投资顾问纵横商界的他,早已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投资之神”只要他出手的案子,没有不成功的,相对的,他拥有的财富也相当惊人,他名下的总资产,可不比一家金控公司逊

  就某种意义而言,他已超越了他的本质,甚至,超越了人!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再争什么,他早已拥有了钱财、骄傲和自尊,他什么都不缺了。

  得意地扬起笑容,他按下秘书的分机,以惯有的低沉声音道:“赵秘书,把中南美洲的投资案相关资料拿进来。”

  “是。”秘书赵之亭恭敬地道,不到三秒就將资料带进办公室。

  他点点头,对秘书的效率甚感满意。

  不管在日常生活还是工作上,他都讲究效率和完美的规画,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得控管严格,凡事照他的计画按部就班,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这也是他挑中赵之亭的原因,这个三十一岁的女秘书虽然长得不够丽,年纪也不小,然而她的工作能力不但无可挑剔,应对进退也都十分严谨,不多嘴,懂得守口安分,不搞关系,自重自律,他和她配合了將近五年,俨然视她为最得力的助乒。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确认她并非“从容”派来追缉他的人马,才让她留在他身边。

  对于这一点,他向来小心,只要有任何人能看穿他的原形,或是散发了不寻常的仙气,他绝对会將其消灭,毫下留情。

  他,是永远不会再回去那个牢笼了。

  “资料都齐全了吗?”他接过赵之亭递过来的一叠资料,问道。

  “是的,这是中南美洲相关企业的最新资料,投资案评估进行得很顺利,就如同你之前的预测,我们这三个月来投资在这区域的基金和股票获利率已达百分之六十。”赵之亭专注地报告著。

  “嗯,那关于投资巴西摩狄可矿产的部分呢?”他又问。

  “摩狄可方面似乎有点问题…”

  “哦?”“摩狄可矿产由于拥有石油的开采权,已引起许多人的觊觎,加上其董事长艾托塔脾气古怪反覆,原本宣称要找寻合资对象进行开采,我们团队马上和他接触,好不容易谈定,不料上星期他却又改变主意说他不接受外资挹注。”赵之亭点点头,把另一份资料递上并说明。

  他看着手中的那家名为“摩狄可矿产”的私人公司资料,冷冷一笑。

  “他们不是不接受,而是在等著比价吧!”他喃喃地道。

  由于接受台湾“擎天金控”的高薪聘请,他特地从美国回来,担任这家金控的全球投资顾问,负责全球布点投资。

  之前,在他的盘下,大笔买进全球房地产基金而替擎天金控大赚一笔,这一次,他决定將目标指向最具发展潜力的中南美洲,尤其是巴西,更是他极力推荐的新兴热门地点,依他的精准直觉,那个南美大国的经济正要复苏,其矿产方面的丰富蕴藏量更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区块,因此,这一个月来他积极布局入场,只想赶在其他人之前拔得头筹。

  只是,前进巴西并不如他想像的容易,虽然他可以以选焙基金方式切入市场,不过,他知道,若能直接替擎光金控拿下一家私人矿产公司的部分股份,不但风险降低,获利也会更加惊人。

  然而,这家摩狄可矿产公司却一再拒绝他的示好,他觉得有异,派人调查之后,赫然发现国内另一家财团也正与他们频频接触,而且,提出的购入股价比他的还要多一点…

  看来,擎天金控的团队里有人漏了商业机密,对方才会有所行动。

  他冷哼一声,將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丢,俊酷的脸沉了下来。

  在商场上,他是出了名的快、狠、准,只要锁定目标,就绝不手软,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谁也别想来分一杯羹。

