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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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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海宁…”

  一声拔尖的叫嚷清楚传来,我挖了挖耳朵,打个小呵欠,换个更舒服的‮势姿‬,继续玩着头发,研究发质。

  “佟海宁,你死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有!”

  唉唉唉!此姝气质有待改造,我开始懊悔百密一疏,居然忘了带个耳塞进来。

  没有人天生就是泼妇,她当然也不例外,在面对帅哥时,她可大家闺秀,娇滴滴的咧!

  包清楚的说,她也只有在喊我的名字时,才会表现得像个疯婆子。

  事实上,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和那个由古井中爬出来的贞子,等级已经没差多少了。

  是啦,那个让她喊起来就会咬碎牙龈的,正是本人芳名。

  而那个贞子…咳、咳!包正!那个“大家闺秀”就是这个家的小主人…程予洁。

  那,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缺乏‮国中‬人手⾜情深的美德,连姓氏都不同呢?

  必于这一点,相信各位已经自动在心中仿真了千百种寄人篱下的小甭女故事情节…

  没错,我就是那个小甭女。

  笔事之所以陈腔滥调,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机率太⾼了,而我的故事更是。

  案⺟的结合,完全是王子与公主式的版本,也因为爱得不食人间烟火过了头,直接拿爱情当饭吃,在⽗亲骤逝之后,经济状况马上陷⼊捉襟见肘的境地,是不必感到太意外的。

  再然后,当年对⺟亲死追活追都追不到的程叔叔,心生怜惜地跳出来照料‮儿孤‬寡⺟,这个就更不意外了。

  不巧的是,程叔叔正好是有家室的人,一个不小心,时时惹得人家正牌夫人捧醋狂噴。

  在⺟亲也追随⽗亲⻩泉相见后,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不需要再多做说明了吧?

  那时,我五岁,正式成了程家的一员…或者,说“不速之客”会贴切些。

  被老套吧?

  不过,我并没有意愿当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人欺负到死的苦情女主角。

  小说连续剧里那些逆来顺受的悲情女,我一直都怀疑她们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有被狂,任何人只要不是⽩痴,都会懂得自我保护的,而我当然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这就是任程予洁叫到屋顶翻掉,我却还能窝在这里玩头发、数分叉的原因了。

  房门轻轻的被推开,但是我并不紧张,因为进来的人连步伐也是轻浅沉稳得教人安心。

  我知道是谁。

  他一进来,就直接拉开我⾝前的掩蔽物…一张椅子,弯下看着书桌底下的我。

  “又在躲予洁了?”

  也只有他…程予默,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我。

  原因无他,这是他的房间嘛!

  任程予洁想破了头,都想不到我会躲在她哥哥的地盘,当然,我也有绝对的自信,程予默不会当“抓耙仔”才敢有恃无恐地窝在这里抓蚊子玩。

  程予默有心掩护我吗?我想也不是,他只是懒得打小报告,懒得惹纷争罢了。

  坦⽩说,我极度的质疑这两个人真的是兄妹吗?

  程予洁任骄纵,争強好胜,需要无尽的注目与喝采来満⾜她的虚荣心;而程予默安谧沉静,风华內敛,话也不多,一派与世无争的情。

  他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定安‬的位置,淡看世间纷扰。

  犀锐的观察力,是我处在这种环境的生存本能,我能洞悉程叔叔为了不负妈妈托,努力想对我好的心态;也能洞悉婶婶饮了一辈子的醋⽔,难以呑忍我的存在的心情;更不难理解一向是天之骄女,受人独宠的程予洁,面对我的出现所产生的威胁感及妒恨。

  但,我却看不透程予默。

  依照?砝磁卸希业拇嬖谄苹盗怂彝サ暮托常Ω煤尬也哦浴?墒撬⒚挥泻蜕羯簟⒂杞嚆戾⻩睦创蜓刮遥灰泊硬辉袷迨迥茄宄硖鼗ぷ盼摇?br>

  我还清楚记得,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婶婶和叔叔吵得好烈,与我同龄的予洁也推着我直嚷。“出去、出去!我家不你…”而他,只是坐在一隅,一片喧嚷中,很静、很静地打量着我。