  “我要你安排去巴西的行程办得如何了?”他忽然问道。

  “是,签证都已经办妥,机票和饭店也订好了,预计下星期二起程,停留五天…”赵之亭看着行事历道。

  “打电话去航空公司,把机票改成明天。”他命令道。

  “明天?这…”赵之亭惊讶地瞪大双眼。

  “计画变更,我想早一点去巴西,以免夜长梦多。”他解释道。

  “可是,你要我找的随行翻译人员还在接触中…”赵之亭马上道。以高锐的贵宾级身分,随时要机位都不是问题,但翻译的人选却迟迟未敲定。

  “哦,随行的翻译,你找到人选了吗?”他深知这次前往巴西,在沟通上不得有任何失误,由于摩狄可的总裁艾托塔只说葡萄牙文,要和他谈生意就得通晓葡文,因此,他特地嘱咐秘书找寻一位懂得葡萄牙文的翻译人员随行。

  “是的,我透过我大学的教授,打听到一个专门的口译人员…”

  “能力如何?”

  “听说程度非常好。”

  “那不用面试了,直接告诉他明天出发。”

  “可是我还没和他见过面,而且听说他这两天到香港去了,不知道回来没有…”她担心那个口译专家无法配合高锐的时间。

  “再和他联络看看,如果不行,就找别人。”

  “顶尖的葡萄牙文口译专员并不多,临时要找人恐怕…”赵之亭面有难

  “全台湾外文系毕业的学生一大堆,难道都没有像样的口译人才吗?”他不悦地哼道。

  “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根本无法胜任口译工作,教授推荐的这位专家是个杰出的语言天才,据我打听,他不但懂得英语、德语、法语,而且还专修西班牙文和葡萄牙文,已拥有数个语言研究所的硕士学位,许多国内大型会议都会聘他担任即时口译的工作,因些经验相当丰富,对你这次的巴西之行肯定有所帮助。”赵之亭正道。

  “哦?这个翻译这么优秀?他叫什么名字?”他好奇地问。

  “他姓卫,叫卫相如。”

  “嗯,从名字看来,似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决定是他了,想办法联络他,并且说服他配合我的行程,这点,你应该办得到吧?”他盯著秘书。

  赵之亭顿了一下,不再多说,因为她很清楚这位年轻老板的个性,他重视效率和工作态度,身为他的部属,得要有能处理他丢出的难题的能力。

  “是,我马上联络他。”

  斑锐就是欣赏她的这种专业精神,满意地点点头,接著又道:“对了,我这次提前去巴西的事别让任何人知道,等我回来再和其他分析师进一步讨论。”

  “是,我明白。”赵秘书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谨慎地点头。

  “至于卫相如,就直接叫他到机场和我会合。”他说罢迳自打开电脑,意思是谈话结束。

  “是,我会通知他。”赵之亭收起行事历,却没有离开,仍立在原地。

  “还有事?”他抬头问。

  “刚才,霸国集团的总裁亲自打电找你,邀请你参加他今晚的晚宴。”她道。

  “一定又要介绍谁的女儿给我了…啧,帮我婉拒,我得准备行李,不去了。”他不感兴趣地道,太清楚那些富豪的如意算盘,他们都想用他们的女儿来网罗他,因此每一次的饭局都像在相亲,真是无聊透顶。

  他和罗隐不同,他不需要什么“爱”也不需要伴侣,他只想独享这个属于“人”的生命,属于他自己的财富和奢华。

  “是。”赵之亭也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应酬。根据她的观察,高锐对女人的兴趣不大,跟随他五年,她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交往过。

  应该说,他只和女人上,却从不和女人维系长久关系,就某方面来看,他有点大男人主义,在他的生命里,女人大概永远只是陪衬,而非对等的角色。

  “好了,你去忙吧!”他说完专注地看起电脑里的资料。

  她安静地退出办公室。

  斑锐定定地看着电脑上有关“摩狄可”的资料,脑中开始琢磨要如何才能漂亮地赢得这个投资案,也开始想像,当他成功与“摩狄可”合作之后,將会为他个人带来多大的利益和喝采。

  这个人间界,他还有得玩呢!