  不若婶婶、予洁的烈反弹,他的反应,从头到尾都淡到不能再淡。

  他对我,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这个问题,已经存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轮到予洁当值⽇生,放学后她跑去和隔壁班的模范生约会,要我帮她打扫教室,我不去,然后今天老师罚她当一个礼拜的值⽇生。”

  程予默点了下头,淡淡地说:“⽪绷紧一点,她气坏了。”

  没有担忧,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很平静地陈述一项事实,这就是我认识的程予默。

  我抱着脚,下巴懒懒地抵在膝上,抿不说话。

  见我并没有出来的意愿,他看着我,很没人情味地说了句。“我要赶报告。”

  “你赶啊,我又没叫你不要赶。”我很死⽪赖脸地假装听不懂逐客令。

  “可是你…”在桌底下。

  我听出言下之意了。

  “当我不存在就好。”开玩笑,他都说予洁气坏了,那我这时出去,不是存心找死吗?

  他持续看了我三秒,然后不再说话,拉来椅子在桌前坐下,忙他的事情去了。

  我依然窝在桌底下,看不到他在忙什么,但这书桌够大,就算多了我的加⼊,还是有很充⾜的活动空间。

  头发玩腻了,我的视线不知不觉移到他优雅叠的‮腿双‬。

  他有一双很修长的腿,这让我想起,他的⾝材比例也到没得挑;想到⾝材,更是很自然的联想到他俊雅出众的容貌。

  一个人帅不帅,是很难用字句形容的,那是自由心证的问题,由自己的眼睛看出去,觉得好看就是好看,虽然别人也许不认同。

  而看过的人,如果也有半数以上认同,那就可以算是公认的帅哥了。

  你问我程予默是属于哪一种?

  如果你知道,程予默偶尔出现在我们学校,会让多少花痴女情绪奋到不行,你就不会用这种质疑的口气问我了。

  我喜他的眼睛,像一口幽邃的千年古井,深不见底,不知道埋蔵在最深处的,是什么不人知的幽微心事,格外的耐人寻味。

  同学们说,他有种忧郁的蓝⾊气质。

  忧郁?他?程予默?

  拜托,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好不好?她们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她们一样,一张嘴呱呱叫,生来吵死人的啊!

  要我说的话,我认同蓝⾊气质,但不是忧郁,而是海洋一般,悠远沉谧,深邃广阔,让人无法掌握的感觉,一不小心,容易令人沉陷其中。

  “哥…”房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我的花痴遐想。

  听到这声音,我整个寒⽑都竖起来了。

  不是怕她,绝对不是,我只是懒得和她吵罢了。

  那是一种相当不人道的精神凌迟,每来一回合,就让我短寿三年,我哪来那么多命和她磨?

  “你有没有看到佟海宁那个死女人?”

  喂喂喂,谁是死女人?说话客气些哦!

  程予默偏转过⾝,居然很巧的刚好挡住我。

  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是有心要掩护我了。

  才刚闪过这样的念头,程予默矜淡的声音便飘过耳畔“你们的事,不要来问我。”

  看,就是这样!

  多么的冷漠,完全置⾝事外,连替我说个谎都不屑。

  就算这些年,他的确有意无意的帮了我好几回,我还是无法自作多情的以为什么。

  他只是不想卷⼊两个女人的战争罢了。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我吐出憋在腔的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双手抵在桌沿推动座椅,滑开书桌些许距离,方便低头看桌下的我。

  “⼲么?”我不得不开口,他的眼神像研究⽩老鼠!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我⾼兴!”忘了这是他的地盘,我态度嚣张地响应。

  他又不说话了。

  “程予默…”噢,对了、对了!他大我三岁,那我为什么不喊他哥哥呢?那又有另一段小揷曲了。

  不是姑娘我不懂得敬老尊贤,我也喊过的哦!问题就出在予洁,一副要和我拚命的样子,泼辣蛮横地直嚷。“他是我的哥哥,才不是你的,不要脸,你走开、走开,我哥哥不要分你…”你们有看过这么小器的人吗?连哥哥都不分我叫耶!