  卫相如匆匆忙忙地下了计程车,拎著皮箱冲进机场大厅,齐肩的头发凌乱得像是被狂风扫过,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拚命在大厅里找寻某人的身影。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一八五是多高啊?我又没有尺可以量,呃…长得高大帅气,威猛严峻…这种小说里的形容词很难懂耶!留著整齐的短发,什么叫整齐短发?男生的头发看起来都差不多…还说他穿著深灰色西装…深灰色是什么颜色?有很多穿著西装的男人啊!天哦,教授传真给我的这些资料怎么这么空啊?这叫我怎么找人?”

  她嘴里念念有词,目光可没闲著,从左方看到右边,再从外头瞄进里面,只想从这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她的新雇主。

  之前,她的研究所教授引介了一份工作给她,说是替一位投资顾问担任葡萄牙文的口译工作,而且得随行到巴西,时间约五天。

  一听到要去巴西,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她马上就答应了,因为她一直没机会去南美洲看看,这次能藉著工作踏上巴西,也是个不错的经验。

  只是,教授原本告诉她下周才会出发,因此她还跑去参加了香港的语言研习会议,岂料,前晚才回到家,昨天就接到教授的电话,说之前谈论的工作突然要提前,请她今天一早到机场直接与她的雇主会合,一起前往巴西…

  老实说,这次的香港语文研习会议很累人,她真想推掉这份新工作,在家好好休息,但教授的一番话却又轻易地说服了她。

  “那位高先生非常需要一位葡萄牙文的语言天才,我相信,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这个工作。”教授如是说。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肤浅,一被称赞是语言天才就晕陶陶,大大方方地答应了教授的要求。

  结果呢,轻率应允的下场就是今天差点睡过头,害她来不及洗脸,十万火急地赶到机场,眼看着登机时间就要到了,她却连雇工的长相,以及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唉,真不该说好到机场见的,现在可好,那位『高大帅气、威猛严峻』的高先生究竟在哪里呢?”她叹了一口气,把行李箱搁在地上,低头看了看手表。

  教授要她到机场与高先生会台,还说机票在高先生手上,他会在八点整在机场大厅左侧等她。

  可是,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天晓得那位高先生会不会自行登机去了…

  愣了愣,她随即想起教授曾给她一张雇主的名片,只要拨通电话,应该就能和对方联络上。因此,她急忙从背包里翻找那张印制得精致气派的名片,但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

  包夸张的是,她还发现她根本忘了带手机…

  “喔唷…这下有点糟糕了…”抱住背包,她喃喃地叹口气,望着茫茫人群,倒也没有多惊慌,只是对自己的散漫有点无奈。

  好吧!既然联络的管道都断了,那就坐下来等吧!

  她在心里自我解嘲地暗忖,深知急也没用,干脆挑了一张空的椅子坐下来,静静等候。

  如果老天要她去巴西,自然就会有人找到她。

  如果老天不要她去巴西,那她就回家继续睡觉。

  人生不过就是如此,问题总会解决。她从小就一直是抱著这样的想法,说好听点是不强求,随遇而安,说难听一点就是没什么神经,天塌了也还乐观地以为量不到自己。

  这种个性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她也不明白,不过孤儿院的院长曾笑着对她说,这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因为她总是看到事情好的一面,看到人类最常忽略的希望,在她眼中,人生永远是美好的,即使有困难、痛苦、沮丧、伤心,那也是为了让人生变得更丰富的调味。

  尝过,然后跨过、超越,就是一种成长。

  院长的鼓励让她更加学会用最轻松的心情来面对一切,离开孤儿院的这些年来,她不论在求学或是工作上都秉持著这种态度,其中并非没遇过挫折和阻碍,但因为心宽,因此她都能调适得很好,即使到现在在语文方面小有成就,她也不改这样的作风。

  所以,眼下这小小的状况也困扰不了她,她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开始观望着来往的人群,这些在机场匆匆忙忙进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像都急著去哪里似的,焦急全写在脸上,她不纳闷,大家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呢?难道稍微口气就会错失什么吗?