  被她那一推,我没站稳,整个人直直的去撞壁,额头上就这样“永留纪念”了。

  想当然耳,她被程叔叔修理得金光闪闪。

  现在,不难想象程予洁为什么会恨我⼊骨了吧?

  “你真的很倔強。”

  我被突然出声的程予默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他三秒,才领悟到他指的是值⽇生的事。

  “值⽇生本来就是她,没理由她大‮姐小‬一句命令,我就该乖乖做牛做马。”又不是命!我说了,我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苦情小媳妇。

  帮她打扫并不困难,只要她好好和我商量。我讨厌她颐指气使的娇蛮气焰、讨厌那种被吃定的感觉。

  她愈是吃定我会认命,我就愈不服输,那是骨气问题。

  虽然明知回家后,她一定会向婶婶告状,然后我的骨气会换来一顿苦头可吃。

  “这种个很吃亏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低低说了一句。

  要死了!这程予默要嘛就不说话,要嘛一开口就命中要害,一针见⾎得教人无言以对。

  我也知道这样的个是我的致命伤,有时拗起来,是会不顾后果、不管两败俱伤的,就像现在。

  但我固执的认为,这关乎到一个人的尊严傲骨,就算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就算争这一口气的代价,可能会让我⽇子很难过。

  “我还是觉得我没错。”我闷闷地,话含糊在嘴里,并不指望他认同。

  “我没说你错。”

  咦?他听得懂啊?

  “但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是与非、黑与⽩那么简单,还有似是而非的灰⾊地带。”

  “喂,大‮生学‬,不要说这么深奥的话来欺负我这个生嫰的⾼二小女生,好不好?”我装无知的眨了眨眼。

  他不买帐。“很多事只在一念之间,希望你不会后悔。”

  然后,他没再搭理我,埋首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我慢慢地由桌底爬出来,研究他专注的侧颜。

  我还是不懂他,刚刚那句话,算是关心吗?

  应该吧!他说了,不希望我后悔。

  “程予默,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耶!”

  他翻书的动作停住,抬眼看我。

  “我以前对你很坏吗?”

  问得好!真是个深奥的问题,我还正等人来告诉我,你对我算好还是坏呢!

  我很不淑女地翻了翻⽩眼。“你自己觉得呢?”

  然后…他该死的又给我“沈默是金”了。

  我必须凭着良心说:程予默真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和他说话,非常容易冷场。

  不过…~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就连轻蹙着眉不说话的表情,都是要命的帅简直没天理!

  ¤不出我所料,予洁向婶婶告状了。

  我不清楚她到底在婶婶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只知道我被骂得狗⾎淋头,就在晚餐时刻。

  “佟海宁!你说,为什么不帮予洁打扫教室?”

  好个恶人先告状啊!

  “婶婶,值⽇生是她,又不是我。”我试图解释。

  “那你帮她一次会怎样?分得那么清楚!”

  “可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不是我帮她?如果她真的有事也就算了,问题是,她那不把人当人看的态度…

  “你真是小心眼,连这个都计较?我们程家养你这么多年,帮予洁打扫一下教室会死吗?”

  对,说到重点了,我吃人嘴软,永远抬不起头。

  看着婶婶咄咄人的气焰,我突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刘佳贞,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了?既然值⽇生是予洁,这关海宁什么事?”如同以往,程叔叔没有意外的出声我。

  “我无理取闹?程云平,你搞清楚,现在受委屈的是你女儿耶!”

  “对嘛,爸,你⼲么老帮她?”

  程予洁,你这二百五,看不出世界大战又要开打了吗?你在加什么油,添什么醋?

  我真的很受不了程予洁的猪头!

  “你还敢说!自己的事没做好就该检讨,还敢怪海宁,你羞不‮愧羞‬啊!”程叔叔动火气了。

  “我是真的有事嘛!她不愿意帮忙,也该告诉我啊!害我被老师罚当一个礼拜的值⽇生,谁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

  声音听起来委屈兮兮,这是程予洁最拿手的好戏,扮柔弱,博取同情票。

  天晓得,我哪里没说?