  偏著头,她的目光从近望向远处,活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电影一样,扫过每张形形的脸孔…

  突然,一张冷峻凌厉的脸攫住了她飘移的视线,她一怔,睁大双眼,定定地望着那个耸立在人群中的骄傲身影…

  冷静中带点不耐的愠怒,严峻的五官彷如结了一层霜,在熙攘的人中,就像一尊被下了魔咒的石像,那昂首的姿态,傲视周遭的警戒眼神,展现著其不轻易妥协的性格…

  那是一个高大酷俊的男人,但毫无道理的,在她眼中,他看起来却像极了一种品种优良的贵族名犬!

  黑底深褐带著光泽的短,漂亮健壮的四肢和直刚强的体型,充了机警和霸气,浑身洋溢著勇敢果断的气魄,以及天生不驯的傲骨。

  她脑中浮现了这种犬的名称和形貌…

  杜宾犬!

  那个男人,感觉真的好像杜宾,像极了她曾经最喜欢的那只骄傲的杜宾…

  她在心里喃喃惊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就在这时,那男子似乎察觉到异样的子,迅速转向她,对上了她的目光。

  两道如电的锐光直窜而来,她一呆,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下悦,连忙别开头,心里不对他的敏锐感到惊奇。

  连反应也像杜宾犬一样机警,真是不可思议…

  正当她胡思想之际,大厅响起了广播…

  “旅客卫相如先生,卫相如先生,请马上到XX航空公司柜台前,有人等您。”

  “啊?”

  她听见广播器里唤著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先生?想必那位正在找她的高先生把她当成男的了…

  轻轻一笑,她马上背趄背包,拉著行李往柜台走去。

  正巧,也是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去…

  随著和他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她才猛然发现,他也许正是她在找的新雇主,因为,除去她对他的那些奇异的联想,现实中的他就和教授那些被她抱怨的空形容一模一样。

  斑大帅气,威猛严峻,身高一八五,留著整齐短发,穿著深灰色西装…

  他,一定就是高锐,就是那个教授行前一再提醒她脾气不怎么好的全球投资大师。

  口气,她笔直地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对著一脸怒容的他微微一笑。

  “请问,你就是高先生吧?很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她朗声道。

  斑锐盯著她,著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你是…?”他眉一挑。

  “我是卫相如,你好。”她主动伸出手。

  “你就是卫相如?你竟然…是女的?”他眉头拧紧,根本不理会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呃…难道我看起来像男的吗?”她睁大眼睛,觉得好笑。教授一定又忘了告诉人家她的别了。

  他瞪著她,俊酷的脸一沉,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怒火烧得更炽了。

  真该死!明明代过赵之亭,尽量不要找女人员,除了一起出国不方便之外,他在潜意识里也对女人的工作能力有些偏见。

  但她是怎么办事的?竟没有告诉他这个卫相如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邋遢又不守时的女人!

  “请问…我的别有什么问题吗?”见他沉怒不语,卫相如忍不住问道。

  他拉长著俊脸,转而一想,大概是卫相如这个太过中的名字,才让赵之亭也忽略了询问她的别,否则她一定会排除她这个人选。

  忍住气,他冷冷地打量卫相如,用一种会让人冻结的语气道:“你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卫小姐。”

  看看她,垂肩的头发得像被大风刮过,脸上脂粉不施,双颊上还有著一些女人们恨不能全部遮掩的小小雀斑,一支像是在地摊买来的黑框眼镜就挂在鼻梁上,几乎遮去她整张小脸,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老学究,再加上身上那条破牛仔和褪的T恤,那副打扮,根本就像是从家里临时去楼下商店买东西似的,一点都不像要出国…

  身材瘦小,五官模糊,整个人不但没特色,更不出色。

  从她的外表他不怀疑她是否真的是赵之亭口中所说的语言天才,这个卫相如到底知不知道这趟去巴西是件多么正式而重要的事?