  不只这次,就连上次,上上次,再上上上次,我已经重申N遍了,是她自己当成马耳东风,以为我不敢言出必行。

  我是真的气到了,才会狠下心肠给她一次教训。

  我抬头看程予默。

  这些事他都知道的,为什么不帮我澄清?

  他总是这样,冷冷的隔岸观火,有时真的很不慡他八风吹不动的样子。

  “听到了没有!你收养的好女儿!忘恩负义,都快爬到我头顶上来了!”婶婶冷冷地哼道,我不想说她刻薄,但是这声音,真的刺得我耳朵好疼。

  “这又⼲忘恩负义什么事了?不过是一个礼拜的值⽇生,你不要藉题发挥。”

  “说得真好听,不过是一个礼拜的值⽇生,那谁帮她当?你吗?”

  太多历史殷鉴告诉我,这一吵,又没完没了,并且会远远地偏离主题。

  我已经食全无了,相信其它人也是。

  “我当。”放下碗筷,我很平静地说着。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海宁,你不必理她,这不关…”

  “没关系的,叔叔。你不也说这只是小事吗?别为了小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先上楼了,你们慢慢吃。”

  “海宁…”

  我没停下脚步,杆上楼。

  “看到没有,予洁,你惭不惭愧!”

  “爸…”

  “哼,就会卖乖!要真有这份心意,就不会陷害予洁了。”

  “刘佳贞,海宁都已经让步了,你还想要怎样?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

  “你说我得寸进尺?程云平,你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你这种态度,还敢说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睁眼说瞎话!”

  “你又在发什么疯了?我都说一百遍了…海宁不是我的女儿,你不要疑心病这么重,好不好?”

  …

  我站在房间门口,太多杂的对话声浪飘上楼来,也清楚地飘进我的耳里。

  这场战火,又是因我而起。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好像我是个天生的祸头子,走到哪里,就把灾难带到哪里。

  一双脚在我面前停住,我懒得抬头,这么轻浅沉稳的脚步,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你还好吧?”程予默低沉的嗓音,在这混的一刻,突然让我觉得很安心。

  “很好啊!”我牵強地响应,仰头问:“你也吃不下了?”

  “会胃溃疡。”

  我轻笑出声,笑得有点苦涩。

  “那我是不是该负责你的医葯费?”

  “不用。”程予默走回自己的房门,在开门时,低低说了句。“这不关你的事。”

  我傻傻的,看着隔壁关上的房门。

  他说,不关我的事,那,意思是要我别自责吗?

  他看得出来我很难过?

  楼下的战火持续蔓延,这回多了物体的碰撞声响,不用看都知道,婶婶又在拿无辜的物品怈愤了,好像不摔点东西,无法传达她的愤怒似的。

  话题已经由值⽇生事件,转到私生女的质疑控诉,十数年如一⽇,很奇怪吧?同样的话题,闹了这么多年,怎么有人就是吵不腻?

  唉!叔叔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愈是护着我,我的⽇子就愈不平静?

  我只是个被收养的外人,叔叔怕我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对我总是比任何人都好,偏爱得很明显,也难怪婶婶心里不舒坦。别说婶婶了,连我都曾经质疑,我是不是他的私生女。

  要不是这话太不识好歹,我其实很想说:程叔叔,拜托你别对我这么好,可以吗?这让我很困扰耶!

  突然间,我愣了一下。

  很无法解释的,这个时候,我脑子里本能的想到程予默。

  他是不是比谁都更早领悟到这一点,所以对我总是温温淡淡的,并不是冷漠,而是不想引起婶婶和予洁更強烈的反弹,他知道这样对我最好?

  可能吗?

  可能吗这是他保护我的另一种方式?

  或者…这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的猜测而已?

  突来的想法,带给我太大的冲击,我不敢再揣测下去,匆匆关上房门。

  但是这‮夜一‬,思绪紊的我,失眠了。

  “混蛋程予洁,我上辈子一定欠你不少!”抱着一大叠厚重课本,我忍不住在心底咒骂。

  新学期才刚开始,大混仙程予洁就给人家嚣张的请假去吃喜酒,明知道今天发新课本,然后我不但得负担已经很吃重的课本,还要帮忙领她的那一份,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差点把我庒垮。

  本来,我和予洁上下课是有司机接送的,不知情的同学还当我是什么千金大‮姐小‬,満脸的欣羡,谁会知道我⽇子过得有多辛苦?

  今天,是予洁的舅舅嫁女儿,司机送他们去吃喜酒,好像还会在那里过‮夜一‬,为了太座大人的面子,叔叔当然是一定得随行的。

  人家姨婆婚舅喊得亲,我又不是人家的谁,当然得安安分分的留下?纯醇遥獾靡宦酚杉依锍车缴羯裟锛遥谌思业南搀壑猩涎萑湫校俏易锕删痛罅恕?br>

  只要想到今天没司机接送,等一下还得和一堆人挤公车,我就腿软…

  老天,谁来给我一刀,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用着老牛拖车的极度⻳速地往校门口行进,手快被庒断的这一刻,垫扶更加的肯定,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予洁的事‥我了口气,把自己拉离自艾自怜的情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校门口的气氛有些怪异。

  这些人吃撑着啊?都放学了,还在校门口晃来晃去,比起以前赶肌傍胎的离去速度,说不怪异谁信?

  怎么?校门口是杆了什么奇珍异兽,让我也来增广见闻一下。

  这一看哇哩例,怎么会是他?程、予、默!“海宁!”他也看到我了,正朝我扬了下手。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上。

  我现在知道,予洁为什么这么享受旁人赞叹的虚荣感,那种同时被一群人欣羡的感觉还真不错。

  当然,我不会笨到不懂,那些妒羡的眼光是因为程予默。

  嗯,我想,现在我相当的肯定,这男人带得出门了,他的出⾊,让我感觉到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哇哇哇!我在想什么?真是三八!程予默才不是我的骄傲例!“这么多书?”

  等我走近.他接过我手中大半的负担。

  “予洁的啊!”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一边还在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去吃喜酒了吗?”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要去。”

  也对哦,他好像真的没说,是我理所当然的认定‥可是既然是“理所当然”他怎么不照?砣プ?

  “叔叔、婶婶和予洁不都去了吗?”

  “对。”

  答得真简洁,他到底懂不懂问题的重点在哪里啊?

  “我是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接你下课。”答得像是我间了个智障问题。

  “我自己会坐公车。”

  “奥。”他点了一下头,转⾝。

  那是什么表情?“算我婆”吗?

  当当当!他真的这样走人了哦?

  我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跟上去好,还是真的如自己所说的坐公车回去。

  他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又停下来。

  “我车停在对面。”

  加了这句说明,我确定他并没有丢下我的意思,赶紧加快脚步跟过去,也不晓得自己在慌什么,过马路时差点和闯红灯的机车骑士擦撞。我情急下闪⾝痹篇,却没站稳,跌坐在马路上。

  “有没有怎样?”

  我又看见他拢起眉宇的模样了。

  是觉得我很⿇烦,还是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呢?

  我研究着他的神情,在心底猜测。

  他并没有很温柔地扶我起来,只是弯⾝捡拾掉了一地的书本杂物,问我。“可以自己走吗?”

  摆明了就是不想扶我嘛!“可以。”我也很有骨气,不等人英雄救美,自敬自強地拍拍⾝上的尘土爬起来。

  脚有点刺痛,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所以我不打算理会它。

  虽然他并没有任何连续剧里该有的怜惜举动,可是我却莫名的留意到,他帮我拿了所有的东西,而我则是无事一⾝轻‥因为这样的发现,我又多看了他好几眼。

  吃过饭,洗完澡,本来应该为明天的课表做准备,然后早早上‮觉睡‬才对,但是看到楼下客厅还有光亮,我的双脚不试曝制的走了去。在踩下最后一级阶梯时,才莫名其妙的反问自己:我下来⼲么?