  “对不起,因为我刚从香港回来,有点累,今天早上不小心睡过头了…”她解释道。

  “一个专业的工作者再累也要遵守时间,不是吗?”他毫不客气地质问。

  “你说得没错,我道歉…”她也自我反省过了。

  “因为这一点,我开始对你的专业能力感到不安了,卫小姐,你的葡萄牙文真的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吗?”他讥讽地冷哼。

  “其实…还可以啦,到目前为止,都还应付得来。”她谦虚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的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翻译。”他冷哼。

  “如果你不放心,反正还没上飞机,你还有时间考虑要不要雇用我。”她一点也没受他的影响,笑着建议。

  他扬了扬眉,没想到她居然反將他一军。

  即使他再不满意,这个时候要换人根本就来下及了,这女人故意在这节骨眼上才出现,倒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心思厉害的嘛…

  “算了,这次就当作是个冒险,下次我会记得在找相关人员时再做一次确认。”他恼怒地瞪她一眼,冷著脸,將机票交给她,接著,以嘲的口气又道:“这是你的机票,希望你值得我花这笔钱聘雇你。”

  “谢谢,我会努力的。”她接过机票,看着他冷硬的神情,不但没被吓著,反而还觉得有趣。

  这个男人真是骄傲得不得了啊!

  瞧他老是高扬著下巴,以眼尾睥睨一切的模样,好像他是什么王公贵族,一点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当然,更下把她放在眼里…

  这副傲视群伦的跩样,就和她印象中的杜宾犬完全一样。

  记得孤儿院附近一间豪宅里养的那只杜宾犬也是这副样子,从小就喜欢狗的她每次经过都想逗一逗它,可是那只犬儿下理她,而且还经常用一种非常不耐烦的眼光瞄她。

  想到高锐和那只杜宾同样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斑锐拉下睑,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她总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也不够稳重,尤其,她看他的眼神更加让他不悦。

  那简直就像主人在看待自己宠物的眼神,已严重侵犯了他的自尊,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类用那种眼神看他。

  接下来的五天,他得矫正她那种太过放肆的目光,教会她什么叫做应有的尊重和恭敬。

  “你最好表现得好一点,我会拭目以待。”他火气四地丢下这句话,迳自上二楼准备登机。

  她不懂他在气什么,赶紧办好行李付的手续,快步跟上。

  斑锐长得顽长高姚,那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更衬托出他慑人抢眼的菁英气质,往人群中一站,总会惹来女们的惊和侧目。

  相反的,卫相如却一身随兴打扮,走在他身边,连当他的仆人都不够称头。

  斑锐心情更加怒闷,和卫相如走在一起,实在有失他的格调,因此,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愿和她太接近。

  卫相如多少猜得出他的想法,也下以为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中的机票,对机票上注明的舱等感到惊异又兴奋。

  头等舱!

  天哦!出国这么多次,她从来没坐过头等舱,那种明明在同一架飞机上,却始终遥不可及的“高贵”舱,向来不是她这种平民搭得起的,没想到这次竟能托高锐的福坐头等舱到巴西,基于这一点,她已完全不介意他那冷傲的脾气了。

  来到登机门,照例头等舱的旅客可以先登机,她跟著高锐大步走进空桥,进入机舱,空服员有礼地指引他们座位,并马上送上一杯冒著汽泡的香槟,她雀跃得像个小孩,一坐上宽敞而舒适的椅子就忍不住笑开。

  “哇!原来头等舱的椅子坐起来是这种感觉啊!好啊,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搭搭看头等舱,每次走过这一区,我都在想,是哪些人才能花將近两到三倍的钱坐在这个位置,这里和后面那些经济舱到底差别在哪里…”她嘴里不停地说著,东摸摸西碰碰,就想看看这种用钞票堆起来的座位和经济舱有什么不同。