  ?;;“喝⽔,对,我要喝⽔…”

  硬是绕了个弯,转到厨房端着⽔杯出来。

  “还没睡?”他瞥了我一眼,又继续看他的书。

  客厅点了一盏晕⻩的灯光,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腿双‬依然优雅地叠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正放在他膝上,一旁茶几上的抬灯,是他阅读的光源。

  “恩!”我双手捧着玻璃杯,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程予默~”

  “怎样?”他翻了一页,随意应了声。

  看起来就是不太想理我的样子,识相一点的话,我是不是该摸摸鼻子自己滚蛋?

  等了许久,没见我出声,他奇怪地抬头看我。

  “你不是有话说?”

  咦?原来他还在等啊?

  “没啦,你看你的书,我只是无聊,睡前想找人啦例一下而已。”

  突然不大好意思打搅他‥“嗯。”他还真的就不说话了。

  “程予默…”闷了三分钟,我还是忍不住又开口。

  “嗯哼?”

  “你为什么没一起去吃喜酒?”通常只有在这种难得的机会里,平⽇少有联络的亲友才会齐聚一堂,他不是很久没和亲人见面了吗?

  “和教授有约。”

  “懊。”可是,也不对呀,喜帖早收到了,⼲么和教授约在这一天?

  “我记得你舅舅最疼你了,你们好像也很久没见面了‥‥”

  “我会找时间去探望他。”

  “其实,你今天省下来接我的时间,赶去还是来得及的‥‥”我低脓着说。

  他终于抬起头正视我。“你很希望我去!”

  “也不是啦‥‥”

  有人陪我,我还求之不得呢!自从爸妈相继拋下我离世之后,我就很害怕那种被遗落下来的感觉,一个人被丢在空的屋子里,面对无声的四面墙,整个人彷佛要被寂寞呑噬‥有个人陪着我,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至少我知道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我不是一个人,这样就够了。

  其实,就某方面而言,我还是当年那个五岁的小女孩,充満了不‮全安‬感,恨透了被遗弃的感觉,我一直都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強‥“那你为什么一直拘泥在我去不去的问题?。”他反问我。

  我答不上话来‥.我其实很想向他道谢,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他没丢下我‥但是武装自己太久,过于软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你‥‥可以弹琴给我听吗?”

  他微微挑了下眉,大概是意外话题是怎么跳的,可以由喜酒跳到弹琴。

  疑惑归疑惑,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合上书本,起⾝走向摆放在客厅那架名贵的大钢琴,掀开琴盖,叮叮咚咚试了几个音,才坐下来,指尖轻巧的滑动起来,一串悠扬柔和的琴音也随着他修长的十指流泻而出。

  我没什么音乐细胞,无法以专业眼光去评论他弹得好不好、具不其职业⽔准,只觉得他的琴音听起来很舒服,能够安抚我的情绪。

  我也曾试过听听其它名家的钢琴演奏,但就是引不起我的共鸣,也许是我真的很没艺术细胞,也或许是从小听他弹琴听到大的吧,总觉得只有他弹的琴,才能带来‮定安‬人心的力量:不同于我这个音痴。程予默简直是古代才子的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长的十指充満了优雅的艺术家气息。

  我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参加过‮国全‬⾼中职的钢琴比赛拔得头筹。

  如果他往这方面发展,没人会怀疑,他必能在艺术殿堂大放异采,成为天边最闪亮的那颗明⽇之星。

  只不过他这个人哦,责任感太重,庞大的家族事业是他责无旁贷的使命,让他无法随心所,我一点都不意外他最后选择弃乐从商,放弃理想,只是‥‥有点为他感到可惜罢了。

  从小到大,不论是课业还是各项竞赛。从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包括大学联考都是以榜首之姿上榜,直到现在,仍是永远的系状元不用我再说明,他读的是哪所大学了吧?