  真难看!高锐拉长著脸,这女人简直就像个乡巴佬似的,搭个头等舱也能乐成这样,真让人受不了。

  “真的有好多设备哦,你看,手臂式个人电视耶!嘿,还可以往后躺平,腿靠很舒服呢!还有…”她边说边操作著每一项设备,高兴得不得了。

  “能不能请你安静点?”他冷冷低暍。

  “呃…抱歉…”她愣了愣,马上闭上嘴巴。

  “我讨厌吵闹,更不容许失态,请你注意。”他严厉地道。

  “好的。”她愣愣地想,在一板一眼的高锐面前恐怕得多注意点行为举止了。

  “这趟旅程很长,你最好保持体力,免得到了巴西之后虚得无法办事。”他讥讽道。

  “是。”她暗暗吐了舌头,乖乖坐好。

  “这是有关这次去巴西的行程和工作内容,如果你没事做,就先看一下。”他將一份厚厚的资料丢给她。

  她打开资料,翻阅著上头注明的时间和行程,以及一些工作上必须注意的重点。

  不到三分钟,她就將资料合起来,伸个懒,闭上眼,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斑锐拧著眉锋,转头瞪著她“你看完了?”

  “是啊!”她掀开眼帘看他。

  “我必须告诉你,这些资料很重要,这里头写的都是你到巴西时所必须翻译的重点,我要你全部记下来。”他没好气地道。

  “放心,我已经都记住了。”她微微一笑。

  他脸色更难看了,才瞥一眼就全记住?她以为他很好唬吗?

  “那一叠资料有三十多页…”他的语气已经开始冒火了。

  “嗯,三十七页。”她边打呵欠边道。

  “你还知道有三十七页,这么多资料你居然告诉我你一下子全记住了?”他咬牙道。

  “这次行程五天,经过转机,飞程就占了將近一天,到达圣保罗的时间应该是中午,这次首要的行程就是前往摩狄可矿产公司洽谈有关其股权价格的讨论,根据目前的资讯显示,国内有其他集团的盘手也正在和对方接触,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你与摩狄可的上层人员沟通,用最合理的价格买下摩狄可公司的股权。”她简扼地把三十七页的重点浓缩成短短几句话。

  斑锐惊愕地盯著她,呆住了。

  无庸置疑,她的确把三十七页都看完了,否则无法归纳出这么辟的结论。

  也许,他不该太小看这个卫相如,即使她的外表看来起是如此不可靠…

  “没错吧?”她带点小小的揶揄反问他,镜片后方的大眼睛显得特别清亮。

  “咳…你记住了就好。”他清了清喉咙,脸色微讪。

  “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搞定的。”她举起手,轻握成拳。

  “最好如此。”看她大言不惭地撂话,他忍不住讥讽。

  “不过,在飞抵巴西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放轻松一点比较好,像你这样老是紧绷著,不但老得快,对身体也会造成莫大的伤害。”她好心地劝道。

  他转头瞪她一眼,又被她几句话惹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轻松』,哪里还有斗志可言?商场上讲求的就是时机和效率,随时蓄势待发,才能掌控先机。”他的声音从鼻间进出。

  “是这样啊?原来轻松就是没斗志啊?这么说高先生这些年来过得一点都不轻松罗?”她眨著双眼,故意问道。

  “你…”他一阵气结,刚才好不容易对她提升的印象又降回原点。

  “好好好,我知道,我睡觉,不会再吵你了。”见他脸色难看,她调皮地举起免战牌,跟著转开头,侧著背对著他,闭上眼睛。

  斑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整个情绪都被搞坏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无厘头又没礼貌的女人,她的思考逻辑显然很有问题,所以行径才会这么乖张。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了,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后悔,真想马上把身边这个说睡就真的睡著的女人赶下飞机,因为,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与其和卫相如这种怪女人同行,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前往巴西…

  只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接下来的五天,他只能希望她下要扯他后腿,他不要求她有多专业的表现,只求她能安分地尽到翻译的责任。

  斑锐轻蔑地用眼尾瞄了卫相如一眼,在心里冷哼。

  她实在该感激他对她的宽容,毕竟,他向来对属下成员要求极为严格,若是照一般的状况,像她这种人,根本不可能、也没资格站在他身旁。

  等这次工作结束,他会叫她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他只须忍耐五天就行了,只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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