  ‮湾台‬最⾼学府唉!那对我来讲,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是程家的希望与骄傲。

  叔叔与婶婶这辈子最有共识的,大概也只有这件事了。

  我失神地看着他优雅的长指,行云流⽔的在琴键上滑动,心里还在想着他今晚的陪伴‥自从那一晚,顿悟了他的用心之后,我的心思总是绕着他打转,怎么也离不开。

  ⽇常生活中,我开始一点一滴,慢慢的回想起,他曾经“巧合”地帮过我多少回,总在我最难堪的时候,适时的将我拉离窘境。

  例如,还小的时候,姻婚每回和叔叔三⽇不合,砸出去的东西经常失了准头丢到我…或者,就是太准了,才会砸到我。

  当时我年纪小,还学不会如何自我保护,只会惊惶无助地缩在角落。

  有好几次,程予默打‮房开‬门喊道:“妈,你小声一点好不好?邻居已经来‮议抗‬好多次了,还有,我明天要‮试考‬,这样我怎么读书?”

  “还不都是你爸,没事收养个小⿇烦,弄得家里⽝不宁,只要一看到这碍眼的丫头就有气‥‥”婶婶仍持续叫骂。

  程予默忍无可忍。“是不是不看见她,你就会气消了?那好,海宁,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在那时,我是没其它选择的。

  他带着我到附近的麦当劳,点了两杯可乐和一份薯条,递来一本童话故事书给我,接着就静静看他的书,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他很少搭理我,所以那时的我,也从不觉得他的举动是在维护我。

  回到家时,通常都已经风平浪静。

  又例如,有一回我不小心路,也是他找到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找得辛苦,还是刚巧路过发现到我,在那个家,除了叔叔之外。我就算消失也没人会在意的。

  那晚,他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很亮,我感觉到他的温暖透过掌心传递给我,不可思议得让我感到好安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总会下意识里躲进他的书桌底下。在那时,小小的心灵里面,总觉得陪着他在麦当劳看书时,才是最‮全安‬稳定的一段时光。

  再例如,他是我钢琴的启蒙老师虽然我这个‮生学‬很令他蒙羞,直到现在都还不争气的停留在只能零零落落的弹完一首“小⽑驴”

  我弹得很想死,而听的人则是生不如死。

  那架钢琴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那好像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如果他讨厌我,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

  现在想想,虽然他很少主动对我说什么,但是对于我的叫唤,他必然会响应,从不曾置若罔闻。

  我卷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他沉于琴音的俊雅侧颜,晕柔的灯光包围着我们。他知道吗?当他弹琴的时候,胖中散发的自信光芒,有多么震慑人心‥我恍然明⽩,原来我真正眷恋的,不是他悠扬的琴音,而是他那抹教人痴悸动的风采‥升上⾼三后,更为明显的升学庒力,以及每天接踵而来的大小‮试考‬,庒得人不过气来,差点精神错

  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要埋怨自己这颗脑袋太二百五了,瞧瞧予洁,每天神采奕奕地和不同的男生约会,混得不象话,成绩却依然名列前茅,对她而言,‮试考‬彷佛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也许程家人天生就是块读书的料吧!晚上用完餐,难得没有口⽔战配饭吃,大伙儿在客厅看电视、吃⽔果,就忽然谈起了这个话题。

  “海宁,你学校的课业还可以吧?应付得来吗?”程叔叔关心地间我。

  “嗯‥‥还好吧!”我答得?饬娇伞话旆ǎ杉蝗思宜逞郏⺟铱陨?

  “有把握上好一点的学校吗?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家教?”

  “啊?不、不必⿇烦了吧‥‥”我可不想让婶婶又发飙。

  “哼、哼…还请家教呢,我们予默、予洁可没那么好命。”

  没发飙,但是冷言讽语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话非得那么尖酸刻薄吗?予默、予洁的成绩一向不用我们心,海宁则需要多一点的关心,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演变了吧?

  我在心底叹气,哀悼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终结。

  “那是我儿子、女儿争气,哪像你捧在手心的那个小祖宗,也不晓得是谁的种?

  “对不起,婶婶,让你心了。”我急忙接口,不想让她再翻旧帐,这一翻会直接由盘古开天地的新仇旧恨一起翻起的。

  “无聊!你吃撑着啊,又在说什么疯话?”

  既然知道吃撑着,叔叔又何苦与她一般见识?你们吵不腻,我听到都会背了。

  “真的不用了,叔叔。我的功课自己会当心的‥‥”

  “别理她,海宁。我明天就给你请家教。”叔叔很有一家之主的气势,拍案定板。

  “叔叔‥‥”这种态度,不是要气死熔璇吗?

  “爸,你确定给她请了家教就有用吗?”程予洁居然斜眼看我。

  什么话嘛,我再怎么烂,也都还在全班前五名內,哪有你说的那么没救?

  “予洁,你也不必太自负,全班第一名不算什么,有本事就向你哥看齐,下回考个全校第一名给我看。海宁如果有心与你一较⾼下,未必办不到。”叔叔说。

  程予默挑了下眉,不吭声地继续吃他的西瓜。

  厚…这家伙,还真懂得明哲保⾝,繁花绿丛过,片叶不沾⾝!“哥哥我是没话讲啦,但是海宁嘛?爸,我跟你赌啦,就算你给她请一百个家教都是没用的。”

  乎乎乎!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哦,暗喻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啊?分明把人瞧扁了。

  “听到没有,还不如省了这笔钱,给我们予洁添嫁妆。”连婶婶都用鼻孔哼人。

  要说我不呕吗?才怪,我当然呕,问题是,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刘佳贞,你不要找喳,我们家哪差那一点钱?”

  这倒是实话,以程家的经济状况来说,小小家教费只算九牛一⽑,予洁随便⾎拚一件⾐服就不只了,谁都知道婶婶只是藉题发挥。

  眼看战火又要挑起,我正想张口…

  “如果我来教呢?”

  我声音卡在喉咙里。

  不只我,叔叔、婶婶,还有予洁,都微张着嘴,用错愕的眼神看着程予默。

  刚刚真的是他在说话吗?还是幻听?

  不可能每个人都产生一样的幻听吧?那就是真的砖?

  “妈妈不想请家教。好,那就不请,我来教海宁。爸爸不是要予洁向我看齐吗?这样谁还有意见?”程予默从容不迫地菗了张面纸擦手,一字一句缓慢沉稳地说着。

  哇!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哩!瞧瞧每个人的表情,活似被雷劈到,完全哑口无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婶婶连续张嘴、闭嘴,重复了三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可笑模样。

  “哥。她很笨耶,你⼲么要为她浪费时间?”程予洁不服地娇嚷。

  “我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他的声音还是轻轻淡淡的,没有太強烈的情绪起伏。

  “你不要⽩费工夫啦,她哪有可能赢得过我?”

  哟,口气真不可一世。

  “就冲着你这句话,我若不代替爸和你赌上一赌,榜首招牌反倒是浪得虚名了。”

  “程予默…”我惊讶地望佳他。

  他玩真的啊?敢情是被惹⽑了?

  他抬手阻止,没理会我,目光定定的和予洁对视。

  “予洁,你怎么说?”

  “好啊!输的人就要没有怨言的答应替对方做一件事哦!”“一言为定。”他轻吐了口气。“海宁,你都听见了?”

  是啊,还听得一清二楚例!我傻傻点头,还没反应过来。

  经予洁一晚的挑拨下来,我体內的倔傲因子早就被挑起了,但是程予默呢?

  他对这类习以为常的家庭纷扰,不是一直都置⾝事外的吗?我可不以为,他会因为予洁的三言两语就沉不住气,跳出来呛声‥‥我说了,他这人是八风吹不动的,就算他爸妈战到拆房子,他顶多就换个地方站而已。

  今天甚至还没正式开战呢!而且,这是他头一回站出来正面我上,算我吗?他只是拿我当赌注而已:表面上看来是这样没错,可是这并不合乎他的个,他一向低调內敛,不是那种会赌气的人,他没那么幼稚。

  他今晚到底是哪神经搭错线?这么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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